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黑暗的感知已經細緻到了可以感覺出五官位置的地步,不再是一團模糊人影,可是要認人還是很困難的,由于雙方在戰鬥中,可能沒時間做約定好的動作,所以他先用眩暈攻擊,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放倒,之後再慢慢分辨敵我。
秦山立即躺到了牆邊,餘圖其實剛才就倒下了,他實力本來就弱,把秦山扔出去,就得同時面對一倍的敵人,外骨骼破開後的痛苦和骨折一樣,餘圖不知道秦山的情況,還怕自己大叫會把秦山給叫回來,拼命憋着,倒在地上縮成一團,倒是又撿回了他的鋼弩,胡亂揮打着抵擋攻擊。
眼前一黑,什麽也聽不到了,接着是極度的眩暈,他沒意識到是陳陣的黑暗,還以爲這是死亡前的征兆,想說點向這個世界道别的話,可又痛又暈,都失去思考能力了,腦子裏一片混亂,沒有做出雙臂在胸前交叉的動作。
陳陣見所有人都倒下了,立即開門出來,門口圍攻餘圖的那些人就遭了殃。
他看到了餘圖,倒在地上神志不清,嘴裏念念有詞,用次聲波殺死了那些人後,他打掉餘圖手中的鋼弩,彈了一下餘圖的眉心。
餘圖受驚,縮了一下脖子,雙眼慢慢有了焦距,看清了眼前的人,又是一驚,虛弱無力的問道:“你……你怎麽也死了?”
陳陣立即再放出黑暗,扛起餘圖往秦山所在的那個方向走去,剛才使出眩暈攻擊的同時,已經看到有人做出了約定好的姿勢,餘圖在這裏,那麽那人肯定就是秦山了,不知他在對付什麽樣的敵人。
秦山也暈得厲害,隻覺得天旋地轉,根本分不清上下東西,但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責任,既然陳陣來了,那麽他就不需要再擔心什麽,隻要盯緊了柏剛和樓智康就好。
雙眼迷蒙的往過道裏看去,秦山看到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正拖着柏剛往遠去,他試着站起來,但是失敗了,于是大聲呼喚陳陣。
才剛一叫出聲,他就發現身旁多了個人,是餘圖,外骨骼已經都被砍得殘缺不全的餘圖。
陳陣扛着餘圖沖過來,一眼就看清了這裏的情況,秦山叫他,說明意識是清楚的,身體看起來也無大礙,于是把餘圖往秦山旁邊一放,繼續往前沖,同時放出黑暗籠罩着仍躺在地上的樓智康等人,以及前面正在逃跑的柏剛和他的影子。
樓智康還沒找架平衡,就又一次感受到了眩暈,而且這一次胸口和腹部都劇痛起來,難受得要命,肚子裏的東西剛才就吐在自己身上了,強烈的嘔吐欲望再次襲來,他經曆了這輩子體驗過的最大痛苦。
眩暈攻擊對影子沒起作用,他似乎把耳朵堵上了,就是爲了對付陳陣的眩暈,所以陳陣換成了次聲波,眩暈攻擊是外放振動和耳膜的形成的共振,影響了内耳的平衡器官,而次聲波是直接穿透身體,雖然也有眩暈的效果,但攻擊方式完全不同,是用任何物質都抵擋不住的,除非藏到一個完全密封、黑暗無法延伸進去的空間,因爲陳陣的次聲波隻在黑暗裏存在,不會外洩出去,否則連他自己都會受傷。
影子仍在跑,但是跑不出直線了,扶着牆跌跌撞撞往前跑,突然撞開旁邊的一扇門,轉進一間屋子裏,跑進屋子裏,并且關上了門。
這是一扇密封的門,門一關,外放振動就自動消失了,陳陣曾經也做過這樣的實驗,隻要外放振動出現不完事、部分被隔絕的情況,就會整體消失,他是不會有任何異樣,外放振動後也沒有什麽損失,隻是那一次外放會被打斷。
他沖到門口,沒有去開門,而是直接破門,用力一拳打上去,門被砸得粉碎,可屋子裏卻沒有人。
這應該就是柏剛的臨時住處了,除了門邊貼了一層軟橡膠,使得門可以密封外,沒有任何異常之處,陳陣放出黑暗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密室或密道——既然門都密封了,他們的逃跑的地方肯定也會妥善處理的,不可能輕易找到。
陳陣試着敲擊牆壁、地闆和天花闆,也沒有聽到什麽空洞的聲音,而透風口小得隻能将手臂伸進去,整個人是絕對不可能進入的,用黑暗往裏探,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次聲波已經傷到了柏剛和他的影子,但是沒有傷到無法醫治的程度,他們應該很快就能恢複過來。
怕餘圖和秦山還有危險,他不敢在這裏多停留,往回走去。
…………
樓智康終于恢複了平衡,坐起來,低頭看到了自己胸前、肚子上的嘔吐物,聞到的是刺鼻的氣味,一陣惡心,又嘔了幾聲,轉頭一看,秦山已經笑嘻嘻的站在自己面前。
“我怎麽說的來着?”秦山扛着餘圖,低頭看着樓智康,一臉得瑟,老氣橫秋的說道:”叫你小心點小心點,就是不聽,年輕人就是浮躁啊,害自己全家被殺了,還不知反省,能活着從陳陳手下離開,不躲起來老老實實的過日子,還跑來作死,陳出現出了,怎麽沒見你把他骨頭磨成粉?你也夠可憐的,可惜,以陳陣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再放你走的。”
樓智康急忙看向跟着他的那些蛇牙,見他們的狀态和自己差不多,别說戰鬥了,連站都沒辦法站起來,再看了一眼秦山手裏那麽長長的匕首,眼角就忍不住抽搐起來。
天無絕人之路,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走廊裏多了個人,那個女人,完好無事的站着,顯然沒有受到眩暈攻擊,右眼裏閃耀着微黃的光芒。
樓智康大叫起來:“你終于出現了,快!先把這個人殺了!”
倒是把秦山吓了一跳,轉頭一看,見是個普通的女孩子,沒有拿武器,衣着休閑,隻是右眼眼瞳異常,眼睛周圍的區域骨化,看起來有些吓人。
他立即帶着餘圖退後幾步,盯着她的右眼,提防着她的攻擊,如果不是帶着餘圖,他肯定會第一時間沖過去将她殺死。
“哈哈哈!怕了吧?你們完了,就算陳陣回來也沒用了,他隻有死路一條,哈哈哈哈……”這次換成樓智康得意了,陳陣速度再快,也快不過這個女人的目光,他甚至連黑暗都來不及放出去就會被拉入幻境,幻境與現實無縫連接,接下來陳陣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像,動彈不得,樓智康就能把他的骨頭磨成粉了。
至少他是這麽想的。
“我被陳陣打敗了。”她看了一眼秦山,轉頭對樓智康說道。
樓智康仍滿臉笑意,卻笑不出聲音來了,整個人都僵在地上,看着那個女人,愣了好一會,表情才慢慢變成了茫然,問道:“怎麽……可能?”
這時陳陣也已經回到秦山身旁,沒有說話,看着樓智康。
“我答應你們的事已經做到了,隻是失敗了,我的解藥呢?”女人也看着樓智康問道,她的語氣緩慢,聲音有一種空靈感,再配上那隻有些吓人的右眼和骨化部位,夜裏遇到恐怕是會被吓到的。
“失敗了還想要解藥?”樓智康歇斯底裏的叫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麽,又重複了一遍:“失敗了還想要解藥?你去死吧!和我們一起死吧!”
“她應該是死不掉的,我們有‘枷鎖’的延緩藥。”陳陣冷冷的說道:“你也沒那麽容易死,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
樓智康沒有死,被關進了狼堡旁的監獄裏,陽炎、周鼎和那些守着各個出入口的人把整個地下八層都搜了一遍,可是沒能找到柏剛和他的影子。
二人就像是蒸發了一樣,他們關門到陳陣進屋之間隻有幾秒鍾時間,能在幾秒之内消失,誰也想不出來是怎麽做到的,于是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樓智康身上。
樓智康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在陳陣面前,敢說謊的人還真不多,樓智康完全就是個被柏剛利用的人,不僅沒能派上用場,還壞了柏剛的事。
再也問不出什麽,于是處刑時間就定下來了,罪名是焚燒密林帶。
這段時間,密林帶被人點燃的事早就傳遍了整個梁城,每一個人,無論男女老少,都對這事深惡痛絕,恨得牙癢癢的,聽說犯人抓到了,全城歡呼,都嚷着要來看熱鬧。
除此之外,那些和柏剛合作的官員也被抓了,站錯了隊,他們付出的代價是額角刻字,全家趕出梁城,再也不得回來。
行刑時間是在夏至當天,地點是在梁城中心的廣場上,這是陳陣的計劃,他想看看柏剛會不會出面救樓智康,因爲他始終都想不明白柏剛和樓智康使用的原因。
柏朗說過,柏剛是個陰險、毒辣的人,而且很聰明,他的這個計劃也證明了他是個聰明人,可要是真聰明,又怎麽可能和豬隊友合作?這也不太反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