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人轉身離開後,陳陣看着段征明說道。
這算是他們來到揚城的第二個危機,第一個危機是肇安的,由範虎出面解決了,可是總不能什麽都找範虎解決,人情是要還的,這一次就差點還出事來,有事就去找的叫“家長”,抱着家長不放,就無法成長、獨立。
重要的人力資源,不到束手無策的時候不能亂用。
這一次的危機也比肇安那次大得多,因爲對方的身份不同了,豫城樓家的人,無論主系旁系,終究姓樓,揚城的人不會爲了他們這個小小的新建獵人團去得罪樓家,樓家這邊知道不能蠻幹,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這個道理,不敢得罪這個地方的房主,找上了他們這顆軟柿子。
殺了自然容易,但殺了容易引起懷疑,段征明和陽炎還好說,陳陣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而三人是一起來的,很多人都見到了,陳陣暴露就會牽連段、陽二人。
所以說這是個危機,是個難題。
“你這病就得養着,藥就是養,養就是藥。”段征明表現得像是個陳陣印象中的老中醫。
“這件事有點古怪,照理說,我們能買這地方,能賺到四百萬,不說很厲害,至少也不弱了。”陽炎坐下思考着,說道:“他能查到我們的付款方式,可能已經看過合同了,知道肇安是擔保人,應該能了解到那天發生的事,也就知道我們和範虎有一定的關系,不把咱們放在眼裏可以理解,但是不把範虎放在眼裏就有點奇怪了。”
外面又響起了泥水匠們幹活的聲音。
“難道是咱們身份暴露了,他們有持無恐?”段征明也意識到了事态的異常。
陽炎繼續說道:“而且剛才那個人一味挑釁,像是想要激我們出手,莫非他在外面埋伏着人,等我們動手就沖進來?埋伏的是結石獵人還好,要是士兵,恐怕我們的身份就是真的暴露了。”
“可是如果真暴露了,士兵這時應該已經沖進來了。”段征明聽着外面的響動,工匠在幹活,證明沒有什麽異常出現。
陳陣想了想,說道:“肇安可能知道更多的東西。”
“我現在就去找他問問,這件事已經不像是要強買房産那麽簡單了。”陽炎說着站起來往外走去,又道:“順便看看外面有沒有動靜。”
段征明也往外走去,說道:“我再去看一眼醫療器具,和老闆談一談,看能不能再便宜點,你養着,亂來的話隻會延長躺床時間,沒有危險不許下床,沒有我的批準不許下床。”
陳陣應了一聲,躺回床上,休息了幾天,他的精神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就是身體還不行,明顯不對勁。
…………
半小時後,陽炎回來了,眉頭皺得很緊。
“他請病假了,聽說生了重病,在家裏養着,他家在内城,不好進去。”他重重坐在椅子上,端起已經放涼的茶喝了一口。
“這個時機……有問題啊。”段征明靠在門框上,笑着說道:“他這是在模仿陳陣?”
“今晚我去一趟。”陳陣看向了段征明,範虎還真把肇安家的地址告訴他了,大概也是覺得肇安這人不能信任。
段征明皺起了眉,陽炎不會潛行,不是實力不行,而是習慣與大蟲子正面交戰的作戰指揮官,這事還真得陳陣來做。
可是隻休息了三天,潛行又是需要在障礙物與障礙物之間快速移動的,慢一點就容易被發現,需要全力而爲,“全力”二字對現在的陳陣來說是大敵。
見段征明爲難,陽炎對陳陣說道:“再養幾天吧,反正他裝病,哪也不會去,跑不了的。”
陳陣答應了,每天大部分時候在床上養病,偶爾也出來走動一下,感受身體的恢複狀況。
躺着的時候,他又開始思考控制外放振動的事,偶爾也會放出振動練習一下,他的房間門、窗都是特制的,需要的時候可以完全密封,以免黑暗溢出來被人看見。
在海底時,黑暗空間裏出現的那種氣泡也讓他有了更多靈感,空蝕隻會出現在水裏,在空氣裏無效,但是氣泡的形狀給他提供了控制的方向,整體控制非常難,他的目的也是局部控制,但具體去控制什麽地方卻沒能想出來。
現在,他有了靈感,開始的在黑暗中控制一個球形範圍内的黑暗,腦子裏有一個具體的形狀,擡起雙手五指微曲,掌心相對,在雙手之間攏出一個圓球來,就算看不見自己,也能感覺自己的手在什麽位置,這樣就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圓球上,再按照強化藥劑超聲波消失前一刻的那種感覺,去改變那個圓球内的振動頻率,這就是方向了。
等能夠感覺到那個圓球的存在時,就代表他成功了。
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收房子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晚去一天,就少一天的準備時間。
當天夜裏,陳陣穿上黑色的緊身服,蒙上黑布,消失在圍牆後面。
…………
…………
肇安确實是裝病在家,他不得不裝病,而且得一裝到底。
直到幾天前,肇安才确定了一件事——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根本不關心東方海邊的事,或者說不夠關心,他們更在乎的是局勢的穩定和自己的安危。
把揚城隔出内圈外圈,目的就是把結石獵人都推到外圈擋着,大蟲子來了,外圈的人必然先遭殃,有結石獵人擋着,内圈的人更安全,也更容易撤離,相比起來,局勢的穩定更加重要一些,爲了穩定,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計劃。
肇安不是大人物,連小人物都算不上,老實說,就算他死了,那些大人物也不會有一點反應,甚至連聽都不會聽說。
他不想卷入大人物的博弈中去,給他再多的錢都不行,除非給他很多條命,範虎回來後,他們已經知道東邊的局勢不容樂觀,黑煙變成了黑影,大蟲子的數量已經估算不清,而且還會挖地藏進去。
可是那些大人物在想什麽呢?隻有穩定,爲了穩定,他們是很樂意犧牲一些東西的。
端着蠟燭從卧室裏走出來,肇安系好睡袍的帶子,從鍋裏舀了一碗粥,從櫃子裏拿出一瓶鹹菜,坐在餐桌旁食不知味的吃着。
由于這些天的煩心事太多、要擔心的事太多,還真是一副病病殃殃、萎靡不振的樣子,頭發亂亂的,臉頰更瘦了,下巴尖了一截,稀稀落落的胡須也長出來不少,還隐隐有了黑眼圈。
粥已經涼了,但是香味比熱的時間還要濃一些,鹹菜不敢多吃,怕胃病又犯,舌尖能嘗出些鮮味就行。
燭火忽然晃了幾下,幾乎熄滅,肇安急忙用手護住,等那陣微風過去了,這才放開手,又舀起一勺粥,然後定住。
爲什麽會有風?
剛才還看了一眼,廚房的窗子是關着的,哪來的賊風?
想到了那種可能睡,肇安的手顫抖起來,勺子裏的粥滴回了碗裏,他微微轉動勺子,勺把上映出了身後那個黑色的人影。
肇安緩緩轉頭,脖子裏發出了隻有他能聽到的咯吱聲,看到了那條有些熟悉的蒙眼布,居然松了口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你來得比我想象的要晚。”肇安輕聲說道。
這倒是出乎了陳陣的意料,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内圈的巡邏士兵又比想象中多一些,此時已經有些喘息,問道:“你在等我?”
肇安點了點頭:“我怕有人盯着,不敢去找你們,隻能想出這個辦法躲在家裏,等着你上門,否則怎麽可能大半夜還不睡?”
“你餓了。”陳陣一口道破了肇安的心機。
“這個,确實是有點餓,不過我真是在家裏等你們來的。”肇安苦着臉說道。
“說說到底怎麽回事。”陳陣相信這隻狡猾的狐狸一定調查到了不少東西。
“我查過了。”肇安放下勺子,比了個請的招手,讓陳陣在桌旁坐下,說道:“樓家明明知道你們和範虎有關聯,爲什麽還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呢?原因就是他得到了一些大人物的默許。”
“默許他幹什麽?”陳陣好奇起來。
“默許他對付範虎。”肇安壓低了聲音,說道:“範虎名望太高,高到了說一句話就能左右揚城的地步,他是個不穩定因素,那些大人物想把他除了。”
陳陣皺起了眉,牽扯到政治,那麽“善惡”這個概念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隻有利益。
肇安繼續道:“也正因爲範虎名聲大,連那些士兵都對他敬仰有加,所在大人物也不敢出面對付範虎,免得名聲不保,在揚城呆不下去,正好樓家的人來了,樓家不怕名聲壞啊,他們是來撈錢的,把身上的錢花光,盡可能多的買地買房,拿着地契房契就走,等地價房價漲上來了再回來賣,揚城的人就算恨他們,也不可能跑去豫城鬧,去了也沒用,因爲豫城,是他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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