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聽到有人吹響木哨,孔度才急忙趕來的,哨聲短暫急促,卻沒能瞞過這位宗師級根勢強者的耳朵。
屍體尚溫,說明這些人都是剛被殺死的,而地上沒有多少血迹,顯然不是被雪蓋住了,而是被吸走了,強化人和獅群的攻擊目标,又是個骨子,那麽有很大的可能性是陳陣。
孔度立即下四尋找,在一棵樹上找到了一個左手手印,樹旁的地上有一對腳印,像是有人走到這裏,覺得頭暈,扶着樹站了一會,卻因爲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在樹上按出來個手印。
他也能按出這樣的手印,但是必須很刻意的去按,不會像這隻手印一樣,看起來很随意。
再往前,又有腳印。
孔度辯認了一下方向,确定腳印是往廢墟方向延伸的,他知道躲進廢墟就很難再找到,但從這些天聽到的信息來看,陳陣不像是個會留下這種明顯足迹的人,這可能是誤導,也是目前唯一的線索,不得不跟,反正實力高強,就算前面有陷阱也不怕。
他想多了,尋着腳印往前走,速度就慢了很多。
…………
…………
陳陣此時一腦袋漿糊,忘了抹去自己留下的足迹,甚至忘了把躲在不遠處的林晉殺死,能夠分清敵我,沒有對齊峰、齊雲曉和于善動手已經是他的極限,戮的沖動就像磨盤一樣,折磨、消耗着他的理智。
幸好獅群來了,否則他很可能追上去,把視野裏那三個活物撕成碎片。
弩矢打在身上,感覺和滴落的雨滴差不多,陳陣一頭撞進了獅群裏。
獅群的人數比豹侍要多得多,可以發洩好一陣子,獅群的團隊作戰能力不如狼衛,單兵作戰能力不如虎衛,但不是吃幹飯混日子的人,同樣有着很強的戰力,而且來到梁城的獅群受過特殊訓練,不僅能殺大蟲子,殺人也是一把好手。
死在他們手上的狼衛不計其數,可是打了一會,他們發現自己學過的一切都用不上,隻有鋼弩射出去的弩矢能擊中陳陣,可是弩矢打在陳陣身上,隻能把他撞得踉跄一下,然後就掉在地上——這反而是很罕見的情況,鋼弩是用來穿透外骨骼的,而不是撞擊。
獅群震驚了,跟在後面的人看到同伴的頭顱、四肢或部分身體帶着血絲飛上天空後,心中的恐懼就開始累積,以很快的速度接近崩潰臨界線。
因此,當陳陣突然沖回廢墟裏時,竟沒有一個人去追他,反而有很多往後退了兩步,想利用這個空隙逃跑。
…………
殺了一會,陳陣就意識到這次注射藥劑的情況很不對勁,第一次注射後,他越發洩越清醒,狂奔、破壞營地裏的帳篷也有所幫助;第二次他沒有力氣,光是挨打,最後暈過去,醒過來後就已經恢複了,沒有什麽特别的感覺。
可這一次他越殺越想殺,無論是奔跑、中箭還是殺人,都無法冷靜下來,最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短時間裏三次注射不知名藥劑,前兩次雖然清醒過來了,可藥物并沒有代謝出來,仍在身體裏積累着,這次徹底起效。
殘留的理智繼續被壓榨,陳陣竭力反抗着,抽離意識,習慣性的想要去控制腦中的無限殺欲,但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聽覺過敏,很小的聲音也能聽到,在理智與殺欲的對抗中,齊雲曉的驚叫聲忽然響起,像是鬧鍾一樣,讓他的理智猛然放大,瞬間壓制住了殺欲,喝醉後被潑了盆冰水一般,頭腦也清醒起來。
他立即往驚叫聲響起的方向跑去,沖進廢墟。
齊雲曉蹲在地上,捂着齊峰的腰,血從她的掌緣流出來,于善捂着肩躺在一旁,神情痛苦。
…………
看到陳陣跑去殺獅群,林晉又追上來了,他必須把珍獸帶回去,若是無法完成這個任務,林家不至于出什麽事,但肯定沒什麽前途。
追上來後,劉儀沖過去和于善打在了一起,試圖搶走珍獸,林晉實力不行,拿着鋼弩躲在不遠處,緊張的等待着。
劉儀是豹侍中身手最好的幾個人之一,于善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齊峰曾經是名狼衛,年紀大了,實力遠不如前,打還是能打一下的,和于善一起扛住了劉儀。
他們不知道情況,低估了林晉對珍獸的重視程度,以爲他已經被吓跑了,否則肯定會把珍獸留在原地。
林晉急了,先前陳陣眨眼間就殺死了二十多名豹侍,帶來的所有豹侍全滅,他怕陳陣很快殺完獅群,又回到這裏,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了,于是擡弩就射。
齊峰的右側腰部被弩矢射穿,摔倒在地,劉儀趁機一刀砍在于善肩上,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陳陣跳進廢墟,也來不及搶珍獸,又躲了起來。
陳陣已經恢複了理智,清醒了大半,剛要去尋找林晉,卻被齊峰一把抓住褲管。
齊峰笑着說道:“别去了,我有話想對你說。”
陳陣低頭看着齊峰。
“殺蟲劑很有效,我一點也不疼,不過肯定會和肚子裏的蛔蟲一起死了,在死之前,我有個恬不知恥,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會戳着脊梁骨罵我是奸商的交易,能不能聽我說?”齊峰笑得像個奸商,他的牙齒已經被自己的血染紅了,他沒有吐血,而是咽了回去,以免齊雲曉看到後更傷心。
“孔度和骨樂園都不會放過我,齊雲曉跟在我身邊,反而危險。”陳陣蹲下來,他大概猜到了齊峰想說什麽。
不過齊峰搖了搖頭,緊緊抓着他的褲管,說道:“不,隻是想用我身體裏的血,換取小雲的一天平安,二十四個小時,累計就行了,什麽時候開始都行,哪怕是十年後的一天也可以。”
這筆交易很奇怪,就交易本身來說不能算是恬不知恥,不過陳陣完全可以等齊峰死後再吸血,齊峰想在死之前達成交易,自稱奸商也不能算是作賤自己。
“如果我能活下來,并保證自身安全的話,可以。”陳陣點了點頭。
“多謝。”齊峰笑得更加愉快了,又抓住了齊雲曉的手,說道:“小雲,我知道你肯定會想辦法給我和梅姨報仇,你那倔脾氣我清楚得很,誰也擋不住,我就不勸你了,不過我有個要求,你報仇可以,但是必須找陳陣幫你,否則你就是自尋死路,至于陳陣爲什麽要幫你爲我報仇,你至少有二十四小時的思考時間,如果你連找到一個讓陳陣幫你的理由都找不到,報仇的事還是算了吧,早點自殺,免得受辱,這是你爹最後的要求,你能答應嗎?”
齊雲曉目光呆滞,沒有哭,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覺得自己也死在這反而幹脆,可是聽到齊峰的話後,她的雙眼忽然又有了焦距,又有了活着的目的,點了點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對,我要爲你報仇,我要活着,和陳陣一起,報仇……”
齊峰的目的達到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看向于善,說道:“你很聰明,你太聰明,根本不像個普通的流民,我知道你肯定隐瞞了很多事,刺殺陳陣也是爲了達到某個目的,如果能找到個好的理由,請陳陣幫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萬一你們失散了,要找到陳陣你就隻能跟在小雲身邊,因爲他已經做出了承諾,他做出的承諾一定會實現,不過你要是打小雲的主意,我這個當爹的做……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于善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明白了,放心,我有妻子了,不會打你女兒的主意。”
“好。”齊峰艱難的呼吸着,把齊雲曉按在他腹部的手拉開,對陳陣說道;“我也沒什麽遺憾了,這輩子活得挺滋潤,拿取你的報酬吧,解除我的痛苦。”
陳陣看了齊雲曉一眼,見齊雲曉點了點頭,伸出左手按在齊峰的傷口上。
隻一瞬間,齊峰的血就被吸幹淨了,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
“走。”于善拉起齊雲曉,繼續往前走去,他知道齊雲曉現在隻是暫時因爲“報仇”這個概念,以及身處危險環境中的緊張感而強打精神,之後很可能會因爲過度悲傷而精神崩潰,無論如何,先離開這裏才是最重要的。
陳陣扛起齊雲曉,抓起于善,飛一般的向前疾奔,他的理智恢複了,身體仍是“強化”狀态,速度快得驚人。
又往前跑了幾分鍾,在兩面傾倒下來、靠在一起、搭成一個棚子的牆壁下面,他看到了一個很深的洞,鑽進洞裏,把牆壁弄塌,就是個極好的藏身之處。
同時,一個矮小的身影也在往這邊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