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守衛都知道,陳陣不是個會和别人辯是非、言對錯的人,他的道理在拳頭裏、刀刃上,不亂來、不主動惹事,不代表他是個畏縮怕事的人,别人和他講道理他會聽,他和别人“講道理”的時候那人往往再也聽不到什麽。
他這人不好惹,但這不是他能夠安閑度日的原因,想爲朋友、兄弟報仇的守衛不少,他們有強化藥劑,不見的就怕了陳陣,主要還是研究部下了死命令,陳陣是非常重要的研究資源,不要去惹,惹了要出問題,出了問題又不能動,苦果就隻能自己吞,守衛不是傻子,不會去做這種沒好處還容易把自己搭進去的事。
可是今晚陳陣當街殺人,無論事情的緣由是什麽,守衛都不可能放他離開,否則不僅是他,以後鎮民想殺誰就殺誰,樂園鎮就不再是樂園,而是苦海。
陳陣把也孔瑩推走,守衛就一擁而上,将他圍在了當中,用刀背向他攻去,這是他們抓人的套路,刀背也會砍出傷口、砍斷骨頭,但是不易傷到内髒,還能給目标造成很大的痛苦,方便抓捕。
怕收不住手,他們也沒有用強化藥劑,也沒有按下刀柄上的機關啓動振石,要是二十來人還對付不了陳陣,那還當什麽守衛,不如去放羊種田,也是正經八闆的工作。
即使沒有強化、沒用振石,陳陣要對付起這些守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人太多,同時會有四到八把武器向他砍去,又都是實力不俗的武者,他動作再快也難以防備。
被圍得難受,右肩、大腿上被砍了兩刀背,陳陣對疼痛的忍受力很強,挨兩下并不在意,紅腫兩天也就消失了,可這麽打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拼着再挨兩刀,左手一探,奪過來一把刀。
有了刀,打法就不一樣了,左臂能打能擋,右手能防能砍,擡着刀原地轉了個圈,将圍過來的人逼退,就要矮身跳開。
劉儀說過,一對一,一闆一眼的對決,陳陣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在困境中戰鬥、翻盤,他不如陳陣,要是能帶着這些人邊跑邊打,陳陣的勝算會高得多。
可他剛要躍出包圍圈,他又停住了。
伏低身子,陳陣從守衛腿間看到了外面,他看到被他折斷手臂那人這時已經不哭喊了,緊緊咬住牙齒,正被一個人拖往旁邊的建築物間的空隙,他醒着,卻沒有喊,甚至咬牙不聲,明顯是不想引起注意,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拖着那人的是個相貌普通的年輕人,這就更奇怪了,不論二人是守衛還是鎮民,都不應該選擇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打鬥的人吸引、沒有注意到街邊的時候離開,還這麽鬼鬼祟祟的。
瞥見這個情景,陳陣心念一動,沒有往街口跑,而是防禦着,慢慢退後,退到一間屋子的牆邊,靠着牆繼續打。
需要應對的敵人減少一半,手裏又有了武器,陳陣很快就砍斷了一名守衛,可對方人多,立即又補充進來一名。
孔瑩在旁邊看得心急,陳陣沒有被亂刀砍死,以目前的情形來看應該還能撐一陣,可守衛也沒有用強化藥劑,一旦用了,陳陣連十秒都撐不過去。
“趙叔,他是爲了幫我才這樣,你快去幫他。”她用力回頭,輪椅後面的人說道。
趙叔握着輪椅把沒有說話,看着打鬥中的陳陣,沉聲道:“小姐不用擔心。”
他也不說爲什麽不用擔心,說完這句話就不再開口了。
孔瑩知道趙叔的性格,習慣了,所以才能和陳陣“聊”得那麽開心,都是不愛開口,話出來的話卻價值千金的人,趙叔說不用擔心就不需要擔心,可是眼瞅着陳陣被圍攻,擔心又不是可以壓制住的情緒,毛毯下的手攥起了拳頭,手心裏都是汗。
再打一會,陳陣又奪下把刀,兩隻手分别拿着,再傷兩名守衛,被他砍中的人都鮮血直流,可是眼看着折斷手臂的人已經被拖進了較暗的空隙裏,再在這耽擱下去就找不到那兩個人了。
他可以立即追上去,可守衛不會放過他,而他不想把守衛引過去,無論那兩人在鬼祟什麽,對他來說都不是壞事,和“手下留情”的守衛相比,他更願意接觸那兩個不懷好意、把他當槍使的人。
必須盡快結束戰鬥,或許可以用用那個剛想到的方法。
防禦着守衛的攻擊,陳陣稍微回憶了一下,根據腦中已經記憶完整的小鎮環境圖,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突然往左側竄了出去。
孔瑩就在左側,已經退遠了,陳陣的目的也不是跑過去把她當擋箭牌,否則先前就不會放手,他沖進一家餐館裏,“呯”一聲把一張桌子踢向追過來的守衛。
餐館老闆還在櫃台裏,探出身子看熱鬧,看到陳陣突然沖進來,吓得“啊喲”叫了一聲,縮進櫃台裏。
街上看熱鬧的人也不少,他們也很信任這裏的守衛,覺得陳陣無論如何都會被抓住,都沒有逃走,見陳陣進店,紛紛往店門口靠過來。
孔瑩在街面上,陳陣進店後她就看不到了,連忙握住手輪圈,想要往前推動輪椅。
“小姐坐好。”趙叔低頭看了一眼孔瑩的動作,緩緩推着輪椅來到店門口。
店門外已經站了一排守衛,後面的窗子外面也守住了,不過陳陣不打算跳窗逃跑,而是對老闆說道:“想活命就把酒放到櫃台上。”
餐館老闆吓得面色白,猶豫了一會,沒有聽到守衛說别放,便拿起櫃台裏的一小壇酒,哆哆嗦嗦的放到櫃台上,陳陣沒有說放多少,他隻好又搬起一壇繼續往上放,祈禱着陳陣隻劫酒,不殺人。
餐館裏有幾名守衛在圍攻陳陣,但他動靜之間的轉換度極快,想堵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陳陣閃身來到櫃台邊,手中的刀朝一名守衛扔過去,抓起小酒壇,掀開蓋子擡起來就喝。
外面看熱鬧的人都呆住了,打得這麽激烈,他居然跑去喝酒,這種酒鬼真是沒得救了,難怪敢殺守衛。
孔瑩卻是愣住了,她知道陳陣不喝酒,包括先前吃晚飯的時候都沒喝,怎麽打着打着就喝起來了?
陳陣肚子裏沒有酒蟲,他也沒有酒瘾,突然跑來喝是打算印證一個想法,那就是借助酒精的力量,讓自己進入混沌狀态。
每天練習都會睡着,而且越練越熟練,睡得很快,今晚吃飯的時候,看到傭人替他倒的酒,陳陣就想起了他和叢姐的對話,酒是能麻痹大腦的,能讓人昏昏沉沉,如果睡着是大腦的反抗,那麽先麻痹大腦,再在昏沉的情況下嘗試進入混沌狀态,或許能成。
至于吃飯的時候沒喝,是因爲他想先弄清楚喝酒的量,喝得少了沒用,喝得多了不清醒,必須剛好到一個度,要是吃飯的時候就喝了,睡覺前前就不方便計算。
至少要把客觀因素控制住,排除掉。
可現在的情況比較複雜,沒辦法計量了,隻好喝了再說,反正沒多少勝算,喝與不喝的差别不大,不如賭一把。
幾大口酒灌下去,壇子就被一名守衛打碎了,酒腥灑得滿頭滿臉都是,血液循環快,陳陣平時也不喝酒,酒勁很快就上來了,店裏的守衛也越來越多。
頭有點暈,心跳加,呼吸也跟着快了起來,但是理智還沒有消失,他在餐館裏繞圈子,守衛根本追不到,就算能堵在前面,也會被陳陣以詭異的方式掠過去。
一邊跑一邊尋找着感覺,酒不夠,又端起一壇來喝,又灌了幾大口,感覺終于來了,腦子裏亂亂的,各種各樣的念頭蹦出來又躲回去,對任何事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但理智沒有消失。
除了犯困外,各方各面都和注射了狂化藥劑後很像,可惜陳陣失敗了,他并沒有強化,度還是那樣,力氣也不見長,倒是腳下虛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
忽然,陳陣意識到除了大腦混沌外,還有另外一件東西被他給忘了,那就是無盡的殺欲,
在強化的時候,殺欲太強,強到反而被他忽視的地步,就像人站在地上,并不會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顆巨大的、轉動轉的、飄浮在宇宙裏的圓球上一樣,這麽重要的先決條件居然現在才想起來,一時間也沒辦法去尋找,陳陣知道自己失敗了。
就在這時,外面的守衛小隊長已經失去耐心,喝道:“度點!”
聽到這句話,衆守衛紛紛拿出自己的強化藥劑,注射,強化在瞬間完成,動作陡然變快。
陳陣一撐牆壁,以極快的度往外掠出去,實驗失敗也就沒有留在店裏的必要,他打算先離開,不去管那兩個人了,擺脫了守衛再說。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團黑影從門外掠進來,像是約好了一樣,一進一出,與陳陣錯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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