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十分誠懇,卻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隻是報出柏家的名頭,在任何人眼裏,這個最古老的大家豪族都是極有份量的存在,有這個名頭就足夠了,别說真是
當然,百年大計之後,柏家的名望将是現在的百倍、千倍,地位就更不用說了,今後無論結局如何,盤古大陸的格局都将被他們家改變。
陳陣動彈不得,就連轉動眼珠子都覺得吃力,聽到柏朗的邀請,他又看過去,說道:“沒興趣。”
他沒興趣,和荊城梁城無關,和柏家楊家無關,和林晉跟在後面無關,和自身的情況無關,單純的隻是沒興趣,就和沒興趣當狼衛一樣。
柏朗聽到這個回答,點了點頭,說道:“那真是遺憾,不知以後還有沒有再見面的機會,那麽,我們也差不多該出發了,雪中騎行應該是件有趣的事。”
他轉身往外面走去,根本沒有任何遺憾或失望的感覺,隻是聽說陳陣很厲害,來看一下、問一聲而已,心裏也沒覺得會有多厲害,真厲害的話不會打不過馮春,真厲害的話也不會躺在這裏,和骨樂園比起來,陳陣實在是個微不足道的存在。
林晉回頭看了一眼柏朗,湊到陳陣面前,壓低聲音說道:“我倒是很确定咱們還會再見面的,骨樂園似乎是個很厲害的地方,我會去拜訪,順便來探望你一下,你可得好好活着,在我拿到你的左臂之前千萬别死,哪怕變成了一隻怪物。”
“彼此。”陳陣閉上眼睛,似乎是說話說得累了,他的額頭、鼻尖上都有了汗珠,看起非常疲倦。
一行人離開後,病房裏又隻剩下了田怡和那名老者。
田怡走到床邊,檢查了一下将陳陣綁在床上的那些皮帶,起身對老者說道:“我也回去休息一會,等中午獅群的人回來了,就一起帶着他回骨樂園,這邊應該沒我們的事了,一會還是補一針讓他睡吧,免得節外生枝。”
老者剛要說話,床上的陳陣忽然說道:“我需要補水。”
“可以。”田怡點頭同意了,又對老者說道:“一會喂他喝一些水吧。”
老者也點了點頭:“去睡吧,我會安排好的。”
田怡也離開了,陳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老者走出去,拿了一瓶水,走到床前。
…………
…………
楊炎的斧已經取下,周鼎的刀已經拔出,事情已經十分明了,林晉——或者說柏朗——早就做出了清除狼衛的決定,說什麽都沒用了,那也沒什麽好說,不如做好戰鬥準備。
現在的問題是誰先動手,如何動手。
柏朗調轉馬頭往回走去,背對着這邊卻一點也不擔心,他也沒什麽好擔心的,有“驚天劍”孔度跟着,老實說,這個世界上能傷到他的人還真不多。
很快,六個騎馬的人都回到了空地的中心地帶,彭紀也跟着回去了,隻有林晉和劉儀還站在北門口,不過下一刻,那一圈獅群翻身下馬朝梁城走來,很整齊,先是分成兩圈,然後是三圈,來到城牆下方時,已經變成了五圈,他們就是這次清除狼衛的主力。
劉儀的左手拇指又頂住刀锷,“嗆啷”一聲拔出了他的寬背厚刃刀,刀尖指向周鼎,同是用刀的,他把周鼎當成了對手。
獅群也立即抽出他們的武器,指向天空,從北門這個點開始往兩邊傳遞,在南門結束,所有獅群都用武器指着天空,這不是在示威,而是發出了攻擊信号。
“哧……”長襟撕破的聲音連成一片,同樣是從北門開始,沿城牆傳到了南門,然後便是“咚咚咚”的弦響聲。
最先動手的是狼衛,卧底的、叛變的、被收買的,撕下了胸前的狼頭标志,用手中的鋼弩對準了沒有撕下狼頭的狼衛,扣下扳機。
同時,尖銳的口哨聲從楊炎嘴裏響起,傳出去很遠。
“獅群圍城!有狼衛叛變!撕下胸前狼頭的就是背叛者!所有居民呆在屋子裏不許出門,否則殺無赦!所有狼衛立即到鋼材倉庫集合!盡量避免戰鬥!”
大喊聲突然在狼堡前響起,秦山扔下望遠鏡,迅速向城中心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叫,聽到他的聲音,更多内容相同的大叫聲響起,偵巡隊的成員通過這樣的方式,把這個消息傳遍了全城。
狼衛中,無論是協助者的後代還是被收買的人,都不知道彼此間的存在,獅群就更不可能掌握那麽多人的情報了,爲避免殺死自己人,這些人必須有明顯的識别身份的标志,約定好的标志就是撕下狼頭,有寓意,也有實際意義,沒有撕的就是真正的狼衛。
對于沒有叛變的狼衛來說,要分清背叛者也變得十分容易,胸前沒有狼頭的就是背叛者,雖然也不是絕對的,對自己實力有信心的叛徒可能會選擇不撕,躲避背叛者的攻擊,暗中殺死真正的狼衛。
秦山帶領可以信任的人揚聲奔走,把背叛者的行爲告訴給真正的狼衛,就能最大程度的防備來自背後的刀,這是于善想出來的辦法,笨是笨了點,但是很有效。
主力軍是獅群,狼衛隻是輔助,背叛者的數量不多,可是城牆上的狼衛着實不少,第一次攻擊就有一些狼衛就死在了昔日同伴的手上,大部分還是躲開了,身旁的人突然撕下狼頭本來就是個很詭異的行爲,會引起注意,看到這些人調轉鋼弩,再笨的狼衛也能猜到是怎麽回事,背叛者也被殺死了一些。
梁城肯定會被奪——這是所有人的共識,兩邊的實力懸殊太大,根本沒有抵抗的必要,反正對方不是來殺害市民的,隻要狼衛能保住姓命,就是最大的勝利。
齊峰和楊炎護着楊淮安向狼堡退去,周鼎則把沖上城牆的劉儀擋了回去,他不是劉儀的對手,獅群也開始往城牆上沖,拼了幾刀,他也跳下城牆往狼堡跑去。
三天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在陳陣住院的這段時間,楊炎、周鼎和秦山等人還是做出了一些布置,他們各自挑出了一些可以絕對信任的人,事先放到了鋼材倉庫,此時齊雲曉、叢姐、段征明、老鸫頭都在裏面。
進入鋼材倉庫,他們就能從運輸通道離開,運輸通道又被填起來一大截,可是沒有完全封閉,花了三天時間,他們又挖了一條很小的秘密通道,可以回到地面。
…………
…………
穿着白大褂的老者拿着一瓶水來到床旁,打開蓋子,把裏面水慢慢倒進了陳陣嘴裏。
陳陣咕嘟咕嘟咽着,像從沙漠深處出來的人,喝完一整瓶,他又說道:“能不能再來一瓶?”
老者想了想,說道:“麻醉之後沒辦法控制身體,喝多了你會忍不住尿褲子的。”
“無所謂。”喝完水,陳陣恢複了一些精神,說道:“尿褲子好過口渴。”
“唔……好吧。”老者想了想,又轉身往外走去,拿進來第二瓶水。
“多謝,你離開吧,我不想殺死你。”陳陣喝完第二瓶水,看着老者緩緩說道。
老者愣了一下,笑道:“喝飽了水就想着逃跑的事?還是盡快讓你睡着好了。”
“已經晚了。”陳陣很坦誠的說道。
老者皺眉問道:“晚了?你是說……你已經能逃跑了?不可能的,就算你清醒過來,麻醉效果不可能這麽早就退,你打算怎麽跑?”
“讓大拇指脫臼,把手褪出來,解開這些皮帶,拿着我的刀逃跑。”陳陣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你根本就不能動,怎麽可……”老者說到這裏,突然停住,側耳聆聽。
他聽到了“嗒、嗒”的水滴聲,看了一眼陳陣的裆部,見那裏沒有濕,又聽了下,确定水滴聲來自床下。
扶着床想蹲下去,手才剛搭在床單上,就發現床單和床墊是濕的,彎腰一看,床下的地面已經積了巴掌大小的一灘液體。
那是陳陣的汗水,他通過出汗的方式,把一部分麻醉劑排到了體外,力氣雖然還有沒完全恢複,身體卻已經能動了,隻是汗出得太多,幾乎到了脫水的地步。
還沒有直起腰,老者就聽到了“啪”的一聲輕響,正是關節脫臼的聲音。
來梁城的時間很短,陳陣基本都是在醫院裏度過的,倒是有了自己的家,可也就住了一晚半,完全沒有歸屬感,比較熟悉的人也隻有齊家父女、楊炎、周鼎、秦山等人,梁城會發生什麽事、狼衛将有什麽樣的命運,他都不太關心。
可是在入院當天夜裏,在發現林晉等人消失後,衆人又開了個小會,商議出一些撤離計劃,布置了各自的任務,計劃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就是如何讓陳陣平安離開梁城,無論是出于感謝還是想要回報,他們對他确實是很好的,而且做出了約定,陳陣無論如何都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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