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有人敲響了陳陣的房門。
“你訂的……咦?你怎麽沒戴假面?”門外,喬裝成蠟燭店夥計的遊先生站在門口,呆呆看着陳陣。
“今晚不打算出門,你來了好認。”陳陣把遊先生讓進房間裏,關上門。
“下午聽說柏朗回來了,我就去店裏問了一聲,果然有人來,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遊先生在桌旁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灌下去,看起來是累壞了。
荊城很熱,燥熱,不知怎麽回事,期待中的暴雨沒能下下來,氣溫一天高過一天,酷暑難耐,睡在大街上、屋頂上的人越來越多,盡管夏夜裏的晚風也不怎麽涼爽。
陳陣把最近發生在梁城的事大緻說了一下,遊先生專注的聽着,最後說道:“難道林家最近的動靜和柏剛的事有關?”
“什麽動靜?”餘圖好奇起來。
“沒什麽動靜,退守了,和前段時間比,太安靜,像是人蟲都躲起來冬眠了一樣,有人懷疑是林家沒人可用的,也有人猜他們是在改進人蟲強藥,算起來,他們停手的時間,正好是在樓智康的人燒林之後。”遊先生皺着眉頭說道。
“除了時間點以外,還有什麽關聯?”陳陣覺得時間點這個聯系有些牽強,就算人蟲會飛,就算有毛蠓、蝴蝶那樣的小體型人蟲,能夠長時間飛行,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把梁城的消息帶回兖城。
“還有前線的一隊士兵集體失蹤了,營地裏沒有戰鬥過的痕迹,還在做飯,等被發現的時候,鍋底都燒破了,最近大家都在猜測是怎麽回事。”遊先生低頭看着手裏的蠟燭,思考着可能性。
“你懷疑他們都變成人蟲了?”陳陣猜到了遊先生的想法。
“我說的是蟻人蟲。”遊先生擡起頭來看着陳陣。
“蟻人蟲?會聽從命令的人蟲?”餘圖也反應過來了,林家有蟻人,也有人蟲,萬一從一開始就不是分開的兩種東西呢?隻不過剛開始的時候沒能統一起來。
“樓智康被動變成了人蟲,搞不好那營士兵也是這樣變的,林家的士兵忠于林家,柏家的就不一定了,還可能會和林家作對,如果不能控制,這種人蟲藥沒有意義,如果像蟻人那樣,由頭腦統一控制,就會厲害得多,可惜樓智康還沒變完就被殺了,否則從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就可以看出來一些東西。”遊先生有些無奈的說道。
“可惜當時不能不殺。”陳陣點了點頭,最強的士兵是隻會聽衆命令、沒有自主意識的士兵,最好的戰術是讓敵方的士兵替己方作戰,如果林家能制造出蟻人蟲,那麽隻要找幾隻會飛的人蟲頭腦,就能完全左右戰場的局勢。
遊先生又問道:“柏剛怎麽說的?既然是他給樓智康下的藥,那他應該知道是怎麽回事吧?”
陳陣搖頭:“林家是樓智康單方面去接觸的,樓家本來也是準備和林家合作的,一個在東北,一個在西北,這樣就可以夾擊荊城。”
“可惜被你滅了。”餘圖笑着插嘴說道。
陳陣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樓智康去聯系了林家,但是樓家已經沒了勢力,林家看不上他,怕他會壞事,反而悄悄聯系上了柏剛。”
“他們主動聯系了柏剛?”遊先生吃了一驚,林家和柏家水火不容,竟然會跑去主動聯系柏剛,彭紀确實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餘圖接過陳陣的話,說道:“柏剛剛開始也不想理會林家的人同,怕被人說閑話,但是林家派來的人給了他一些藥,也就是能讓人吃下去後潛伏在體内,聽到哨聲就會變異的那種人蟲藥,告訴他如果殺了陳陣,就能得到骨樂園的信任和支持,因爲骨樂園現在已經不需要陳陣的血液了,殺了陳陣能爲骨樂園去除一個心腹大患,他們願意給藥也是因爲陳陣是他們的心腹大患,骨樂園已經成了柏家最重要的資産,得了骨樂園就能得柏家,至于能不能得天下,以後和他們打了再說。”
“柏剛就敢答應?”遊先生表示懷疑,聽說柏剛是五子中最陰險狡猾的一個,和林家合作這種事被别人知道了,别說得柏家,不被柏容打死就很不錯了。
“這件事對他來說沒有壞處,一是有了除去陳陣的希望,二是可以徹底除去樓家,三是拿到了藥的樣品,可以交給骨樂園分析,做一些預防,所以這柏剛向柏容報告過這件事,柏容同意了他才答應的,當然,還有第四點好處是可以借機除去柏朗,不過這一點他應該沒有向柏容說明。”餘圖笑眯眯的說道:“可惜柏剛失敗了,還落得個癱瘓的下場。”
柏剛下肢癱瘓了,神經被微波燒壞,脊髓都烤熟了一部分,還是段征明救回來的。
“林家也不傻啊,幾隻人蟲,幾瓶能讓人變大變小的強化藥劑,就想殺陳陣?也太小看人了吧?”遊先生對這個問題也十分好奇。
“我猜他們的真正目的是試藥。”陳陣說道:“柏剛可能隻是被利用了而已,頭腦就隐藏在梁城,樓智康他們一變異就立即控制他們殺人,林家也沒有什麽損失,還能攪得梁城不得安甯。”
“有可能,林家就是爲了等待結果,這段時間才按兵不動的,不過沒能得到結果,他們又會怎麽辦呢?”遊先生又回到正題。
“結果還是得到一些了,聽到哨聲,樓智康他們開始變異,這已經是一種結果,而且他們還另有激活人蟲的手段,這樣的實驗可能和别的東西有關。”陳陣指的是徐城的柯竹,他把柯竹帶回丁府旁邊,結果沿路的士兵都變成了蟻人,這方法比吹哨要方便、隐密得多,林家可能另有打算。
“盡快救出于善,然後離開吧。”遊先生也開始覺得不安,林家看來是打算用沒有底線的方式來赢得戰争了,這和生化武器已經沒什麽區别。
“你有沒有好的辦法?至少知道于善被關在哪個地方。”陳陣向遊先生問道,餘圖在這件事上也幫不上什麽忙,他連于善被關在荊城都不知道,剛開始打探消息荊城就戒嚴了,很難打聽出什麽消失來,之後就逃到了梁城。
“給我三天時間,我先去探探。”遊先生很有信心的說道。
…………
這三天時間,陳陣和餘圖就呆在洪承客棧裏,隻有每天出一次門,熟悉監獄附近的街道狀況,尋找離開荊城的路線,時間了不長,沒有心動任何人。
三天後,遊先生回到客棧,已經換了個樣子,穿着長襟,喬裝成了一名士兵,手上還提着個包裹,打開來,裏面是另一件長襟、一個身份牌,以及一張假面皮。
“用這套東西可以化裝成監獄的一名責任人,能夠進入重犯區,于善就關在裏面,那地方進去之後就不容易出來了,所以機會隻有一次,我們隻能進去,找到他,強行挖地道才能出來,餘圖個子太矮,找不到體型相同的士兵,隻能在外面接應,具體的東西還是得去了才知道,時間上你來安排,最好是在柏朗和他母親離開梁城之後再動,否則咱們這邊行動了,很可能會害得他們那邊走不了。”遊先生把包裹裏的東西遞給陳陣。
柏朗那邊也派人來聯系過陳陣和餘圖,他要把母親帶離荊城也有些困難,畢竟這是相當于逃難的舉動,被别人知道了,會以爲柏家打不過林家了,對士氣會是個沉重的打擊,而且柏朗的大哥柏弘還從中作梗,認爲讓柏朗離開就是放虎歸山,不想讓他走。
實在不行隻能讓夏帆出場,直接帶着柏朗的母親飛出城了,但是這樣一來,柏朗很可能會被嚴家看管起來,到時候就更難離開了。
夏帆得到了一段時間的強化,能夠帶着更重的物體飛行了,但帶着兩個人還是非常吃力,搞不好會被柏家大院院牆上的士兵射下來。
種種麻煩事情聚在一起,讓陳陣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他決定先助柏朗和他的母親離開荊城,再悄悄回去救于善,可是一個突然遇見的人,又把他的計劃給打亂了。
來到荊城的第七天傍晚,陳陣和餘圖繼續在街上“散步”,與一個人擦肩而過時,陳陣感覺到了一絲熟悉。
那是個中年人,背着手和一個女人一起走在路上,陳陣是從他的走路姿勢看到的熟悉的感覺,他停下步子,和餘圖一起遠遠跟着,想要弄清楚那人是誰。
中年人和女人也在散步,兜圈子,走了很遠,陳陣和餘圖也跟了很遠,直到離得很近,看清了那人的手後,他才認出那人是誰。
是劉儀,林晉的貼身保镖。
那雙手曾經握着一把柴刀,向他砍過一刀,也曾經用一把直刀,在樂園鎮顯了威風,之後還在徐城之外見過面,而這一次,他來到了荊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