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民兵——也就是臨時工——的好處不少,民兵分成了很多組,輪流做事,今天守城牆,明天可能就去巡街,後天站崗亭,大後天巡夜,每天當班八小時,還有一小時交接班和訓話、學習。
臨時工自然不能接觸比較核心、敏感的東西,最大的好處是能夠進入一些普通人沒辦法進入,或是進入之後會被盯上的地方,長襟是深灰色的,下班後單獨行動時也有很多禁區,可是上班的時候,他們能去到的地方、能看到的東西要比老百姓多得多。
方爲已經吃過晚飯,還喝了些酒,他交到了一些朋友,不是爲了打探情報,而是爲了熟悉青城的情況,那些都是本地人,熟悉城裏的情況。
這些本地人多是隻有把力氣,爲了薪水來當兵的,很多人甚至是青城的地痞流氓,正是因爲沒有正經工作,招人的時候才跑去報名,這樣的人對是最熟悉城市的,知道最近城裏有些什麽地方變得“奇怪”了,是最好的消息來源。
像方爲這樣的“結石獵人”,在這群民兵裏算是高級成員了,那些人也願意接觸他,萬一出了什麽事也好找靠山。
“我問他們了,爲什麽青城突然要招民兵。”
五人找了家清靜的酒館,在角落裏坐下來,方爲端起酒杯,臉上有醉态,但說話的聲音和語氣沒有絲毫醉意。
陳陣、夏帆、周鼎和他的妻子郝薇默默聽着。
“官方說法是城裏混進了歹人,鬧出了命案,可他們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這種規模的戒嚴,出了豫城樓家那個級别的事還說得通。”方爲看了陳陣一眼,繼續說道:“可要真出了那個級别的事,他們這些整天在城裏遊蕩的人怎麽可能不知道?不過他們也不關心真正的理由,能拿錢,能跟着長官耀武揚威的在城裏逛,也就夠了。”
“所以還是沒辦法确定小雲是不是真的被抓了。”周鼎無奈的說道。
“消息都是向外散布的,城裏的人反而不知道齊姑娘是誰,不過我也沒敢多問,免得引起懷疑。”方爲聳了聳肩,說道:“不過我也算是打聽到了一些東西,城裏有沒有出事不知道,但這幾天确确實實是抓到了一些人,至于抓到的是什麽人,關到了哪裏,就沒人知道了,很有可能是在地底。”
“狼衛?”周鼎皺起了眉,想了一會,自己否定道:“和小雲比較熟的也就咱們幾個人,基本都有消息了,别的狼衛就算知道小雲被抓,大概也不會冒險來救,就算有,看到青城戒備那麽嚴,也應該回去了,這根本不可能救出來。”
“既然他們知道抓到了人,應該也知道在什麽地方抓住的。”陳陣看向方爲。
“那些地方我都查過了,都是客棧、酒樓之類的公共場合,可以随意出進,不是什麽防守嚴密的地方,到現在隻有青城一些官員的宅院增加了守衛,也就是原來的士兵,其它地方都正常。”方爲抓了顆花生米扔進嘴裏,嚼着說道。
“如果都是公共場合,被抓的人又是怎麽暴露的?如果真是爲了打探齊雲曉的消息,肯定會盡量低調,說話時也會很小心,爲什麽會被抓?”陳陣皺眉思考着。
“你懷疑被抓的人也是假的?”郝薇聽出了陳陣的意思,她是個很聰明的人,周鼎帶着她一起來,就是充當軍師角色的。
陳陣點頭道:“我一直在想,如果這是個針對我的陷阱,爲什麽不透露一些齊雲曉的消息?設下埋伏,把我引到那個地方,無論能不能抓到我,至少能嘗試一下,我本來以爲越靠近青城,得到的線索會越多的,可齊雲曉的消息對城裏的人封鎖了,這一點很奇怪。”
“我也是這麽想的,以爲很容易就能打聽到線索,想在你們來之前打聽到足夠的東西,結果進城來呆了幾天,什麽也沒能打聽出來,這才去應征的,他們想釣魚,爲什麽要把餌藏起來?”方爲仍是一臉醉意,聲音十分低沉。
“這事恐怕隻有設陷阱的人才知道了,你的身份能不能用?”陳陣向方爲問道,問的自然是和柏朗有關的身份。
“不行,有太多人知道我和二公子的關系,就算我用身份壓人,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麽來,而且如果在這件事上用了我的名字,他們就會猜測二公子和齊姑娘的身份,懷疑到你身上去,如果二公子的權力被收回去,對咱們來說是個很大的損失,所以我在這裏用的都是假名,證件上也是一樣,叫韋福安。”方爲說着打了個哈欠。
陳陣夾起條魚肉幹放在嘴裏,點頭道:“那就繼續調查吧,我們就住在客棧裏,免得找房子引起注意,你繼續當兵,有什麽重要消息再來客棧找我們。”
衆人散夥,陳陣、夏帆和周鼎夫婦一同往客棧走去,方爲留下來繼續喝了一會酒,也起身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裏,幾人想方設法的打探消息,可是直接打聽齊雲曉的消息,太容易引起懷疑,這也可能是對内封鎖消息的原因,無論是誰打聽消息都會被抓,被抓的那些人搞不好就是犯了這樣的錯誤。
不能提名字,使得調查進度非常緩慢,城裏始終戒嚴,晚上十二點到早上六點之間不得出門,陳陣還沒有絲毫調查方向,也就沒有趁夜出去調查——去哪都不知道,隻是白天在城裏四處亂逛。
夏帆倒是常常出城,她要出城太方便,趁着夜黑風高,直接往上就飛出去了,根本不需要經過城門,根本沒人能夠看到,一個人飛行要比帶着個人飛快好幾倍,不僅把這邊的情況帶回了揚城和雍城,還順便采到了不少變異植物,她自己也吸收了一些,這樣飛起來更快。
…………
一星期後,方爲又來到客棧交換情報,其實他沒有收集到很多有用的東西,青城這段時間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人被抓,蟊賊、混混都去當民兵了,也沒有出任何治安問題。
“我看到了一個樂園鎮的人,不是研究人員,也不是守衛,隻是普通的居民,記不起來是賣東西的還是做手藝的。”方爲坐下後,把他那件髒兮兮的長襟脫下來挂在門後:“下班後就去跟他,跟了幾天,什麽情況也沒發現。”
樂園鎮的原居民被分散到了各個城市裏,就是爲了找陳陣,有樂園鎮的人在這裏生活也不奇怪。
“在跟他的過程中,你猜我看到了誰?”方爲笑着向陳陣問道。
陳陣想了想,說道:“苦根?”
方爲一愣,問道:“你也見到了?”
陳陣搖頭:“你這麽問我,肯定是我們都認識的人,如果是自己人,你就帶來了,骨樂園的研究人員不會冒險到這裏來,那就隻剩下苦根了。”
“沒意思,我還想吊你胃口來着。”方爲想了想,又道:“我暗中跟着苦根,又找到了一個人,你猜是誰?提示一,你沒見過;提示二,不出意外的話這個陷阱就是他布置的;提示三……”
“柏朗的兄弟?”陳陣這次連提示都沒聽完,就直接給出了答案。
方爲眯着眼睛看着陳陣,過了半晌,才歎道:“你這人真沒意思,這又是怎麽猜出來的?”
“你跟着苦根找到的,說明苦根是去見那個人,而不是那個人來見他,說明地位比苦根高,能布置這麽大的陷阱,雇那麽多的人,要麽是柏家的人,要麽是孔度,孔度我見過,剩下的就隻有柏家人,家主太忙不可能出來,要出來也是柏家的人,如果不是柏朗的兄弟,你就算問我我也隻能瞎猜,沒必要給提示,給了提示,我沒見過又認識的,身份地位在苦根之上,隻有柏朗的兄弟。”陳陣很有耐心的陪着方爲玩這個遊戲。
方爲是個性格活潑的人,和他在樂園鎮認識的高舉有點像。
“好吧,是柏四公子。”方爲也不氣餒,又道:“那你猜柏四公子身邊的人是誰?提示隻有一個,你見過。”
陳陣想了一會,搖頭道:“想不出來。”
方爲高興起來,笑道:“嘿嘿,終于難住你了,告訴你吧,是彭紀。”
“‘冥稅官’彭紀?林家的人?”一旁的周鼎驚訝的說道:“他怎麽會和柏家的人搞在一起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回荊城找二公子的時候我曾經見到過他,好像從梁城離開後他就沒有回兖城,一直呆在荊城,大概是被四公子看中了,帶在身邊當參謀。”方爲坐到椅子上揉着腳,他今天又守了一天城牆。
“柏家的人、林家的人、骨樂園的人都在了,如果這是彭紀設計的陷阱,确實很難猜透。”陳陣意識到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柏四公子代表着權力,彭紀代表着頭腦,苦根代表着武力,他們湊到了一起,那這個陷阱不僅大,還很複雜,最關鍵的是——極端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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