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鬼,劉皇叔做事自然就益發謹慎,每天每夜大把大把撒出去的斥候探馬,名譽上是探察徐州軍隊的動靜,可實際上更多的則是負責嚴密監視袁術軍的一舉一動,不管是壽春城裏的袁術軍,還是肥水河岸防線上的袁術軍,隊伍裏隻要稍微有那麽一點風吹草動,基本上要不了多久就能被劉皇叔知道過七七八八,也時常讓劉皇叔風聲鶴唳半天。
這個壞習慣在關鍵時刻幫了劉皇叔的大忙,好不容易讓關羽張飛打發走了金尚,躲在後帳裏裝病的劉皇叔忽然收到斥候探報,說是壽春城外袁術軍梁剛、雷薄和劉威諸營先後進入了戒備狀态,還召回了所有在芍陂湖畔牧馬的騎兵,似乎有采取軍事行動的苗頭。劉皇叔聞報大驚,趕緊下床出帳,領着關羽張飛親自出營巡哨,親自到袁術軍大營附近查看情況。
首先到了距離劉備軍營地最近的雷薄大營,還隔着半裏多遠,沙場經驗豐富的劉皇叔就已經聞到了一股絕不尋常的危險味道,雷薄軍的營地從外表看或許與平時一般二,但登上高地仔細觀察後馬上就可以發覺,往常紀律相對散漫的袁術軍營地裏,已經沒有了那些嬉笑打鬧的閑暇士兵,運水運糧的隊伍也不再那麽吊兒郎當,速度明顯加快許多。同時午時才剛過,營地裏就已經是炊煙四起,也不知道是在晚飯,還是在加造幹糧!
“兄長,袁術似乎要出兵了。”不僅劉皇叔看出情況不對,保護劉皇叔出巡的關羽也看出了蹊跷,很是疑『惑』的說道:“袁術匹夫打算往那裏出兵?增援陰陵?不象啊。如果袁術匹夫打算增援陰陵的話,應該抓緊時間搶搭浮橋啊?不然的話,他的救兵很難迅速過河啊?”[
關羽這話又提醒了劉皇叔一件大事。劉皇叔趕緊扭頭去看肥水河面時,卻見陽光下的河面上空空『蕩』『蕩』,不要說是正在的搭建浮橋了。就是牽連繩索過河的船隻都看不到一條!發現了這一點,劉皇叔臉上雖然不動聲『色』,心髒卻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暗道:“糟了,難道把袁術匹夫『逼』急了,老匹夫準備狗急跳牆了?”
“二弟,三弟,回營!”盤算到這,劉皇叔當機立斷,立即命令道:“除了必要的斥候之外。召回所有出營隊伍,我軍也立即加緊戒備,預防萬一!還有,立即着手加固營防,尤其是中軍營地。要全力加固!”
………………
小半個時辰後,劉皇叔的禦用使者之一的簡雍忽然到壽春城下求見小袁三公,小袁三公本不願見,新被釋放出獄的閻象卻力勸小袁三公接見,小袁三公勉強依從。而見面之後,簡雍卻代表劉皇叔宣布了一個讓小袁三公萬分的決定——劉皇叔的隊伍經過數日休整之後。已經恢複了一定戰鬥力,雖然劉皇叔身上偶染小恙,但考慮到陰陵戰情緊急,劉皇叔還是決定在第二天清晨出兵渡河,抱病領兵去救陰陵,也請小袁三公的隊伍做好接管劉備軍防線的準備!
之前不管怎麽威脅利誘劉皇叔都不肯出兵,這會剛準備和劉皇叔徹底翻臉,劉皇叔就主動表示要出兵,小袁三公一時之間還真有點糊塗,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簡雍。還好,袁胤及時從後堂出來,附到小袁三公耳邊低聲轉達了閻象的建議,請小袁三公立即答應劉備軍的請求,暫時穩住劉備軍然後再議。小袁三公依計而行,簡雍再三道謝而去。
簡雍前腳剛走,一直躲在後堂偷聽的閻象自然馬上進到了大廳,不消小袁三公開口,閻象就已經主動行禮說道:“主公,風聲可能已經走漏了,劉備『奸』賊這是在用緩兵之計拖延時間,他怕主公連夜動手,故而用計争取一夜時間,方便他布置準備應對之策。”
“大耳賊想拖延時間?”小袁三公有些驚訝,忙問道:“這麽說,大耳賊說他出兵救援陰陵是假的了?”
“當然是假的。”閻象答道:“請主公想一想,大耳賊早不答應晚不答應出兵去救陰陵,偏偏在我軍準備将其徹底剿滅的關鍵時刻答應,世上豈有如此湊巧之事?”
早在聯軍讨董時小袁三公就沒把劉皇叔看順眼過,現在更是已經把劉皇叔恨到了骨髓裏,這會聽了閻象的話自然是深以爲然,還勃然大怒道:“是誰走漏的風聲?難道是舒邵?或者是金尚?”
“不是他們,舒長史與金刺史都不是背主忘恩的人。”閻象的人品比舒邵還好,不僅沒有對舒邵落井下石,還替小袁三公分析道:“若臣下所料不差,應該是我軍備戰動作過大,被劉備『奸』賊看出了端倪,劉備『奸』賊擔心我軍對他下手,這才派簡雍前來表示願意出兵去救陰陵,一是爲了試探主公的真正态度,二是爲了争取時間,應變不測。”
小袁三公盤算了半天才勉強弄明白閻象話裏的意思,然後小袁三公又趕緊問道:“那劉備『奸』賊主動請求去救陰陵一事,孤當如何是好?是否暫時放棄動手計劃,先把劉備『奸』賊騙去陰陵再說?”
“萬萬不可!”閻象大驚趕緊搖頭,又緊張說道:“主公,這事你可不能再對劉備『奸』賊抱有幻想了,這個『奸』賊最擅長的就是渾水『摸』魚,他每到一地,首先考慮的就是如何反噬其主,挑起事端渾水『摸』魚,陶應、呂布不深受其害,也不對之恨之入骨,主公對他那怕抱有一絲幻想,這個『奸』賊馬上就能順竿上爬,爲害更大!對于這樣的『奸』賊,唯一的辦法就是除之而後快。一勞永逸!”
還是那句話,小袁三公與劉皇叔的八字天生不合,小袁三公對閻象的警告雖然未必全盤接受,但是閻象對劉皇叔的仇視這點還是很對小袁三公的胃口,所以小袁三公很快就點頭說道:“閻公言之有理,那依閻公之見,孤當如何行事?”
“将計就計!”閻象聲音陰狠的答道:“主公可以派遣使者前往劉備軍大營。假做打聽劉備軍出征需要什麽軍需物資,不管劉備開口要什麽都可以答應,隻說是明天早上劉備出發時供給。借此穩住劉備『奸』賊,使之相信我軍備戰并非針對于他,放松警惕。然後到了今夜二更。按原計劃行事!”小袁三公一聽十分滿意,立即一口答應,依計可行。
………………
閻象也明顯是小看了劉皇叔一些,當他還在唆使着小袁三公笑裏藏刀暫時安撫劉皇叔的時候,劉皇叔的另一位禦用外交使者孫乾化裝成普通斥候,早就已經悄悄渡過了肥水,快馬加鞭的趕往六十裏外的陰陵戰場,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西山之巅,孫乾就已經抵達了陰陵戰場的外圍,并且主動迎向徐州軍隊的哨探隊伍表明身份。請求立即面見陶應。
傳令兵把消息送到陶應面前時,陶應剛剛下令鳴金收兵回營,結束第二天的攻城大戰,還正在與魯肅、臧霸、高順等人有說有笑的讨論攻城得失——連續兩天的攻城大戰下來,輪流上陣的徐州步兵隊伍抱着實戰鍛煉的心态。在付出了近一千五百人的代價後,給陰陵守軍制造了幾乎相近的傷亡,也消耗了孤立援的陰陵守軍大量的守城物資,攻堅戰能打成這樣可不容易,所以即便連續兩天攻城都沒有拿下陰陵城,陶應和魯肅等人仍然心情十分輕松。也對徐州軍隊的攻堅表現十分滿意。
“大耳賊又派孫乾來了?叫進來吧。”心情輕松之下,陶應沒做多想就答應了接見孫乾,可是傳令兵唱諾轉身後,陶應卻又喝道:“慢着!現在天還沒黑,大耳賊的使者怎麽就來了?大耳賊的使者孫乾是什麽打扮,怎麽來的?”
“回主公,劉備軍使者是做普通軍士打扮,化裝成普通斥候快馬趕來的。”傳令兵恭敬回答,然後又補充道:“哦,小人差點忘了,劉備軍使者來得很急,剛一下馬他的戰馬就吐着白沫癱在了地上,看模樣是一路不惜馬力的飛奔而來。”[
“這麽急?”陶應不奇反喜,鼓掌笑道:“好,壽春戰場要出大事了!快,宣!”
傳令兵再次唱諾而去,旁邊魯肅和臧霸等人趕緊打聽壽春戰場要出什麽大事時,陶應卻搖頭不答,隻是讓衆人耐心等待。又過片刻,孫乾被領進了中軍大帳中,見帳中盡是徐州将領,其中還有與劉備軍仇隙甚深的臧霸,孫乾先是有些遲疑,可形勢危急孫乾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隻能是硬着頭皮到陶應面前行禮,陶應很是好奇的問道:“公佑先生,你昨日清晨才返回壽春,爲何今日傍晚又匆匆而來,難道是有大事?”
“回禀使君,是有大事,還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不出意外的話,袁術匹夫今夜就要對我主下手了!”孫乾擦在汗水回答,又急匆匆的把袁術軍今天的異動介紹了一遍,而當孫乾說完之後,陶應倒是不動聲『色』,徐州衆将卻是一片大嘩,個個面『露』喜『色』,說什麽都沒有想到自家軍隊根本就沒過肥水一步,袁術軍和劉備軍竟然就已經準備自己打起來?
孫乾不敢去看徐州衆将的幸災樂禍,隻是向陶應懇求道:“陶使君,袁術匹夫在壽春足足有七萬大軍,我主僅有萬餘疲憊之師,絕非袁術敵手,我主懇請使君立即分兵前往肥水,我主情願率部擔當内應,接應貴軍渡河,突破袁術匹夫的肥水防線,聯手共破壽春!”
“太急了吧?我軍主力剛結束了攻打陰陵城的戰鬥,士卒都頗爲疲憊。”陶應有些遲疑,又疑『惑』問道:“公佑先生,我不是讓你們與袁術匹夫暫時虛與委蛇嗎?怎麽情況一下子就惡劣到了這個地步?”
“使君,這都是因爲我主履行盟約,按照使君吩咐,不肯率軍西進來救陰陵啊。”孫乾哭喪着臉答道:“因爲我家主公堅決不肯提兵西進,袁術匹夫生出了懷疑,所以才決定對我軍下手啊。”
“這麽說來,倒是怪我了?”陶應笑着問道。
“難道不是因爲怪你?如果你答應讓我主領兵過河虛張聲勢,情況會到這一步?”孫乾心裏嘀咕,嘴上則懇求道:“陶使君,時間已經不多了,還請使君早早下令出兵,我主率軍在肥水以西接應貴軍過河,貴軍此時突破肥水防線,也可以把損失降低到最小啊。”
陶應沉默,手指頭敲打着案幾片刻後,陶應終于點頭說道:“好,我即刻出兵,公佑先生可先回去禀報玄德公,讓他全力死守營寨,搶搭肥水浮橋,待我親自率軍抵達,立即接應我軍過河!”
孫乾大喜過望,再三道謝後又匆匆告辭回去報信,而孫乾前腳剛走,徐州中軍大帳中立即爆發出了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聲,徐州衆将争先恐後的湧到陶應面前打聽,“主公,怎麽事情一下子就變成了這樣?我們根本就沒去攻肥水,怎麽袁術匹夫和大耳賊就自相殘殺起來了?”
“很簡單的道理。”陶應慢條斯理的答道:“袁術匹夫從一開始就沒把大耳賊當盟友對待,隻想讓大耳賊當炮灰消耗我軍實力;而大耳賊呢,也是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真心實意的幫着袁術匹夫抵抗我軍,一門心思隻想把水攪混,然後渾水『摸』魚吞并淮南土地城池。二賊同床異夢,勢急尚能相互容忍,勢緩則必然各懷鬼胎!我就是算準了這點,所以才接受大耳賊的假意求和,與他虛與委蛇,又故意隻攻陰陵不理壽春,就是爲了讓壽春的形勢緩解,制造契機,讓袁術匹夫和大耳賊在壽春城下鈎心鬥角,醞釀和激化矛盾。”
徐州衆将一起豎了大拇指,對陶應的神機妙算感歎不已,陶應則『露』齒一笑,又補充道:“老實說,我也沒有想到效果這麽好,我原本是打算先拿下陰陵,然後再用什麽離間計反間計,讓大耳賊和袁術之間的矛盾徹底爆發,現在我沒有動手他們就沉不住氣,看來當初我對大耳賊和袁術匹夫的評價也要修改一下了——大耳賊和袁術匹夫不是八字不合,簡直就是八字互克!”
徐州衆将再次哄堂大笑,捧腹大笑過後,臧霸又趕緊問道:“主公,那我們下一步怎麽辦?這可是一個突破肥水防線的大好機會,不管主公是否真的打算與大耳賊聯手,末将都覺得不應該錯過。”
“主公,末将請令率軍去突破肥水防線!”陳到、曹『性』、許褚、侯成、蔣欽和周泰等将一起站了出來,差不多是異口同聲的請令出戰。
“肥水一條小河,突破有何難度?”陶應冷哼道:“難道你們認爲,這麽好的天賜良機,我會隻用來突破肥水防線?”
“那主公打算用來做什麽?”臧霸驚訝問道。
陶應笑笑,很是溫和的向臧霸說道:“宣高兄,你的隊伍都在曲陽休整,現在你馬上給我返回曲陽,點起本部兵馬趕往肥水東岸與陶基會合,靜觀西岸動靜。不出意外的話,大耳賊的一萬多烏合之衆,肯定擋不住袁術匹夫的七萬大軍全力猛攻,大耳賊也很可能渡過肥水向東岸逃命——如果出現這樣的情況,給我迎頭痛擊!一定要把大耳賊給我滅在肥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