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表終于還是死了,看到父親死在自己懷裏,劉琦痛哭失聲了片刻後,也很快的就冷靜了下來,立即傳來負責荊州牧府安全的帳前都尉王威,将劉表已死的消息秘密告知與忠臣王威。王威聽聞噩耗大驚失色,抱住劉表的遺體放聲大哭,劉琦卻一把拉住了王威,比威嚴的喝道:“王将軍,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還有更大的事迫在眉睫!别哭了,先做大事要緊!”
“諾,公子恕罪,哦不,應該是主公恕罪,末将失态了。”王威花了不少力氣才回過神來,抹去眼淚向劉琦請罪,又哽咽道:“請主公放心,末将這就去安排人手揚幡挂孝,布置靈堂,爲老主公準備喪事。”
說罷,王威還真傻乎乎的抹着眼淚掉頭就走,劉琦趕緊一把拉住他,低聲呼喝道:“糊塗!誰叫你揚幡挂孝,公布父親的死訊了?馬上給我封鎖牧守府的内外兩門,所有人許進不許出,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一人出府!再有,馬上給我準備一百刀斧手,我有大用!”
“刀斧手?主公你想做什麽?!”王威大驚失色。[
“不要問,将來你自會知道。”劉琦拒絕回答,又道:“立即按令行事,切記不可使外面知道父親死訊,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了你。”
王威張口結舌,劉琦卻不再理會他,隻是轉向了在旁邊抹淚的蒯良和蒯越,飛快說道:“嶽丈,請你立即安排使者出城,以父親的名譽召蔡瑁、蔡隕和蔡中三兄弟回城拜見。叔父,你與黃祖素有交情,你親自去一趟西門守軍營地。以父親的名譽傳黃祖父子來見,記住,一定要宣黃祖和黃射同時來見!”
蒯良和蒯越的臉色一起變了,猶豫了一下後,蒯良問道:“賢婿,你打算怎麽對付他們?”
“黃祖可以留,隻要他宣誓效忠于我,把黃射留在我的身邊任職,我可以繼續重用他。”劉琦冷靜的說道:“至于蔡家兄弟嘛。一個都不能留!拿下了他們,就讓王威老将軍接管水師!”
蒯良兄弟又一起沉默了,即将升任水師都督的王威也臉色蒼白了,盤算了片刻後,直到劉琦再次催促立即行事。蒯良才語氣冷靜的問道:“主公,你可要考慮仔細了,主公在臨終前,才剛剛囑咐過你,要你善待蔡氏家族,讓他們爲你所用,你現在這麽做。不僅違背老主公遺令,更是在冒險,一旦失敗,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放心。我籌謀這個計劃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劉琦咬牙切齒的說道:“父親臨終時是交代我善待蔡氏家族,可是蔡瑁兄弟和我的關系你們也知道,早就到了不是我死就是他們死的地步,父親在世時他們不敢亂來。現在父親已經不在了,外面又有陶應奸賊的大兵壓境。我如果不先下手爲強,他們一旦反噬,那我們的後果才是更加不堪設想!”
“可是主公,你可以對他們懷柔啊。”蒯良說道:“現在老主公不在了,你繼位荊州之主,掌荊州生死賞罰大權,你繼續給蔡瑁家族高官厚祿,讓他們更多的家族成員出仕爲官,他們未必就不能爲你所用,你爲什麽就不能嘗試一下安撫他們?”
“這……。”劉琦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恨恨說道:“也罷,先把蔡家兄弟騙來,他們如果真願意爲我所用,我也可以給他們高官厚祿!但如果他們敢耍花招,或者拒絕留下人質,我就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
見劉琦已然下定了決心,早就和劉琦拴在了一起的蒯家兄弟也不再言語,立即抱拳唱諾,然後匆匆出門去布置任務去了。王威雖然有心還想勸說,可是劉琦卻逼着王威在劉表的遺體前立誓效忠自己,然後以新主公的身份逼迫王威依令行事,王威奈,隻得帶着兒子王忠立即封鎖荊州牧府的裏外大門,布置刀斧手到劉表的卧室背後侯命,同時劉琦也立即出動自己控制的府中下人侍女,讓他們暗中盯緊蔡氏和劉琮,而蔡氏和劉琮因爲劉表去世時都不在現場的緣故,至今都不知道劉表已然離世,自然也就法迅速通風報信。
劉琦确實搶占了先機,也布置了當機立斷的周全之策,可惜劉琦又未免太過小看了他的兩個對手黃祖和蔡瑁一些,所以…………
先來看黃祖這邊,與黃祖關系不錯的蒯越,親自來到了襄陽西門内的守軍駐地,以劉表的名譽宣召黃祖到荊州牧府拜見,剛開始時黃祖确實沒有生出疑心,除了有些擔心劉表追究自己連戰連敗的責任,其他的都正常如故,還趕緊換了一身正式官服準備去見劉表。可是當蒯越要求黃祖把獨生子黃射也帶去拜見劉表時,黃祖頓時就嗅出味道不對了,很是奇怪的向蒯越問道:“異度,主公召見我的犬子做什麽?我那犬子,不過是一個小小校檢,主公見他做什麽?”
“不知道。”蒯越回答得頗含糊,道:“可能主公是想在臨終前見一見将軍父子,向将軍父子托付後事吧,上次主公召集文武百官正式冊立大公子爲嗣,老将軍你和少将軍,恰好不在襄陽城中,沒能當面聆聽主公教誨,主公這次應該是想補上。”
蒯越的借口算是合情合理,但是蒯越那種吞吞吐吐的語氣卻是讓黃祖疑心大生,狐疑之下,黃祖幹脆直接問道:“異度,到底出什麽事了?我和你的交情可是不隻十年二十年,你是什麽人我還不清楚?當年你到了江夏賊窩招降陳生張虎的時候,身在敵營仍然從容鎮定,談笑風生,陳生和張虎後來把你佩服得要死,怎麽今天說話吞吞吐吐的?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如果不故意吞吞吐吐,隻怕你就直接上當了。”
蒯越心中嘀咕,嘴裏卻不肯吭聲,還把腦袋垂下,露出了心虛神态。黃祖見了蒯越這副神情,心中頓覺不妙。仔細一盤算後,黃祖醒悟了過來,忙壓低聲音說道:“異度,你說實話,主公是不是已經……?你來這裏召我去見主公,也不是主公的命令,是劉琦的意思?”
蒯越不答,還把腦袋扭開,忽然反問道:“中盧的守軍。你是故意抽空的吧?”
“什麽?”黃祖先是一楞,然後立即明白了過來,用手指虛點着蒯越,笑道:“好你個蒯異度,你剛才是故意露出破綻讓我看破的對不對?否則以你的本事。你和我的交情,真想替劉琦騙我和射兒去送死,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蒯越苦笑,還是不肯說話,黃祖則放聲大笑,一巴掌拍在了蒯越的肩膀上,肆忌憚的大聲笑道:“異度。你救了我和射兒一命,我自然會報答你,别回去了,就留在這裏。我帶你去請功。放心,你在中盧的宗族親眷,不會有危險。”
“那我在襄陽城裏的家眷怎麽辦?”蒯越反問——蒯越是聰明人,知道徐州軍渡河當天就立即分兵攻打關緊要的中盧小城。目标肯定不是爲了把自己的宗族殺光宰絕,所以蒯越根本用不着爲那些宗族親眷擔心。[
“我馬上派人去保護。擔保他們不會有任何問題。”黃祖想都不想就答道。
蒯越點點頭,然後歎道:“老黃啊,我算是被你給坑苦了,你如果不故意把中盧獻給陶太尉,我又何至于在老主公屍骨未寒的時候,就做出這樣的事?”
“可我也救了你的榮華富貴,官職爵位,救了你在荊州的萬傾良田和萬貫家産不是?”黃祖放肆的大笑,然後又一拍蒯越的肩膀,笑道:“别楞着了,老哥我今天害了你一次,這次算我向你賠罪,書信你來寫,送信請功的機會你和射兒平分,足夠你将功贖罪,升官封爵了。”
…………
蔡瑁這邊,雖說劉琦是讓蒯良遣使出城,到水師大營與蔡瑁兄弟聯系,騙蔡家兄弟回城送死,但蒯良卻覺得僅派使者去與蔡瑁兄弟聯系,蔡瑁兄弟未必就肯相信劉表會同時把他們三兄弟召回城内,所以蒯良幹脆親自出了襄陽東門,持書趕往水師營寨去見蔡瑁兄弟。而蔡瑁因爲蒯良将女兒嫁給了劉琦的緣故,與蒯良是早就已經反目成仇了的,聞得蒯良在夜間親來自軍營寨,驚奇之下蔡瑁也不敢怠慢,趕緊領了蔡隕和蔡中立即接見蒯良,雙方在蔡瑁的中軍大帳中見面。
見面後,蒯良以劉表口谕的名義,開門見山的要求蔡瑁、蔡隕、蔡中三兄弟返回襄陽城内去與劉表見面,還說事情十萬火急,要求蔡瑁兄弟立即起程。可惜蔡瑁兄弟也不是傻子,聽了蒯良轉達的劉表命令後,蔡瑁立即疑心大起,向蒯良問道:“子柔先生,這事不對吧?張允、蔡和帶着一半水師去了夏口,剩下的襄陽水師由我們三兄弟共掌,三兄弟一起回城,水師群龍首,敵人如果突然來攻,如何抵擋?主公也是精通兵事之人,如何能下如此命令?”
“果然,同時騙三兄弟回城,蔡瑁必然會生疑,隻騙一兩個回去又沒用,蔡家兄弟隻要有一人不能拿下,就馬上後患窮。”蒯良在心裏悄悄歎息了一聲,然後盡力而爲的說道:“德将軍言之有理,主公在同時宣召三位将軍回城時,确實是萬分爲難,但事情緊急,主公也是不得已而爲之,請三位将軍暫将水師移交給心腹之人掌管,與我速速回城。也請三位将軍放心,時間肯定不會太長。”
蒯良越是這麽說,蔡家兄弟當然也就越不敢掉以輕心,當下蔡瑁又問道:“那到底是出了什麽大事?子柔先生還請明言,不然的話,我們不敢冒這個險擅離職守。”
“這……。”蒯良猶豫了一下,索性說道:“不瞞蔡将軍,主公快不行了,召三位将軍回城,就是爲了交代遺囑,托付後事。”
“姐丈的病情已經重到了這一步?”蔡隕和蔡中都吓了一跳,蔡瑁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喜色,仔細盤算後,蔡瑁說道:“既然姐丈病重至此,那我們是得馬上回去看看,二弟三弟。你們随子柔先生回城,我留下來率軍守衛水寨。”
“蔡将軍,你必須得去。”蒯良趕緊說道:“你是荊州重臣,主公彌留之際,豈能不到他的面前聆聽遺囑?”
“正因爲我是荊州重臣,所以這時候我才不能離開水寨。”蔡瑁提高了聲音,“大敵當前,主公一旦突然離世,敵人收到消息必然立即發起進攻。我如果不留在水寨裏主持軍務,如何能夠抵達徐州賊軍的進攻?”
蒯良啞口言,稍一盤算隻能退而求其次,又說道:“德将軍的話也有道理,那這樣吧。德将軍你回城去見主公,二将軍和三将軍留在城外主持軍務,都督你是荊州重臣,必須要見主公最後一面。”
蔡瑁有些猶豫,不爲别的,就怕進了城後劉表忽然病逝,劉琦乘機把自己一舉拿下。到時候就算蔡隕和蔡中替自己去行大事,自己這條老命也得交代在襄陽城裏交代二弟三弟的小命蔡瑁就不會那麽心疼了。
“報!”正猶豫不決的時候,帳外忽然奔進一名傳令兵,向蔡瑁奏道:“禀大都督。黃老将軍派遣心腹之人前來拜見,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要向都督禀報,請都督務必立即接見。”
“二弟,三弟。你們替我暫陪子柔先生,我去去就來。”蔡瑁向蔡隕、蔡中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匆匆出帳而去,蒯良偷看到了蔡瑁使出的眼色,知道蔡瑁這是不懷好意,卻也沒有什麽緊張和擔心,相反還悄悄的松了口氣,仿佛如釋重擔,又好象一直在等待這時刻一般…………
又過了片刻,蔡瑁滿臉興奮激動的匆匆回到了帳中,進帳後第一件事就是指着蒯良大吼道:“來人,給我把蒯良拿下!”
“諾!”蔡瑁帳中的心腹衛士整齊答應,立即上前把手寸鐵的蒯良拿住,蒯良大驚問道:“我犯何罪?爲何拿我?”
“爲什麽拿你?”蔡瑁獰笑,大吼道:“好你個蒯子柔,瞞報主公已經病逝的消息,你就已經是罪該萬死!竟然敢來替劉琦詐誘本将兄弟三人入城,讓劉琦小兒把我們一網打盡!你自己說,我是不是應該把你拿下?!”
“什麽?姐丈已經病逝了?”蔡隕和蔡中都跳了起來驚叫,蒯良更是大驚失色,脫口驚叫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是怎麽知道,與你關!”蔡瑁斷然一揮手,然後獰笑問道:“子柔先生,事已至此,你還能有什麽說的?”
蒯良沉默了一下,然後答道:“既然被你識破機關,那動手吧,我知道你想殺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望你看在同僚份上,給我一個痛快。”[
“殺你?”蔡瑁笑得更開心了,道:“放心,我不會殺你,我隻會把你當做禮物,送給陶太尉當見面禮來人,擂鼓聚将,我有大事要向衆将宣布!”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簡單了,連夜召集了麾下衆将到帥帳聚齊後,蔡瑁當即公布了劉表已死的消息,然後又揭穿了劉琦企圖把自己兄弟騙回襄陽城中的罪行,宣布鑒于劉琦執意加害,不義在先,自己決定順天道應人心,率領所有的荊州水師将士向徐州軍隊投降!結果早就不滿劉琦到了極點的荊州水師衆将轟然答應,一起歡呼,表态願意追随蔡瑁降陶,僅有兩名低級牙将拒絕投降,結果也立即蔡瑁率領衆将亂刀砍死,降陶一事頓成定局。
再接下來發生的事也更簡單了,剛剛如願以償當上荊州之主的劉琦,在自家府邸裏布置埋伏等待黃祖父子和蔡瑁前來送死,結果左等右等,等來的卻是黃祖打開了襄陽西門,迎接徐州軍隊入城的噩耗,還有蔡瑁率領荊州水師兵變投降徐州軍的晴天霹靂!劉琦聞報大驚失色,趕緊與王威父子率軍出門查看情況,見西城一帶火光缭亂,人聲鼎沸,活捉劉琦的聲音驚天動地,襄陽淪陷已是成爲定局。
見此情景,劉琦大罵黃祖和蔡瑁等人背主忘恩之餘,也沒有了多餘的選擇,隻能是和王威父子匆匆領了還能調動指揮的軍隊,打開襄陽南門向江陵方向逃命,結果讓劉琦吐血的是,願意保着他逃出襄陽城的荊州隊伍,居然楞是不足千人。很多軍隊、包括襄陽南門的守軍,明明都已經聽到了劉琦的召集命令,卻故意裝成沒聽到命令一樣的争先恐後奪路而逃,盡可能的遠離劉琦身邊,至今不明白自己爲什麽如此不得人心的劉琦委屈得放聲大吼,卻又可奈何,最後還是聽了王威的勸說,帶着能帶動的隊伍向南逃命。
與此同時的徐州軍大營中,陶副主任一口氣頒布多條命令,一是徐州軍入城後不得劫掠百姓,不得縱火焚城,全力保護城中糧倉錢庫;二是允許所有荊州将領士卒投降,降者一律不許殺害;三是分兵保護劉表的荊州牧府,全軍将士沒有自己的命令,不許踏入劉表府邸一步;第四條命令。則是全力追殺劉琦到底,絕不能讓劉琦逃到了江陵!
幾條命令頒布後,陶副主任率衆登上了與襄陽隔水相望的樊城城牆,眺望南面的襄陽情況,見襄陽城内除了火把缭亂之外,并未生起一個火頭,陶副主任這才松了口氣。輕松之下,陶副主任轉向旁邊的賈老毒物問道:“文和先生,黃祖派蒯越、黃射出城獻書請降,又打開城門迎接我軍入城。蔡瑁兄弟扣押劉琦的嶽丈蒯良,把蒯良當成了見面禮送給我,率領殘餘水師向我們投降以文和先生之見,這些人裏,那一個人對劉琦最狠?把劉琦坑得最慘?”
“主公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必問诩?”賈老毒物微笑反問。
陶副主任放聲大笑,旁邊的劉晔和荀谌等老狐狸也是會意微笑,隻有楊長史有些糊塗,問道:“主公,文和先生,你們說的到底是誰?黃祖父子?蔡瑁三兄弟?還是出賣了侄女婿的蒯越?”
“仲明先生,是你唯一漏掉那個人。”陶副主任輕描淡寫的答道。
“我唯一漏掉那個人?”楊長史先是一楞,然後驚叫道:“主公,文和先生,你們該不會是說劉琦的嶽丈蒯良吧?他可是被蔡瑁兄弟捆了,押來交給我們的!”
“所以說,他才是對劉琦最狠的人。”陶副主任歎道:“蒯良做爲劉琦的嶽丈,如果直接投降我們,世人會罵他不義;如果他陪着劉琦死扛到底,就非得送命不可,還會連累他的家人親族,所以他就很聰明的讓他兄弟出面投降,自己跑去蔡瑁營中當俘虜,既躲開了刀兵之災,又可以逼着我看在蒯越和黃祖的面子上,不會把他拿到手裏就一刀砍了,将來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呵,這些世家大族,在保财保命保名方面,個個都是人精啊!”
楊長史聽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然後很不講衛生的唾了一口濃痰,罵道:“天殺的奸賊!比我還奸!這次,我是連抄他家的機會都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