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潔馬上盯了一句:“我已經爲公司服務兩年,爲什麽我沒有聽說過假期?三個月啊,真美呀?我不奢望公司按你的标準給我批假,就按國内勞動法,每年給我十天假也成啊。”
“你可以向公司提出申請,申請不申請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不申請,誰知道你需要休假?國内方面的負責人是你,國内的員工休假也應該由你負責申報,不是嗎?”
簡潔松了口氣:“吃完飯我就申請……呀,按你剛才話裏的意思,是說這次會晤是非正式的,你是利用假期舉行的會議,是吧?……這個,我其實想說什麽,你懂得。”
簡潔想說的是:你到底是什麽職位?你能夠享受公司的高等級假期,你能夠在假期裏召集亞洲投資人開會,會議的決定公司事後還能追認,這未免……權力太大了點。
王成微笑地看着簡潔,他那平淡如水的目光最終使簡潔低下頭來。他什麽都沒有說,但簡潔卻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提問。這目光似乎在譴責簡潔的愚蠢,又似乎在責備簡潔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簡潔很難形容這目光,因爲它包含了太多的意思,除了剛才她感覺到的内容,似乎還充滿憐憫,充滿欣賞,充滿……充滿了冷酷,充滿對生命的不屑一顧。
簡潔之所以不敢再逼問對方,正是因爲她察覺到了這絲冷酷,那是一種淡漠的,像是在觀察屍體的目光——簡潔不知道自己怎會有這種想法,怎會覺得那目光讓她顫抖,也許是女人的第六感讓她快速的轉移了話題:“你覺得,我向公司申請假期,能被批準嗎?哦,你打算到哪裏度假,會議在哪裏開?”
其實王成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行蹤,不想讓簡潔參與他的假期生活——克洛蘇在那裏等他,他隻想一個人瞧瞧享受自己的假期,而會議什麽的,他還沒想好怎麽辦,他盯着簡潔,腦海裏一直在思考:要不要讓對方進入自己的假期生活?
但不讓對方出現在自己的假期裏,又能怎樣?簡潔的存在是他設計的一條後路,她還是王成與母親聯絡的溝通橋梁,雖然自己至今仍未考慮清楚該怎樣與母親溝通,雖然他不清楚自己這份職業将來是否會帶給母親危險,但……簡潔的存在是絕對必要的。
“湯斯維爾。”王成輕聲回答:“我将在湯斯維爾度過假期。”
簡潔皺起了眉頭:“湯……什麽呀,沒聽說過的小地方。”
王成解釋:“是澳大利亞北方的一個不知名小鎮,面對大堡礁。”
“大堡礁?我聽說去大堡礁旅遊應該去凱恩斯周轉,上次我賣給越南人遊艇,賺了筆外快後,我還專門研究過,是不是要去大堡礁旅遊,犒勞一下自己。”
王成輕輕搖頭:“凱恩斯小鎮是專門面向中國人開發的旅遊點,那裏的中國遊客比當地人還多,甚至可以說,那裏除了中國遊客以及當地旅遊服務人員,再沒别人了。那裏滿大街都是說中國話的,而當地的旅遊小店嘛……你知道在國内‘旅遊勝地’内,那些賣旅遊紀念品的小店是怎麽經營的?”
簡潔好奇地問:“那麽,你說的這個湯斯維爾怎麽樣?”
“湯斯維爾這座城市建立的很早,比凱恩斯要早很多年,是澳大利亞大陸南回歸線以北最大居民點。它離考拉島、黃金海岸、夢幻世界、海洋世界、木星賭場、沖浪者天堂、無尾熊保護地、華納電影世界等地,比凱恩斯還要距離近,而從凱恩斯去這些地方,則需要越過湯斯維爾才行。
總體來說,湯斯維爾屬于當地的州首府,而凱恩斯嘛,那是中國遊客才會去的旅遊點……你懂得。”
“我跟你去——”,簡潔馬上跟了句:“我早就計劃去大堡礁玩玩了,既然凱恩斯是騙中國人錢的,那我就跟你去湯斯維爾。嗯,如果公司同意我休假,我跟定你了。且不說有會議這個借口,有你這個帶槍保镖随行,我不用擔心那地方人生地不熟,會有人欺負我。我跟你走,不管怎麽說,你跟李響的會談我必須在場。”
王成聳聳肩:“随便你,但我恐怕無法在湯斯維爾陪伴你,我在那裏報了一個駕訓班——不是學汽車駕駛,是學飛機駕駛的駕訓班。我希望三個月後能拿到民用飛機國際駕照。”
“這樣,我以後逃跑時,就多了一種交通工具選擇”——王成在心裏補充一句。
簡潔想了想:“好啊,澳大利亞也是英聯邦國家,在倫敦申請澳大利亞簽證應該比較方便,我現在就去申請休假,如果得到公司批準,你明天陪我去領簽證。”
王成笑着提醒:“我們後天要飛往馬斯特裏赫特,你明天要去領簽證的話……我不能陪你去,我要準備行李。”
簡潔伸了個懶腰:“幸好幸好,我剛才已經把劍橋遊覽遍了……那些藝術品的資料在哪裏?你說會場不準帶進去電子設備……把資料給我,我乘今天、明天兩晚上時間,先粗粗看一遍,争取把資料記在心裏……我們在飛機上還有幾小時時間,但願我能在落地前把資料看完。”
王成舉起一柄銀勺,敲了敲酒杯壁,悅耳的聲音在餐廳回蕩:“糟蹋東西啊,整頓飯你說個不停,這可是私人廚師做的英式名菜,你……”
簡潔打斷王成的話:“我還能吃得下嗎?你剛才說藝術品價格漲上百分之十不算驚奇,你這批貨存了好幾年了吧?要不然不會匿名出售。照你這樣說,這批藏了幾年的貨兒,溢價百分之十賣出去是理所應當,再想買更多的錢就要靠我的努力了——再多買一個百分之十,應當是多少?那就是百分之二十的溢價!
十一億啊,十一億的百分之二十,那是足足兩億多,你我可以獲得這兩億元的百分之二十,那就是四千萬出頭,我至少能分到一千萬美金,有了這一千萬美金,我還吃啥飯?少吃一點餓不死,權當減肥了……等我把這錢掙到手了,什麽好吃的買不到,什麽名廚雇不來?這是大事,别吵我!”
哦,王成還像再重複一遍:人世間最大的快樂,就是有個女人爲你拼死拼活掙錢……
望着簡潔抱着大堆資料離開的背影,王成心中充滿甜蜜,他沖驚愕的廚娘吩咐:“給她準備些點心做宵夜……”
話音剛落,簡潔又抱着資料闖進了餐廳,她小心翼翼地将資料放在餐桌上,直起身子問:“這個,你曾經說讓我多熟悉一下那些首飾……那個,我現在能不能換一套戴?”
王成笑眯眯地領着簡潔進入四樓卧室旁的保險庫,這次簡潔終于有機會看清保險庫内的一切,她倒抽着冷氣,徘徊在保險庫的架子前,啧啧的說:“果然是藝術品收藏家的私人珍藏,你瞧瞧,光男表就有百多塊,涵蓋了所有的知名不知名品牌……這些手表太漂亮了,哎呀,這裏還有首飾……天哪,我要發瘋了,把你的槍給我。”
簡潔并沒有懷疑這保險庫内的東西屬于王成,畢竟這裏的手表品牌太複雜,王成跟她受雇傭不過兩年時間,兩年時間想搜集如此多的手表,那麽平均三四天王成就要去一次手表店……那該有多變态啊。
王成笑着取出手槍,退下了子彈遞給簡潔:“怎麽,想搶劫嗎?那你要先沖我開槍。不過,你能不能多少有點出息,别見了名牌跟見到什麽似的。你知道的,這種模樣是受鄙視的。”
“你懂什麽?”簡潔并不想去接王成遞來的手槍:“吃不到葡萄都是酸的,所以葡萄總是被嫉妒,我不在乎。我就是我,我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我不想選擇‘代表我’的人希望我選擇的生活,因爲我的靈魂是自由的,我對它渴求美好的沖動予以完全支持,如果這傷害了别人的感情,那就讓他傷着吧,我不在意。
你知道國人爲什麽一邊大力貶低奢侈品,一邊狂熱追逐奢侈品嗎?他們爲什麽願意花十倍的價錢購買這些玩意,難道他們不知道自己多花了錢,難道那些能賺夠錢、有實力買奢侈品的人都是傻子?不——在這個狗眼看人低的社會,在這個拼爹的時代,奢侈品是平民們唯一踮着腳尖可以夠到的東西,他們用昂貴的奢侈品裝點自己,是爲了讓自己顯得更有尊嚴。
尊嚴,你懂嗎?當你不能換爹、沒資格認‘二爹’,怎麽顯示自己的能力與資本?怎樣才讓人不敢小看——最低成本、最短時間的投資,就是買件奢侈品,别無他法!所以他們才一邊咒罵着這種現象,一邊投身其中、樂在其中!而我,我隻是個小女人,我也身在其中,我也不得不如此。”
一陣狂風暴雨發洩完,簡潔目光再度轉向了保險庫内的珍寶:“天呐,這些東西簡直讓人瘋狂……天呐天呐,受不了受不了,我每樣東西都想伸手,都想試試……好奇怪呀,這裏,這麽多好東西,你居然很平靜?話說,這些東西基本上是男人用的,你難道沒有搶劫**……哦,幾日不見你怎麽變正人君子了?難怪這裏的主人肯放心把保險庫交給你……算了,我的東西來,讓我快看看,隻有它們能讓我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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