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尚舒這些話,深深的鎮住了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軍人,闫部長更是吓出一個哆嗦,這件事被董尚舒這惡魔摻上一腳已經是夠麻煩的了,現在竟然還驚動兩位省委書記,一位封疆大吏,更要命的是現在正有一位在南方擁有絕對話語權的省委書記在現場。
闫部長冷汗直冒,因爲順着董尚舒指向的位置,他清楚的看見兩位老人跟一個女孩子正手牽着手站在那裏張望。
“都把武器放下!”
闫部長喝止了一些軍人的冒失行爲,但董尚舒顯然不領情,大大咧咧道:“怎麽,知道怕了?裝,繼續裝,小心雷劈死你們這些王八羔子!”
不少軍人都瞪着雙銅鈴眼,似乎想把董尚舒給生吞活剝了一般,可闫部長都發話了,隻能幹瞪眼,連回敬的餘地都沒有。
“小董,好了,别嚼舌頭了。”
這時候,汪翰早就一屁股的往外跑,将鍾正華、華玲茳以及鍾揚給迎了過來。這次鍾正華趕來江陵,一方面是接華玲茳跟鍾揚回來,前陣子這一老一小一直待在老葉家,眼看着月底了,自然要送鍾揚回溫哥華。另一方面,他也是急着來上南省找董文太等人協商的,大體也是關于葉鈞這次暴露跟共濟會的關系。
“董爺爺,您是不知道這些人之前有多嚣張,切,還不是一群二愣子,連點審時度勢的水準都沒有,還琢磨着用槍要挾我。”
董尚舒沒忘朝闫部長潑髒水,這讓闫部長冷汗直冒,忙擺手道:“哪有的事,董少可别瞎說,現場太亂了,天太黑又看不清楚,加上剛才亂糟糟的一片,頭腦也有些不聽使喚了,所以——”
“不聽使喚你還敢掌控全局?萬一鬧出人命怎麽辦?瞎指揮萬一出了事,你該不會是想找嚴上校背黑鍋?”
董尚舒斜了眼臉上更苦的闫部長,絲毫不理會嚴陽在旁不斷擺着手,冷笑道:“既然鍾書記來了,這現場指揮的事,是不是該?”
“對對對,該由鍾書記全權負責,我在——”
“不必了。”
鍾正華不鹹不淡的擺擺手,打斷了闫部長的話,他清了清嗓子,嚴肅道:“上面很重視這次的事,在我看來,不管事态有多麽緊急,都應該依照規矩辦事。”
說完,他接過嚴陽遞來的兩份文件,随随便便看了眼,就搖頭道:“雖說這很可能牽扯到軍方機要,可現在犯人在江陵犯了案,而且影響相當惡劣,我們必須要給地方政府一個交代。這件事,依我看,暫時交由警方負責扣押,闫部長,你可以讓軍方的人負責看護,但是,人必須給我留在江陵市警局。”
頓了頓,鍾正華又道:“我已經跟汪書記進行過簡單的交流,他的意思很明确,不能讓軍方随随便便在他管轄的省份裏随便抓人,這事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他倒是很想跟下發這兩份文件的人好好讨論讨論,到底這是軍委的意思,還是有些人想要欲蓋彌彰?”
“鍾書記,這不好?”闫部長臉色瞬間苦了下來。
“有什麽不好?這不都是爲了給老百姓還原一個事實的真相嗎?”
鍾正華掃了眼聚在外圍的江陵市百姓,義正嚴詞道:“不都是爲人民做事嗎?如果我今天允許闫部長你将裏面的兩個歹徒帶走,那麽我就想問問,拿什麽跟江陵的老百姓交代?他們會怎麽看待我們政府?郝局長受傷的親人,還有裏面受到驚吓的人質,又該找誰讨公道?是軍方?還是江陵市的市委?”
“自然是地方政府。”闫部長下意識道。
“哦?”鍾正華忽然笑了起來,“這麽說,拿人是你們軍方的事,這擦屁股的工作就活該是我們這些人民公仆了?”
“不不不,鍾書記,您千萬别誤會,我絕不是這個意思。”闫部長冷汗直冒,他對于鍾正華,打心眼招架不住。
“擅自過來逮人,闫部長,我問你,你事先有沒有跟地方政府打過交道?”鍾正華逼問道。
“我已經跟嚴上校說過這事,并出示了文件。”闫部長悄悄取出手卷,擦起額頭的汗水。
“也就是說,事發之前,江陵市的市委是不知道這事的了?”鍾正華忽然破口大罵道:“闫部長,你怎麽做事情這麽不小心?軍方如果要抓人,要地方政府配合是合情合理,再者,根據相關條例,軍方如果要在城區裏面抓人,首先要确保的是當地居民的安全,這需要警方在事前進行相關的疏散工作,萬一因爲你們抓人而引起不必要的騷亂,造成的損失,是該軍方負責?還是地方政府?”
“這個,應該是地方政府——”
“胡說八道!”
鍾正華眉梢聳了聳,怒道:“強盜邏輯,簡直就是強盜邏輯,如此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言行,真沒想到會出自闫部長你的嘴巴,國家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培養你們,就培養成這樣?看來,這事一定得重視,我得找個機會好好跟國務總理談談,讓他跟軍委反應一下。”
闫部長早已欲哭無淚,暗道今天是怎麽了,怎麽偏偏哪壺不該提哪股。
這時候,鍾正華退到後面,平靜道:“好了,這事我不管了,接下來就交給闫部長你來督辦。不過醜話說在前面,千萬别發生意外,不然,我會如是跟上面反應,這件事與江陵市政府無關,所有的責任都是闫部長臨場指揮不慎所緻,同時,也要讓下發這兩份文件的兩大軍區的相關部門給一個說法。”
說完,鍾正華走到一旁,嘀咕道:“下發這文件的人真是個混蛋,找的人能力不行,偏偏脾氣牛得可以,像這種沒眼光的人就應該設法取締。”
這話說得不輕不重,偏偏就能讓闫部長聽得一清二楚,這讓重新掌權的闫部長愣在原地,死了的心都有了。
當一名軍人詢問闫部長該不該采取下一步行動的時候,他吱吱唔唔望向一旁的董尚舒,誰想這犢子一副不愛搭理的模樣,漫不經心道:“放心,我可不想背這黑鍋,人确實是有,不過匆忙之間我去哪給你弄那麽多催淚瓦斯跟煙霧彈,我家又不是軍火商,這事你想怎麽整就怎麽整,整出毛病來可别栽我頭上,不然,老子就跟你到軍事法庭上對峙。”
闫部長暗暗苦笑,沒想到原本應該順順利利的事情竟然出現這麽多波折,他也是心中叫苦不疊,此刻更是一籌莫展。
“崇鑫,不對勁呀,怎麽軍方跟警方忽然沒動靜了?”孟曉飛忽然慌了起來,這種恐慌來得莫名其妙,卻極爲真切。
“我也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了,按理說家裏面不會哄咱們,可爲何愣是沒動靜?”謝崇鑫露出憂色,“剛剛家裏面還一個勁的保證,說上上下下都打點了,盡管回去後咱倆肯定不好過,不過這節骨眼上,家裏面也不會跟咱們鬧情緒。畢竟就咱們一個兒子,他們不會騙咱們的。”
“說的也是。”孟曉飛皺了皺眉,忽然,他露出慌亂之色,驚呼道:“糟糕!現在外面光線這麽暗,萬一他們偷偷摸黑摸過來,朝裏面投煙霧彈跟催淚瓦斯,那咱們不是被現行逮了嗎?”
被孟曉飛這麽一驚一乍的,謝崇鑫也猛拍腦袋,忽然,他震怒道:“這些王八羔子,果然是一丘之貉!”
說完,謝崇鑫直接子彈上膛,怒不可遏道:“老子讓你們玩心眼!幹!讓你們玩!”
啪啪啪!
連續三聲槍響,以及一聲凄厲的慘叫,徹底響徹原本有些騷亂的現場。
正疲于想辦法的闫部長露出震驚的神色,董尚舒則神經質的跳了起來,一把站到鍾正華身前。
至于嚴陽、汪翰等人,一個個也都下意識的掏出槍,這時候,有人喊道:“發生什麽事了?哪個王八蛋扣槍的!”
“報告汪局,槍聲似乎是從民族那邊發出的,被拘押在大門前的人質,應該是被歹徒的子彈傷到了,不過從流血的迹象來看,子彈隻是打在對方的大腿上,暫時無法構成死亡威脅。”
一名警察掏出夜視望遠鏡,等探明形勢後立刻做了彙報工作。
“果然是膽大包天的歹徒,真是無法無天了!”汪翰忽然不可抑止的咆哮起來,同時他大聲喊道:“立刻疏散人群,避免傷及無辜。”
緊接着,他大踏步走到闫部長身前,沉聲道:“闫部長,您需要做出決定了,依我看,歹徒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我認爲,鍾書記的提議很好,由你們的人負責看押,但拘禁在警局裏面,等待上頭的裁定,如何?”
闫部長臉色陰晴不定,最後,他沉聲道:“請稍等,我需要請示一下。”
說完,他在衆人的目送下,直接進入一輛軍車裏面。
大概過了五分鍾,闫部長才一臉堅定的走了出來,他此刻沒有任何的猶豫,剛一出現,就立刻指揮現場,然後望向汪翰道:“汪局長,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從現在開始,讓你們的人全部停手,包括潛伏在暗處的狙擊手。”
汪翰隐隐露出怒容,他下意識望向鍾正華,卻見這位老人默不作聲的點頭,這才沉聲道:“好。”
說完,他當即吩咐叫停下屬們所有工作,而闫部長則是大踏步的走到民房位置,喊道:“兩位,我知道你們是誰,現在你們已經走投無路了,請跟我們走,不然,我們将采取強攻策略!”
“崇鑫,靠譜嗎?我不想賭。”孟曉飛憂慮道。
“我打個電話試試。”說完,謝崇鑫陰晴不定的再次跑去打電話,好一會,才松了口氣的走來,“沒問題了,這次絕對錯不了,我媽讓我跟着他走就準沒錯,不過,我得先試一試。”
謝崇鑫站在窗口,怒道:“又是你,姓闫的,你已經追了我這麽長時間了,信不信我跟你同歸于盡?”
闫部長知道這是對方的試探,盡管他還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配合的喊道:“哼!果然是你們,我警告你們,如果還執迷不悟,你們就永遠争取不到法律的寬恕。這次國家布下天羅地網,你們是逃不了的,隻要你們願意配合,國家會法外留情。”
謝崇鑫跟孟曉飛互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喜色,然後道:“好!逃了這麽久,我們也累了,我們也願意配合國家,争取法外開恩。”
說完,謝崇鑫就拉着孟曉飛打算往外走,可忽然,謝崇鑫眼中迸射出一縷憂色,這讓孟曉飛吃不準了,“怎麽了?崇鑫?是不是又有什麽不對?”
謝崇鑫點點頭,他陰狠的看了眼面露驚恐之色的那幾個人質,沉聲道:“剛才咱們的交談,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孟曉飛倒抽一口涼氣,震驚道:“難道你想?”
“哼!如果不想鬧出更大的風波,曉飛,這次就該狠下心腸。”說完,謝崇鑫一個箭步,直接扣動扳機。
一聲聲的槍響傳來,震驚的并不僅僅隻有鍾正華、董尚舒等人,還有膛目結舌的闫部長,因爲伴随而來的慘叫聲并不僅僅隻有一個。
瘋子!
這絕對是瘋子!
董尚舒忽然陰沉的站了起來,不用想就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如此慘無人道的手法,絕對是他這種嫉惡如仇的人所不能容忍姑息的,他望向一旁的鍾正華,沉聲道:“鍾書記,這事,真的袖手旁觀?”
“袖手旁觀?”
鍾正華眼中滿是震怒,他掃了眼在場的所有人,沉聲道:“小董,這事你看着辦,就算天塌下來,我老頭子也給你頂着!如此殘暴不仁的惡人,理當得到法律最嚴厲的制裁,不管對方到底是誰!”
“好!有鍾書記您這句話,我就有膽氣去做了!”
董尚舒忽然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對講機,走到一旁,連續下達了好幾個命令。
而這時候,兩個頭上套着黑襪子的男人閑庭漫步的走了出來,當先的男人剛出門,就把手中的手槍給扔到地上,然後就站在原地,雙手抱頭。
隻不過,這個男人露出的嘴巴忽然懸起一抹笑意,對,沒錯,這是一種笑意,是一種帶着濃濃不屑跟嘲諷的笑容,似乎在嘲笑眼前所有人,我們不僅傷了人,還殺了人,你們又能如何?我們一樣能夠平平安安回去,頂多被罵幾句,照樣到國外風流快活!這,就是特權,你們這些下賤的人,死多少都不能跟我們這些人比!
汪翰率領的警察無不露出憤慨之色,他們仿佛都讀懂了這個歹徒的笑容,可他們無可奈何,隻能不甘心的望着汪翰。
汪翰早已紅了眼,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被‘擒住’的兩名歹徒,可路走到一步,就被闫部長喝止道:“汪局長,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汪翰大笑道:“我隻是想看看,兇手到底長什麽樣!我要記住他們的樣子,親眼看着他們遭到懲罰!”
“不行!這是國家機密!”闫部長怎麽可能讓汪翰得逞,嚴厲道:“來人,攔住他!”
“汪局長,你如果再胡來,别怪我們不客氣了!”
頓時,有幾名軍人攔住了汪翰,汪翰也試圖反抗,可卻被這幾名軍人撂倒,并且還被槍指着。
“闫部長,你這是要挑起軍民争鬥嗎?”忽然,鍾正華站在遠處怒道。
“鍾書記,很抱歉,這是上面的指示。”闫部長忽然膽氣十足,大喊道:“今天,我們就要将這兩名犯人帶走,希望各位配合,如果有任何的反抗,将視爲對軍方執行任務時的幹涉與阻擾!那麽,軍方有權利執行突發變故應對策略!”
伴随着這話一出口,頓時,在場的上百号軍人忽然高舉着槍,一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勢。
“好大的口氣!”
忽然,董尚舒出現了,身後更是跟着一大群密密麻麻的人,隻見董尚舒擡起頭,大笑道:“兄弟們,咱們就讓闫部長知道,江陵市代表着什麽,江陵市的老百姓的安危,又代表着什麽!”
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傳來,隻見董尚舒身後是清一色的安保人員,每個人手上都握着散彈槍,一眼望去,至少有數千人之多。
“闫部長,怎麽辦?對方人太多了!”這時候,包括闫部長在内,在場的軍人都吓懵了。
而這時候,郝萬年也趕了過來,他第一時間高呼道:“同志們,做好作戰準備!拉響警界!”
這忽然發生的嘩變,讓闫部長難以置信,就連謝崇鑫跟孟曉飛都吓傻了,這些人到底是怎麽來的,怎麽這麽多?這還有王法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天啊!他們都瘋了嗎?想要跟軍隊抗衡嗎?
可緊接着,謝崇鑫跟孟曉飛駭然發現,他們這邊隻有一百來号人,可對方僅僅算上警察,就跟他們這些人相差不大,這真要鬥起來,吃虧肯定是他們。
而這時候,更外圍的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聲,聚集在外圍的江陵市市民異口同聲高呼着‘嚴懲兇徒!公審兇徒!”八個字,這呼聲直接蓋過了現場的騷亂。
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則失天下,這時候,鍾正華站了出來,慷慨激昂道:“士兵們,你們都是好樣的,可你們想想看,萬一有朝一日,你們的家人也跟這個受害的家庭一樣忽然飛來橫禍,但兇手卻因爲一些勢力的幹預而無法被繩之以法,甚至就此逍遙法外,你們會怎麽看待政府?看看四周,看看這座值得尊敬的城市,保護市民的警察,還有一群明是非的好人,都敢于爲了揭露真兇而不畏強權,可你們,卻依然在助纣爲虐,若是寒了大家的心,萬一有朝一日,不幸發生在你們身上,你們還能指望人間自有真情在嗎?”
頓了頓,鍾正華喊道:“我問你們,你們的教官有沒有跟你們說過這幾個字,要律人,先律己?如果有,請放下你們手中的武器,加入到我們這場爲了正義而打響的熱血戰争中!”
“闫部長,對不起了,俺媽在俺很小的時候,就讓俺做個好人。”
“闫部長,我沒辦法,我也很憎恨這兩個畜生!”
“闫部長,對不起,我辜負您的厚望了,以後我一定聽您的,可這次,我真的怒了。”
“闫部長,如果我今天真保了這兩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祖宗肯定不認我,搞不好爹媽都要把我掃地出門!”
“闫部長,俺媳婦要是知道這事,肯定把俺趕到炕下,不讓俺睡床。”
伴随着一聲聲的倒戈傳來,闫部長站立不穩,險些就昏倒過去。
而這時候,早已吓傻的孟曉飛跟謝崇鑫駭然發現,四周的目光越來越不友好,而謝崇鑫更是後悔了,他知道,導火線很可能就是他出門前扣的那幾槍。
孟曉飛低聲道:“崇鑫,我這次被你害慘了!”
“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謝崇鑫急道:“咱們趕緊跑!”
“跑?兩個小兔崽子,到了咱哥倆手上,你們還想跑?”
說完,負責押送謝崇鑫跟孟曉飛的軍人冷笑連連,然後望向緩步走來的汪翰,笑道:“汪局長,剛才是我這些兄弟不對,現在,這兩個王八羔子,就交給你們人民警察處置了,你們是好樣的,我回到營裏面,一定要跟大家夥說說,江陵的警察是好樣的,江陵的市民,更是好樣的,以後我如果在部隊混不下去了,就到江陵這座充滿着正義感的城市謀生。”
“歡迎歡迎,你們也是好樣的。”汪翰大笑一聲,他有些感動的看着四周沸騰的景象,良久,他收回目光,死死盯着受驚的孟曉飛跟謝崇鑫,陰沉道:“哼!這次你們插翅難逃,等着被槍斃!”
槍斃?
謝崇鑫還好,孟曉飛聽完後,直接雙腿一軟,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