餘連覺得，穿花襯衫和沙灘褲的老爺子，應該是秃頭佩墨鏡看着才比較和諧。可是，他老人家卻把一頭花白的頭發紮了起來，在腦後紮成了一個道髻。
嗯，真是中西合并内外兼修啊！
老爺子似乎已經是完全沉迷于自己的地面塗鴉藝術而完全不能自拔了。至少，在小玄武帶着菲菲和餘連出現的時候，他就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似的，依然趴在地上筆耕不辍，還哼着歡快的小調。
倒是老爺子旁邊的岩石上，有一隻正在金雞獨立的大鳥轉動着靈巧的脖頸，用銳利的目光的盯着餘連和菲菲。這是一隻直立起來足有兩米多高的大鳥，咋看像是一隻大号的白鶴，但翎毛的顔色與其說是白色，倒不如說是銀色，幾乎每一寸的羽毛上都流淌着金屬般的冷傲質感。
嗯，高人身邊帶着烏龜和鶴，這可真是典中典了。
當然，餘連卻知道，這種銀翎鶴其實也是一種智慧和實力都相當卓越的稀有靈獸，同樣也有飛度虛境之海的能力。
銀鶴打量了兩人一下，便把頭又轉了回去，又将腦袋縮回了翎毛之中繼續打盹。
餘連估摸着，銀翎鳥還有獬豸鳥的美稱，據說擁有一眼辨正邪的能力。祂現在大概一定是看出了我的浩然正氣了吧？
餘連又走近了一步，老爺子哼着的小曲便聽得更清楚的，依稀是什麽“夢中的舞台有最佳的位置”，“花瓣揚起的青春有你相伴”，“未來在腳下和你攜手前進”之類的。
這未免也太女團了吧？
餘連一時間都不确定自己應不應該打擾一下人家的好心情了。
好在，老爺子應該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便停下了哼歌，放下粉筆站起了身。餘連這時候才發現，這老人家的身量非常高，甚至比自己還高了半個頭，但看着并不算特别強壯，甚至略微有些清瘦。
隻不過，因爲穿着相當休閑的海濱風情的花襯衫和沙灘褲，虬結強勁的肌肉自然也從手臂和領口處露了出來。
這就是所謂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了吧。是
就算是二十幾歲的專業遠動員，也很難有線條如此完美的肌肉。餘連覺得，如果這老爺子不要給留那麽仙風道骨的長胡子，再給自己數遍做個發型染染頭發什麽的，不用打call女團的小姐姐們便都會像問道花香的花蝴蝶般飛過來的。
好吧，其實，就僅僅憑着這這老爺子目前表現出來的體魄和精氣神，也一定是很受小姐姐們歡迎的。最近不是流行的帥叔嗎？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開始流行帥爺了。
老人家的脖子以下部位是年輕人的身軀，脖子以上卻還是顯出了真實年紀，是一位氣質矍铄清俊的老者，雙目明亮，須發皓白，長發完成了道髻，長須則已經留到了胸前。如果忽略掉短袖花襯衫和沙灘褲之外，這就是非常标準的一代宗師的長相了。
餘連雖然并沒有和對方面見過，但自然是能認得出來的，不是現在共同體的人形鎮國神器，靈研會的創始人，也即是自己那位名義上的“師父”，蘭九峰蘭大先生嗎？
哦，對了，共同體的大多數人都是稱呼他爲“蘭真人”的。
老爺子臉上挂着微笑，非常和煦慈祥。
餘連趕緊鞠躬，想要說點什麽卻有點卡殼了，一時間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應該該稱呼其爲“師父”。雖然現在他已經算是靈研會的一員了，而且順杆爬地直接管澹台靖叫大師兄了，但仔細想想，好像并沒有得到蘭先生的正式同意的。
這時候，卻聽蘭先生笑道：“來了啊。爲師已經把陣列畫完，你就趕緊把五環突了吧。”
這種仿佛是在讨論中午吃什麽口吻算是怎麽一回事？餘連雖然覺得有點想吐槽，但更在意的是對方的那聲“爲師”。
“所以，您這是……”這便是代表咱的組織身份已經闆上釘釘了啊！
“我聽說你要去一趟新大陸，便想到了關于我們靈研會傳承的秘密。卻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對那裏有些想法。”蘭先生又道。
這個，當着“外人”的面說這種事好嗎？餘連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菲菲。
對他來說，菲菲當然不是“外人”。人家姑娘把什麽都給你了，除了說不清道不明的上輩子和上上輩子，自己其實也沒什麽事情是需要瞞着對方的。
可是，對靈研會來說，菲菲當然就是“外人”了。
既然入了人家的門下，就得守人家的規矩嘛。
“沒關系，大丈夫行走江湖，無事不可示人。”蘭九峰道：“況且，家屬默認也是協會的成員，這就是靈研會的規矩啦。”
“靈，靈研會是這個規矩嗎？”餘連驚道。
大師兄可說過，靈研會的傳承來曆，蘭先生早年開辟的那個啓明者遺迹，還有從遺迹中得來的那份關系到未來發展的星圖，可是門内最大的秘密了。
除了蘭老爺子和和梅老太太，就連一代的師兄弟都不是人人知曉的。譬如說，容易躁郁一旦打紅了眼就會化身嗜血戰狂的娜塔莉娅·艾琳科大姐頭，亦或者傻白甜容易被忽悠的王叔叔。再譬如說……
好吧，直說了吧。目前知道的一代弟子就隻有澹台靖和金，以及餘連這個臨時湊數的。
“爲師的心情便是靈研會的規矩嘛。我自有習得道德經，懂得上善若水，水無常勢的道理。所以規矩當然也是因人而異的。”
“上善若水是這麽解釋的？”餘連更加驚了。
“吼吼吼，年輕人，你可。《道德經》可是我見過的最包羅萬象的哲學典籍了，自然也有包羅萬象的解讀方式。你也是修行中人，必須是要學會思辯的。”
能教出擁有靈活道德底線的澹台靖大師兄，門下七個親傳弟子也全都個色得緊，果然就應該有個這種款型的師父吧？
話又說回來了，誰說一代宗師就不能是這種款型的？
反正餘連現在确定，自己确實是和靈研會有緣啊！
蘭先生對菲菲笑着點了點頭：“這女娃娃看着就是個靠得住的，我們什麽都不用避着她。”
“這是我的榮幸，您就當我不存在便是了。”菲菲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餘連聳肩，反正您老說是就是咯。
“我确實考慮過去哪裏探尋一番，但那星圖在我們發現的範圍之外。我可不是什麽專門的探險家，隻能作罷。我當然也考慮過借助官方的力量，可若是李元帥還在的時候，倒還是可以探讨一下。可現在嘛……”
堂堂的鎮國真人，對自己鎮着的本國卻是這麽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這共同體果然是藥丸啊！餘連想。
不過，蘭先生打量了一下餘連，卻還是留出慈祥的微笑：“不過，道常無爲而無不爲。果然如此啊！”
“師父，您的意思是說，隻要我到了五環，才有探訪成功的機會嗎？”餘連也開心了，這一聲“師父”叫得相當有感情。
“我八環了，探訪成功了嗎？”
你一定是你忙着滿銀河亂轉給女團小姐姐們打call，就是沒時間做正事。
“我的意思是說，你的這次新大陸之行，注定是會有很大波瀾的，怕你被人打死了。所以還是盡量提升一點實力的好。”蘭九峰很有範兒的捋着自己順滑的胡須，理所當然地道：“别這麽看着我，我可沒什麽根據，也沒得到什麽小道消息，但就是有這種感覺。反正到目前爲止，我的感覺還沒有欺騙過我。”
餘連心想這難道不是自由心證嗎？然而，這畢竟是唯心主義的世界，就算是玄學的直覺，可隻要是一位八環的大佬，九環之下第一人，在全銀河已知的高手排行榜上至少能排到前五位的大宗師的直覺，已經足夠任何人引起警惕了。
餘連倒也沒覺得意外。這偌大一個新大陸，來都來了，不多搞點事情不就太可惜了嗎？既然要搞事，就一定要搞人，那自然就會橫生波瀾，自然也會和各路不太友好的江湖友人們發生一點微不可聞的小沖突的。
這本就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了。
于是乎，突破五環當然也早就在他的預定計劃之内了。
隻不過，他原本的打算，是在情況稍微安定一點之後，在想辦法請師兄師姐們過來幫個忙護個法什麽的。
既然晉升四環是在虛境中完成的，五環當然也不能例外。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就沒有“消費降級”的道理。
隻不過，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師父居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畢竟你的師兄們都是六環，艾琳科都七環了，你的大師兄也突破在望。就你一個四環也太不成樣了。”蘭九峰又道，完全不在意餘連其實比師兄師姐們平均年輕三十歲。
“五環所需要的材料，大師兄已經告訴我了，也在盡量準備。”餘連從空間袋中摸出了幾件物事。裝在試管裏的金色液體，仿佛融化成液體的黃金；一枚火紅色晶體，宛若已經凝固的火焰；一枚透明的水晶球，但裏面卻似乎有一團虛影在萦繞顫動。
“這是日魂髓液，純度A2以上的火曜石，影紋石的粉末。這些東西在超凡元素的交易市場還是能找到的，這是我通過天秤銀行幫我代購的。可是，我還缺純度A2以上的空曜晶，純度A4以上的影鐵，以及活化聖銅。”餘連道：“我已經讓朋友們幫我留意了，大師兄也說會幫我找找……”
蘭九峰已經把這些東西一件件掏出來了。
有師門的感覺真好啊！如果我還是個散修，光是找這些東西就得再水上三十萬字了。餘連差點就想要熱淚盈眶了。
他猶豫了一下，又拿出了一節隻有手掌長度的物件，咋看就像是一根幹涸的樹幹：“大師兄說，核心材料應該應該用大型幻獸的腦部材料。這是我從上次那頭金剛龍的腦袋裏掏出來的，一直留到了現在。”
“哦，你當時就已經知道五環需要的材料了？”
不，我隻是知道，不少星環的高環晉升儀式，都是需要大型幻獸體内最活化最靈性的身體零件的，也可以用于解鎖一些效果出衆卻稀有的超凡技能。
實在不行，還能用來交換嘛。
“未雨綢缪嘛。”餘連道：“隻是，大師兄卻說，用虛境之物，效果更好？”
“自是如此。另外，你可知道，你的平衡最大的長處，就在于可納百川？”
不就是樣樣精通樣樣稀松的水桶号咯。餘連表示自己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清新脫俗的說法，但他還是忍不住對蘭先生的挽尊充滿了感激。
“也即是說，任何星環的能力，你都是有可能學會的。可是，到了這個境界的時候，使用的晉升主材料，是可能對你的星環屬性起到一定影響的。”
“有這種說法嘛？”餘連一怔。這消息倒是新鮮，他上輩子都沒停過。
“你的大師兄當初晉升的時候，用的便是一頭凱爾貝羅斯。而且是三條腦幹都用了。”
凱爾貝羅斯當然也是信達雅的翻譯，而且也确實是一種長了三個頭的虛境魔獸，但隻是有一定犬科動物的特征。真實長相可是比傳說中的三首地獄犬獵奇多了，普通人看兩眼都會掉san。另外，這東西的戰鬥力也比那些地獄的看門犬強大多了。
“你對他有什麽映像呢？”
“有靈活的道德底線？”
“這是爲師的調教之功。”蘭先生得意洋洋地昂起了頭，笑道：“算了，還是用實在的東西讓你感受吧。還是你的天賦不在你的大師兄之下，若是在晉升儀式上偷工減料，确實是會非常可惜的。”
“所以？您老……”餘連開始興奮地搓手。
老人家卻微微一笑，随即伸手指向遠方灰蒙蒙的虛空之後：“不急。你可聽見了什麽嗎？”
蘭先生當然不會在這時候凱這種玩笑，餘連一邊做好了戰鬥準備，一邊便将自己的靈覺向着探知了過去，但一時間卻一無所獲。
“不要着急，沉下心，再感覺一下。”老人家又道。
餘連微微一怔，幹脆合上了眼睛，開啓了“宇宙知覺”。
而就在這個瞬間，靈性構成的視線，終于穿過了讓人眩暈的灰霧，捕捉到了一絲陰沉的魔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