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曉傑原本坐在電腦面前,玩着時下比較流行的一款叫紅色警報的戰略遊戲,不過帝陵推門後說的一句話卻讓他徹底沒了玩意。
“終于結束這鬼日子了。”侯曉傑扯了扯衣領上的領帶。
“原本,我還以爲你會很開心的說,我想繼續再住一晚上的。”帝陵似笑非笑道。
侯曉傑下意識就想暴口,罵一句鬼才願意多待,不過他似乎知道帝陵不是善茬子,頓時有些不情願的撇撇嘴,然後也不說話,開始整理散落在床上的衣服。
帝陵什麽時候離開的侯曉傑并不知道,反正等他走出房間的時候,隻有一個神色很陰沉的銀鈎鼻男人在前面引路,侯曉傑拖着行李箱跟在這男人身後,直到走出這幢郊區别墅,看到外面的碧海藍天,侯曉傑才長出一口氣:“終于再世爲人了。”
銀鈎鼻男人瞥了眼侯曉傑,或許是臉龐有一條淺淺的刀疤,又或者是渾身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氣勢,反正給侯曉傑營造了一種很強烈的危機感,所以侯曉傑立馬閉嘴,不敢亂嚼舌頭了。
“你的老闆正在裏面等你,先生讓我轉告你,代他向你們老闆問好。”
侯曉傑拖着行李箱目送銀鈎鼻男人駕車離去後,忽然擡起手,指着漸漸消散在視野中的這輛悍馬,怒道:“滾丫的,問好,問你丫的好!”
發了好一陣牢騷,侯曉傑才拖着行李箱進入眼前的這家咖啡廳,進門後,不理會一旁熱情湊過來的服務生,隻是說了聲找人後,就拖着行李箱漫無目的的開始在咖啡廳裏瞎逛。
很快,侯曉傑就看到有人朝他招手,定睛一看,隻見對方的身形跟葉鈞相似,不過戴着口罩跟墨鏡确實挺難認的,可眼下這三尺白雪的天氣還穿着這種裝束的也就隻有那些不想暴露身份的名人了。
所以,侯曉傑當即就确定朝他招手的是葉鈞,頓時激動的跑了過去,一把鼻涕一把淚道:“老闆,能活着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葉鈞笑罵道:“把你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收起來,别讓人笑話,免得我跟王先生陪着你一塊丢人。”
侯曉傑立馬讪笑起來,然後放好行李箱,就坐了下來。
“帝陵沒把你怎麽樣?”
既然知道是帝陵幹的,這件事自然不需要再由他去跟帝陵交涉,張娴暮是第一時間主動請纓。
所以,沒過多久,張娴暮就讓葉鈞在這裏等待即可,說帝陵已經答應把侯曉傑給放了。當然,葉鈞也問起爲何帝陵要抓侯曉傑,不過張娴暮的回答倒是有那麽點閃爍其詞,相信帝陵也沒有給張娴暮一個較爲明确的答案。
至于寇輕嘴裏所謂的孫先生,葉鈞一想到這事就不由腹诽,沒想到他還是被帝陵狠狠算計了一把,寇輕嘴裏的孫大少自然不是孫淩,而是燕京黨一個同樣姓孫的二世祖,這人派頭足,屬于那種愛炫耀出大名卻眼高手低的蠢貨。
“老闆,我跟你說呀,那個叫…”
“好了,我都知道的,不需要再另外開小竈打小報告了,你能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葉鈞笑着揮揮手,打斷了侯曉傑的碎碎念。
“至于跟國家談項目的問題,我跟張娴暮商量了一下,估計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好的,你也知道不管申報的行業是公是私,它都講究一個程序,所以,你估計要在燕京待上一陣子。”
侯曉傑聽後倒是無所謂,聳聳肩道:“老闆,我知道的,反正我也沒家人,屬于那種出門後就無後顧之憂的類型,以前盼着能一日三餐飽就知足了,而眼下不僅能吃飽睡飽,還能過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按理說我應該很開心,隻是,每逢過年的時候,我都開心不起來。如果,爺爺奶奶還活着的話,我就能孝敬他倆兩位了,如果他們看到我現在這麽有出息了,一定會很欣慰的。”
“會的,等忙完這陣子後,我給你放個假,回老家祭祖,給你爺爺奶奶上柱香,燒個紙錢,把你心裏面的話好好跟他們唠叨唠叨。當然了,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去見一見你那些親戚,如今的你就算回去,也是衣錦還鄉,不丢人。”
葉鈞這話對侯曉傑來說确實挺暖心的,反倒是一旁的王三千卻流露出一絲緬懷之色,葉鈞也察覺到王三千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太對勁,看情形,八成又是想起了夢中經曆的那一世。
告别葉鈞後,獨自上路的侯曉傑信心滿懷,這次被委以重任,侯曉傑暗暗下決心,一定要辦得妥妥當當。
至于葉鈞跟王三千,并沒有繼續在燕京逗留太久的時間,其實,葉鈞一直猶豫着該不該把孫淩也加入進來的事告訴侯曉傑。可是,事後想了想還是決定隐瞞不說,這種事知道的人太多就越容易露餡,這倒不是說葉鈞不相信侯曉傑,而是覺得,若是項目真的辦下來,那麽日後隐藏着的‘間諜’就會很多很多,他們必然會想方設法從當事人身上套取口風,無疑,侯曉傑必然會是最容易打開的通道口。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一開始侯曉傑就用一種敵視的态度處處針對孫淩,那麽時間一長,身邊隐藏着的‘間諜’就會形成一種詭異的思路,那就是,葉鈞這一方跟燕京黨或許有些不清不楚,但對于孫淩,絕對是态度惡劣得不得了。
回到江陵的葉鈞徹底消停了下來,今天,陳慶年來了,孤身一人,走在路上就跟一位尋常的老人家一樣,沒有太多的特别之處。
他笑呵呵的跟清岩會所把關的一位安保人員交談着,直到陳欣欣激動的跑出來大喊爺爺、爺爺後,才被這位受寵若驚的安保人員給禮貌的請了進去。
聽到陳欣欣唯唯諾諾的說了葉鈞曾離開過江陵的事,起初還很擔心自個的爺爺難說話,還故意擺出副你敢怪葉哥哥我就扯你胡子的俏模樣,惹得陳慶年哈哈大笑。
陳慶年被葉鈞熱情的請到一間屋子裏,不過王三千的态度就相對的冷淡得多。如果是以往,王三千自然不會一句話不說就一頭悶在房間裏,不過自從得知陳慶年的觀念守舊後,他就對于這些聞名遐迩的老一輩不太感冒了。
“你知道欣欣身體的問題,竟然還跟我談起這事,難不成你還有辦法?”陳慶年笑了笑,臉色看起來并不太在意。
葉鈞主動跟他談起關于陳欣欣體内頑疾的事,其實,作爲陳欣欣爺爺的他,哪需要葉鈞這等外人跟他談?如果真行得通,他早就幫陳欣欣解決掉困擾已久的頑疾了,哪會一等就等十幾年?
一個看似不算大的小毛病,跟親孫女一輩子的前途,作爲陳欣欣的爺爺,陳慶年自私的選擇了後者。
“陳老先生,如果我能讓欣欣既解除掉頑疾,又能讓斬掉副作用,甚至還能因此擴寬一些漸漸定型的經脈呢?”
葉鈞也懶得廢話,直接抛出猛料,在他看來這不是一場值得讨價還價的談判,出發點隻是爲了拉近他與陳慶年的關系,做得太多反倒适得其反。
陳慶年的态度有所改觀,他臉色變了數下,最後皺着眉道:“葉鈞,我知道你的許多方面都做得很優秀,但這并不代表我就願意用親孫女的未來陪你賭上一把。”
“是這樣嗎?”葉鈞喃喃自語,忽然,他笑道:“不知道陳老先生能不能以身試毒?”
“以身試毒?”陳慶年眉頭皺的更深了,好一會,才點頭道:“可以。”
葉鈞沒想到陳慶年竟然這麽快就答應了,需知這以身試毒就是讓陳慶年本人做小白鼠,其實提出這種要求,站在道德的角度本身就有些大不敬,不過一想到如果這事真能成,陳欣欣十幾年的頑疾搞不好就真的解決掉了,好說好歹是自己的親孫女,陳慶年打算試一試。
“得罪了。”
葉鈞站到陳慶年身後,然後伸出右手,将手掌按在陳慶年的後背上。
頓時,一股絕非馭氣的靈動透過肌膚直接刺入陳慶年的經絡内,陳慶年能清晰的感覺到身體内早已定性了的經脈竟隐隐出現松動,伴随而來的還有一種仿佛讓靈魂都要受波及的刺痛。不過,陳慶年還是憑借着驚人的意志死死咬着嘴皮子,硬撐了下來。
葉鈞不敢讓這種狀态持續太久,忙吩咐系統把在陳慶年經絡内搗蛋的東西抽回來。
直到好一會,陳慶年才睜開眸子,深深的看着坐在他眼前的葉鈞,良久,歎道:“很神奇,不可否認,葉複榮有你這麽一個孫子,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引以爲榮的一件事。”
“這麽說,陳老先生,您同意了?”葉鈞笑道。
“不着急,凡事都講究一個循序漸進,既然你能看出欣欣體内的問題,就知道真要着手處理,也絕非一朝一夕之事,今年中秋時,我會帶着欣欣再來江陵。”陳慶年這麽說,也算是間接同意了。
之後,兩人再也沒有就這個話題讨論下去,顯然,陳慶年是完全相信葉鈞有辦法讓陳欣欣免去治愈頑疾時留下的隐患,而葉鈞不提也是不想被陳慶年誤會,俗話說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勢必就會讓人覺得急的人不安好心。
第二天,陳慶年就帶着陳欣欣跟朱純摯離開清岩會所,離開前,看着陳欣欣跟小璃、小氺依依不舍的樣子,葉鈞笑道:“陳老先生,真不打算去葉家過個年吃個飯嗎?”
“不去了,來日方長,欣欣身體不好,而且我也要趁着年前,替欣欣準備祛除濕氣、寒氣的藥材。”陳慶年輕笑着搖頭。
“好,既然這樣,我就不勉強了。”葉鈞笑了笑。
陳欣欣最後還是嘟着嘴跟在陳慶年屁股後面離開了,小璃跟小氺經過一個上午的悶悶不樂,到了下午,就沒心沒肺的又開始胡鬧起來。
眼看着年關将至,楊婉早就開始籌備年貨,打算分發送給清岩會所的各路會員,葉鈞也有樣學樣開始置辦年貨,不過他始終對這些不太懂,搞得亂七八糟的讓楊婉直呼頭疼。
最後,楊婉叫停葉鈞的所有行爲,主動攬過被葉鈞搞得亂七八糟的糊塗賬,讓葉鈞隻管休息就行,這些事她來做就好了。
葉鈞也樂得清閑,還特地讓小璃跟小氺去楊婉那玩一陣子,還揚言隻要有喜歡的就盡管跟楊婉說一聲就好了,搞得站在不遠處偷聽到這邊談話的楊婉哭笑不得。不過,對于小璃跟小氺的天真活潑,楊婉還是相當喜歡的,用她的話來說,這可是兩個純潔得一塌糊塗的小姑娘,這可是寶呀。
楊婉做事的速度相當的快,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把葉鈞想要置辦的年貨都準備好了。
葉鈞當天就帶着一部分年貨,陸續拜訪了趙國瑛、韓匡清等一大批江陵的熟人,搞得這些人一個個受寵如今。之後,就開始準備給老葉家送去的年貨了。
而就在這時候,李博陽出現了,葉鈞看到他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笑道:“小璃、小氺,你們先到那邊去玩。”
正玩得興起的小璃跟小氺不得不放下手中五花八門的年貨,好奇的看了看葉鈞,又看了看滿臉微笑的李博陽,兩人一陣悄悄話後,才撒開腳丫子往車外跑,不一會,就沒影了,不過很快傳來的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後,葉鈞頓時知道,這倆丫頭又跑去禍害會所後面那些準備送給會所成員的土雞了。
“來,抽,外國貨,财哥弄來的,我撿了幾包。”葉鈞扔給李博陽一根煙。
“好的,葉少。”李博陽接過煙後,并沒有急于點燃,而是叼在嘴上,掏出火機先幫葉鈞點燃,再才是他自己的。
“看你有些猶豫的樣子,什麽事?”葉鈞望着李博陽。
“葉少,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李博陽露出一絲爲難之色。
“關于什麽的?”葉鈞皺了皺眉,能讓李博陽猶豫着該不該說的話,必然跟他有關,但重要性可能并不大,而且應該不是很危急的事情。
“我見到一個人,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葉少也認識。”李博陽擡起頭來望着葉鈞,沉聲道:“她就是納蘭雲煙。”
“她?”葉鈞愣了愣。
“是的,她現在就在江陵,好像…好像…”李博陽猶豫着。
“好像什麽?說。”葉鈞頓時來了興趣。
“她好像又是跑來咱們江陵來避難的。”李博陽哭笑不得道。
“何以見得?”葉鈞不由有些錯愣,上次納蘭雲煙來這,也是來避難的,把夏侯傑搞成植物人,被夏侯雲瀾通緝追殺,爲了保護這女人,葉鈞不惜跟夏侯雲瀾翻臉,要不是有所依仗,當初在燕京的時候,就早已栽在夏侯雲瀾手中。
現在回想起來,幫了納蘭雲煙這麽一個大忙,卻一點甜頭都沒占到,這讓葉鈞總有點耿耿于懷。
“外界的信息,以及納蘭雲煙自從來江陵後的一系列反常行爲。”
聽李博陽這麽說,想來這次納蘭雲煙又招惹上大麻煩了,這倒是讓葉鈞更感興趣了,笑道:“說,又惹到誰了?”
“确切的說不是惹了誰,而是搞砸了一樁合作,燕京黨與天海黨的合作。”
李博陽話一出口,葉鈞頓時狠狠驚了一把,顯然沒想到納蘭雲煙還真是厲害,惹麻煩的本事竟然能達到這種程度,還真是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呀。
“哦?”葉鈞頓時來興趣了,笑道:“說說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納蘭雲煙持着一筆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巨款,竟然參與到燕京黨跟天海黨的一起商業合作項目中,她能夠參與進來,一方面是因爲有熟人的推薦,另一方面就是她本身握着的那筆巨款,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納蘭雲煙本身的姿色。
在天海市,要說到商業圈子裏最讓人瞎想的女性,首推必然是夏師師,那姿色那氣質,也不知道讓多少自诩爲多金有才的公子哥跑斷腿腳獻殷勤,可人家夏師師厲害,耍手段擺太極比老人還精,鬧最後誰也吃不着,隻能心癢癢的。
如今,忽然冒出一個姿色堪比夏師師的納蘭雲煙,有鑒于納蘭雲煙以往的豔名遠播,試圖拜倒在納蘭雲煙石榴裙的更是數不勝數。
爲了成功獲取佳人歡心,天海黨青少派一些人就借着與燕京黨合作的商業項目,試圖接近納蘭雲煙。可誰想,納蘭雲煙與這些公子哥們假以顔色後,這些人就變本加厲不斷邀請納蘭雲煙出席各種宴會,用意都很明顯,男人嘛,追女孩子的時候,最拿手的就是顯擺。
可誰想到,燕京黨那邊過來洽談的青少派成員也對納蘭雲煙動心了,尤其在納蘭雲煙拿手的左右逢源下更是一廂情願的以爲這個豔名遠播的女人,也對他有興趣。
類似于争風吃醋的事情在上流圈子并不少見,所以,兩方人頓時就鬧了起來,起初納蘭雲煙還有些鎮定的試圖安撫兩方人,可時間漸漸久了,矛盾就越來越大,直到商業合作不得不暫時終止下來。
納蘭雲煙知道很可能要出事了,第一時間就離開天海,她猶豫了很久才決定來江陵市,她其實也有些心虛了。
“厲害呀。”葉鈞啧啧稱奇道:“都說女人是紅粉骷髅,這要是鬧起來就能禍國殃民的,也沒見納蘭雲煙如何挑唆,竟光憑幾個媚眼就險些搞得燕京黨跟天海黨的青少派再次升起争端來,也不知道張娴暮跟哥知道後會怎麽想。”
葉鈞一點都不着急,他急個屁,屁大點事,天海黨這邊不說,燕京黨那邊他也完全能擺得平,所以他壓根不在乎。
“葉先生,如今青幫開始揚言要通緝納蘭雲煙,我該怎麽辦?是配合,還是裝糊塗?”
李博陽尴尬道:“這次不同于上次一個東南區下發通緝令,這次青幫是真的上火了,準備讓納蘭雲煙出來平息幹戈。”
“這關青幫什麽事,他們湊什麽熱鬧?”葉鈞好奇道。
“青幫也是參與者,确切的說,是青幫某位閣老的親孫子上火了,要對納蘭雲煙實施制裁。”李博陽解釋道:“這位閣老的親孫子,據說正是天海黨青少派的成員,叫孟浩然。”
“是他?”葉鈞對這個孟浩然有一點印象,平日裏很正派,倒是看不出竟然還帶着黑道背景,看來天海黨确實跟燕京黨的招人手段有着本質區别,燕京黨那邊基本上是清一色的政治取向,而天海黨這邊就有些三教九流了。
“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就先讓這個女人稀裏糊塗的過個年,沒事先别煩她。”葉鈞緩緩道:“當然,控制住,别讓她離開江陵市,等過完年,我再好好收拾她。”
頓了頓,葉鈞又道:“至于孟浩然那裏,我會打個招呼,讓他把這個通緝令給撤掉。”
等李博陽離開後,葉鈞才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可不是撤掉這麽簡單,看來還得跟哥好好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借着這次的機會,試一試京城老爺子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