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完全動不了,林晉控制着她,非常專注,不會再給她一絲反擊的機會。
齊雲曉本以爲世上不會有什麽事物比那聲音更吓人的,可那聲音的突然消失,才真正讓她恐懼到了極點,“V”字漣漪突然消失了,那靠近的東西潛到了漆黑的池底,下一刻會發生什麽?突然抓住她腳踝的手,還是從池底升起,将她圍在中間的巨口?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不知道那一刻會在什麽時候到來。
齊雲曉的心懸着,仿佛已經停止了跳動,周圍也變得一片寂靜,連一絲風都沒有,坑裏的小犰狳大概已經昏睡過去,這樣冷的天氣,是很容易讓世間萬物沉睡的。
突然,重物壓斷樹枝,重重落在地上的聲音響起,差點讓齊雲曉把提到了嗓子眼的心髒從嘴裏吐出來,她的身體動了一下,那邊林晉也被吓到,同樣動了一下,但二人依然互相凝視着,無法動彈。
恐懼可以讓人瞬間脫離被控制狀态,否則林晉不可能會動,可發現了這一點對齊雲曉沒有絲毫幫助,沒人能夠一直保持着那麽強烈的恐懼狀态,能動也僅僅是一個瞬間。
就在齊雲曉身後不遠處,夏帆躺在地上不能動彈,壓斷樹枝落在地上的重物就是她,她被控制了,無法動彈,控制她的人正是那個隻剩下上半身的守衛。
守衛看到了夏帆,所以才會停下來,不再繼續靠近齊雲曉,他反應很快,知道即使現在爬過去,剩下的這一隻手也很難殺死齊雲曉,而夏帆在空中,很快就能發現他們,所以先下手爲強,把視線集中到了夏帆身上。
夏帆不能動了,如果守衛早幾秒控制她,她或許能一直往前飛,飛到守衛的視線之外,可是她剛發現了林子裏的人,看到守衛正在往齊雲曉爬去,而且離得太近,她開始往下飛,準備去救,身體不能動了,翅膀也就不能動了,無法改變飛行方向,就這麽朝着大地飛了下去,撞斷樹枝,落在地上。
還好沒摔出問題來,可她還被控制着,在地上不能動。
又陷入了死局,林晉和齊雲曉互相控制,守衛盯着夏帆不敢動,繼續靠近齊雲曉的話視線就會被樹擋住,三個半人,誰也不能動。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不能動是最難受的,人體像是鍾擺一樣,如果不能動,就會連計算時間的能力也會失去。
齊雲曉不知道過了多久,聯系先前的慘叫,她以爲是那個爬過來的守衛終于死了,所以才停下來,那麽接下來就是她和林晉的“互瞪”。
不能動,身體就不能産生熱量,但寒冷并不是緻命的,緻命的是強化藥劑,齊雲曉注射強化藥劑的時間比林晉早很多,同樣的強化藥劑,持續時間會因爲人的體質不同而有一些差異,但差異已經很小,她的藥效一定會比林晉更早消失,到時候就無法控制他,隻會被他控制。
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陳陣身上,而陳陣很快就來了。
…………
陳陣來了,從一棵樹後走出來,出現在了林晉身後。
他會來到這裏,是因爲看到了夏帆的墜落,隻是不知道夏帆被控制了,是栽到了地上的,沒有給他打信号,直接往下飛,說明情況不容樂觀,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這裏,一眼就看懂了是什麽情況,直接來到了林晉身後。
林晉看不到,齊雲曉看到了,但就連驚喜的樣子都無法表達出來,她還被控制着,但注意力被陳陣吸引,林晉就脫離了控制,他抓住這個空隙,立即往後退,想退到樹後面。
他撞到了什麽,接着就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身後極近的地方響起:“最後一個。”
林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個聲音已經太久沒有聽到,但這樣的語氣仿佛在這三年中,一直在腦中回蕩着,他立即明白了身後的人是誰。
恐懼到了極點,血液仿佛也被凍結住了,四肢發麻,哪怕沒有被控制着,林晉也無法動彈了,接着,眼睛一花,他又動不了了,被控制着,卻不是齊雲曉控制的,而被另一個存在控制着,看着齊雲曉,控制着她,失去了思考的和。
連思想都被控制了。
“很有趣的局勢。”
當四周的一切變慢,雪花懸浮在空中的時候,陳陣就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接着這句話就在腦海中出現,簡單的兩個音節,自動在腦中出現的信息,不需要舌頭與耳朵的交流,不會說錯、聽錯,非常高級的語言。
他已經無法動彈,無法釋放黑暗,這樣的控制比強化藥劑提供的厲害得多,這才是真正的控制。
第二次中這一招了,根本不可能防住、不可能預測,更何況還離得這麽近,林家爲陳陣準備了不少“禮物”,有的他收了,有的沒收,而現在這個終級大禮包應該不是林家準備的,他們很可能連尤藏在林晉體内都不知道,而陳陣再難殺,也不可能從尤的控制中解脫出來。
尤當然會來,它看過陳陣的所有記憶,就在荊城北方的海邊,而在離開荊城之前,陳陣已經從于善那裏聽說了齊雲曉的三年之約,他會履行承諾,肯定會來,林晉活下來的機率很低,而陳陣靠近林晉的機率很高。
骨樂園的人當然不會來,尤來了,他們根本不需要來,來了反而會讓陳陣起疑,有所提防,反正陳陣來了,林家大概也就完,他們來了反而會打擾陳陣。
這确實是個很有趣的局勢,在場四個半人,沒一個能動的,互相牽制着,能動的隻有尤,它從林晉的身體裏出來,低頭看着陳陣。
“看來這一次,我不太可能活着離開了。”陳陣知道,尤是不會再犯上一次的錯誤了,他根本不可能再放出黑暗。
看到隻剩下林晉和半個守衛,陳陣沒有放出黑暗,選擇了直接現身,也正是因爲這個局勢很有趣,他才選擇這麽做的,不是托大,反而是過于謹慎了,因爲放出黑暗,林晉也會脫離控制,可能出現意外,他的失誤在于沒有第一時間殺死林晉,而是想把他留給齊雲曉。
“你會離開,我帶你離開,你也能活下來,隻不過不是以這樣的生命形态活着。”尤說着,黑色的巨手伸向了陳陣,這一次沒有懸在陳陣左臂上,而是直接按在了他的胸口,無形的手與外骨骼接觸了。
“那麽,抱歉了,耽誤了你這麽長時間。”陳陣看着尤頭上的那兩團紅光說道,他的振動、黑暗,可以說一切都是尤給予的,他不會因爲自己掙紮着活着而道歉,但耽誤了尤的時間,是應該表達一下歉意的。
“沒必要。”尤說着,手變得模糊起來,仿佛扭曲了空間,繼續說道:“人類總是覺得自己高等,把别的動物看得低等,照這樣看的話我是比人類要高等的,你在馬路上救了一隻要被車撞的貓,貓受到驚吓抓了你一把,你不會期待它的道歉,也不會責怪它,否則從一開始就不會去救,你是貓,我是你。”
它說得很平靜,确實沒有責任這隻“貓”的意思,但情況比馬路上救貓要複雜一些,它還要從貓身上收回一些東西。
上次已經收回來一點,是從陳陣手上的傷口中收回來的,這次情況不同,陳陣沒有受傷,全身都被外骨骼覆蓋,尤要自己制造傷口,而且這一次它打算連外骨骼一同收回,因爲外骨骼裏也蘊含着振動。
尤是沒有實體的存在,外骨骼是堅硬的護甲,但是要破卻對尤來說卻是非常簡單的,共振就行了。
隻是最輕微的共振,就讓陳陣胸口的外骨骼裂開了,稍微增加共振強度,那裂紋就在瞬間布滿了陳陣的全身,從頭頂一直到指尖、趾尖。
裂縫很細,卻是直接穿透外骨骼的,也就是裂到了裏面,對普通人來說,相當于全身的骨頭同時碎成了渣,那是無法言喻的痛苦,但陳陣卻感覺不到,反而覺得很舒服,應該是尤使用了某種手段。
“爲什麽執意帶我回去?就算你沒有收回身體,我也絕對不是你的對手,甚至無法想象出完整的你有多強大,别說是小手指,你一個眼神大概就能殺死我,以我這樣的實力,怎麽做‘園丁’?”在自己的最後時刻,陳陣甚至和尤聊起了天。
“不用眼神,我一個意念就能讓你不複存在,哪怕你在離我幾光年遠的地方,就像克蘇魯,一個人類小孩子撿根樹枝就可以殺死它,但隻要它想,就能讓我永遠活在恐懼之中,我看中的不是你的實力,而是你的能力,現在你還沒有掌握,但會有辦法的,如果你有足夠的時間。”
尤說完這句話,陳陣全身的外骨骼同時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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