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叔,研究有突破,我帶她和陳陣去做幾個小實驗,可能時間會比較長,午飯就在下面吃了。”田怡微笑着對趙叔說道。
大年初一,樂園鎮的迎新氣氛已經消失,鎮民其實每天都可以過年、每天都像在過年,隻不過缺少個慶祝的名目,每天慶祝也累,因此到了真正的節日慶祝一番,慶祝完也就完了,生活回歸平靜,大年初一和平日沒有區别。
“田怡姐,看,他畫的海!”房間裏,孔瑩指着那張畫,炫耀似的展示給田怡。
田怡看到那張畫時也微微有些吃驚,走過去仔細看了一會,歎道:“太真實了,而且……很自然,大概也隻有他能畫出來了。”
“嗯,我也這麽覺得。”孔瑩重重點了點頭,看起來很是自豪,轉頭向田怡問道:“田怡姐是來找他的嗎?他先前就回去了。”
“我是來找你們倆的,先接你,然後一起去找他,研究有了新現,應該能緩解你的病情惡化。”田怡微笑着說道。
“啊,那真是太好了,昨天今天盡遇到好事。”孔瑩笑得很開心,說道:“麻煩田怡姐幫我把畫收到抽屜裏吧。”
“帶上吧。”田怡微笑着從牆上取下一個畫框,把裏面的畫拿出來,将陳陣點出來這幅放進去,交到孔瑩手裏。
“好。”孔瑩抱着畫,靠在輪椅背上,田怡爲她蓋好毛毯,推着她來到樓梯口,由趙叔把輪椅搬到一樓,來到了院子裏。
見到了父親、拿到了畫、又聽到了好消息,她的心情很不錯,沒有察覺到院子裏的那些小動物都有些躁動不安,貓已經不見了——翻越木栅對它們來說不成問題;狗趴在院子角落裏,警覺的東張西望;兔子也沒有以前那麽活潑,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嘴巴不停的嚼着什麽,像是在小聲交談着;羊羔在木栅前來回走動,似乎在度量着自己躍過去的可能性。
在二人穿過草場,來到樂園鎮後,别館旁邊的樹林裏悄聲無息的走出一隊守衛,約四五十人,将别館圍在當中,然後分出一半人,向别館圍去。
狗叫了起來,兔子跑到了木栅的角落,羊羔來回走動的頻率更快了,咩咩的叫了起來。
别館裏,趙叔還站在二樓的走廊,看着孔瑩離開的方向,然後沉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裏,再出來時,頭上的瓜皮帽已經取下來,腰側挂着兩把刀,閉上眼睛,雙手握在了刀柄上,輕輕籲了口氣。
守衛們來到别館牆邊,開始注射強化藥劑。
…………
…………
“研究有進展,可以開始實驗了,我們走吧。”田怡站在輪椅後、屋門前,沒有多做說明,隻是這樣對陳陣說道。
陳陣一點頭,也沒有回去拿什麽,直接走出來關上屋門,走在輪椅旁。
田怡沒有說昨天晚上的事,但陳陣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心跳比平時稍微快一丁點,他認爲這是昨天晚上喝了酒的緣故,喝得不多,所以症狀不嚴重,但還是有一些。
三人來到高塔下,門和以往一樣自動打開了,乘上電梯,來到位于地下一層的研究部,卻沒有看到忙碌的研究員們,走廊裏比以往更靜一些,房間的門也關着,靜得出奇。
“昨天晚上大多人都喝醉了,年初一早上大多都不上班。”田怡解釋了一句,推着輪椅,帶着陳陣來到體檢那個大房間裏,又道:“你們在這裏稍等一會,我去看看準備好了沒有。”
她把輪椅推到靠裏的位置,踩下了固定輪椅的踏闆,離開大房間,并關上了門。
“我把你的畫帶來了。”孔瑩微笑着對陳陣說道。
陳陣“哦”了一聲,起身翻找了一會,從櫃子裏翻出來一個塑料袋,抖了一下讓塑料袋鼓起來,然後用手箍住袋口,靠着牆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看着門。
他的行動讓孔瑩感到了不安,立即明白了陳陣的想法,問道:“你現了什麽?”
陳陣搖了搖頭,說道:“不安。”
研究部裏沒人,喝醉了沒辦法工作是一種解釋,但也可能是因爲這裏充滿了抑制氣體,或是爲了避免研究員受傷,讓他們躲了起來,不安隻是直覺,直覺有很大可能是錯的,但小心一些總不會錯,就算什麽也不會生,田怡應該也不會介意他的這種行爲。
不動可以最大程度的減少氧氣消耗,他把呼吸放緩到一分多鍾一次,呼出來的不是純二氧化碳,還有一部分殘留的氧氣,就算塑料袋裏的也是抑制氣體,終究有限,不至于讓他的左臂完全無法動彈,靠着這個塑料袋,應該能堅持好一會。
五分鍾很快過去了,陳陣沒有感覺到左臂明顯的無力,但是呼吸頻率已經提高到了半分鍾一次,氧氣越來越少,胸口悶得難受,心跳也加快了不少,他不得不放開塑料袋,重新兜了一袋新鮮空氣,以免出現“醉氧”的情況。
就在這時,隻聽旁邊“咣啷”一聲響,孔瑩抱着的畫框從手裏滑出來,掉在了地上,畫框上的玻璃摔碎,就像海碎了一樣,她已經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就連玻璃摔破都沒能讓她醒來。
确定出了問題,陳陣立即從地上撿起幾塊碎玻璃,裝進口袋裏,同時把兩塊比較小的塞進嘴裏,起身把沉重的翻轉式肺活量計拿在手裏,同時把體重稱上量身高的杆子拔出來。
門猛的被推開來,肺活量計如炮彈般砸出去,“嘭”的一聲砸在進來的人胸口,那人被撞往後飛起來,撞在門上,落地,嘔出了一口鮮血。
他的胸口生出骨片,沒有被砸死,可骨片也沒辦法反彈這股巨力,肺部仍是被震傷了,捂着胸口站不起來。
更多的守衛躍進來,更多的東西砸過去,床、桌椅、櫃子、稱,最後是陳陣自己。
可惜這是場一邊倒的戰鬥,強化過的守衛有十多名,沒有強化過的陳陣隻有一個,攻擊雖然猛烈,卻難以擊中對方,守衛隻需要防他的左手,别的攻擊可以無視,這樣躲起來就十分容易了。
很快,陳陣身上就受了傷,左腳小腿被劃來,右臂也挨了一刀,傷口不算深,可是血流不止。
“你們幹什麽?别傷到他!”門外,戴着防毒口具的田凱澤看到陳陣流血,有些心疼的叫道。
下一刻,陳陣沖出房門,一拳向他打來。
可是田凱澤身旁還站着個黑臉漢子——守衛隊長苦根。
“啪!”苦根右手抓住了陳陣的左手手腕,左手斬向陳陣頸側。
量身高的杆子早就被砍斷,這時陳陣手裏已經沒有武器,隻能擡起右臂去防,擋是擋到了,卻沒能擋住,手臂重重撞在他自己的耳根處,頸椎“咯”的響了一聲,差點折斷,他夾在左手的玻璃碎片彈了出去,射向田凱澤。
遺憾的是防毒面具比想象的還要堅固,他在剛才戰鬥時吸了好幾口氣,力氣也小了幾分,玻璃彈出去也沒能射瞎田凱澤的眼睛。
隻有其中一塊釘進了田凱澤的胸口,僅僅皮肉傷,田凱澤驚得捂着胸口退了幾步,遠處的田怡則被吓得驚叫一聲,往這邊跑來趕過來。
陳陣的頸椎雖然沒有斷,卻被打得頭暈眼花,很快就有幾把刀橫在了他的脖子上,前前後後都有,鋒利的刀刃像是項鏈一樣貼了一圈。
“爸,你沒事吧?”田怡扶着田凱澤,檢查着他的傷口。
“不礙事,小傷,取出來就行了。”田凱澤胸口疼得燙,也受了一點驚吓,卻是一點事都沒有,向苦根說道:“把他帶下去吧,千萬不要傷到他,他的血非常寶貴。”
…………
陳陣和孔瑩被帶到了地下二層,沒想到遊先生的話這麽快就得到了印證,他最大程度的減少了呼吸頻率,沒有像孔瑩那樣昏過去,注射的也隻是抑制劑,而不是麻醉劑。
守衛室有一扇鐵栅門,正是昨天晚上他看到那扇,但他沒有被送到那邊,而是被帶進了另一條走廊,這條走廊裏就沒有鐵栅了,全部是鋼鐵門,門上有觀察孔,可以看到房間内的情況。
不時有瘋狂的嘶吼、撞擊聲響起,這條走廊兩邊關押的應該就是瘋的骨子了,或許過去沒有瘋,來到這裏之後就瘋了。
他“入住”的是離門較遠的一個房間,很明亮,中間有一張十字床,同樣,床上有很多約束帶。
陳陣換上了病号服,被固定在了十字床上,旁邊有一個吊瓶架,向他體内輸送着抑制藥劑,和在鐵馬車上的待遇一樣,不過這一次,田怡不可能再幫他拔針。
過了一會,田怡打開門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個血袋,将上面的針刺進了陳陣手臂的靜脈裏。
“你不要怨恨我們,我們這麽做是爲了全人類着想,我說的人類也包括骨子在内。”她一邊替陳陣處理傷口,一邊說道。
鮮紅的血流進了血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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