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出去的銀針上有毒,如果能射中柏朗,那就能除去一個繼承人,小孩手袖上的炸彈主要是爲了引起注意的,炸到誰都好,把視線引過去就行,射出短針的針筒裏有磁鐵,可以粘在柏剛的輪椅上,柏剛拿起來,莊清就會當場指出是他指使,不拿起來,之後也能查出來,責任完全可以推給柏剛,這樣又除去了一個繼承人。
小孩、控制小孩的大人都是用來給陳陣殺的,無論他殺大人還是小孩,都可以扯到柏朗頭上,這是一套連環計,除掉陳陣是不可能的,殺死柏朗的難度也很大,但隻要除去了兩個繼承人,這就算是個極好的計劃。
可計劃剛開始就中斷了,狼衛的成員非常準确、迅速的把煽動人的人、被煽動的人和吃了蟻人藥劑的小孩子都抓了起來,沒有一個抓漏,沒有一個抓錯,過于準确了,這絕對是事先都調查好了是哪些人,連那些人的樣子都記住了,才能抓得這麽準、那麽快。
被出賣了,出賣他們的不是那個唯一知道他們參與的人,而是夫婦中的某一個。
莊清看着呆若木雞的柏弘,不是因爲震驚而呆住了,而是和那些小孩一樣,被控制了。
“别丢人了,起來吧,你應該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給柏剛推輪椅的那個人突然笑了起來。
這人外表是中年男性,但聲音是年輕女性的,莊清立即反應過來這是遊先生,狼衛最厲害的情報人員,沒有她去不了的地方,沒有她接近不了的人,沒有她收集不到的情報,如果柏弘真是被控制了,那麽一定是她下的手,隻是莊清想不明白她是怎麽做到的。
看出了她的疑惑,遊先生走上前去把她扶起來,小聲說道:“那天多謝大少奶奶幫我解圍,否則真要被大少爺打死呢。”
莊清頓時反應過來,是柏弘那天發脾氣打的丫鬟,那天柏弘喝的茶同樣是這個丫鬟端來的,也就是說在柏朗、陳陣他們來到梁城之前,柏弘已經被喂下了蟻人藥劑。
丫鬟正是遊先生喬裝的,在轉角差點撞到柏弘的時候,也就是她送蟻人藥劑的時候,是真的被吓到了,柏弘和田怡見面的時間太短,又因爲孔度和徐燕文在争吵什麽,沒有進屋,提前回自己住處了,回來得太早,吓了遊先生一跳。
她可不能被柏弘扇中,否則假面皮會掉下來,突然變了張臉,肯定是有問題的,人類史上大概也不會有那麽漂亮的丫鬟,很可能立即就會被影子擊殺,所以她隻能笨拙的去擋、去躲,蒙混過關。
遊先生沒有在那種情況下攻擊柏朗,柏家大院裏的影子數量是很多的,動手她就死定了,還不一定殺得了柏朗;下毒也是不行的,燒水的地方就有影子守着,測毒、試毒,把茶水端到柏弘住屋的路上也會有人盯着,出現任何小動作都會被阻停,隻能用蟻人藥劑,無毒、不會被檢查出來、自己喝下去也沒事,不被控制的時候蟻人是完全正常的,當初林家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控制陽炎收獲狼衛,現在又被狼衛用在了柏弘身上。
藥劑自然是陳陣帶回去的,找到了林家的核心區域,沒理由不拿一些戰利品回去,在實驗室裏得到的都是最新型的蟻人藥劑,又比當初林家喂給陽炎的那種厲害些,柏弘喝下茶之後,一切就好辦了,隻要控制着他,不論問什麽,他都會老老實實的回答,這樣狼衛就能提前知道他們的行動計劃,不是一般的詳細。
情報組織的恐怖之處就在于此,無論目标有什麽樣的身份、地位,無論是否手握重權、家财萬貫,他們都能把對方控制在手裏,通過蟻人藥劑控制是控制,通過掌握對方的秘密、威逼利誘也是控制,這次行動時間較短,柏家大院又不是随意能夠出進的地方,沒時間去慢慢挖掘、找尋柏弘内心最深處的恐懼,借用蟻人藥劑是最容易達成目标的。
知道了對方的計劃,狼衛就開始部署,他們的部署更是要保密,因爲一旦被發現,莊清和柏弘肯定會放棄或改變計劃,那麽一切努力就白廢了,所以就連遊先生都很少再進柏府,進去了也隻是向柏弘提問,沒有告知柏朗和陳陣,二人都不知道這件事,布置得很仔細,也不需要他們有太多的配合。
街旁的人都被剛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吓呆了,而狼衛出來得太及時,瞬間就控制住了場面,鈕扣的爆炸甚至連恐慌都沒能引發,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靜靜的等着,生怕聽不到路中間的人說話。
黑暗剛才竄起來很高,柏家的大人往後退,那些沒有被當成蟻人用的小孩則聽到了“放鞭炮”的聲音,就想跑上前去看熱鬧,被抓着頭發、揪着耳朵、扯着衣服拉回來,于是又是一片哭喊。
那些輔佐者則都趕到了前面來,在這種時候他們是不能退縮的,必須上來了解情況。
于是,柏弘在所有人的見證下,開始交待他和莊清的密謀。
誰都能看出來柏弘和那些小孩一樣,狀态很不正常,交待這件事是違背他意志的,隻能在被控制的狀态下沒有自主意識,眼神空洞,語調沒有變化,但是講得很細,這樣的問題遊先生早已問過他很多次,說得也熟練了,很有條理,所有人都能聽懂。
“他是被控制的!他是被逼着這麽說的!”莊清還沒有放棄,大聲叫喊着,做這樣的事,柏弘不會失去繼承人的資格,柏剛刺殺過柏朗也同樣保留着資格,可是沒有人還會站在柏弘這邊,柏弘将會失去所有支持者。
原因是災變之後,盤古大陸的人又恢複了“家天下”的傳統,因爲在災難中最靠得住的還是家人,過去的行政議會就是由各大家族組成的,君主制就是以家爲單位傳承的,柏弘像這樣利用柏家的人,還是如此年輕的小孩子,必然會遭到反對,莊清把柏家的小孩當道具也是基于這個原因,做得太絕,現在返還到柏弘頭上,也再沒有挽回的餘地。
被控制是被控制了,但柏弘是不會被逼着說什麽的,蟻人藥劑可以控制蟻人的行動,可以讓蟻人說話或不說話,可以讓蟻人說哪方面的話,但說的具體内容是控制不了的,這關系到大腦的語言中樞和海馬體,太過複雜,所以蟻人藥劑才是命令式的控制藥劑,頭腦隻能下命令,蟻人執行命令的過程是不受控制的,否則會有很強烈的不自然感。
柏弘很自然,一五一十的說着,越說,莊清的表情就越難看,說得太細緻了,就連二人做計劃的過程、想法都說出來了,已經到了不可能辯解的地步,沒人反駁她,沒人捂她的嘴,她自己停下來了。
陽炎也把陳陣和柏朗拉到一旁,說明了他們這十天來所做的事。
如同鬧劇一般的陰謀就這樣結束了,衆人繼續前進,祭祖這種大事不是玩笑,自然得繼續,柏弘和莊清不會被抓起來,依然在隊伍的最前面,隻是誰也沒有說話,都垂頭喪氣的走着,莊清臉色蒼白,柏弘滿頭是汗,被控制的時候他是知道發生什麽事的,隻是控制不了自己而已,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大概是完了。
但是莊清還沒有完全氣餒,她還有後備計劃,這是連柏弘都不知道的最終手段,也就是最簡單、最粗暴的解決問題方式,到了這一步,也隻能拼了。
陳陣仍然走在柏弘身後,柏朗身旁,柏剛已經回到了他的輪椅上,隻不過推輪椅的換了個人。
獅堡裏面也早已準備好了,走廊兩旁的火把一直插到了底層柏家的陵前,跟着火把就能走到目的地,這是一段很長的路,要下很多樓梯,不過樓梯不是集中在一起的,走一段路下一層,也不會下到腿抖。
來到了地下七層左右,陳陣又開始東張西望了,這一次不止是柏朗和柏剛,所有人都開始感到不安,通過剛才的事,他們已經知道陳陣這不是鄉巴佬進城、劉佬佬進大觀園的表現,而是有事要發生了。
“不對勁。”陳陣又對柏朗說出了這三個字,語氣和先前一樣,情況也和先前一樣,他感覺到了有強化人的存在。
在地上感覺到的強化人是狼衛的成員,他們混在人群中,知道莊清的計劃即将開始,注射了強化藥劑等待着,可這裏沒有圍觀的人,隻有數量不多的士兵,也不可能是狼衛,如果是,陽炎剛才肯定會對陳陣說。
這裏的強化人,很可能是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