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B市的媒體盯我們盯得緊,本來咱們三人的事情就讓人戳着脊梁骨罵,如果住在一起,影響隻會越來越壞,可能還會影響到甯市那邊兒去。況且B市也不是我們的地盤,我們好多事情都不能做,特别被動,隻能做到自己這邊謹慎一些了。所以這陣子,你先委屈一下。”陸正航解釋道。
江嫦黛說不上來,但心中就是覺得不對勁兒,心慌意亂的。
所以,江嫦黛慌忙道:“隻要……隻要我們小心些,不讓他們看見不就好了?我現在這樣子也不能出門,就跟你們在家呆着,也不會被人知道。”
“但總有疏漏,現在的記者無孔不入,防不勝防。”陸正航敷衍道,“你在這兒安心呆着,等B市這邊都解決好了,我們就帶你離開。”
說話間,将常帶已經被人背出了電梯。
陸正航拿出鑰匙打開門,是一個三居室的套房。房中隻有簡單的家具電器,并不怎麽精緻,顯然不是用來長住的。
且這裏都不知道是偏到哪裏去了,是不是還在B市内都不清楚,不論是購買還是租住,價錢都不會高。
屋内還有一個中年婦女,見他們進來便迎了過來。
陸正航簡單的介紹,“她就是我給你找的陪護。”
又叮囑那陪護,讓好好照顧江嫦黛,便要離開。
江嫦黛坐在輪椅上急忙說:“你這就要走?”
陸正航似疲憊的睨了捏眼角,點頭道:“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我得趕緊回去接着弄。而且早點兒解決了,咱們早點兒回甯市去。在這兒變數太大。”
江嫦黛當然也想早點兒回去,在這兒就沒過過一天的順心日子。但又舍不得陸正航,說:“你一宿沒睡,不如在這兒先休息會兒吧。”
陸正航壓下心中的不耐,說:“不了,實在是沒有睡覺的時間。”
江嫦黛又自責的微微垂頭,“都是因爲我,才讓你這麽來回奔波。”
陸正航不耐煩的抿緊雙唇,說出口的話卻是溫柔恭笑,“别這麽說,你是我母親,我照顧你是應該的。況且這些日子因爲太忙,我都沒怎麽顧得上你,本就做的不夠好,怎麽也該來接你的。”
聽他這麽說,江嫦黛就放心了,笑着說:“那你快去忙吧,但是忙起來也别忘了休息,别忘了,媽媽還在這兒擔心你呢。”
陸正航點點頭,沖江嫦黛笑笑,便出了門。先前背江嫦黛上來的那壯漢也跟着出去了。
關了門,陸正航才說:“看好她。”
壯漢點頭,陸正航才離開。
房間内,江嫦黛瞬間冷了臉,對陪護說:“推我去陽台。”
陪護依言照辦,江嫦黛從落地窗看到陸正航從樓下出去,上了車。
可她不知道,陸正航沒有回他跟陸振庭在B市的住處,而是開車直接去了機場。
機場登VIP候機室内的一張皮椅上,一個中年男人手指間正夾着一根雪茄,面前的桌上擺着一杯紅酒。
中年男人長得不算好看,畢竟人到中年,但從他的五官往年輕的時候推,算得上俊雅,卻也未到極緻。頭發染黑,卻在兩鬓故意留了白發沒有染。一身西裝得體嚴謹,一絲不苟,襯着五官更加嚴厲,不好親近。
不論長相還是氣質,比八大家族的同輩還是差一些。
“爸!”陸正航出現在候機室的門口。
這中年男人,正是陸振庭。
陸振庭轉頭,“來了,都解決好了?”
陸正航坐過來,“都已經安置好了,我讓人看着了。”
陸振庭點點頭,從口袋裏摸出兩張機票,正是到甯市的。
将其中一張交給陸正航,“那走吧。”
于是兩人起身出了候機室,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帶着江嫦黛。
……
雖隻是把陸家人趕回甯市去,林初覺得不解氣,但他們不在B市,還是覺得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轉眼間,林初的肚子也已經五個多月大了。
周六這天,她跟燕北城去了孤兒院。之前因爲事多鬧騰的,一直都還沒有過去。隻給老院長打過電話,老院長也說她懷孕了不方便,孤兒院也沒有什麽事情,就不要總往那兒跑了。
現在事情都解決了,兩人便帶了給老院長買的補品,還有給孩子們的學習用具以及書本過去了。
一進門,孩子們就都圍了上來,對林初的肚子好奇的不得了。一個個瞪着黑溜溜的大眼,卻又不敢湊得太近。
因爲老院長叮囑過了,他們不能淘氣,不能像以前那樣不知輕重的跟林初玩鬧。
一個個眼睛濕漉漉的樣子,着實引人疼。
以前一定是第一個沖出來的莫錦西,這次卻出乎意料的落在了後面,微微撅着小嘴,顯然已經是極克制了,但仍舊是一副興緻不高的樣子。
進了屋坐下,林初才悄悄問老院長,“錦西是怎麽了?”
“這孩子受委屈了,周一要開家長會,偏偏跟石頭和恬恬也都撞上了。石頭和恬恬年紀小,小袁和小王自然是先緊着他們,答應給他們去開,好在他們三個在同一間學校,倒是能在末了的時候出來,再去跟錦西的老師們聊一聊。”老院長小聲說,不想讓莫錦西聽見,這孩子的自尊心強着呢。
“本來也沒什麽,錦西也特别理解,并沒有不樂意,石頭和恬恬過意不去,石頭想讓出來,讓小王今年給錦西開,明年再給他開。錦西還反過來勸石頭呢。”看到孩子們這麽懂事友愛,老院長臉上也浮現出寬慰的神色。
“昨天錦西去學校把這事兒跟班主任老師說了,老師知道錦西的情況,也很理解。但說的時候,辦公室正好還有他們班的一個語文課代表正把班裏同學的作業交給他們語文老師,在旁邊聽見了,回去就把這事兒在班裏宣揚開了。”
“有幾個比較淘氣的男孩子就在錦西面前說了許多不好的話,嘲笑他,說他是父母都不要的孩子什麽的,錦西回來大哭了一場。雖然隔了一晚,但還是提不起精神。這是看着你們來了,才提了點兒精神,不想被你知道。不過小孩子又哪裏會掩飾的那麽好,他當自己掩飾的好呢,但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老院長歎了口氣,“就是我也覺得那些孩子說得太過分了,哪能這麽說一個孩子呢。錦西多好,多懂事的一個孩子。都是小小年紀的,我相信他們沒有那麽壞的心思,可……可也不能這樣啊!今天周六,學校不上課。我想着周一的時候,讓小王去找找他們班主任,好好說說。都是同學,怎麽能這麽随意的踐踏别人。沒父母……沒父母也是有我們疼的啊。每個孩子都是家裏的寶貝,有父母就能這麽欺負人嗎?”
老院長說着,眼圈就紅了,“他們這樣,也不知道家裏父母知不知道。還是家裏父母說了些什麽,讓孩子聽了去,記載了心裏,也跟着不好了。”
林初一聽,也難受,連跟着沉了下來,“周一是幾點開家長會?”
“下午四點鍾,孩子們放學以後開始。”老院長說道。
林初擡頭四處看看,也沒有莫錦西的身影,倒是看到恬恬偷偷地從牆壁拐角露出顆腦袋瓜來,欲言又止的。
林初便把恬恬叫了過來。
恬恬小跑過來,表情還有些掙紮,有話想說卻又不敢說。
她先前就跟莫錦西說,不如讓林初去給他開家長會。林初這麽疼他,知道了一定會答應的。但莫錦西不同意,說林初現在懷孕,讓他去小孩子那麽多的學校,學校裏小男孩調皮搗蛋,總是在外面互相追趕打鬧,一不留神撞了她怎麽辦。
所以他受的委屈,也不許恬恬和石頭跟林初說。
不然她早就一股腦兒,倒豆子似的跟林初說了。
“錦西呢?”林初問。
恬恬軟軟的小臉立即亮了,想着莫錦西不讓他們說,但如果林初去問了,莫錦西肯定要說的,那就不是他們說的了。
所以恬恬立即笑開,臉上也沒了掙紮的神色,說道:“他去上大号啦,一會兒就出來。”
林初點點頭,便起身過去找莫錦西。
剛拐過去,就見莫錦西從洗手間出來了,見到林初也來了,愣了下,随即軟軟的笑開,有點兒不好意思,“廁所……廁所有點兒臭。”
林初摸摸莫錦西的小腦袋,說:“我不是去洗手間的,隻是聽老院長說,沒有人給你開家長會?”
莫錦西吃驚的張嘴,立即低下了頭,剛剛咽下去的委屈又湧了上來,低聲說:“我跟老院長說過,不要告訴你的。”
林初現在也沒辦法蹲下,隻能低頭,即使看不見也知道莫錦西肯定是哭了,不想讓他看見。
“老院長也是擔心你。”林初柔聲道,“我現在上班其實就是換個地方休息,公司裏同事跟領導都不給我派工作,所以我工作也沒什麽事情。周一的時候,我去給你開家長會吧。”
“可是——”莫錦西吸吸鼻子,小手抓着毛衣的衣擺,“我們學校男孩子可皮了。家長會家長來的時候,正好是我們放學的時候,學校裏人特别多,他們跑得快,打鬧的時候經常會打到附近的人,或者撞到别人的。”
“我陪林初一起去。”他們身後,低醇好聽的聲音突然響起來,聽着就讓他們心安。
林初驚訝的回頭,就見燕北城走了過來。
燕北城看了莫錦西一眼,心裏哼哼,算他想得細,還能想到怕學校裏的男孩子冒失會撞到林初,心中稍稍滿意了那麽一點兒。
但隻有那麽一點兒。
燕北城心裏特别傲嬌的想着,人走了過來。
林初有些過意不去,“之前你一直忙着對付陸家的事情,周一有空嗎?”
“現在天冷且短了,本來下班時間就提前了一個小時,所以算算也不算是損失太長的時間。”燕北城解釋道,手突然覆在了她的肚子上不動,“再說等咱們孩子出來,将來他也是要上學的,我怎麽也得給咱們孩子去開家長會,這都是一樣的。”
林初想想也是,又覺得燕北城能有這份心,想的比她還早,實在是太體貼,一時間眼睛亮晶晶的看他。
燕北城被她看的特别有成就感,嘴角很是矜持不住的往上勾了起來,脊背挺的更直。
私心裏覺得如果不是莫錦西在這兒,林初少不得要主動投懷送抱親親他的。
頓時覺得因爲莫錦西,自己少了福利,這熊孩子看着又不是那麽順眼了。
燕北城清了清嗓子,面上又恢複了清肅,“行了,你是個男孩子,動不動紅眼,擦擦淚去客廳玩兒。”
莫錦西低着頭,沒想到燕北城竟然知道,但仍然倔強的說:“我……我才沒紅眼呢!我去尿尿!”
說完,轉身拔腿就跑回了洗手間。
林初這才往他的腰上戳了幾下,“孩子還小呢,怎麽就不能委屈了?”
燕北城才不會老實說自己是嫌棄莫錦西礙眼,手擱在她的肚子上,“怎麽還不見動啊,是不是太懶了點兒?”
自從林初答應他,如果孩子在肚子裏動了,第一個叫他知道,不告訴别人。
燕北城隻要跟林初在一起,手自然而然的就會放在她的肚子上,說是要随時準備着感覺胎動,這樣成了習慣,才不會錯過。
林初無奈,也隻能由着他。
兩人先回了客廳,沒多會兒,莫錦西也回來了,眼圈兒雖然有點兒紅,但明顯整個人開懷了許多,不再郁郁不樂了。
老院長詢問的看向林初,林初悄悄地将事情說了,又說:“我會去跟錦西的班主任反映一下他們班男生的事情。”
“這樣好。”老院長高興的說,握着林初的手,“就是麻煩你了。”
“沒有的事情。”林初低聲說,“本來我是打算領養錦西的,以前也跟他提過,隻是他舍不得石頭和恬恬,怕兩人看我隻領養了他,會傷心,想等石頭和恬恬有家了再說,這才算了的。但我已經把錦西當家人了,我應該去給他開家長會的。”
老院長沒想到還有這件事,感歎道:“錦西那孩子,就是太過于懂事了些,很多時候,我甯願他不那麽懂事,那樣他一定能夠更開心的。”
“就是因爲他懂事,我們才會更疼他,不是嗎?”林初笑着說道。
回去的時候,不等林初說,燕北城就已經給黃長獻打了電話,讓他查查是哪些孩子跟莫錦西說的那些話。
學校裏孩子多,小孩子想的又少,對莫錦西說那些話的時候,旁邊肯定又不少學生聽見了,所以好查。
林初沒想到燕北城竟然不用等她說就想到了,不由笑看他,心中說不出的滿足。
燕北城放下手機,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手握住了她的手,現在開車,也不好一直看着她,隻能迅速的看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但好看的薄唇卻微微的彎了起來,他目光直視着前方,林初歪頭看到的就是他沒有一點兒歪斜的側臉。從額頭到高挺的鼻子,到看着有些嚴厲卻性.感的薄唇,到堅毅的下巴。
感覺他的五官湊在一起,當真有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如現在這樣好看的感覺,那麽吸引人。
也不知道這男人是怎麽長的,竟能生的這麽好看,好看到不管女人長的多漂亮,面對他這張臉都生不出一點兒自信。可偏偏要是跟他在一起,了解他了之後,又可以不在乎他長的多好看,都不怕他會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他給的安全感,都可以讓人變得去盲目的信任,不論比自己多麽優秀的女人出現,都不知道害怕,生不出危機感的。
林初突然有些愣,知道這跟他平時的作爲有關。這種盲目的信任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夠有,并非他隻做一件兩件的事情就能夠取得。是要他一直這麽堅持着,做了不知道多少事情才能讓人這樣的踏實。
讓林初愣住的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特意的想過燕北城爲他的付出。
她知道他爲她付出了許多,所以一直以來自己也想做的更好,也爲他做的更多。但卻沒有仔細的想過,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才能讓自己心裏這樣踏實。
現在想到了,忽覺得不論自己做多少都是比不過他的。
細細的數從認識他,他爲自己做的,握着他的手不禁更加用力了些。
燕北城感覺到了,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她,卻見她一臉感動與鄭重的樣子,不禁失笑。
“不需要這麽感動,我們的默契本來就是這麽好的。”燕北城輕聲說道,語氣輕快愉悅。
林初不禁想,原來這男人也不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總能猜到她的想法的。
便覺得更加有趣,也忍不住笑了。迎上燕北城溫暖的眼眸,看他淺笑蕩漾。
燕北城收回目光,小心的開車。越覺得自己車上載着的是他一生的珍寶,不能有任何閃失。
林初卻覺得,自己前24年或許過的不那麽如意。遭生母抛棄,被林家領養受的卻是虐待。爲了上大學,半工半讀,生活拮據疲憊。找了個男朋友,卻是那樣的人渣。
任誰看了,都覺得她這人生也太坎坷,太倒黴了些,簡直快到了喝口水都塞牙縫的地步。
她從來不是多麽虔誠的信神佛,信命運這些東西,那種冥冥中自有定數的理論,她一向是左耳進右耳出,從不走心的。
但現在她也不得不感歎一句,自己前24年一直都是在攢人品,運氣那麽壞,是因爲把好運都留着了。積累了24年的人品一下子大爆發,把好運都用在了遇到燕北城這件事上。
遇到了燕北城,就再也不在乎運氣什麽的了。
這已經是她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事情。
林初這麽想着,也忍不住露出一臉“我賺到了”的表情,也幸虧燕北城看不見。
她卻直接湊過去,抓着燕北城的胳膊把自己往上拉,在燕北城的臉頰上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