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爲什麽?爹爹和娘親告訴我,美麗的蝴蝶都是從繭中出來的,爹爹和娘親都喜歡叫我繭兒,是因爲他們希望我将來象蝴蝶一樣美麗,因爲我還小,所以叫我繭兒。
其實我不小了,再有九個月,我就到十四歲了。
淳于缇萦,也是在十四歲的時候救了父親,我馬上就十四歲了,你們不能再把我當小孩子看了。
我喜歡和爹爹在一起,不喜歡打仗,因爲我不喜歡看到鮮血和屍體,但我爹爹卻是全天下最厲害的武将,跟在爹爹的身邊,我見到的最多的東西,偏偏就是鮮血和屍體。我害怕,我怕有一天,爹爹的身上也會流出鮮血,象被爹爹的方天畫戟刺穿的敵人身體一樣,也流出腥鹹的鮮血,逐漸失去知覺,最終死去。[
每次我想到這個畫面,我的心中就有痛楚往外鑽,将心刺穿,一直擴散到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我好怕。
因爲害怕,我不隻一次對爹爹和娘親說過,“爹爹,娘親,我們回九原吧,放羊也好,擠奶也好,我養活你們,我們不要再打仗了,繭兒想回家。”
娘說:“傻孩子,爹爹和娘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還用得着回家?”
爹爹笑着說:“傻女兒,九原有什麽好,風大雪大沙大,除了草原就是沙子,那比得上中原繁華?等爹爹打下了中原江山。爹爹就給繭兒修一座又大又漂亮的宮殿,讓繭兒住進去,給繭兒當家。”
我說不服爹爹和娘親帶我回家,就隻好跟在爹爹的身邊,從九原殺到河西,從河西殺到中原,看到數的鮮血。看到數的死亡,我也一次次的從惡夢中驚醒,看着頭頂上的牛皮帳篷流淚到天亮。
如果不是實在躲不開。其實我很不願意陪着爹爹出征,因爲我始終害怕看到鮮血和屍體,直到我滿十三歲那天。二娘貂禅對我說了缇萦救父的故事,我才下定決心,每一次都要陪着爹爹出征,因爲我也希望象缇萦那樣,在爹爹遭遇危險的時候,把爹爹的命救回來。
爹爹又要去打仗了,這一次爹爹的敵人叫陶應,爹爹罵他是小兒,他的年齡應該不大。我的伯父陳宮反對爹爹打這一仗,因爲陳伯父認爲這叫陶應的年輕人不簡單。爹爹的敵人已經太多了,不能再增加這個危險的敵人了。爹爹大發雷霆,拒絕了陳伯父的主張,堅持要和這個叫陶應的年輕人開戰,陳伯父隻好同意了。
我偷聽到了爹爹和陳伯父的談話。但我沒有勸爹爹不要和這個叫陶應的年輕人打仗,因爲爹爹可以答應我的任何要求,惟獨在打仗這方面不聽我的話,我就借口說在昌邑城裏太悶,硬纏着要和爹爹一起出征,爹爹疼我。答應了我的請求。
我在昌邑城不悶,我也不想再看到鮮血和屍體,我隻是知道陳伯父從來不騙爹爹,他說這個叫陶應的年輕人十分危險,這個叫陶應的敵人就一定很可怕,我擔心爹爹的安全,所以我堅持要和爹爹一起出征,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也能象淳于缇萦一樣,把爹爹救回來。
在一個北風凄冽的上午,我陪着爹爹從昌邑出發南征,爹爹騎着赤兔馬走在前面,我坐在馬車裏跟在後面,爹爹的背影又寬又厚,以前我爬在爹爹脊背上的時候,總覺得很安全,但這一次,我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希望我這種感覺是錯的。
那個叫陶應的年輕人是個可惡的騙子,他派人冒充我爹爹的使者,敗壞我爹爹的名聲,騙開了小沛的城門,也騙走了本應該屬于我爹爹的小沛存糧,這個騙子太可惡了,他難道不知道,兖州因爲沒有糧食,已經餓死了多少人?我爹爹的軍隊裏,又有多少人是在吃樹皮草根?這個可惡騙子,我讨厭他。
爹爹被可惡騙子氣壞了,拒絕了陳伯父的勸說,堅持帶軍隊去追殺可惡騙子的隊伍了,可惡騙子的軍隊有一個很高尚的名字叫君子軍,聽說他還喜歡打着仁義禮智信和溫良恭儉讓的旗幟上戰場,但是劉備叔父卻告訴我,可惡騙子的軍隊名字少了一個字,其實應該叫僞君子軍,可惡騙子喜歡打那兩面旗幟,也應該念做陰損狠毒壞和坑蒙拐騙偷。
我同樣不喜歡劉備叔父,娘親對我說過,他和他的兩個兄弟,曾經在虎牢關和爹爹打過一仗,讓天下敵的爹爹第一次吃了敗仗,我不明白爹爹爲什麽又和他成了朋友,也不明白爹爹爲什麽要和他聯手攻打可惡騙子,但我還是不喜歡他,如果不是他煽動慫恿,爹爹不會和可惡騙子開戰,也不會扔下我單獨去追殺可惡騙子。
我的不詳預感成了真,天亮的時候,張遼将軍帶着一支疲憊不堪的敗兵逃了回來,剛一見到陳伯父和我就馬上嚎啕大哭,說是爹爹追殺可惡騙子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大澤湖畔的淤泥中,連人帶馬都被可惡騙子生擒活捉了。張遼将軍帶兵去救爹爹,卻打不過可惡騙子的胖幫兇許褚,被可惡騙子殺得大敗,張遼将軍就隻好逃回來向陳伯父求援。
聽到這消息,我當場就哭了出來,陳伯父完全呆住了,劉備叔父也憤怒的大叫大嚷,說是要帶兵去救我爹爹,但我總覺得,劉備叔父的憤怒好象是裝出來,因爲他扭頭的時候,我發現他的眼睛裏好象盡是歡喜,還有一點幸災樂禍。
陳伯父拒絕了劉備叔父的出兵要求,也不許其他的将領出兵去救爹爹,還下令退兵十裏下寨,另外決定派許汜叔父去找可惡騙子,要可惡騙子放了我爹爹。劉叔父十分憤怒。帶着爹爹的幾個忠心部下大吵大嚷,指責陳伯父不去救爹爹是心懷叵測,想要害死我爹爹賣主求榮,逼着陳伯父派軍隊給他,讓他去救我爹爹。
我也不明白陳伯父爲什麽這麽做,難道就象劉叔父悄悄對我說的一樣,陳伯父可能已經打算背叛爹爹。準備把我送給可惡騙子請功?劉叔父還要我跟他走,免得陳伯父對我不利,我沒有答應。因爲我雖然不明白陳伯父到底要做什麽,但我覺得陳伯父不會騙我,這個劉叔父也不象世人傳說那樣好——如果不是他硬拉着爹爹和可惡騙子開戰。爹爹怎麽可能會遇到危險?
從來都很冷靜溫和的陳伯父被劉叔父激怒了,反過來指責劉叔父才是居心叵測,想要乘機吞并我爹爹的軍隊,還想逼着可惡騙子把我爹爹害死,又說現在最好的辦法是馬上和可惡騙子停戰,拿一些東西把爹爹從可惡騙子那裏換回來,所以陳伯父要求爹爹的部下們冷靜,不要給了劉叔父渾水摸魚的機會,如果爹爹的隊伍現在混亂的話,那我爹爹才真的是死定了。
争吵中。陳伯父還罵劉叔父才是僞君子,卑鄙小人,比可惡騙子壞一百倍,劉叔父反罵陳伯父是叛徒,和可惡騙子勾結的内奸。爹爹的部下們也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陳伯父,一派支持劉叔父,吵得天翻地覆,就隻差拔刀砍人。[
我不知道他們誰對誰錯,我隻知道。我要救回我的爹爹,我要向缇萦一樣,把爹爹從可惡騙子那裏救回來。所以我乘着他們大吵大鬧的時候,悄悄的出了軍帳,騎了一匹馬出了軍營,現在軍營裏也是一片大亂,沒有人留心我,我出了大營後,馬上就往張遼将軍說的河流上遊跑了過去,一路尋找可惡騙子和我的爹爹。我是在草原上出生的繭兒,生下來就會騎馬。
又下雪了,天地間到處都是一片銀白,我的身上落滿了雪花,眼角的淚水結成了冰,臉被凍僵了,我的手也被凍僵了,象木頭一樣的硬,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在什麽地方,我隻知道順着河流的上遊去找。在路上,我看到了很多凍僵了的屍體,我害怕屍體,可我又仔細查看了每一具屍體,因爲我更害怕爹爹就在他們中間,我哭,我喊,我叫爹爹,可是沒有人答應我。
雪越來越大,我的身體已經凍得沒有一點感覺,雙手隻是僵硬的緊緊攥着馬缰,眼前閃動的,也全是爹爹和娘親的音容笑貌,還有九原的草原和沙漠,我多想再對爹爹說一句,“爹爹,你不要打仗了,帶我回家吧,放羊也好,擠奶也好,我養活你和娘親,繭兒想回家。”
我可能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我迷了路,身上落滿的雪花,已經把我變成了一個雪人,象一團白色的繭,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以前在長安城的時候,娘親曾經帶我進過一座寺廟,廟裏的老和尚說過這麽一句偈語,“譬如飛蛾見火光,以愛火故而競入。不知焰炷燒然力,委命火中甘自焚。”
以前我不懂這句偈語,現在我突然懂了,或許我不是繭蝶,可能我是繭蝶的妹妹繭蛾,我長大破繭而出後,不是化爲美麗的蝴蝶,是化爲一隻飛蛾,明知火苗是我死亡的陷阱,可我還是飛進了火苗之中,把我自己化爲了灰燼。
我終于不行了,我從馬上摔了下來,白色的繭殼破裂,露出了我身上粉紅衣服,我倒在雪地上,就象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可我知道,我不是蝴蝶,隻是一隻蹈火的飛蛾。
在我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隐約的馬蹄聲與喧嘩聲,我用我最後的力氣喊了一聲,然後我就昏了過去。
當我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重新騎在了戰馬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皮毛,一個很好看的年輕男子把我摟在懷裏,用他的體溫給我取暖,摟着我同馬并行。見我醒來,很好看的年輕男子有些害羞的說道:“姑娘,你不要誤會,在下不是有意在你便宜,是我急着行軍,沒辦法給你生火取暖,隻好這樣了。”
我被凍得發青的臉有些燙了,從小到大。除了爹爹之外,我還從沒有和一個男子這麽親密接觸過,我微弱的謝了一聲,又昂頭去看雪空,然而讓我意外的是,在我的頭上,竟然飄動着一面白底黑字的軍旗。軍旗抖去雪花時,又隐約露出了君子兩個大字。
“你們……,是君子軍?”我激動得連聲音都在顫抖。還用我冰涼的手抓住了好看年輕人的衣服,緊張的問,“你是君子軍的人?”
“咦?”好看年輕人比我更驚訝。低頭向我問道:“姑娘,你也知道君子軍?”
“大哥哥,你是君子軍嗎?”我又追問道。
好看年輕人點頭,我驚喜得都不知道怎麽說話了,隻是抓住那好看年輕人的衣服,用我最大的聲音哀求,“大哥哥,你帶我去見陶應公子,我求你了,帶我去見陶應公子。去見那個可惡的騙子。”
“可惡的騙子?”好看年輕人有些傻眼,旁邊又馬上湊過來一個更年輕的面孔,壞笑着說道:“二哥,難怪你堅持要親自給小姑娘暖身啊,原來又是一個被你騙了的小姑娘啊。不錯,雖然小了點,不過長大了,肯定不比那位林姑娘差。”
“大哥哥,我求你了,快帶我去你們的陶應公子。”我哭了出來。拉着好看年輕人的衣服拼命拉扯,痛苦哀求。
“咦?”另一個年輕人也驚訝了,向我問道:“姑娘,我二哥明明就已經抱着你了,怎麽還求我二哥帶你去他?”
“你……,你就是陶應公子?”我有些不敢相信,更不敢相信這個好心救了我的好看年輕人,竟然就是那個可惡的騙子陶應?
好看年輕人苦笑着點頭,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和他騎的馬,竟然就是我爹爹最喜愛的赤兔寶馬!驚喜之下,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隻是拉着可惡騙子的衣服,流着眼淚懇求,“公子,你不要殺我爹爹,不要殺我爹爹,隻要你放了我爹爹,我願意象缇萦姐姐一樣,給你做一輩子的奴婢。”
可惡騙子徹底糊塗了,趕緊問我的爹爹是誰,我說出爹爹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後,可惡騙子先是呆了半晌,然後就哈哈大笑起來,連說天下怎麽能有這麽巧的事?我又流出了眼淚,拉着他隻是哀求,求他饒了我的爹爹,求他讓我見上爹爹一面,爲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可惡騙子的心腸沒有壞到家,問清楚了我爲什麽一個人來救爹爹,然後很爽快的就答應了我的請求,把我帶到了君子軍隊伍的最中間,我也終于又見到了我的爹爹,我天下敵的爹爹,全身上下也不知道被捆了多少繩索,身上臉上還盡是黑色泥漿,被象麻袋一樣的橫放在一匹戰馬上,狼狽得讓我心疼,也可憐得讓我心裏流血。
“爹爹。”我哽咽着喊了一聲。
爹爹艱難的擡起頭,看到我被可惡騙子抱在懷裏,頓時散亂的頭發都直了起來,怒吼大罵,“陶應小兒,你對我女兒做了什麽?放開她,你給我放開她!”[
“溫侯,你可不要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可惡騙子說了一句我不懂的歇後語,微笑說道:“如果不是我剛好碰到你的女兒,令千金搞不好就要凍死在雪地上了。”
說着,可惡騙子把我放下了馬,又讓他的幫兇把我爹爹也從戰馬上放下來,讓我對爹爹解釋事情原由。當我哭哭啼啼的把大營裏發生的事和我來找他的事對爹爹說完後,爹爹掙紮着對我大罵起來,“繭兒,你怎麽能如此的傻?你這個傻孩子,就你一個人就能救爹爹了,你一個人來救爹爹,不是白白送死是什麽?”
“爹爹,繭兒願意代你而死。”我哭着轉身,向可惡騙子雙膝跪下,哀求道:“公子,繭兒求你了,放了我爹爹吧,繭兒願意想缇萦姐姐一樣,做一輩子的奴婢,換我爹爹的性命。”
“傻孩子,你不要說傻話了。”爹爹掙紮着大喊起來,吼叫道:“陶應小兒,你如果還是一個男人,就放了我的女兒,要打要殺全沖我來,皺一下眉頭我就不叫呂布呂奉先!放了我女兒,放了她!”
“爹爹,我不想讓你死。”我大哭,膝行兩步抱住可惡騙子的大腿。哽咽哀求,“公子,求你了,放了我爹爹,繭兒願意替爹爹去死。”
不管我怎麽哀求,也不管我爹爹怎麽怒吼,可惡騙子都始終不說話。好看的眼睛裏兩顆眼珠子隻是亂轉,許久後,可惡騙子把我攙了起來。微笑着對我說道:“你叫呂蝶,小名叫繭兒對吧?”
我點頭,可惡騙子又笑了笑。這才說道:“繭兒,要我放了你爹爹,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如果答應了,我就放了你爹爹。”
我趕緊又點頭,回答說,“公子請說,不管什麽條件,繭兒都答應你。”
“很好。”可惡騙子露出了古怪笑容。笑容讓我聯想起了草原上的餓狼看到小羊羔時的情景,然後可惡騙子用他的手擡起了我的下巴,笑着說,“繭兒,如果你嫁給我。做我的妻子,我就放了你爹爹。”
旁邊可惡騙子的幫兇都笑了,我的臉也又燙了,悄悄的看了可惡騙子一眼,見他好看的臉上表情好象很認真,不象是在和我說笑。我正猶豫的時候,我身後的爹爹卻怒吼起來,“陶應小兒,你少在這裏白日做夢,我絕對不會把女兒嫁給你這樣的卑鄙小人!”
“溫侯,你這是何苦呢?”可惡騙子笑吟吟的對爹爹說道:“你把女兒嫁給我,陶呂兩家聯姻,唇齒相依,榮辱與共,對你有百利而一害,你又何必拒絕?我可是很認真的,不孝有三,後爲大,我父親年老多病,我也該娶一房妻子回去給他老人家一個交代了,你的女兒嫁給了我,也隻會是正妻,不會做側室,不算委屈她吧?”
“住口!”爹爹勃然大怒,怒喝道:“我呂布是何許人?靠獻女活命,傳揚出去,吾還有什麽面目活在這天地之間?繭兒,你如果還當我是你的爹爹,就不許答應這個卑鄙小人的條件,不然的話,我就算死了也不認你這個女兒!”
我不知道該怎麽選擇了,隻能把哀求目光轉向可惡騙子,眼淚不斷在眼眶中打轉,想要哀求可惡騙子改一個條件,卻又張不了口。
“呂溫侯到底是呂溫侯,果然頂天立地。”可惡騙子誇贊了爹爹一句,然後又向我笑道:“繭兒,既然你爹爹堅持不許你答應,那我也不勉強你,我改一個條件,你如果象剛才一樣,再叫我一聲大哥哥,我就馬上放了你和你爹爹。”
“真的?”我驚喜問道。
可惡騙子微笑着不回答,隻是點了點頭,我歡喜萬分,張嘴想要呼喚時,我的臉卻燒得滾燙了,費了許多的力氣,我才用蚊子哼一樣的聲音叫了一聲,“大哥哥。”
“哎。”可惡騙子大聲答應,然後可惡騙子轉身又騎上了赤兔馬,向他的幫兇命令道:“放了呂溫侯和呂姑娘,給他們留下一匹馬,把方天畫戟也還給呂溫侯。”
“二哥!縛虎容易放虎難,我們以後不可能有那樣的運氣了!”可惡騙子的弟弟慘叫起來——後來我才知道他隻是可惡騙子的堂弟。
我緊張的去看可惡騙子,可惡騙子也看了我一眼,笑着說道:“君子一諾千金,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呂姑娘,自然要遵守諾言,我意已決,休得再勸。”
可惡騙子那個更可惡的弟弟沒辦法,隻能垂頭喪氣的答應了,還親手拿來了爹爹最喜愛的方天畫戟交給我,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些都是真的,隻是呆呆的看着可惡騙子,直到可惡騙子帶着他的幫兇出發了,我才回過神來,趕緊又叫了一句,“大哥哥,等等。”
“怎麽?”可惡騙子回過頭來。
“大……。”我的臉又燙了,躊躇了許久才小聲說道:“大哥哥,赤兔馬,我爹爹最喜愛的赤兔馬……。”
可惡騙子猶豫了一下,但很快還是換了一匹馬,親手把赤兔馬的馬缰交給我,又把他身上的裘皮披到我身上,笑着說,“好人做到底,也還你吧,繭兒妹妹,我們後會有期了。”
裹着帶有可惡騙子體溫的裘皮,我連脖子都是一片滾燙,想要感謝卻又開不了口,直到可惡騙子領着他的幫兇走遠了,我才沖着他的背影輕輕說了一句,“嗯,後會有期。”
可惡騙子徹底消失在了風雪深處後,我才用畫戟割開了爹爹身上的繩索,爹爹一言不發的把我抱上赤兔馬,又提起了方天畫戟騎到了我的背後,這才大喝了一句,“繭兒,走,我們回家,找大耳賊算帳去!”
我點點頭,心裏卻一直在想着那個好看的可惡騙子,臉也一直在滾燙。
後來,我和爹爹回到大營時,都已經帶着軍隊和陳伯父火并的劉叔父馬上跑了,帶着他的二弟和三弟往東北方向跑了,爹爹站在劉叔父一邊的那些部下也個個慌了手腳,争先恐後的跑到爹爹面前請罪,爹爹砍了兩個帶頭内讧的将軍,然後馬上下令收兵,返回山陽,決定不再和可惡騙子打仗了。
再後來,陳伯父聽說了我救出爹爹的前後經過,很是把爹爹埋怨了一通,埋怨爹爹不該錯過這個和可惡騙子通好締盟的機會,爹爹卻還是那句話,說是如果拿我換他的命,他也沒臉再見天下人了,但我聽得出來,爹爹已經不再恨那個可惡騙子了。
最後,我回到山陽見到娘親後,娘親問我,如果可惡騙子再派人來遣媒下聘,問我可願嫁給那個可惡騙子?我臉上滾燙的搖頭,連說不願,娘又問我爲什麽不願意,我臉上更燙,幹脆就閉上了嘴巴,娘親也就不再問了,但笑得和可惡騙子一樣的壞。
可惡的騙子,我才不要嫁給你,你的笑容好讨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