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陶副主任的如此好意,袁術真是想拒絕都難了,袁術麾下的文武官員也覺得陶應是變着法子的獻寶求和,既不違背誓言又把玉玺獻給了袁術,更見袁術滿面喜色垂涎欲滴,所以大部分的文武官員都極力贊同袁術接受陶應請求,代爲‘轉獻’玉玺,所以袁皇帝客套了幾句之後,終于還是勉爲其難的答應幫忙,親手從魯肅手中接過了傳國玉玺,一張老臉也同時笑成了菊花。
乘着袁術高興,素來以擅長締盟著稱的魯肅乘機提出請求停戰,讓袁術軍與徐州軍化幹戈爲玉帛,聯手抵禦天下群雄。袁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又見陶應在書信中态度恭敬,以晚輩自居對自己極盡谄媚,更考慮到頗具兇名的臧霸軍與徐州軍隊已經和解,再次接受陶謙指揮,徐州五郡的整體實力已經再度提升,輕易難以攻取。所以袁術權衡再三之後,終于還是答應了與徐州軍隊停戰,派遣使者趕赴徐州,與昔日盟友陶謙重新締結盟約。
圓滿完成了陶應交付的使命,魯肅立即提出告辭,返回廣陵向陶應交令,袁術派楊宏送行,并且遣使廣陵,命令紀靈和陳芬等将收兵,撤出廣陵,陶袁兩家罷戰言和,一波三折的廣陵保衛戰,也終于以陶袁兩家皆大歡喜和各有收獲而告終。惟獨隻苦了選錯了出道第一戰對手的孫策,賠上了自家性命不說,還搭上了老爸孫堅用命換來的傳國玉玺,輸得徹底幹淨,清潔溜溜。
魯肅率領的使節團回到廣陵時,紀靈和陳芬率領的袁術大軍已經拔營起兵,撤回了九江,臧霸親自率領的八千救兵也已經抵達了廣陵城下,與陶應和章诳率領的徐州軍隊會師一處,使得廣陵徐州軍實力大增,周邊流寇盜匪不畏懼三分,紛紛放棄到廣陵郡趁火打劫的計劃,争先恐後的退出廣陵,不敢招惹兇焰正盛的陶副主任,在廣陵城中躲避戰火的鄉間百姓也陸續返回家園,重拾農耕,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也是到廣陵城下,魯肅才知道陶應、臧霸和章诳等人此刻都不在廣陵城中,而是全部去了南面的江都渡口公幹,見天色尚早,魯肅索性也掉頭南下,直接去江都渡口尋找陶應交令。再一路到得距離不遠的江都縣城,魯肅很快就在渡口東側的徐州水師營地中尋到了陶應隊伍,并且見到了陶應本人。
這個時候的陶應正在江邊哨台上欣賞長江風景,眺望着長江南岸若有所思,身邊除了章诳和徐盛等人外,還有臧霸、孫觀和吳敦等琅琊将領,同時還幹脆擺有酒宴,讓陶應等人一邊看景一邊飲酒。見魯肅上到哨台,陶應立即大笑着迎上前來,拱手說道:“軍師辛苦了,軍師請和凱旋而歸,應未能率衆相迎,失禮之處,還望軍師海涵。”
“公子辛苦了。”魯肅拱手還禮,微笑說道:“在下的脾氣,公子是知道的,在下最恨那些浪費時間的繁文缛節,公子沒有親自率衆迎接,在下反而輕松許多。”說罷,魯肅又一指旁邊的臧霸等人,好奇問道:“公子,這些将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琅琊諸将了吧?”
“正是。”陶應點頭,又趕緊給魯肅引見了臧霸等人,魯肅和臧霸等人一一見禮,然後又向臧霸拱手笑道:“宣高将軍一言九鼎,一諾千金,義薄雲天,實在叫人欽佩。”
“魯軍師過獎了。”臧霸還禮,笑着說道:“在下是個粗人,也不瞞軍師,在下當初對公子說,如果公子能拿下笮融狗賊人頭,在下就重返主公帳下,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公子,看看公子是否真的重視末将。結果在下說什麽也沒想到的是,公子不僅馬上領兵南下,還以八百君子軍大破上萬叛軍,真的拿下了笮融人頭,在下如果再言而信,那不要說公子了,就是在下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
說到這,臧霸又補充了一句,“隻可惜在下抵達廣陵之時,孫策小兒已經慘敗于公子與軍師的妙策之下,袁術也被軍師說服同意停戰,沒能爲公子殺敵一兵一卒,實在是慚愧之至。”
“宣高将軍此言差矣,将軍重歸陶公帳下,陶公多一擎天巨柱,公子也多一臂膀手足矣。”魯肅笑道:“從今往後,陶公與公子用兵,也再不用掐着指頭數米下鍋了,天下諸侯,也不敢再正眼窺視徐州五郡,此皆将軍與琅琊衆将軍之功!徐州五郡的萬千百姓,也受将軍恩義多矣,又豈能單單計較将軍的殺敵多寡?”
被魯肅一連戴了幾頂高帽子,出身寒微又自尊心普遍極強的臧霸和孫觀等人頓時個個大喜,與魯肅一見如故,言談極歡。又與臧霸等人交談了片刻,魯肅扭頭去看陶應,卻見陶應又已站到了夯土哨台的箭垛之旁,眺望着長江南岸十分入神,手中還有兩道寫有文字圖案的白色絹帛,魯肅心知有異,忙向臧霸等人拱手告罪,走到陶應旁邊,輕聲問道:“公子,你眺望大江如此入神,可是有心事?”
陶應不答,隻是手中兩道絹帛一起遞給魯肅,魯肅接過一看,卻見一道絹帛乃是朝廷冊封的揚州刺史劉繇來書,在書信上,劉繇告訴陶應,說自己爲了幫助徐州軍隊抵禦袁術孫策入寇,已經将孫策的母舅吳景與堂兄孫贲攆出了曲阿,逼得吳景和孫贲帶着孫策的家眷逃往宛陵去了,所以劉繇希望能與徐州軍隊締結盟約,共抗袁術,并許諾剿滅袁術之後,把九江郡割讓給陶氏父子做爲報答。
再展開另一道絹帛時,魯肅也終于明白陶應的心事了,原來這道絹帛之上,竟然是劉繇軍在丹徒一帶的軍事布防圖——很明顯,貪得厭的陶副主任在暫時擺脫袁術威脅後,又把餓狼一樣的目光,轉向江南的富庶土地了。
“公子,以肅之見,萬不可與劉繇締盟。”魯肅一邊重新折起書信與布防圖,一邊輕描淡寫的說道:“劉繇此人豺狼心性,見利忘義,非盟友之選。劉繇初到淮南之時,被袁術驅趕到處容身,是吳景與孫贲将他迎到曲阿立足,而劉繇在江南立足剛穩,立即着手侵吞吳景與孫贲隊伍,用盡手段百般威逼,想把吳孫二人徹底吞并,現在孫策剛亡,劉繇就徹底與吳景、孫贲撕破臉皮,以武力把他們驅離曲阿,如此忘恩負義之人,與之合作不僅益,還會再度激怒袁術,導緻我軍與袁術重新開戰。”
“我當然不會和劉繇結盟,他主動提出結盟,也不過是想借我的手去對付袁術,我還沒那麽傻。”陶應搖頭,又忽然說道:“子敬,依你之見,我軍如果南渡長江去攻劉繇,能有多少勝算?”
“以公子之謀略,再以琅琊大軍之悍勇,攻滅劉繇,應該有不少勝算。”魯肅拱手回答,又平靜的說道:“但依肅之見,公子不管能否攻滅劉繇,都隻會是赢了戰術,輸了戰略,赢小而輸大。”
“請軍師細細說來。”陶應把目光轉向魯肅,心裏頗有些緊張,這些天來,效仿小霸王孫策一舉打下江東八十一州的計劃,一直都在陶副主任心中醞釀,尤其是在得到的臧霸大軍增援之後,陶應更是有了重演小霸王奇迹吞并江東的底氣和實力,所以今天陶應才會來到長江岸邊,眺望江南盤算計劃,但是現在三國中絕對算得上一流戰略家的魯肅竟然提出反對,陶應難免有些緊張了。
“原因有三。”魯肅答道:“第一,我軍準備不足而敵有備,攻取江南,我軍糧草、船隻和武器都準備不足,而袁術派遣陳芬率領水師東下後,劉繇爲防止萬一,也已經從牛渚調遣部将張英率領水師南下,監視陳芬動靜,同時加強了丹徒軍力,防範我軍南下的準備十分充足,使我軍失去先發制人的先機,南征劉繇不僅急切難下,後繼更是乏力。”
“第二:徐州五郡遠比江東重要,現在徐州五郡内部不穩,隐患重重,外部強敵環視,對徐州虎視耽耽者比比皆是,公子不圖消弭内患,穩定基業,反而南下去奪他人土地,豈不是本末倒置,舍本逐末?倘若公子渡江之後,江南不得,徐州又有閃失,那公子安所歸乎?”
說到這,魯肅也是頓了一頓,又警告道:“況且依肅之見,徐州五郡其實遠比江東重要,順帝時普查天下人口,徐州五郡有人丁二百七十九萬,恒帝時增加至三百餘萬,吳郡與丹陽郡總人口僅有一百三十三萬。現在徐州雖然經曆戰亂人口銳減,但是劉繇僅僅占有吳郡西北與丹陽東北等十餘城池,人口、錢糧與土地都遠遠不及徐州五郡,公子若爲了貪圖劉繇土地而廢徐州五郡,豈不是舍大而逐小,得不償失?”
陶應不說話,隻是繼續靜聽,魯肅也不怕陶應愛聽不愛聽,又道:“第三,以目前形勢,袁術也絕不會坐視公子你攻取江東,袁術與劉繇敵對已久,早有吞并江東之意,公子你如果渡江南下去攻劉繇,那麽袁術必然立即出兵南下,再來一個趁火打劫,屆時我軍即便攻滅劉繇,整體實力遠在我軍之上又準備充足袁術大軍,也必然要拿去最大利益,而我軍不僅最多隻能得到少許利益,還會讓袁術乘機在江南立穩腳步,引狼入室,白白爲袁術辛苦一場。”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陶應終于開口,緩緩說道:“我在戰略方面,确實欠缺太多,有些事,也不是照本宣科所能辦到的。”[
說完這番話,陶應将手中的劉繇軍南岸布防圖順手扔進滔滔江水之中,轉頭向魯肅說道:“煩勞軍師代筆,替我回書劉繇,就說我軍已經與袁術停戰言和,不能背信棄義落下千古罵名,法答應他的結盟請求,還請他多多見諒。再告訴劉繇,如果他願意,徐州軍隊也願意與他締結互不侵犯和約,開邊市通商貿,允許兩家百姓自由來往貿易,永不刀兵相見。”
“諾,公子此舉有利于劉繇減輕正北壓力,想來劉繇不會拒絕。”魯肅點頭答應。
陶應又回頭,走到正在飲酒談笑的章诳和臧霸等人身邊,向章诳拱手說道:“章老将軍,現在廣陵戰事已經結束,晚輩決定不日就率領君子軍北上,返回徐州去向父親交令,晚輩走後,廣陵郡就拜托老将軍了。晚輩回到徐州之後,也會向父親替老将軍請功,請父親加封老将軍爲廣陵相。”
“廣陵相?”章诳大喜過望,廣陵可是全天下數得着的富郡,現在即便有些殘破,能夠統管廣陵也遠勝過給曹豹當副手啊!所以章诳趕緊離席起身,向陶應行禮道謝,又假惺惺的說道:“公子擡舉,末将實在愧不敢當……。”
“老将軍不必謙虛。”陶應搖頭,微笑說道:“廣陵不僅是徐州的錢糧重地,還是戰略要沖,西有袁術南有劉繇,最是緊要不過,不把廣陵托付給老将軍這樣能征善戰的老将宿将,晚輩與父親都不敢放心啊。”
“那末将就多謝公子了,公子大恩,末将沒齒難忘。”這次南征基本上是打醬油的章诳喜形于色,向陶應再三拜謝,旁邊的臧霸和孫觀等人更是羨慕萬分,不過這次南征他們連醬油都沒有打上一壺,所以倒也沒有覺得陶應賞罰不明,對自己們有所歧視。
“老将軍請起。”陶應攙起章诳,又拍着章诳的手叮囑道:“老将軍,廣陵緊鄰大江,大江之上水匪猖獗,而我軍水師多年不戰武備不足,水兵缺乏訓練,戰船陳舊稀少,所以老将軍在廣陵一定要注意水軍問題,要多多操練水兵,多多打造戰船,以便我軍将來肅清江上水匪。”
“公子放心,末将一定謹記公子吩咐,大力打造徐州水師。”章诳不疑有他,一口答應。魯肅則微微一笑,心知陶應狼子野心,始終還在貪戀着江南富庶土地。
敲定了讓章诳留守廣陵的決議,陶應又和臧霸商量了一下撤兵日期,決定在三日之後收兵返回徐州,以免徐州主力過于南傾,給北面敵人以可乘之機,同時吳敦又自告奮勇,請求率領一軍留駐廣陵,幫助章诳鎮守廣陵。能夠分拆臧霸聯軍的好事,陶應當然是求之不得,隻是顧忌臧霸懷疑自己用意,有些猶豫,不料臧霸也爲了表明自己接受陶謙父子指揮的誠意,也是主動開口附和替吳敦同求,陶應大喜過望,當即一口答應,同意吳敦率軍一千留駐廣陵,并當面要求章诳善待吳敦等人,章诳用心記住。
其後閑聊中,陶應又舉杯感歎道:“還别說,離家一個多月,我還真有點想家了,也不知道徐州城現在的情況如何了?還好,父親在給我的書信中,說他的病情已經大爲好轉,不然的話,我早就在廣陵沉不住氣了。”
“主公的病情大爲好轉?”臧霸意外的楞了一楞。
“宣高兄,怎麽了?”陶應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臧霸有些猶豫,但考慮到陶應很快就要返回徐州,終于還是如實答道:“公子,主公應該是怕你分心,沒告訴你實情,末将這次到徐州向主公請罪時,主公的病情好象不輕,喘得很厲害,和末将說話沒多長時間,就有些支撐不住了。”
“怎麽可能?”陶應大吃一驚,放下酒杯疑惑說道:“我出發南征的時候,我父親的病情分明已經大爲好轉了啊?”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臧霸安慰道:“可能是主公思念公子過度,操心勞神,病情有所加重。”
陶應不答,狐疑的分析道:“是這樣嗎?我父親的病是哮喘,哮喘病情一般是在冬天氣候幹燥時加重,那有在秋季突然加重的道理,今年徐州的雨水不算少啊?還有,我在廣陵的仗一直打得很順手,還一直都是報喜不報憂,我父親應該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病情更加好轉才對啊?”
“這個……,末将就不知道了。”臧霸不通醫理,老實搖頭認輸。
“隻是巧合嗎?”陶應在心裏盤算,“換一個思路,我帶這麽點兵力南征廣陵,又接連遭遇笮融、孫策和袁術三個強敵,正常人都認爲我必敗疑,絕對料不到我會把仗打成這樣。在這種情況下,我如果戰事不利,或是慘敗或是戰死,再或者被困在廣陵,我那個便宜老爸又突然病死,豈不是某人的天賜良機?”
盤算到這裏,陶應又悄悄歎道:“還是魯肅說得對,内患不除,我就急着拓展勢力,隻會是丢西瓜撿芝麻,得不償失。幸虧我沒有頭腦發熱去打劉繇,我的主要精力,必須先放在内部!放在徐州這塊根據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