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開花的變異植物,有五片黃色的花瓣,花蕊是橙色的,花朵很小,像是随處可見的野花,在紅色的視野裏,花和莖、葉一樣,是白色的。
離開尚義路已經一個多月,陳陣也快要到達翼城,這段時間他走得很慢,繞了不少彎路,采集到了很多變異植物,也漸漸摸出了一些門道,變異植物間也是有區别的,區别就在于顔色。
白也分爲很多種,有乳白、灰白、蔥白、玉白、雪白、米白、魚肚白等等,用紅眼看越白的植物,用肉眼看顔色就越豐富,這豐富除了綠的深淺外,還包括了葉子上的蟲斑、病點、枯尖等,他曾經采過一棵葉子黃,上面有褐色圓斑的小草,看起來像是要死了一樣,本以爲沒什麽效果了,結果溶入血液後,左臂吸收了很久才吸收完。
這朵花單是能看到的就四種顔色,除了花瓣、花蕊外,還有深綠色的花莖和嫩綠色的花托,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還有棕色的根。
那些人圍了上來,手中拿着武器。
陳陣仍在小心的挖着,仿佛不知道一樣,十分專注、萬分小心,生怕弄斷了根造成浪費,和吃肉一樣,他希望能把每一絲能量都吸收掉。
在這方面,陳陣是個小氣鬼。
一共七個人,都帶着武器,圍住陳陣後低頭看着他,看不明白他在幹什麽。
“喂,你是遊蛇的人吧?跟我們來一下。”爲的是個留着八字胡的人,很壯實,拿着根鐵棍子,棍頭用鐵絲綁着交錯的釘子,額角有“逐”字疤痕。
“我不是。”陳陣沒有擡頭,仍小心翼翼的扒着土。
“不是?不是你穿着藍鬥篷在外面晃啥?”八字胡皺了皺眉,說道:“算了,也不管那麽多了,你把鬥篷脫下來,我饒你一命。”
陳陣沒有理會他,終于把花的根須全部都挖了出來,兜底捧着土。
“娘的,刨墳呢這是?一朵臭花值得這麽小心?”八字胡等得不耐煩了,一邊罵着,一邊擡腳往花上踩去。
伸手拔開腳,陳陣捧着花站起來,看向八字胡,問道:“爲什麽要鬥篷和繃帶?”
八字胡踩得用力,腳被拔開後“噗”一聲踩在地上,把他自己震了一跳,擡頭看到那對平靜的眼睛,握緊了手中的自制狼牙棒,說道:“關你什麽事?趕緊脫了滾蛋,否則我讓波子幫你脫,隻是他來脫的話,脫掉之後你就沒那麽容易走了。”
一個雙眼深陷、臉色蒼白的人看着陳陣嘿嘿笑起來,舔了舔嘴唇。
陳陣把左手伸到腰間,掂了掂挂在腰上的扁壺,裏面還有大半壺強化液,沒有補血的必要,對八字胡說道:“你們走吧。”
他輕輕抖落着包裹着花根的泥土。
八字胡愣了一下,說聲“剁了”,後退一步,擡起自制狼牙棒就往陳陣頭上打去。
“當!”
狼牙棒敲在陳陣手背上,下一刻,陳陣的左手四指刺進了八字胡的胸膛。
一柄柴刀,兩根水管,三把匕同時向陳陣招呼過去,柴刀劈肩,水管砸頭,匕刺背。
陳陣往前躍出去,轉身,躍回來,伸手奪過那把柴刀,往前探了六次。
一分鍾後,所以屍體裏的血都已經吸幹,扁壺裝滿,他繼續往翼城方向緩緩走去,眼中又釋出了紅光,泥土不停的從他指間滑落,纖細的根剝離出來。
…………
翼城的天虹一如既往的轉動着。
所有的城市都是按照荊城的規劃建造的,都有着密林帶、空地帶和天虹這三大防禦措施,不過大6的格局改變,城市也有了變化,城衛統一改用古稱士兵,空地也不再是士兵的戰場,貼着城牆蓋起了房屋。
翼城正在擴建,城牆之外是不受天虹保護的,不過密林裏灑了驅蟲的藥劑,輕易不會再有變異生物進來,就算有,住在城牆外的人也可以立即回到城裏避難。
城牆上的守衛仍穿着長襟,不過都換成了藍底金邊的,胸前也沒有了圖案。
“流民?第一次進城?”守着城門的士兵看到陳陣的鬥篷沒有絲毫反應,有些麻木的問道。
“是。”陳陣從城門看進去,見街上有一些人穿着藍色的鬥篷,式樣、顔色都各不相同,但是沒有人手上纏着繃帶,鬥篷可以流行,可手上纏繃帶很難流行起來,不僅麻煩,很多時候還不方便。
在八字胡沒有向自己索要繃帶時,他就猜到了這一點,這時左手攏進了鬥篷裏。
和過去一樣,出入城市的檢查并不嚴密,士兵隻是看了幾眼,就指了指放在一旁桌上的木箱,說道:“遊民進城要交稅,一百獅币。”
木箱上也貼着張紙,上面寫着:“逐民進城需繳稅一百獅币、逐民進城需繳稅五百獅币,另交付一千保證金,平安出城時歸還。”
“沒錢。”陳陣連獅币是什麽都不知道,但肯定和柏家有關。
士兵見怪不怪了,又問道:“那有沒有帶着值錢?裏面可以換錢。”
“有。”陳陣點了點頭。
士兵轉身朝門裏喊道:“平子,來帶人換錢了。”
話音剛落,就從門裏鑽出來個十多歲的少年,招風耳,遞着個光頭,身上的衣服有些舊了,趿着雙破布鞋,微笑着朝陳陣招手。
陳陣走向少年,聽到身後士兵又叫道:“要是人跑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放心吧。”那少年笑嘻嘻的叫了一聲,等陳陣走近,又小聲向陳陣說道:“這位爺,您行行好,可别跑喽,小子鄒平,在這裏混口飯吃也不容易,您第一次進城,有什麽不懂的也可以問我,免得惹了麻煩事,您要是覺得滿意,賞我個一塊兩塊的,填個肚子。”
陳陣“嗯”了一聲,跟着鄒平往離城門很近的一家小鋪子走去,看來城市的變化比他想象的還要大一些,鄒平應該算是個導遊。
那家小鋪子門眉上寫着個大大的“換”字,門口聚着不少人。
隻聽鄒平說道:“這是專門換錢的地方,您要在廢墟裏撿到了什麽值錢的東西,就可以到這裏來換錢,就算撿不到值錢東西,背些金屬回來、或是砍一些樹來也可以換,至少能填肚子。”
店門前聚着的人單從外表來看的話,應該歸屬到小混混那一流裏,見到鄒平帶着陳陣走過去,其中一個頭亂得像鳥窩的年輕人站起來,笑得露出了大黃牙,說道:“平子,又有生意了?得了賞可得請咱哥幾個去喝一頓。”
鄒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說道:“品哥,您牙縫裏油水就能把我撐死,把我這身肉刮喽,也請不得起你們呀!”
“嘿,這小子兩天不見,更貧了。”被稱爲品哥的人笑着兜屁股踢了鄒平一腳,笑着對陳陣點了點頭。
推門進去,店裏倒是沒什麽人,正對着門有個服務台,兩旁放着幾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個滿面愁容的老人,和一個閉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的中年人,服務台後面則是個正掏牙的胖子,屋子裏熱,他額頭全是汗,台前還站着一個人,手裏拿着塊手表,應該是從廢墟裏撿來的,不知是因爲價格不滿意還是因爲别的什麽原因,沒有換。
“喲,平子,這兩天跑哪去了?也不來照顧照顧我生意。”一見鄒平,胖子就笑着問道。
“家裏有事,脫不開身。”鄒平一副人小鬼大的語氣,指着陳陣說道:“這位爺換錢來了,不管有什麽東西,你盡量多給點吧,枉了他的錢,我可不答應。”
胖子小眼睛一轉,看向陳陣,打量了一番,問道:“您是哪個組織的?穿藍鬥篷的流民,是遊蛇的人吧?”
陳陣搖了搖頭。
胖子有些失望,又問:“那是從别的城來的?”
陳陣又搖了搖頭。
胖子更失望了,再問:“不會是從廢墟來的吧?”
陳陣想了想,點頭,他确實是從尚義路來的,尚義路就在廢墟裏。
胖子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瞥了一眼陳陣的鬥篷,歎道:“好吧,撿到什麽‘寶貝’了?拿出來看看,你這件鬥篷倒是可以換個三十塊獅币,現在正流行着,要是一個月前來換,估計十塊都不到。”
那“寶貝”二字說得很有諷刺意味,椅子上坐着的人、服務台前站着的人原本還豎着耳朵聽着,這下徹底失去了興趣。
“這鬥篷至少值八十!”鄒平也稍稍有些失望,他原本也以爲陳陣是遊蛇的人,沒想到是從廢墟裏來的,不過少年還算盡職盡責,沒忘了幫陳陣還價。
“八十個屁!”胖子瞪着眼睛叫道:“這是補過的,要是沒補過,一百八我也願意出。”
鄒平笑眯眯的說道:“一百八可是您說的,就算補過,打個折扣,這鬥篷也值九十了。”
見胖子還要争論,陳陣插口說道:“鬥篷不賣。”
“那你賣什麽?”胖子和鄒平一齊轉過頭。
“結石。”陳陣走到了服務台前。
這話一出,屋子裏的所人表情都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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