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怪徐州軍民官紳膽小,實在是曹軍隊伍帶給徐州五郡的陰影太深,六年前老陶謙還在的時候,曹軍殺入徐州屠城二十有餘,殺害徐州軍民百姓數,屍體抛入河中,曾爲黃河古道的泗水也爲之不流,殺得徐州五郡是元氣大傷,血流成河。如果不是呂溫侯忽然抽瘋殺入兖州,『逼』着曹老大回兵去救老巢,徐州的彭城、東海二郡肯定已經被曹軍殺光宰絕了!可就算如此,六年前受曹軍荼毒最深的彭城北部與東海西部至今都還是地廣人稀,元氣未複!如今曹軍又來,親曆過六年前那場慘劇的徐州軍民百姓要說心裏沒有恐懼,那簡直就是自欺欺人了。
除此之外,還有兩點讓徐州官民軍隊恐懼擔憂的地方,第一是爲了奪占青州,大量的徐州軍隊已然北上到了青州、琅琊郡和泰山郡境内,其中還包括當年的抗曹主力琅琊軍精銳與徐州第一王牌君子軍,一時之間根本法回援彭城戰場。
第二是這六年來徐州軍勢雖然大有起『色』,也打了不少決定『性』的大勝仗,但這些大勝仗都是在笮融、小袁三公和劉皇叔這些人身上取得的,與曹軍交手次數極少。還都是千人規模的小型戰役,也沒有與曹軍主力精銳交戰得勝的記錄,唯一全殲了虎豹騎的君子軍還偏偏不在徐州而在青州,所以不要說徐州百姓心裏沒有底,就是衆多的徐州高級文武官員心裏都沒有多少底氣,有些不敢相信陶副主任能夠憑借現有兵力擊退曹軍。
膽怯之下,甚至就連徐州軍中資格最老的大将曹豹與陳群、徐方等徐州文武重臣,都跑到了陶副主任面前提議求和,建議陶副主任向曹老大低頭。犧牲一些錢糧換取停戰。膽子最小的楊宏長史甚至還提議,讓陶副主任歸還好不容易從老丈人那裏敲詐來的青州土地,換取大袁三公立即出兵救援徐州——别看大袁三公剛與女婿重歸于好締盟滅曹,可是考慮到大袁三公的自私『性』格,那怕是咱們除了酒『色』财氣外腦子裏幾乎不剩下什麽的楊長史。都不敢相信大袁三公真會遵信守諾出兵攻打兖州。[
與恐慌擔憂的徐州文武相反,徐州五郡食物鏈最高層的陶副主任和賈老毒物、陳登三人卻顯得異常的鎮定,除了談笑自若外,還心平氣和的告訴前來打探消息的徐州文武,說是自己們對曹老大出兵早有準備,要求将領官員下去穩定軍心民心,耐心等待自己們的退敵之策。可是在私底下。陶副主任卻火速派遣尹禮率軍三千,趕赴小沛增援駐守在那裏的曹『性』,又派快馬傳令東海相呂由,令其盡移沂水之西的百姓軍民退過沂水之東。同時派秦誼、昌豨二将率軍六千增援東海,與呂由隊伍聯手沿沂水嚴密設防,确保徐州與琅琊、泰山、青州諸地的聯絡暢通。
在公開場合倒是鎮定了,可是到了私底下。對此确實有些準備不足的陶副主任卻同樣有些緊張,以至于在與賈老毒物和陳登兩大親信商議軍情時。陶副主任還發出了這樣的牢『騷』,“曹賊是不是瘋了?就算他現在整體實力或許還在我軍之上,可是要想拿下徐州五郡,對他來說沒有一兩年休想辦到,他就不怕主力久在南線,我那位嶽丈大人沉不住氣偷襲他的老巢許昌城?”
“曹『操』當然沒瘋,他的目的也不是徐州五郡的城池土地。”賈老毒物微笑說道:“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曹『操』這次的戰略目的肯定是重創我軍,力争在戰争中大量殲滅我軍的有生力量,從而達到削弱我軍整體實力的效果。”
“文和先生所言甚是,登也是這麽看。”陳登點頭,平靜的說道:“我軍與袁紹複和,曹賊南北受敵,肯定擔心将來袁紹出兵複仇時我軍出兵牽制他的南線,更害怕我軍記挂六年前的徐州屠城死仇,突然發力真的将他殲滅,爲了争取主動,也爲了不給我軍渾水『摸』魚的機會,曹賊就算滅不了我們,也必然争取要重創我軍,使我軍力威脅他的南線。”
“果然好算計。”陶副主任贊了一句,又道:“既如此,我軍當如何迎敵?”
“堅守小沛即可。”陳登答道:“曹賊遠來,糧草雖有泗水運糧之利,但官渡一戰,已經打光了曹賊今年收獲的冬麥和囤積,其後八月秋收時,曹賊雖然又從許昌屯田中收獲了一批粟米(小米)與稷黍(黍子,又稱小黃米),但這些糧食的畝産量都不如冬麥,曹賊又必須留下一批糧草提防袁紹,所以曹賊的糧草肯定難以持久,我軍隻需堅守小沛險隘,扼住曹賊的進兵咽喉,不出月餘,曹賊必然糧盡自退。”
“元龍之見,雖然正合我意,可是……。”陶副主任難得有些猶豫,遲疑道:“可是小沛不比官渡那麽險要,最多隻能擋住曹賊主力沿泗水南下,曹賊又不象我那位嶽丈大人一樣的蠢笨,倘若曹賊分兵殺入徐州腹地,那我們的百姓可就慘了。”
“确實有這個可能,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徐州大地頭蛇陳登奈的說道:“我們徐州乃是四戰之地,地勢太過寬闊,除了幾條大河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天險可守,沒有辦法完全阻攔曹賊分兵侵入腹地,也隻能是盡可能的堅壁清野減少損失了。好在現在已是臘月。農活不多,讓百姓入城避難也影響不是很大。”
如果換了别的漢末軍閥,肯定也馬上接受陳登的這個建議了,但陶副主任畢竟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穿越者,除了飽受人道主義洗腦之外,更明白要想剝削必須有被剝削者的道理,所以一想到将有成千上萬的被剝削者将有可能被曹軍屠殺,徐州的頭号大地主陶副主任難免還是猶豫萬分,最後也隻能把目光轉向賈老毒物。問道:“文和先生,你有什麽高見?”
“诩與元龍先生的意見一樣,也是立足于守。”賈老毒物答道:“現在我軍在彭城與小沛一帶的軍隊,包括守城隊伍在内,總共僅六萬餘人。能夠出動迎戰的最多隻有四萬左右,曹軍卻足有八萬之衆,且整體精銳程度仍在我軍之上,與之決戰我軍勝算不是很大。但曹軍兵多糧少,我軍兵少卻糧多,後勤憂,所以我軍惟有立足于守。先擋住曹軍的南下腳步,然後才有勝算。”
“這麽說來,徐州腹地的損失是說什麽都法避免了?”陶副主任有些失望。
“主公莫急,诩還沒有說完。”賈老毒物微笑說道:“诩提議的立足于守與元龍先生稍有不同。元龍先生是建議我軍主力堅守小沛這個徐州西北的唯一險隘,诩卻覺得層層布防更好,令曹『性』與尹禮以現有兵力堅守小沛,再令高順率領陷陣營與五千步兵扼守留縣。我軍主力則堅守彭城,如此一來。便可最大程度的防止曹軍分兵侵擾徐州腹地。”
聽了天下聞名的賈老毒物提出的戰術防禦計劃,同爲戰術高手的陶副主任和陳登難免都瞪大了眼睛,知道賈老毒物在曆史上算遺策的陶副主任還好點,陳登幹脆就開口問道:“文和先生,你不是在說笑吧?曹賊此行的目的本就是爲了削弱我軍,我軍如此布防,雖能最大程度的防止曹賊分兵侵擾徐州腹地,可也給了曹賊更多的各個擊破機會啊?到時候我軍就算想要救援小沛和留縣,又會給曹賊圍城打援的機會。”
“元龍先生别急,诩還有第二步。”賈老毒物不慌不忙的說道:“主公可一邊在彭城西北層層設防,堅壁清野,一邊快馬傳令青州隊伍,命陳到、侯成與陶基三位将軍率軍從青州火速回師,直接強行穿過曹軍隊伍後方的魯國與任城,威脅曹賊泗水糧道。”
“若曹賊及時察覺我軍動向,分兵去阻擊乃至圍殲我軍援軍?又如之奈何?”陳登繼續問道。
“若曹賊分兵,當然就是第三步了。”賈老毒物回答得很是簡單,臉上的笑容也益發的親切。
盡管賈老毒物還沒有介紹自己的第三步,陶副主任就已經大笑了起來,因爲陶副主任非常清楚,著名『奸』雄曹老大在曆史上一輩子隻被敵人以弱勝強打敗過三次,第三次是在沒有郭嘉後的赤壁,頭兩次卻是同一個人用計以弱勝強,連續兩次幹翻了曹老大和郭病鬼這對超白金組合,這個人也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姓賈名诩字文和。
………………
當天,陶副主任采納了賈老毒物的建議,派出了高順率軍駐守留縣,又命曹『性』與尹禮二将死守小沛城池,不得出軍迎戰,同時派出了快馬給青州傳令,命令陳到、侯成與陶基率領本部兵馬回軍助戰,還要求陳到與侯成等将直接走近路回援,攻取魯國與任城回援主力戰場,同時也威脅曹老大的泗水糧道。而當徐州軍隊的布置到位和堅壁清野執行過半後,臘月十五的這一天,曹老大親自率領的曹軍隊伍,也終于抵達了距離徐州大門小沛城僅有四十裏的湖陸城下。[
名爲八萬大軍還詐稱十萬,但爲了運輸糧草和保衛後方,曹老大實際上帶到湖陸的兵力隻有七萬左右,不過這也沒關系了,這七萬大軍中不僅有着曹軍最精銳的五千騎兵,也有曹老大在官渡大勝冀州軍的絕對精銳,這些精銳隊伍不僅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裝備精良,還挾官渡大勝之餘威士氣高昂,說是以一當十也毫不爲過!
當然了,曹軍隊伍也有數量相當不少的輔兵。不過他們即便上了戰場也用不着沖鋒陷陣,隻需要跟在主力戰兵的背後橫掃殘敵就行了,六年前幾乎全殲徐州軍隊的曹軍上上下下都充滿了自信,相信自軍能象六年之前一樣橫掃徐州,殺得徐州五郡鬼哭狼嚎,血流成河!那怕是知道徐州軍隊已經大有進步的曹老大,也志得意滿的相信通過惡戰血戰鍛煉出來的自軍精銳,能夠輕松擊敗靠偷雞『摸』狗和欺負弱小鍛煉出來的徐州精銳,再現六年前的輝煌!
比較讓曹老大意外的是徐州軍隊的反應。素來喜歡偷雞『摸』狗和左右逢源的陶副主任這次一改之前作風,竟然回書給曹老大同意交換人質,并約定陶副主任親率徐州主力與曹軍主力對陣時,在兩軍陣前換回各自人質,以便放心開戰。同時徐州軍隊的層層設防策略。也讓追求速戰的曹老大感覺象是吃了蒼蠅一樣的惡心,先要攻下小沛和留縣兩座城池,然後才能與徐州主力會戰于彭城,這對糧草問題十分嚴重的曹軍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戰術。
“陶賊『奸』詐,賈诩與陳登也智謀頗廣,定是識破了我軍糧草不足的弱點。所以才采取守勢。”
這是荀攸、郭嘉、程昱和徐庶等随軍謀士給曹老大分析出的答案,然而皺眉仔細一想後,曹老大卻又哈哈大笑起來,道:“看來陶應小賊也就隻『奸』猾在合縱連橫這方面。到了戰場戰術這方面,這小賊就『露』拙了,層層設防固然能讓吾耗費不少的攻城時間,可也正給了吾各個擊破與圍城打援的機會啊。”
“丞相。陶賊如此布防,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可以避免我軍分兵侵襲他的腹地。”郭嘉咳嗽着說道:“陶賊盡移沂水以西的東海百姓回沂水之東,堅壁清野東海郡西部,不給我軍就地取糧的機會。又将主力屯于小沛南面一百二十裏外的彭城,我軍若分兵侵襲徐州南部腹地産糧區,必遭徐州主力毒手。”
“吾不分兵!”曹老大果斷的一揮手,自信的說道:“吾也用不着分兵,吾隻要各個擊破,隻要圍城打援,吾倒要看看,小沛與留縣能擋住吾的大軍幾天!”
曹老大的自信雖然是建立在實力之上,可是正在抵達了徐州門戶小沛城後,曹老大卻又有些傻了眼睛,因爲經過守城名将橋蕤精心打造的小沛實在有些變态,三面環水也就算了,唯一面向陸地的西門護城河還幹脆放棄了吊橋修了一道石橋,石橋的盡頭則是一道堅固照壁,然後徹底加深加寬護城河,引入了泗水活水,并巧妙利用地勢形成了遄急水流,難填難渡,把整個小沛城變成了一座四面環水的變态堅城。
除此之外,護城河與城牆之間照例是一道堅固的羊馬牆,加高加厚的城牆上照例是遍布夜叉擂與箭台,羊頭石堆得連在城牆遠處都可以輕松看到,藏兵城樓也自然披上防石籬索,此外還布置與曹軍霹靂車抗衡的超遠襄陽炮,讓曹老大是老虎啃刺猬,純粹就找不到地方下手。
“有得一場攻城苦戰了。”
倒吸了一口涼氣後,曹老大頓時收起了狂傲輕敵,開始與衆謀士仔細商量破城之策,程昱提議派人進城嘗試招降,曹老大從之。然而曹軍使者剛剛進城說明來意,曾經得到過陶副主任命令設法激怒曹老大的小沛守将曹『性』卻二話不說,一刀就砍了曹軍使者,并将人頭扔下城牆,高聲大吼要求曹老大盡管前來攻城。曹老大大怒間下令攻城時,卻因爲攻城武器未曾準備完善,被一幹謀士死死拉住,曹老大奈,隻得改口下令,讓軍士連夜準備攻城武器,以待來日攻城。
看看暴跳如雷的曹老大,再看看堅固得可怕的小沛城池,始終一言不發的徐庶心中盤算,暗道:“陶賊的層層設防戰術,真的隻是爲了遲滞曹賊的進兵速度與消耗曹賊糧草嗎?從劉皇叔介紹的陶賊之前用兵情況來看,這不太符合陶賊喜歡出奇制勝的風格啊?”
琢磨了片刻後,徐庶忽然心中一動,忙向曹老大拱手說道:“丞相,是否應該分出一軍,加強一下任城與魯國的防禦?陶賊的青州隊伍倘若回師增援,最方便的回軍路線,似乎不是繞道琅琊與東海,而是直接穿過我軍僅有地方軍隊鎮守的魯國與任城兩地,還可以直接出現在我軍背後,形成夾擊之勢。”
曹老大一楞,再仔細回憶了一下早已印入頭腦的兖州地圖,曹老大很快就發現,北上青州的徐州隊伍如果要想回師主戰場,走任城與魯國這條路,居然要比走琅琊、東海二郡繞道節約一半以上的行軍路程!又聯想到了徐州軍隊的層層設防遲滞戰術,曹老大心中難免爲之一驚,暗道:“好個陶賊,難道想要利用小人軍『騷』擾吾的糧道,又要讓陳到與侯成隊伍夾擊吾的大軍?”
暗驚之下,曹老大本想當場接納徐庶的建議,但是再仔細一想,曹老大卻又第二次開懷大笑了起來,道:“元直不必擔心,也不必分兵任城魯國,料那陶賊膽子再大,也沒膽量讓他的援軍冒險穿過吾的任城與魯國二郡!不必分兵,任城與魯國二郡,隻需加強哨探與聯絡即可。”
“丞相……。”徐庶本想繼續堅持,可是看到旁邊的荀攸、郭嘉與程昱等曹老大老走狗個個面『露』獰笑後,徐庶又閉上了嘴巴,暗在心中罵道:“好個『奸』賊!爲他擔心,真是不值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