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裏稱,現在士兵們使用的驅蟲藥、一些對付大蟲子的辦法都是樂園鎮的科學家研究出來的,可陳陣卻把那座甯靜的小鎮屠了個遍,研究成果大部分被毀,雖然有人逃出來了,可是出色的科學家大多被殺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内不會再有任何進展,而陳陣屠殺樂園鎮的目的仍不清楚。
之後是那些稱号,有樂園鎮的屠夫、人類的共敵、用繃帶裝飾自己左臂的惡魔,還有些關于陳陣的描述,比如藍色的鬥篷、骨化并纏着繃帶的左臂、狂時紅光的眼睛、會從身上釋放出黑暗等。
最後這些描述有些妖魔化的意思,可能不會有人信,也不重要,整條手臂骨化卻是個十分明顯的特征。
釋放黑暗這件事隻有苦根知道,通緝令上出現,說明苦根已經和逃走的那些核心研究員彙合了,不知藏在哪裏。
“爲什麽進城的時候,城門口的人不檢查我的左臂?”陳陣隻是看了幾眼就和鄒平一起離開了,藍鬥篷成了流行趨勢,可城裏的人左臂上沒有纏着繃帶,檢查一下也不費什麽事。
鄒平壓低聲音解釋道:“遊蛇的人鬧過事,通緝令出來後沒多久,遊蛇的人就集體打着石膏、纏着繃帶進城,士兵們要把石膏打破檢查,遊蛇的人不讓,就生了沖突,遊蛇的人當然打不過,被制伏了,可檢查後現沒有一個人是……你,士兵隻好放人,遊蛇就在城裏鬧事報複,當兵的沒辦法,隻好把守門的士兵推出來頂罪,聽說還賠了錢,之後就不怎麽檢查了。”
他繼續說道:“現在還有打石膏纏繃帶的人進城,有些是單獨來的,有些是結隊來的,還有很多冒充遊蛇,學着他們這麽做的,根本查不過來,再說了,他們是當兵的,就算守門兵查到你,就算沒被你殺死,真能殺了你,賞金也不可能全部到他們手裏,肯定會被上司克扣,隻能拿到一丁點,甚至根本拿不到,誰都不願意擔這麽大的風險,還不如查松一些,就算查到你了也不會吭聲,不敢多事,免得被你屠了。”
鄒平現在還沒有劫後餘生的實感,屋子裏的屍體仿佛還在眼前飄浮,刺鼻的血腥味仿佛粘在了鼻孔裏,但最讓他害怕的卻是陳陣的眼神和表情。
在城門口、吃飯時、殺人前和殺人後都一樣平靜,現在看過去也是一樣,仿佛那份有着高額賞金的通緝令是别人的,看不透他在想什麽,不知會不會突然把他殺了。
陳陣有過殺死鄒平的想法。
在知曉通緝令的存在之前,他不會有殺死鄒平的想法;在知曉通緝令的存在之後,他有過殺死鄒平的想法,但僅僅是一個瞬間,殺了鄒平确實可以避免身份洩露,比較安全,但之後呢?
不是進城來低調度假的,之後必須冒着更大的、會暴露身份的,以及被圍捕、殺死的危險獨自行動,他現在連翼城的基本情況都不知道,在弄清哪些地方安全、哪些地方危險、白天和晚上都有些什麽樣的禁阻制約之前,任何行動都是魯莽的。
所以在鄒平堅持不想帶他回家時,陳陣覺得自己運氣還不錯,不想帶他回去,說明鄒平的家不僅僅是個住的地方,而是一個有家人的地方,鄒平的抵抗态度,證明他在乎他的家人。
爲了家人,他肯定不敢亂來,對翼城十分熟悉,又足夠機靈,有這樣一個人幫自己做事,陳陣可以避開很多麻煩。
前提是鄒平真把他帶回家。
又往前走了一會,鄒平又歪頭向陳陣問道:“要不要現在就去把結石換成錢?就在城中心,坐軌道車去,一人隻要一獅币。”
“不,先去你家。”陳陣始終緊跟在鄒平身旁,聞言說道:“直接回家吧,拖是沒用的,也别想着犧牲自己保護家人,你舉報我的瞬間就會死去,我有很多種方法在士兵面前殺死你,還不被看出來,而且就算你死了,我也可以回到城門口向守門士兵和換物店的人打聽你的住處,他們都看到我跟着你走了,我不在乎花多少錢,總有人會說出來的。”
鄒平一愣,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緩緩轉頭看向陳陣,他确實有過這樣的想法,遇到一群士兵,大聲叫出陳陣的名字,能跑就跑,跑不掉就死了算了,這樣陳陣就算逃脫士兵的追殺,也沒辦法找到他的家人。
可陳陣要真那樣做,确實能打聽到他家在哪,這位屠夫、惡魔大概也不會介意順手把他的家人殺死。
陳陣在鄒平停下的瞬間也停住了,低頭看着他說道:“如果你不相信我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殺人,随便指一個,我殺給你看。”
鄒平站在原地想了想,歎了口氣,說道:“不用了,我相信你。”
“很好,你足夠聰明。”陳陣點了點頭。
…………
鄒平的家在一棟小樓房的四樓,和梁城的中心醫院一樣,十米高的建築要隔成四層,天花闆和地闆之間的距離就比較矮,房子也小,還隔出了更多的小隔間,僅有幾平米大,裏面就放着一床一桌,床同時也是椅子。
這确實是隻能用來睡覺的地方,很簡陋,不過幹淨,也比樹枝要舒适無數倍。
鄒平的家人是他的母親和他的姐姐,父親是名伐木工,在鄒平六歲時出城伐木時就失蹤了,大概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伐木工是高危職業,原本家裏的情況還算不錯,可之後母親病倒,至今還躺在床上,花了不少錢看病,一家人也從原來的住處搬進了這裏。
他姐姐鄒瑾是瓷器廠的一名職工,薪水隻能解決溫飽,省吃儉用的存的錢也不夠母親看病,所以鄒平才會跑去城門口當向導,前兩天沒有去,也是因爲母親的病情有些不穩定,他留在家裏照顧着。
把陳陣帶回家裏,鄒平也算是放棄抵抗了,情緒很失落。
“我說過,我是來找人,不是來殺人的,你越早幫我找到線索,我就越早離開。”陳陣站在他的房間裏,對鄒平說道。
“我這就去,會盡快找到的。”鄒平點了點頭,轉身往外走去。
陳陣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遞給鄒平:“有需要用錢購買的消息,不用省,我現在就去換錢。”
鄒平接過錢,和陳陣一同離開了家,始終沒有說話。
陳陣一路打聽,來到城中心換結石的地方,這裏更像個銀行,寬敞安靜,有保衛,不會出現換物店的那種情況。
拿出張力的準持證,拿出身上的結石和從結石獵人武器裏取出的振石,他以“團隊維護武器”爲由,很順利的換到了八萬四千獅币,結石的大小決定着價值,用過的振石會漸漸變小,就不值太多錢了。
獅币的最大面額是“百”,八萬多,就有八百多個鎳币,倒也不算重,不到六公斤,就是不方便拿,幸好對方提供了一個專門放錢的小提箱。
回去的路上沒有遇到跟蹤的,也沒有遇到搶錢的,順利回到鄒平家,來到樓下,陳陣看到鄒平正在被一群人圍毆,已經被打倒在地,蜷縮着,雙手護住腦袋,不時有腳踢在他背上。
旁邊有個二十多歲的女性在哭喊,但是被兩個嬉皮笑臉的人拉住了,模樣清秀,相貌和鄒平有幾分相似,大概就是鄒瑾了,另外還有三個人站着看,站在中間的一個矮胖子臉上有個巴掌印,罵罵咧咧的讓這些人再打狠一點。
住在附近的人大概是對這樣的事習以爲常了,也可能是不敢惹那些人,沒有人圍觀,沒有大爺大媽在勸解。
陳陣能看出來這些人下腳有分寸,鄒平護得好,最多被踢出些淤傷來,就不想去管,可這群人堵住了樓房的門。
他走過去,剛靠近,就有個人攔住了他,揮手說道:“一邊去,勸你少管閑事,免得惹上麻煩。”
陳陣還真不想管這閑事,可鄒平聽到這話,睜開眼睛看到陳陣,轉着圈踢了幾腳,把圍毆他的人逼開,一骨碌爬起來跑到陳陣身後,叫道:“姐夫!你終于回來了,快……快幫我殺了他們!”
陳陣一聽姐夫這稱呼就知道事情和鄒瑾有關,大概是很狗血的那種仗勢欺人或是想仗勢娶人的戲碼,他也沒興趣深究到底有多狗血,隻是轉頭向鄒平問道:“你确定的話,把他們的住址告訴我。”
“呃……”鄒平當然不确定,殺隻是氣話,可陳陣這句話說得認真,似乎隻要他一句話,這些人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心裏倒生出了些許感動。
“姐夫?”那矮胖子沒聽出來陳陣的認真,卻聽到了這個刺耳的稱呼,帶着身旁的兩個跟班,走到陳陣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說道:“就你這慫樣還想當平子的姐夫?立馬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要是讓我再見到你,我把你拖出去喂蟲你信不信?”
陳陣低頭看了一眼對方噴在鬥篷上的唾沫,微微皺眉,越覺得這橋段狗血得有點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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