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安,沒胃口,随便吃了點就去叫鄒平了,平時很難叫醒,甚至要使出飛踢才能踢起來,可今天一推開門,鄒平就從床坐了起來,似乎是一晚沒睡,睜着滿是血絲的眼睛,說道:“姐,你要小心點,可别死了。”
“放心吧。”鄒瑾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笑着說道:“他是惡魔,要是他不讓我死,就算我想死都死不了吧。”
“可到時候會很亂的,那麽多人,那麽多士兵,萬一……”鄒平坐在床上,駝着背,歪着頭,像是個沒裝滿的麻布口袋。
“放心吧,我會回來的,今晚你還能吃上我做的飯。”鄒瑾比了個展示二頭肌的動作。
“呸呸呸,最不期待的就是你做的飯。”鄒平“嘭”的一聲倒回床上。
“你可别又睡過去了,别忘了你有你的任務。”鄒瑾關上房門,換上鞋子,上班去了。
鄒平還真怕自己睡着了,翻身起來坐在床邊,眯着眼睛點了會頭,迷迷糊糊的穿着衣服,他今天的任務是繼續到城門口當向導,按照平時的感覺來,不把今天當成特别的一天。
鄒瑾也是一樣,她昨晚也沒怎麽睡,來到瓷器廠,強打精神,做着和平時一樣的工作,不過因爲分心,有幾次裝盒的時候險些失手打碎成品。
一早上的時間很快就度過了,鄒平沒有接到任何生意,帶着失望的表情走向路邊的賣包子鋪;鄒瑾平安度過,和同事一齊走向職工食堂。
陳陣擡起頭,看向了牌扁上三個金燦燦的隸書大字:天福樓。
天福樓在城中心,最好的地段,最顯眼的位置,這裏不是客棧也不是酒莊,但是這裏的客房是全城最豪華的,這裏的佳肴是全城最高檔的,這裏的姑娘也是全城最漂亮的。
沒人會爲了吃飯和睡覺來天福樓,到這裏的人都是爲了姑娘來的,在這裏住一晚上要花一百獅币,但那隻是床闆的錢,這裏的床闆不單賣,要住天福樓,必須花更多的錢買一些額外的“東西”,否則有一百獅币也住不進去。
中午自然不提供住宿“業務”,但是可以進來吃飯,變異生物身上最好的部位都是送到這裏來的,限時、限量,但總有饕客願意爲之撒出大筆金錢。
進門就能聞到撲鼻的菜香,令人食指大動,門迎走上來,上下打量了陳陣一番,顧左右而言他,沒有把陳陣往店裏帶的意思,但也沒有擺出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臉,極有職業素養——不少來天福樓消費的顧客看起來和乞丐沒什麽區别,那是因爲城市之外的生活條件太差,不代表那些人沒錢,畢竟最普通的光石都能換到一千獅币。
陳陣拿出一枚獅币彈到門迎手裏,出手就是一百,大方得像是個敗家子。
門迎住了嘴、堆起笑,帶着他找了張大廳角落的圓桌坐下,依規矩,問道:“客觀需要幾位佐食?”
佐食也就是陪吃陪喝陪聊的姑娘,這是必須有的,客人可以什麽都不點,但是進店必須有佐食,可以喝着涼水和姑娘聊天,女客也是一樣。
陳陣想了想,伸出兩個指頭,門迎立即走開,很快就回來了,帶來了兩個二十多歲的姑娘,不豔麗,沒有花枝招展,隻是漂亮、氣質不錯,在陳陣兩旁坐下,一人倒茶,一人擺放碗筷,動作溫柔,舉止優雅,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門迎接着恭恭敬敬的遞上一本菜譜,說道:“客觀今天算是來對了,店裏剛收來一塊變異螽斯(蝈蝈)的後腹肉,嫩得像是魚凍似的,清蒸……”
陳陣擡手止住了他的話,翻開菜譜,點了一分紅燒肉、一分梅菜扣肉、一分獅子頭、一分煎豬排、一份精烤牛排、一份蜜汁叉燒,又要了幾壺天福樓最好的酒,然後把菜譜遞給了旁邊的姑娘。
門迎和兩位姑娘越聽越覺得奇怪,臉上都出現了驚訝的表情,他點的全是普通肉,沒有一個菜,不由得他們不往骨子的身份上猜。
不僅如此,陳陣還向門迎問道:“你們這裏的肉不會摻假吧?”
“呃……當然不會,客官請放一百個心,咱天福樓可不會砸自己招牌。”門迎笑着答道,笑容已經有幾分勉強。
陳陣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兩個姑娘分别點了兩個小菜,就把菜譜還給了門迎,看起來有些不安。
店裏沒什麽生意,主要還是因爲昨天晚上甘府生的事,這條街上的守衛太多太吓人,天福樓離着隻有幾百米,受了些影響,否則平時這個時候基本都能滿座了。
酒是最先上上來的,菜也跟着上上來了,兩個姑娘斟酒勸菜,陳陣則始終沒怎麽說話。
這大概是天福樓開業以來最安靜的飯局,陳陣吃得很快,喝得也不慢,似乎很快就有些醉了,一直攏在鬥篷裏的左手也抽了出來,右手拿筷,左手端杯,吃得很專心。
潔白的繃帶有些刺眼,似乎把那兩個姑娘的臉都映白了,她們對視了一眼,夾菜倒酒時手都有些抖。
穿藍色鬥篷的人不少,偶爾也有打着繃帶的,可是有着骨子的嫌疑,又作這種打扮,不能不讓人聯想到那張通緝令。
門迎在陳陣露出左手後,悄悄溜出了店門,陳陣把他新買來的金屬随身酒壺拿出來,灌滿,又裝回去,繼續喝酒。
沒一會,一隊士兵走進了天福樓,看了一眼店裏的情況,朝陳陣走過來。
舉杯喝下琥珀色的酒液,陳陣擡起頭看向那群士兵。
…………
…………
甘鴻毅也在食堂,看起來心情不錯,給人一種意氣風的感覺,那群跟班跟在他旁邊,有說有笑的打菜盛飯。
有史一來第一次,鄒瑾在看到甘鴻毅後有了安心的感覺。
隻是今天甘鴻毅看她的次數比往日多了,肆無忌憚的看,沒有半分收斂,讓鄒瑾覺得很不安。
吃完飯,她和平時一樣,準備和同事一在廠裏聊天散步,可是剛走出食堂沒多久,身後就響起了甘鴻毅的聲音:“鄒瑾,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些事想問你。”
鄒瑾停下腳步回頭看去,還沒開口,和她關系很好的同事就搶先說道:“甘領導,現在可是下班時間,鄒瑾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聽你吩咐,誰知道你打什麽鬼主意。”
甘鴻毅幾乎沒有工作經驗,沒有才能,在瓷器廠基本就是混日子的,沒有絲毫威望,廠長也知道不能讓這人亂來,所以沒給他任何實權,隻要不是工作上的事,員工頂撞他是常事。
他沒有理會頂撞,仍看着鄒瑾,笑着說道:“是關于那天你家樓下那個人的事。”
鄒瑾心中一驚,盡力保持着平靜,說道:“你們應該也看得出來,那人和我沒什麽關系,平子隻是被你們打得慌了,信口胡謅的。”
“我可不在乎他和你的關系,我在乎的是他的身份,嘿嘿,你要是不怕外人太多,咱們在這裏說也可以。”甘鴻毅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鄒瑾臉色蒼白,對身旁的人說道:“劉姐,我就跟他去一趟,看他想嚼什麽舌根子,反正就在廠子裏,他也不敢怎麽樣。”
劉姐點了點頭,又看了甘鴻毅一眼,對鄒瑾說道:“那你小心點,他要是敢亂來你就叫,我帶人去廢了他,廠裏看上你的小夥子那麽多,就算不信甘,也比他那隻癞蛤蟆要好得多。”
鄒瑾笑着點了點頭,走向甘鴻毅。
甘鴻毅帶着他那些跟班,帶着鄒瑾走向辦公區,來到了一間放樣品的小倉庫前,打開了庫房的門。
“這裏沒人,你有什麽可以在這裏說。”鄒瑾不敢跟着進去,抱着手說道。
甘鴻毅點了點頭,問道:“你知道昨天晚上甘府出了什麽事吧?”
鄒瑾的心猛的抽了一下,臉上仍保持着平靜,說道:“街上那麽多士兵,廠裏那麽多人在說,當然知道。”
甘鴻毅又道:“昨天甘府遭劫,死了很多人,我懷疑就是你家樓下那人幹的。”
他說得十分肯定,鄒瑾驚得四肢軟,差點摔倒,退後了一步靠着牆,抱着手,免得顫抖被看出來,用不屑的語氣問道:“你有什麽證據說是他幹的?”
“我可是當事人,也住在甘府裏,根本不需要證據,隻要我說昨天晚上看到了他,你和鄒平就脫不了幹系,這裏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證,鄒平可是把他叫作‘姐夫’的。”甘鴻毅十分得意的說道,爲自己想出來的這個計謀感到驕傲。
鄒瑾懸着的一顆心這才落回原處,有些想笑,世上居然有這麽巧合的事,甘鴻毅想要把甘府生的事栽贓給陳陣,而那件事正好就是陳陣做的。
甘鴻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說出了他的目的:“隻要你答應陪我一個晚上,我就不把這件事說出去,咱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會再來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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