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沒打算這麽快報仇的,柏朗的事不能等,報仇的事不用急,時間是站在陽炎這邊的,他還年輕,日升日落,他隻是長大一天;孔度年紀不算小了,日升日落就變老一天,如果陽炎願意等二三十年,孔度可能已經老得連路都走不動了,不過那樣太沒滋味,太考驗耐性。
這三年陽炎很少和陳陣提起報仇的事,不是因爲不在意,隻是不想給陳陣增加負擔,他父母在同一天被孔度殺死,自己也幾乎死了,這仇可比齊雲曉的要深得多,這三年裏刻苦鍛煉,流的汗比多數人一輩子流的都多,不可能再等二三十年。
再等三年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沒有必要了,手頭的情報和這些天的安排,可以保證陽炎成功報仇。
而且今天時機不錯,柏家的人都離開了,守在這裏的影子不會那麽緊張,先前狼衛也是和沿路護送的影子溝通過才行動的,要說服他們不是件困難的事,因爲陳陣就走在柏弘身後,陳陣要殺柏弘,根本不會在意有沒有影子保護,影子就算走在柏弘旁邊,他要殺還是能殺掉,這大殺神沒有動手,就證明了狼衛不打算動手。
現在要進院,也得和影子說一聲,影子要保護的隻是柏家人,主要是直系,都離開了,溝通應該會順利很多。
就算影子不同意,陽炎也打算硬闖了,大部分影子都跟出去了,留在院子裏的影子不多,可以闖一闖,所以把狼衛的成員也帶來了,他們可以吸引影子的注意力。
扛着斧頭,他看了看左右,見所有人都準備好了,看着他,笑着說道:“好了,酒足飯飽,該幹活了。”
衆狼位答應着,聲音不齊,聽起來稀稀拉拉的,可都很堅決,沒有懶懶散散的感覺,都知道這個行動是有極大危險的,孔度可能三兩招就能取一人性命,影子雖是保镖,可他們的刺殺能力是連外骨骼都防不住的,即使強化了,就算每名狼衛都配了很多瓶強化藥劑,也不一定能活着出來。
當然,陽炎也不是帶着他們去送死,盡量避免沖突、不和任何人正面交鋒、有危險逃離柏府、視線内至少有一名同伴、被追殺就去找歐陽,這是這次行動的五條保命鐵則,不得違反,因此真正危險的隻是一起行動的陽炎、遊先生,以及專門保護狼衛成員的歐陽。
歐陽算是近年來比較罕見的天才,年紀輕輕就建立了遊蛇組織,又有着較高的根勢實力,如果不是被骨樂園抓去電,他很可能成長爲和陳陣一樣耀眼的人物,可惜被關“瘋”了,出來就隻想着報仇,沒别的目标,成功報仇之後很可能會徹底消沉下去,再不會有什麽作爲,很多人都覺得可惜,但又沒什麽辦法,隻能感歎。
他今天帶着很多能導電的裝備,生人勿近,狼衛的人遇到擺脫不了的追殺,又找不到離開柏府的路,就跑去找他,進入“保護圈”後就肯定安全了,誰敢作死上來,碰到就會被電倒。
陽炎當先走向柏府的大門,他也是有些緊張的,斧柄握得很緊,指關節微微白,等這一天等了三年,對手是孔度,成功與失敗的機率是五五開,孔度的強實力是不成功的那一半,對狼衛的信心是成功的那一半。
沒有敲門,陽炎直接推開了大門,第一眼看到的還是那面很講究的照壁,他活動了一下脖子,跨進門檻,帶着一群人往裏走,可剛繞過照壁,就愣在了原地。
跟在旁邊的遊先生和歐陽也定在了原地,呆呆看着裏面。
一大群影子正往這邊沖過來,每一個都是從頭黑到腳,什麽都蒙住了,隻能從身材來判斷出性别,他們跑得很快,遠遠過人類的極限,明顯已經注射了強化藥劑。
不止是路上,附近的房頂上也有影子在跳躍着往這邊趕,來勢洶洶,别說是來“找碴”的陽炎,就算是柏容進家門,也會被那群沖過來的影子吓一跳。
“别動。”陽炎立即擡手擋住了準備迎上去的歐陽:“應該不是針對我們的。”
他們來這裏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在先前阻止柏弘和莊清的陰謀後,他們的存在已經暴露了,很多人都看到他們在朝着柏府方向前進,柏府有反應是正常的,可影子有這麽大的反應很不正常,留守柏府是爲了避免有刺客混進來,影子還得監視着各個地方,像這樣聚結着一大群狂奔,防禦就會出現很大漏洞。
果然,影子看到他們,跑在最前面的那些輕輕一頓足,稍微減慢了一些度,像是也愣了一下,不過看清了是陽炎、歐陽他們,立即就改變了方向,分成兩股,和從屋頂上跑的那些彙合,從大門兩旁的圍牆跳了出去,他們翻牆的動作潇灑靈動,看得衆狼衛心曠神怡。
“柏朗那邊出事了?”遊先生反應過來,歪着看着那一個個黑影消失在牆頭,皺了皺眉。
“連院子都不守了,肯定是出了大事,嘿嘿,好,好事。”陽炎笑着說道,眼睛都亮了起來。
柏朗那邊出事,對狼衛來說當然不能算是好事,可有陳陣在那裏,柏朗的安全根本不需要擔心,如果連陳陣都保護不了柏朗,那他們、影子去了大概也無濟于事,所以陽炎笑得有些興災樂禍,影子離開了,他們這次的行動就能順利很多,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好事。
“那孔度也得去吧?”歐陽說道,孔度原來是保護柏容的,柏容被毒死,之後就沒什麽動靜了,也不見他去保護柏弘,隻是整天呆在柏府裏,像是個看家護院的。
“唔,如果真是這樣,就徹底亂了。”陽炎點了點頭,想了一會,說道:“先進去看看再說。”
如果孔度也去應對柏家人遇到的危險,就和影子站在了同一陣線上,他們和孔度動手,影子不會視面不見,而陳陣也不會放着他們不管,再加上柏家人遇到的危險,肯定會亂作一鍋粥,如果孔度也離開,那他們就必須中止今天的行動,否則會出大問題。
一行人往院子裏走,果然沒有遇到任何阻攔,柏家還有不少傭人留在這裏,可能是先收到了狼衛要來的消息,又收到了柏家人有危險的消息,都呆在自己屋裏沒出來。
有遊先生帶路,不用擔心迷路,一行人迅前往柏府中心偏西的方向,不是孔度的住屋,而是徐燕文的住處。
孔度的徒弟死了兩個,大徒弟曹洪洪是“自殺”的,二徒弟張順是被陳陣殺的,還有好幾個都住在柏府裏,替柏家人跑腿做事,例如青城的事情就是曹洪洪去處理的,要不是他在青城,也不會趕到梁城來,反被陳陣捏斷了一隻手腕。
狼衛早已想好了行動步驟,先找徐燕文,再找孔度,是否能夠報仇的關鍵就是徐燕文。
計劃趕不上變化,徐燕文的屋子是空的,他已經離開了,不知是聽到狼衛要來,去了孔度那裏,還是直接去保護柏家人了,帶着一些不安,衆人又朝着大院中心處的孔度住處。
還沒走到,就見到了孔度。
“聽說各位在找我。”他從一條路上轉出來,攔在了陽炎他們前面,身後跟着幾名徒弟,一臉鄙夷的徐燕文也在裏面。
時隔三年再次見到孔度,陽炎看到這位眼睛都不眨就殺死了自己父母的強者蒼老了不少,他又想起了在那個樹林裏生的事,眼睜睜看着父母被那根鐵條殺死,什麽也做不了,想起胸口的劇痛,像是死狗一樣被扔在林子裏不管了,想起了那天的大雪,即使今天風和日麗,他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深呼吸一口,穩定心神,陽炎臉上露出了笑容,說道:“有勞孔先生,特地出來迎咱們這樣蝼蟻般的小人物。”
“敢來找我報仇,不說别的,這份勇氣是值得贊許的,我出來,敬重的是你們的勇氣。”孔度沉聲說道,語氣裏沒有多少贊許之意,但他畢竟出來了,他也沒有說謊的必要,确實是因爲陽炎的勇氣才迎出來的。
“敢來找您報仇,單有勇氣自然是不行的,否則就是有勇無謀;有計謀也是不行的,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計謀通常都不太管用,明白這些道理,我還是來了,就說明我有報仇的信心。”陽炎沒有紅着眼睛沖過去,說這些不是因爲話多,而是因爲說話是他們的計劃之一。
“太天真,這一次我不會再犯當初的錯誤,一定會結束你的性命。”孔度仍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天真是傻子的優點,傻人有傻福,我也不會再犯‘實力太弱’這個錯誤,不過是否要結束你的性命還沒想好,畢竟有時候人活着才能受罪。”陽炎笑着說道,如果孔度有女徒弟,說不定會被他的笑容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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