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有一個想要包住振動,甚至拖着他往前移的特性,可能和“表層振動”有關,這個特性可以好好利用,如果速度能夠快起來的話。
思維有多快,黑暗的延伸就有多快,用振石的振動氣泡推黑暗,再由黑暗拖着他走,體現不出黑暗延伸速度的優勢,那麽先将黑暗延伸出去,再貼着黑暗的後方,讓黑暗尾部推着他前移,然後把黑暗往前收,速度就非常快了,和他的思維一樣快。
當然,這隻是理論,還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例如黑暗推不動他,或是推的方向不受控制,最後飛歪了之類的。
他必須練習,那個女人被花花世界吸引,無暇顧及他的情況,他就擁有了大量練習時間。
困難果然從一開始就出現了,這個設想是成功的,黑暗能夠推動他,他無法脫離黑暗,隻要把黑暗當作鐵軌一樣使用,他就不至于出現飛歪的情況,問題是,振石被推動時他會跟着轉圈,一轉,黑暗就推不到振石,他就無法前進了,所以移動起來是斷斷續續的,移動速度越快,越容易轉因。
如果有兩對振石就更容易掌握方向了,可惜無論是他的斷刀還是影子的匕首裏都沒有裝振石,必須必須調整振動氣泡和黑暗的接觸面才能前進,就像掌船舵一樣,速度越快,船舵越難掌控。
最後,陳陣想出來的辦法是,利用自己無法脫出黑暗的特性,用黑暗的尾部将自己緊緊包裹起來,這樣他就不會轉動了,這一招在現實世界無效,而且非常容易暴露他的位置,但是在這裏,對付一個人,這種方法是可行的。
正式開始練習,他将黑暗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中空球體,在裏面練習着,距離雖短,但是有黑暗形成的“軌道”在裏面蜿蜒盤轉,距離已經足夠長。
…………
再次收回黑暗時,他已經來到了電影《午夜巴黎》裏的場景,可以乘着馬車穿梭在巴黎市的各個時期,維多利亞時代、文藝複興時代,每個人都在尋找着自己心目中的黃金時代,對于盤古大陸的人來說,災變之前的任何時代大概都能算是黃金時代。
陳陣重新點起蠟燭,微弱的燭光再次驅散了虛幻,照出了那個女人。
再次被打斷,她微微皺眉看着陳陣,似乎有些生氣,但是這氣生得又毫無道理,總不能盼着陳陣乖乖呆在,可這個幻境太迷人,體驗得越多,就越難以自拔。
看清了她的位置,陳陣再次釋放出黑暗,形成軌道指着那個方向,估計好距離,然後,黑暗就像一輛長長的列車,或是空天母艦,以極快的速度朝着那邊駛去。
思維速度比不了光速,但差得也不算太多,陳陣還刻意降低了一點速度,免得黑暗列車控制不好,駛過頭了。
其實也就是眨眼間的功夫,黑暗列車的車頭張開,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網,網向那個女人。
同時,陳陣取下了他叼在嘴上的斷刀,準備劈砍或投擲,可是巨網沒有網住那個女人,什麽也沒能觸碰到。
收回黑暗,他向四周看去,看到那個女人已經來到了後方,大概是先前他所在的那個位置。
她的速度更快。
“我說過,在這裏你不可能殺死我的,虛幻是我的真實,就算你能和一整個世界對抗,我也能喚出無數個世界阻擋在前面,而且在蠟燭燒完之後你就再也不可能再找到我,你必須相信蠟燭是會燒完的,否則那就不是真實,無法再也虛幻對抗。”她平靜的說道,但語氣裏并沒有多少得意。
“世界?”陳陣留意到了這個詞,說道:“你不可能擁有整個世界,最多隻能經曆那些我曾經看到過的‘境’,如果我親自去過那些地方,你看到的‘境’就能完整一些,如果我沒有去過,隻是從電影裏看來的,那些‘境’就是支離破碎的,而且隻有一個平面,我沒有去過,就不知道那些建築物後面是什麽,平面……”
說到最後,他已經變成了自言自語,思考着這個對他能有什麽樣的幫助,如果是電影裏的鏡頭,隻有平面,那麽幻境就隻能是一些非常真實的畫面。
想到這裏,陳陣他吹滅了蠟燭,午夜的巴黎又顯現在眼前,正下着小雨。
擡頭看着雨滴,他深呼吸幾口,閉上眼睛,說道:“雨是真實的。”
雨滴變得真實起來,打在身上涼飕飕的,衣物變得沉重起來,虛弱與真實融合在了一起。
“地面是真實的。”他又閉上眼睛,深呼吸幾口,睜開來,已經站在了地上。
女人睜大了眼睛,瞳孔卻微微縮小了一眼,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的,已經知道了這都是幻象,又怎麽可能欺騙自己,讓自己認爲這些都是真實的。”
“建築是真實的。”陳陣再次閉上眼睛,這次花的時間比較久,再睜開來,并沒有任何變化,但那些建築物已經是真實的了。
他捋起被淋濕的頭發,走在街上,走向一條巷子。
“一切都是真實的。”他繼續這樣對自己說道。
看不見那個女人了,但陳陣知道,很快就能看見了,虛幻是她的真實,那麽将虛幻變成他自己的真實,變成了他的真實,這個“世界”就不會再變化多端,留給她的真實就會變得很少。
他慶幸自己沒有執行過巴黎的刺殺任務,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否則要找她就不容易了。
走到巷口停下來,他右手拿着斷刀,左手握起了拳頭,一步跨進了巷子裏。
巷子裏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因爲他已經跨出了自己的真實,來到了她的真實裏。
這個巴黎是他在電影裏看到的東西,就是一個立體的、一個由很多塊“看闆”組成的街道,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是沒有真實,也沒有虛幻的,隻有她,因爲這個幻境裏除了他之外,隻有她。
他終于看清了她的樣子,不算很漂亮,隻是清秀而已,但右眼眼瞳和骨化的眼眶讓她的臉看起來很怪,特别是那隻變異眼睛,田凱澤的眼睛像蜥蜴一樣,是豎瞳,而她的眼瞳也是縫狀,但不是一條縫,而是“W”形的,和章魚的眼瞳一樣,更顯怪異。
“不可能的!人怎麽可能欺騙自己的潛意識。”她知道跑不了了,就算現在逃跑,陳陣也能在下一個轉角找到她,因爲在既非真實、又非虛幻的地方,必然能夠看到她。
“要騙人必須先欺騙自己,連自己都騙不了,又怎麽可能去騙别人,欺騙大腦是殺手和卧底的基本功。”陳陣淡淡的說道,他根本不用擔心找不到她。
他不是第一次給自己強行洗腦,在極端痛苦的時候,尋找美好的回憶就能減輕、甚至忘記痛楚;在昏迷的時候,強行讓自己難受起來,欺騙大腦認爲自己快要死了,就能提前醒來。
欺騙大腦并不是什麽高深的技藝,最簡單、粗淺的例子就是“完形崩潰”,長時間盯着一個字看,人就會發現自己不認識、認不出那個字了,這是被動欺騙,主動欺騙更難一些,但還是有很多人都能夠做到。
欺騙别人的大腦就更簡單了,最耳熟能詳的就是“催眠”,通過暗示,催眠師是真能催眠别人的;普通人接觸最多的就是各種星座、血型的分析,也就是心理學所說的“巴納姆效應”,其實每一個星座、每一種血型的分析都能對應到自己身上,因爲那些分析總是模糊的,常用到“偶爾”這樣的字眼,其實每個人都受當時的環境影響,偶光療産生過一些想法、做過一些事,于是每個人都被“偶爾”了;除此之外還有各種視覺欺騙、視覺遺像,比如米勒?萊爾幻覺、埃冰斯幻覺、曲線幻覺、黑林圖形、潘洛斯階梯、灰度錯覺、旋轉蛇錯覺、波根多夫錯覺、缪勒萊耶錯覺、蓬佐錯覺等等。
女人沉默着,幻境的最大弱點被陳陣發現,那麽她再也不可能傷到陳陣,當然,陳陣認爲這裏已經變得真實,那麽這裏的真實就可能傷到他,可正因爲成了真實,她也無法随意改變什麽了,陳陣把真實限定在環境上,她突然拿出把高斯步武器來,也會被認爲是虛幻,又無法傷到他了。
“讓我離開,我之前說的那些東西仍然有效。”陳陣沒有殺死她的打算,因爲他覺得她的能力非常有用,就這樣殺死了實在可惜。
“不行,讓你離開我一樣得死,你殺了我吧,至少在幻境裏死亡,我不會感到痛苦。”她看着他,依舊從容。
陳陣皺了皺眉,又想到了某種可能,問道:“枷鎖?”
“你知道?”她又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我知道,而且制造‘枷鎖’這種藥的人現在就在梁城,我們還有延時藥的庫存。”陳陣放下了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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