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在彬彬有禮的陶應突然翻臉罵人,還真吓了孫策和周瑜等人一大跳,但是爲了争取時間,孫策并沒有馬上發作,隻是強壓怒氣,帶着笑容大聲說道:“陶二公子,我敬你是一個君子,對你好言相勸,汝爲何自降身份,惡語傷人?難道汝就不怕世人笑你有失風度,粗魯禮?”
“粗魯禮也比你這不忠不孝的義狗賊強得多!”陶副主任也真是狗臉,說翻就翻,指着孫策隻是破口大罵道:“孫策小兒,吾以誠意待你,對你以禮相待,你竟然還想用詐言欺我?你真以爲我象你一樣,勇智又少德少義,口中全一句實言?”
孫策臉上變色,下意識的去握槍柄,旁邊的周瑜趕緊悄悄拉了他一把,低聲道:“伯符,少安毋躁,程老将軍還需要時間迂回包圍,且讓我與陶應小兒周旋。”
說罷,周瑜也是拍馬上前兩步,沖陶應大聲說道:“陶公子,在下周瑜請教一句,伯符兄用何詐言欺你?”[
“是直接開罵?還是再裝一次書呆子?”陶應眼珠轉了幾轉,很快下定決心,“再裝一次書呆子,不然孫策和周瑜肯定明白我已經識破他們的詭計了。”
盤算到這裏,陶應提着馬鞭大吼道:“孫策小兒那一句話不是詐言?你們帶足了三個月糧草,不怕我斷你們的糧道?你們當我陶應是三歲小兒,連數都不識?你們八千兵,不算騎兵的多餘消耗與耗糧,就算你們八千兵全是步兵,就算糧草也會自己長腳走到廣陵,每個步兵每月耗糧三石三鬥三升大約兩斛,八千人三個月耗糧就是四萬八千斛,每車裝米六十斛,你就需要八百輛糧車!然而我一路查看打聽,知道你的随軍車輛包括辎重車和馬料車,最多也隻有四百輛!你讓你的八千幫兇走狗天天喝粥喝米湯,恐怕也堅持不了三個月吧?!”
孫策和周瑜等人徹底啞口言了,還一起心道:“這書呆子,帳算得倒清楚。”
“孫策小兒,本來戰場之上爾虞我詐,你這些的卑鄙小人詐言欺我,我也不怪你!”陶應又接着罵道:“可是人生天地之間,當以忠孝爲本!你身爲漢臣,世食漢祿,不食報效,反而助纣爲虐,爲袁術充當走狗,興兵侵犯漢家城池,殘害大漢子民,是爲不忠!”
“破虜将軍孫堅,是你父親,當年孫老将軍興兵讨董,連戰連捷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當時的南陽太守袁術嫉妒你父戰功,拒發糧草,緻使你父功敗垂成,還折了大将祖茂!而你身爲孫老将軍之子,不僅不思爲父報仇,還爲仇家充當爪牙,殘害生靈,認賊做父,是爲不孝!”
“你父死後,你先是寄居廣陵,我父對你恩重如山,解衣衣之,食食之,然而你不僅不思報效,還勾結當地奸佞,意圖不軌!然後你被我父逐出徐州之後,不僅沒有半點悔改之心,還幫着袁術興兵犯境,妄圖奪戰廣陵!祖茂祖老将軍,是你父親舊部,也是你的長輩,他因袁術而死,你不爲他報仇就算了,還在袁術帳下搖尾乞憐,谄媚阿谀,将來你到了九泉之下,真不知道你還有什麽面目去見你的父親,去見祖老将軍!不仁不義至此,你也算是登峰造極了!”
陶應罵一句,孫策的臉色就青一分,但陶副主任顯然還沒有罵夠,又唾沫橫飛的大罵道:“即便是左将軍袁術,不計前嫌收留于你,還對你委以重任,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可你又是怎麽報答的他?你讓呂範勸說袁術東犯,真的隻是爲了替袁術建功立業,開疆拓土?你瞞得了别人,瞞不過我!誰不知道你早就野心勃勃,意圖自立爲主,所謂興兵東進,不過是爲你自己奪取地盤,建立巢穴,繼而徹底擺脫袁術控制!你的司馬昭之心,早就是路人皆知!忘恩負義至此,古今罕見!”
罵得太過激動,陶副主任也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用錯了典故,隻是指着臉色鐵青的孫策瘋狂大罵,“孫策小兒,似你這般君父,寡廉鮮恥,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狗賊!豬腦人渣、缺少教養的大漢敗類!孫老将軍和吳老夫人當年做得最錯的事,就是把你生出來的時候,沒有把你立即掐死,留着你在世上丢人現眼,出醜賣乖,讓孫老将軍泉下蒙羞!讓吳老夫人愧對天下!愧對大漢蒼生!感歎生一頭豬都比生你強啊!”
“陶應小兒!我誓殺汝————!”
被陶應當着這麽多人的命罵到這個地步,脾氣本來就不算太好的孫策也終于法忍耐了,雙手緊握鋼槍,血紅着雙眼拍馬就沖,狂吼如雷的撲上來要和陶應拼命,幸得旁邊周瑜、韓當和黃蓋冷靜,趕緊一哄而上,死死拉住孫策,連聲勸說,孫策則掙紮着瘋狂大吼,“放開!放開我!今天我不殺掉陶應小兒,誓不爲人!”
“孫策小兒,休得猖獗!”陶應又揮舞着馬鞭大吼挑釁道:“你不是自誇武勇過人嗎?你不是想勸我讓出廣陵郡嗎?好!我給你一個機會,隻要你能在我面前走上十個回合不死,我就立即下馬跪降,任由你處治!孫策小兒,你如果還有一點廉恥,還是一個男人,就别裝模作樣的讓别人拉住,不敢與我對戰!”
“啊————!”孫策忽然一聲大吼,聲威遠勝将來一聲喝死樊能那次大吼,腎上腺素瘋狂分泌之下,竟然一把掀翻周瑜、韓當和黃蓋三大猛将,還把周瑜和黃蓋直接掀下了沒有馬镫的戰馬!然後孫策縱馬挺槍,直撲陶應而來,口中連連狂吼,聲若驚雷,“陶應小兒,納命來!”
“孫策小兒,納命來!”咱們的陶副主任也進入了狀态,提缰拔刀,徑直迎向已經處于瘋狂暴怒狀态的小霸王孫策,揮刀大吼,“孫策小兒,受死!”
“陶應小兒!”孫策眼中既噴火又噴血,雙手握槍筆直沖向陶應,發誓要把陶應一槍捅一個透明窟窿!
“孫策小兒!”陶應也是縱馬向前,口中大喝,“這次先饒你一命!”
話還沒有喊完,陶副主任忽然一扭馬頭逃回本陣。見陶應忽然逃走,狂怒狀态中的孫策稍一楞神間,君子軍隊伍中忽然響起整齊的朗誦聲,“子曰:爲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子曰:詩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邪!”
整齊比的子曰詩雲聲中,埋伏在兩隊重騎之後的陶基輕騎隊忽然縱馬上前,一百餘騎同時拉弓放箭,箭镞帶着青色的一百餘支羽箭整齊射向孫策,密密麻麻的覆蓋孫策的前後左右!事出突然,身手矯健即便是如同孫策,難免也是手忙腳亂,措手不及…………
“伯符——!”還在艱難上馬的周瑜絕望慘叫起來。
“少将軍——!”剛拉住馬缰的黃蓋也同時慘叫起來。[
“少将軍,小心!”唯一沒被掀下戰馬的韓當策馬狂沖,飛奔過來保護孫策,但速度還是慢了一點,當他距離孫策還有十來步時,君子軍的歹毒羽箭,就已經飛到了孫策的面前…………
“卑鄙小人!”
小霸王始終是小霸王,眼看君子軍輕騎亂箭射到面前,根本格擋不及的孫策情急智生,大吼一聲扔下鋼槍,一個側翻藏到馬腹之下,雖然身上連中兩箭,卻也躲開了君子軍輕騎的更多緻命弓箭,而孫策的坐騎卻連中數十箭,吃疼間人立長嘶,竟然又把藏在馬腹下的孫策暴露了出來…………
“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德,民免而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雖然沒有料到孫策的戰馬會給君子軍輕騎第二次機會,陶應也根本來不及下令和指揮,但訓練有素的第二隊君子軍輕騎還是眼皮都不眨的就沖了上去——這也完全是嚴格訓練中培養出來的條件反射使然,緊接着,第二批弓箭整齊射出,箭頭一齊指向被戰馬揚蹄暴露出來的孫策…………
“嗬!!”
小霸王到底是小霸王,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孫策又是一聲大吼,再次一個鹞子翻身,再次翻上人立戰馬的馬背,在電光火石間躲開了君子軍的歹毒弓箭,孫策的可憐戰馬馬腹卻連中數十箭,慘嘶着撲下摔倒,又一次把孫策暴露到了君子軍箭前…………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
第三隊君子軍輕騎沖了上來,第三批羽箭又脫弦而出,密密麻麻射向孫策,戰馬已經跪摔在地,至少身中五箭的孫策連藏在馬腹下的機會都沒有了,同時摔倒的戰馬還壓住了孫策的左腳,孫策也是連懶驢打滾躲開的機會都不存在,隻能絕望的把眼睛閉上,暗道:“我命休矣。”
“少将軍——!”
眼看孫策即将喪命在君子軍箭下,孫策上方的天空忽然一暗,孫堅舊将韓當大吼着從戰馬上躍起,在空中張開雙臂,象一架滑翔機一樣的撲向孫策,搶在羽箭落下之前壓到孫策身上,用身體将孫策死死擋住,君子軍的第三批羽箭則大部分射到了韓當身上,刹那間将韓當射成刺猬一般。
這一連串的動作兔起鹘落,快得讓人目不暇接,也是到了韓當将孫策死死壓在身下,後方的孫策軍主力才反應過來,不用孫策下令,居中的一千多孫堅舊部老兵就已經發起了沖鋒,揮舞着刀槍,血紅着雙眼呐喊而上,“殺啊——!”
“撤!”見孫策軍已經發起沖鋒,與孫策軍大隊相距不到兩箭之地的陶應當機立斷,令旗一揮,立即命令君子軍向後撤退,迅速有素的君子軍重騎飛快掉轉馬頭,拍馬向後撤退,後面的君子軍輕騎也沒有戀戰,馬上一起掉頭,一邊瘋狂回頭放箭,一邊保持着隊形向後撤退,不給孫策軍任何的近戰機會。
“殺啊!”孫策軍步騎呐喊着從孫策與韓當身邊湧過,追殺向卑鄙恥得讓人發指的君子軍,死裏逃生的孫策卻絲毫沒有慶幸的感覺,隻是飛快的從戰馬和韓當身下掙紮出來,抱着韓當的身體搖晃哭喊,“韓老将軍!老将軍!韓老将軍!快來人,搶救韓老将軍!”
韓當已經沒救了,從頭到腳都插滿了弓箭,至少十支箭還穿透了韓當的胸膛和小腹,鮮血将韓當的胸膛與孫策的全身染得通紅,隻是仗着身體強健才沒有當場斷氣,不過當孫策艱難的将韓當翻過身來後,韓當也隻是向孫策勉強一笑,然後口中就流出了鮮血,頭一歪爲主捐軀,成爲又一個喪身在君子軍卑鄙戰術下的犧牲品。撕心裂肺的瘋狂哭喊聲音,也在戰場上回蕩起來,“韓老将軍!韓老将軍————!”
“韓老将軍!”周瑜也沖了上來,跪在地上抱着韓當的身體哭喊,“韓老将軍,是我對不起你啊!我沒想到,陶應小兒竟然這麽歹毒恥,是我不該勸伯符和陶應小兒答話啊!老将軍——!”
“義公!義公——!”哭得最傷心的人是另一員老将黃蓋,與韓當聯手縱橫沙場數十年,今日卻忽然陰陽相隔,眼睜睜的看着戰友喪身敵手,剛強堅毅的黃蓋哭得是雙目噴血,天昏地暗。
“陶應小兒,我誓殺汝!”孫策又一次狂吼起來,不顧自己身上多處箭傷,撿起鋼槍搶上黃蓋戰馬,挺槍又一次沖向君子軍,黃蓋和周瑜怕孫策氣急有失,趕緊率軍跟上。
和十來天前的廣陵大戰一樣,君子軍還是采取的曼古歹戰術,仗着革命性的馬具且戰且退,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回馬放箭,以塗過馬糞的毒箭壓制孫策軍的沖鋒勢頭,尤其是注意壓制沖鋒速度驚人的孫策軍騎兵,而孫策軍騎兵雖然法做到在沖鋒中拉弓放箭,卻也緊緊的咬着君子軍的尾巴不放,咬牙切齒的賭咒發誓,發誓要把這八百個該死的僞君子千刀萬剮,淩遲處死!
“程普老将軍,全看你的了。”緊跟在孫策身邊的周瑜暗暗禱告,“希望你已經迂回到了陶應小兒的後方,堵住這個僞君子的退路,不然的話,我們……。”
周瑜的禱告還沒有說完,讓他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君子軍竟然在沖鋒中調整了方向,在沖鋒中劃了一個半弧,逐漸向着北方奔馳迂回,躲開了迂回包抄到了後方的程普阻擊。見此情景,周瑜頓時連聲叫苦,“糟了!陶應小兒,肯定是已經猜到我們有軍隊向他後方迂回包抄了!這個僞君子,我還真是太小看他了!”
君子軍忽然迂回向北,不僅躲開了程普的阻擊,也徹底打亂了孫策的戰前部署,如果換了平時,孫策肯定是下令收兵了,因爲步騎混雜的孫策軍想要追上全是騎兵還有輪換戰馬的君子軍,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現在不同了,已經氣紅了眼睛的孫策根本不去理會能不能追上,也根本不聽周瑜和黃蓋的好言相勸,領着隊伍隻是瘋狂追趕,結果這麽一來,也就給君子軍擴大戰果和鍛煉箭法的機會了。[
“陶應小兒!站住!站住!有種與我大戰三百回合!”
孫策瘋狂憤怒到了極點的叫喊聲中,步騎混雜的孫策軍主力緊緊攆着君子軍的屁股不放,數量處于絕對劣勢的君子軍則一邊策馬狂奔,不給追兵拉近距離的機會,一邊有條不紊的回頭放箭,以弓箭殺敵和遲滞敵人的追擊速度,汲取了上一次大量浪費弓箭的教訓,君子軍将士這一次放箭不僅注意每一次放箭拉滿了弓弦,保持了弓箭全力射出,還尤其注意了準頭,有效而持續的殺傷敵人,射得孫策軍隊伍是鬼哭狼嚎,哇哇大叫卻又可奈何。
靠着魯肅這個傑出帶路黨的指引,君子軍很快轉上了正确的道路,進入了東城西北部的丘陵地帶,在這塊相對狹窄崎岖的土地道路上,裝備了馬蹄鐵又擅長适應環境的君子軍坐騎匈奴馬倒是如魚得水,速度幾乎不受影響,可憐的孫策軍騎兵卻吃夠了苦頭,很快就出現了馬蹄踏中碎石而受傷失蹄的情況,嬌貴的大宛馬和西域馬更是不斷勒足,慘嘶着不肯前進,騎兵速度爲之大減,隻有步兵能夠全速前進,但是步兵的速度,又怎麽可能跟得上把逃跑速度看得比命還重要的君子軍騎兵?
看到殺害韓當的君子軍騎兵狂笑着逃得越來越遠,孫策終于可奈何勒住了戰馬,口中反複哭喊吼叫的也隻有兩句話,“陶應小兒!陶應小兒!我誓殺汝!我誓殺汝——!”嘶喊到了最後,孫策幹脆翻身下馬,跪倒在道路旁失聲痛哭,哀痛韓當的不幸遇害。
“伯符,人死不能複生,你要多節哀。”周瑜的手搭上了孫策的肩膀,歎息着說道:“伯符,看來我們是選錯對手了,原以爲陶應小兒不過是一個紙上談兵的書呆子,一條肥羊,廣陵唾手可得。現在看來,我們都錯了,陶應小兒不僅是一條披着羊皮的狼,還是一條蛇!毒蛇!”
“陶應小兒!”孫策狂吼着一拳錘打在地,在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拳痕,瘋狂的呐喊道:“不報今日之仇,我孫策愧對蒼天!傳令下去,全軍收兵回城,休整一夜,明日啓程直撲廣陵,我就不信他陶應小兒放着廣陵不管!”
“直撲廣陵?”周瑜皺了皺眉頭,下意識的想起東城以東的開拓地形和君子軍的恐怖機動速度,但轉念一想後,周瑜又發現孫策此舉絕對不是狂怒中說出來的氣話,相反還非常高明——君子軍擺明是沖着自軍的糧道來的,如果爲了保護糧道與君子軍在地形複雜的東城一帶周旋,不僅很難殲滅這支比狐狸還狡猾的君子軍,還隻會白白浪費寶貴時間和更寶貴的糧草,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撲廣陵,迫使君子軍回救廣陵,這才能避開與君子軍的遊擊戰。
更何況,周瑜還知道一個很少被人知曉的孫策軍秘密,那就是孫策軍的這一次東征,根本就沒有指望過後續糧草,也根本不需要保護糧道!
……………………
與此同時的君子軍隊伍中,徹底擺脫了孫策軍的追殺後,君子軍也停下了快速奔馳,改爲下馬牽馬步行,以此節約馬力。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陶應才算是找到了機會和魯肅交談,笑着向魯肅問道:“子敬,今天看了我們君子軍與孫策小兒的戰鬥,覺得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我們君子軍的手段不太光彩,不夠光明正大?”
“戰場之上,爾虞我詐,你死我活,隻要目标光明正大,用什麽手段都所謂。”魯肅微笑着答道:“如果連戰場厮殺都要光明正大,那大漢軍隊也别用馬戰步戰了,直接退回春秋戰國時的千車對沖算了,況且就是春秋戰國時的列陣布車,天下諸侯之間還不是各玩花樣,各施詭計?公子用計,理所當然,有何不可?”
“子敬,請你當君子軍的軍師,真是我這一輩子最正确的決定啊!”陶應哈哈大笑,很是滿意魯肅的豁達懂理,絕半點迂腐。
“公子,在下有一件事很擔心。”魯肅沒和陶應在君子到底卑鄙還是不卑鄙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隻是沉吟着說道:“今日一戰,孫策假做與我軍客套談判,乘機派兵迂回包抄我軍後路,雖被我軍及時識破,躲開孫策陷阱。但也足以證明兩點,第一是孫策的頭腦很清醒,對我們沒有半點輕敵的念頭;第二是孫策小兒對我軍戰術有一定了解,知道我軍下一步要做什麽,這才提前布置陷阱,企圖将我軍一網打盡。”
“我也有這個感覺。”陶應點頭,又道:“其實我早就知道,我的君子軍戰術遲早會被敵人研究和效仿,隻是沒想到這麽快,我與笮融大戰才不過十來天時間,孫策小兒就已經摸清楚了我的基本戰術套路,還因地制宜布置了陷阱。”
“公子,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魯肅又提出了一個新的疑問,“以孫策小兒之能,再以他對我們的了解,他會不會老老實實的留在東城,和我們在地形複雜的東城一帶周旋,白白浪費時間?孫策小兒對你奔襲穿插到東城以西,又會怎麽想,怎麽看?”
“這個……。”陶應開始猶豫了,也開始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想當然了,認爲孫策一定會和自己打遊擊戰,怎麽就沒考慮過另一種可能——自己奔襲到東城牽制孫策,豈不是間接告訴了孫策,自己守衛廣陵需要準備時間?
“公子,在下還有一個問題。”魯肅忽然又問道:“今日陣上,公子你大罵孫策騙取袁術信任,指使呂範出兵廣陵,并不是爲了袁術開疆拓土,而是爲了孫策自己搶奪地盤,乘機擺脫袁術控制——這些言語,不知是公子随口胡說?還是真有此事?”
“子敬你問這個幹什麽?”陶應一楞,老實答道:“不瞞子敬,我确實是随口胡說。”
說罷,陶應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也不是完全的胡說八道,孫策小兒的爲人我知道,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下,隻怕早就生出擺脫袁術小兒自立的野心了。”
“既如此,那公子爲什麽沒有考慮另一個計劃呢?”魯肅微笑着說道:“如果讓袁術知道孫策的野心,又讓袁術相信孫策有這個打算,那麽……。”
“哎呀!”陶應突然慘叫一聲,把周圍牽馬步行的君子軍将士都吓了一大跳——還以爲陶應被蛇咬了,然後陶應猛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大罵自己道:“我這段時間真是念書念傻了,怎麽就蠢到沒想過離間計?如果讓袁術小兒認爲孫策小兒企圖自立,袁術小兒肯定要下令孫策班師,退出廣陵了!”
“除了下令孫策班師,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袁術再派一支軍隊進軍廣陵。”魯肅微笑說道:“不過沒關系,袁術派出的第二支軍隊,首要目的已經不是攻取廣陵,而是監視和控制孫策,隻要敵人的軍心分崩析離,勇猛善戰的孫策又遭到掣肘,再想破敵就更容易了。”
說到這,魯肅又補充道:“當然了,還有第三個可能,那就是對我們最有利的一個可能,袁術先下令孫策班師,孫策不從,袁術怒而出兵廣陵,武力逼迫孫策退軍,那麽以公子之能,破敵豈不是易如反掌?”
“妙計!妙計!”陶應連聲稱贊,又趕緊問道:“子敬,你是九江本地人,對袁術小兒和孫策小兒都比我了解,依你之見,我軍該如何用計離間?”
“容易。”魯肅微微一笑,道:“請借布筆一用。”
專門用來寫布告的粗布很快取來,魯肅先在路旁找了一快比較平坦的石頭鋪開,然後當衆揮筆,龍飛鳳舞的寫道:“昔破虜将軍孫堅之子、懷義校尉孫策,謹以信義布告天下:淮南袁術,素德行,妄自居尊,久懷篡逆之心,常有稱帝之意,倒行逆施,天人共怒!今吾順天應人,領兵自立,不受袁術号令約束,克日興師讨賊,上報天子之恩,下慰萬民之望。袁術部下軍民見此告示,當效仿吾之義舉,領兵來投,與吾共報朝廷,共讨逆賊,如若不從,當滅九族!先此告聞,想宜知悉。”
寫罷,魯肅将毛筆剩餘墨汁一甩,大笑說道:“袁術爲人色厲膽薄,多疑好妒,見此告示,縱然不信,也必然下令孫策小兒班師收兵!公子隻需派人将此告示貼上壽春城牆,孫伯符就得大難臨頭了。”
陶應雙手拉住魯肅的右手,大笑說道:“子敬,你可真是天生的君子軍軍師啊!”
“公子過獎了,在下實不敢當。”魯肅禮貌的謙虛。
“其實君子軍最理想的軍師人選,你最多隻排第二,還有一個更對我胃口也更适合的人選,隻可惜看得着拿不到啊。”陶應悄悄歎息了一聲,又暗暗琢磨道:“那個老毒物就快逃出長安了,要不要先派人去送點禮品,和他混個臉熟?有他在手,我還怕什麽周瑜小氣鬼?怕什麽諸葛老妖和司馬老賊?就是痨病鬼郭嘉和荀彧,遇上他也得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