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飛機,立刻就有人前來接應,是一個看起來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年輕人,或許是東北人的直爽,他很自來熟的湊了過來,問了句兩位是不是要去長白山,是不是胡先生跟葉先生,再得到肯定的答案後,立馬攬下扛行李的活。
距離長白山有着足足五百多公裏的路,最終乘坐的是火車,一路上,這年輕人都很健談,自我介紹說叫李兵,在長輩的影響下,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扛着槍來一場東京大屠殺,或許這也是大多東北人的心願吧,畢竟抗戰年間,留給整個東北三省太多太多的辛酸與血淚。
當然,李兵也介紹了不少旅遊景點跟人文風俗,不過這些對胡安祿而言絕對是興緻泛泛,倒是葉鈞不時『插』話,跟李兵也算是相談甚歡。
李兵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眼前這兩人的身份絕不簡單,而且有意隐瞞身份,所以他也沒多嘴問,除了介紹一下地理環境,其他的,基本是葉鈞問什麽,他答什麽,絕不『亂』說話。[
火車到底乘坐了多久,葉鈞幾乎忘記了,反正當李兵叫着說下站的時候,他跟胡安祿就各自拎着行李下了火車。
等到了站口,李兵才笑道:“兩位先生,真不好意思,我隻能送你們到這了。”
說完,李兵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輛大巴車,解釋道:“你們上了那輛車後,會有人接你們的,我就先告辭了。”
李兵朝葉鈞跟胡安祿揮了揮手,然後就消失在人群當中。
葉鈞跟心不在焉的胡安祿走上大巴車,裏面沒人,隻有一個用報紙蓋着頭的司機,看樣子似乎在瞌睡。不過,當聽到腳步聲後,這司機立馬掀開報紙,『露』出一張葉鈞并不陌生的臉。
五爺。
“還真來了。”五爺的眼中隻有一道身影,那就是胡安祿,雙眼迸『射』出的灼熱更是溢于言表,這裏面蘊藏着一股戰意。
胡安祿冷冷的哼了聲,然後放下行李,徑直走到車子最後排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去後,就不再說話,隻是閉着眼靠着沙發,似在假寐。
“還是原來那種臭脾氣。”五爺也不生氣,隻是撇撇嘴,然後望向葉鈞,笑道:“文靜臨時有事,讓我來接你們,他現在估計正在常春市處理一些急事,你們如果早來一些,興許還能夠碰頭。”
“不急,反正白叔叔跑不了,總會見着的。”葉鈞禮貌的朝五爺笑道:“那咱們就先去長白山吧,說實話,我對于那個地方,還是相當向往的。”
“旅遊的話,我勸你最好跟着旅行團,因爲待會要去的,絕不是什麽山清水秀的福地,對你這種南方人來說,那絕對是窮山惡水。”五爺咧着嘴笑道。
“是嗎?”葉鈞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笑道:“我還真不相信您口中的窮山惡水還比得上亞馬遜森林最險惡的蜘蛛叢林,那地方我都睡過兩晚上,還真沒什麽怕的。”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搞不好五爺肯定會哈哈大笑,然後說一些年輕人千萬别太狂妄,要學會低調之類的話。不過,說這話的是葉鈞,這讓五爺有些納悶,暗道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可偏偏有着一身讓人匪夷所思的本事,弄不好還真去過蜘蛛叢林。
不過,說睡了兩晚上這話,五爺是不會信的,因爲那地方壓根就不是睡人的地方,敢在那睡覺還不如先撐着别讓自個瞌睡,否則就算真睡着了恐怕也得被吓醒。
試想一下,萬一睡着後,一隻有幾兩重的大蜘蛛爬到你頭上,然後跟你玩玩親嘴之類的暧昧,即便不被毒死,估計十天半月都可能吃不下東西。
可是,葉鈞這話絕對沒有任何弄虛作假的成份,相反,他還謙虛了,因爲上輩子,他一共去過蜘蛛叢林兩次,第一次,在那裏待了半個月。第二次,卻是整整兩個月。
也正是因爲在蜘蛛叢林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曆,才讓葉鈞養成了一種堅韌不拔的『性』子,這是在極大的環境壓力下才能誕生的韌『性』,一般人是很難擁有的。
大巴颠簸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才停了下來,此時早已夜幕降臨,外面漆黑一片,因爲這段路根本就是鳥不拉屎的不『毛』之地,哪會有人閑得蛋疼去裝電線杆跟路燈?
不過,外面還是隐隐約約的傳來一些燈光,不同于日光燈,給人的感覺更像是燭光之類的,結合四周黑漆漆的環境,就像是空荒路上的冥火。[
“小子,别一副驚訝的樣子,告訴你,咱們這裏的傳統已經延續了八十多年了,院子也是清皇朝時期保留下來的四合院。”
五爺一副如數家珍的樣子,扳着手指頭道:“我告訴你,這要追溯到乾隆年間,因爲雍正爺登基,康熙的十三子胤祥也得以順勢成爲最尊貴的親王,得到世襲罔替的許可,爲鐵帽子王。到了乾隆時期,胤祥的孫子就在這裏興建了一座避暑山莊,說是避暑,我看是來欣賞雪景的,同時跟那些阿哥、貝勒、公主一起在這長白山上狩獵。後來,這地方經過年久失修,以及戰火,不斷的縫縫補補,最後成了這一座大宅院。”
“還挺有來頭的,沒想到還是皇親國戚住的地方。”葉鈞雙目放光道。
“我怎麽感覺你這小子跟文靜第一次來的樣子一模一樣?”五爺『露』出戒備之『色』,“我警告你,裏面确實存着不少那個時期的彩陶、花瓶這些瓷器,不過你可不能順手牽羊,聽明白沒有?”
“哦?還有這貨?”葉鈞驚訝的瞪大雙眼。
五爺有着一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沖動,暗道難不成真是自個多嘴了?
這種想法讓五爺相當的郁悶,他強忍住繼續往下說的沖動,然後一聲不吭的熄滅引擎,繼而下車帶路。
由于三人都是内家好手,自然對這些陰暗的光線不在意,就算腳下的路坑坑窪窪不是很平坦,但也不會有誰被磕着碰着。
越是走近,就越對原本那貌似冥火的東西有着更深的認識,原來那兩個幽幽發白光的玩意,竟然是大雜院門外挂着的兩個白燈籠,不過這也挺吓人的,按照古人的習俗,隻有家裏面死了人,才會挂着白燈籠。
不過這也有例外的時候,比方說古人挑着燈籠上街,也有不少是白燈籠,這倒算不上忌諱,反正沒生在那個年代,葉鈞也懶得在意這種細節。
大門外還有着兩個石獅子,一左一右,好不威風,不過大門倒是有些腐朽的味道,但還是給人一種厚實感。
五爺捏着大門上的是獅子門把敲了敲,喊道:“我回來了,阿龍,開門。”
“來了。”
很快,院子裏就傳出一聲吆喝,隻聽一聲哐當的厚重聲,大門緩緩敞開,一個賊頭賊腦的年輕人嬉皮笑臉道:“五爺,您回來了呀,正好,大家夥都開飯了。”
“就知道吃吃吃,你說你什麽時候才能出息點?”五爺威嚴的訓斥了一句,然後道:“這兩位是客人,替他們準備兩間客房,打掃幹淨些,還有,把行李拿過去。”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阿龍信誓旦旦拍着胸口,然後嬉皮笑臉的走到葉鈞跟胡安祿身邊,“兩位,行李就交給我吧,我一定給你們準備最好的客房。算算時間,唉,這都快一年半了,終于來客人了,記得上次,來的還是三個糟老頭子。”
葉鈞跟胡安祿的嘴角都下意識的抽了抽,胡安祿似乎是想笑,但卻隻能憋着,而葉鈞是郁悶的,因爲如果沒表錯情的話,這三個糟老頭子,搞不好就是那三位老祖宗。
“哪那麽多廢話?快滾去收拾!”五爺是精明人,尤其他知道那三個糟老頭子是什麽來頭,所以他很納悶的看着葉鈞,嘀咕着你那三位長輩還真是夠狠的,來這裏跟自個家一樣,簡直就是強盜,偏偏打又打不過,攆又攆不走。
一想到那三個老家夥來這裏打家劫舍,五爺就一肚子悶氣。
葉鈞跟胡安祿被迎進了大堂裏,裏面的裝飾沒有任何的現代感,全是清一『色』的清朝年間時的風貌,點上三五盞燈籠,大堂立刻就亮了起來,盡管角落還是有些陰森恐怖,不過誰也不會在意,這種黑暗也隻會吓吓郭曉雨這樣的女孩子。
“老五,聽說你回來了,客人都接到了吧?”這時候,後堂傳來一聲大笑,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穿唐裝的中年人端着一壺茶走了出來,看樣子跟五爺差不多,也就四十五歲左右。
這中年人相當有氣質,給人的感覺還有種高深莫測,葉鈞審視着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也在審視着葉鈞跟胡安祿。最後,他先是朝葉鈞點了點頭,說了聲後生可畏,緊接着,他就将目光落在胡安祿身上,平靜道:“胡先生,一别十載寒暑,别來恙否?”[
“左劍,你别跟我擺這些調調,聽着寒碜人,你不覺得别扭,我還别扭。”胡安祿顯然對這個男人有着極大的成見。
“看來,胡先生還是忘不了當年我跟你的恩恩怨怨。”左劍苦笑道。
“如果當初不是你護着那老鬼,他能活到七十歲?”胡安祿冷笑道。
“人已經死了,在說起,就是不敬了,都說死者爲大,塵歸塵土歸土,胡先生,這恩恩怨怨,就算了吧。”左劍歎了聲,然後朝胡安祿躬身行了一禮,這才道:“如果以前有什麽得罪胡先生的地方,還請海涵,咱們一笑泯恩仇,可好?”
胡安祿深深的看了眼左劍,然後道:“罷了,塵歸塵土歸土,也不是解不開的仇,不過你記住,那時候是你多管閑事,我可以看在那老鬼死了的份上不再計較,但絕不會因爲你随随便便道個歉就跟你一笑泯恩仇。我胡安祿光明磊落,絕不會這般心胸氣度,可你自己想想,你當初都做了些什麽?”
左劍難得的老臉一紅,尴尬道:“胡先生,要怎麽才肯原諒我?”
說完,左劍嚴肅道:“我已經面壁思過十年,十年未曾離開這院子,這也是當年我對胡先生的承諾。”
“哼。”胡安祿冷冷的哼了哼,然後道:“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葉鈞搞不清楚胡安祿跟這個叫左劍的中年人到底有着怎樣的誤會,這裏面又有什麽樣的曲折,不過看着五爺都一臉的尴尬,沒有對胡安祿的刁難有任何的不忿,就知道胡安祿不僅占理,還占着天大的理。
不過,這趟過來,可不能因爲這多年的恩恩怨怨而搞出什麽誤會,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所以,葉鈞忽然站了出來,笑道:“左伯伯,我聽說這長白山有着百年雪蟬跟天山雪蓮,還有着百年雪蛤跟千年冰晶,不知道能不能幫忙弄一些來?我記得,胡伯伯剛好有急用。”
不等胡安祿綠着臉開口,葉鈞忙湊到胡安祿耳邊道:“胡伯伯,這些東西有什麽用,相信您也知道,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那些看不着『摸』不着的恩怨糾紛都不如實質『性』的東西來得實在,您說對吧?”
胡安祿沉默了一下,他确實心動了,最後,他哼了哼,就自個坐到椅子上,一副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這小子的架勢,讓五爺跟左劍面面相觑,最後兩人均是苦着張臉,相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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