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鈞,怎麽帶這麽多禮物上門?”
打開門,鍾晴有些過意不去,原本身處客廳的韓匡清似乎也聽到這邊動靜,這陣子,對于‘送禮’兩個字,已經到了極爲敏感的地步。
不過,當見是早已摘掉墨鏡的葉鈞,頓時無奈笑道:“到這裏還帶禮物,真是太見外了。小鈞,進來吧,也好長時間沒跟你坐下來聊天了。”
葉鈞進門後,發現在場的可不僅僅隻有韓家人,而且還出現幾位似乎走親戚的陌生人。
這幾個人似乎震驚于葉鈞會造訪韓家,臉上隐隐呈現呆滞,對他們來說,葉鈞就應該是電視才會出現的大明星,是尋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
“咦?韓叔叔,家裏面有客人?”
葉鈞臉上有些尴尬,不過更尴尬的卻是這些原本坐在椅子上發呆的客人,而韓匡清卻幹笑着擺擺手,“小芸,快帶小鈞去你爺爺房間裏,這陣子一直念叨着小鈞,見他來了肯定會高興的。”
“恩。”
韓芸笑眯眯走了過來,一邊幫着鍾晴分擔禮品,一邊笑道:“走吧,好像很長時間沒見你了,這陣子聽說不少風言風語,你沒事吧?”
韓芸小臉蛋滿是關切之色,每次到韓芸這種神色,葉鈞就一陣無奈。因爲他不可能跟韓芸直言不諱類似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話題,更不可能躲着避着不理會韓芸,這種事葉鈞做不出來,畢竟太傷人了。
或許這足以被認爲是優柔寡斷的心性,可葉鈞并不這麽,隻要是有追求的東西,葉鈞就能義無反顧。韓芸的心意,他懂,可是對韓芸始終缺乏那種觸電般的感覺,所以葉鈞不得不用一些較爲虛僞的姿态先應付着。
“沒事,謠言止于智者,再說我不是什麽大明星,對我的聲譽也造成不了太多的損害。”葉鈞跟着韓芸走上樓梯,偷偷瞄了眼還在望着他背影的那些人,疑惑道:“這些人是你們家親戚?”
“不是。”韓芸臉上不經意流露出鄙夷之色,“那個穿西裝長得人模狗樣的男人是一名企業家,據說公司在省裏,估計是一班某個沒肝沒肺的家夥偷偷将我姐的照片給了這男人,所以這男人就屁颠屁颠跑上門打算相親。”
“有這事?”葉鈞一陣莞爾,“韓老師呢?”
“一聽說這男人要上門做客,我姐就急急忙忙開溜了,聽我姐說,她到這男人就反感。”
依着韓雅倩的大度心态,就算不喜歡那個男人,斷然也不會做出這種沒禮貌的事情。畢竟坐下來談一談,對已經到了二十五歲的韓雅倩來說,并不是一件壞事,尤其對方不管怎麽說都是企業家,至少身份上并不寒蟬。恐怕逼得韓雅倩如此反感,可能性幾乎隻有一個,就是韓雅倩認識這個男人,準确點說,就是知道這男人不是那類本分的老實人,很可能還做過一些讓韓雅倩厭惡的事情。
等葉鈞進入韓謙生的房間,隻見這位本坐在爐子旁烤火的老人忽然擡起頭,笑眯眯道:“小鈞,你來了?過來坐吧,這邊暖和。”
葉鈞應了聲,就不客氣的搬着條凳子坐在爐子旁,而韓芸似乎也想坐一旁聽聽,卻被韓謙生大有深意的擺了擺手,“小芸,去招待下面來的客人。你姐姐怠慢人家,你可不行,不然别人會說咱們家沒家教。”
“可是…”
韓芸明顯不樂意了,對她來說,見葉鈞一次,是越來越難。好不容易能盼到這時候,可卻被韓謙生給打發走,等送走那群客人,指不定相談甚歡的葉鈞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沒有可是,怎麽?爺爺的話也不聽了?”
韓謙生很難得的露出嚴肅之色,韓芸苦着張臉,隻能掩上門離開。原本,她就因爲韓雅倩的原因而讨厭下面那些人,現在更是因爲這些人被打發走,導緻韓芸恨透了那個妄圖跟韓家結爲姻親的男人。
“小鈞,最近應該很忙吧?關于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現在風波不止,你有計劃平息掉嗎?”
韓謙生将手搭在火爐旁,對于葉鈞,他總能以一個算不上長輩的身份與葉鈞交談。放到其他小輩身上,這是絕無僅有的,至少韓謙生活到這麽大把歲數,确實是第一次用一個不能算是長輩的身份跟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深談。
“有,不過要等,這些跳梁小醜能蹦達的日子不久了。”葉鈞并沒有打算隐瞞,幾乎每次造訪一位官員,總要回答類似的問題,“等到年初三,那麽一切流言蜚語都将戈止。現在就先讓他們多蹦達一會,起碼還能替我免費搞搞宣傳,這種好事,以前盼都盼不上。再說了,我現在一直統計着到底有多少家媒體是惡意針對我,也好等過些時日再來一次秋後算賬。”
“既然你已經有主意了,那我就放心了。”
韓謙生臉上透着一股慈祥,平靜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當初你剛進韓家,我就透你不是那種甘于碌碌無爲的庸人。當時我有些擔心,擔心日後你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不過現在想來,當時我确實走了眼,這點,想不承認都難。”
韓謙生頓了頓,笑道:“小鈞,有些事,我原本想等一陣子再找你說說。可是,現在想想,早說不如晚說,事情,總要有一個結果。”
葉鈞隐隐意識到韓謙生将會跟他說什麽,頓時不自然道:“韓爺爺,您請說,我聽着。”
“小芸是我從小到大的好孩子,這孩子心眼好,聰明伶俐,而且自幼就懂事孝順。可有一點,就是執着,甚至到了偏執的地步,一旦認定的事情,除非發生翻天覆地的變故,或者她自己認識到這是錯得離譜的事情,才會強迫着自己去改正。”
韓謙生目光并沒有任何責備,卻有着難言的苦澀,“當初我就猜到這丫頭喜歡你,如果我當時态度能強硬一點,或許就能扼殺這終究不可能成爲你情我願的孽緣。因爲我發現,你跟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韓爺爺,我…”
眼葉鈞似乎打算說些什麽,韓謙生卻輕拍着葉鈞肩膀,“不急,先聽我把話說完。”
韓謙生緩緩站起身,負着手走到窗前,平靜道:“可是,現在這丫頭已經徹底陷進去,甚至很多次做夢都會輕念你的名字。我意識到這種情況後,就将自己的擔憂跟匡清以及阿晴說了,他們都表示能諒解,畢竟感情是講究你情我願的。可是,我們清楚這丫頭不可能因爲我們長輩幾句話,就徹底斷了念頭。她還小,什麽都不懂,别她跟你年紀相仿,但社會經曆,終究是一片空白。”
韓謙生頓了頓,轉過身來,凝視着葉鈞,“不可否認,以前的我,一直很贊成你跟小芸。可後來一次談話,讓我意識到一個錯誤。小鈞,你是優秀的,這一點,全世界怕都很難找出一個比你強甚至比你稍稍遜色的孩子。但恰恰就是你的優秀,使小芸本就不多的社會觀徹底淪陷,我有錯,你韓叔叔有錯,你鍾阿姨同樣有錯,因爲我們這些長輩從一開始就不該持着縱容的态度。可是,最大的錯,依然在于你的優秀,因爲你太優秀了,緻使小芸根本無法從這個世界找出一個鮮明的參照對比,根本不能将對你的感情潛移默化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韓謙生說完,搖頭苦歎道:“我不希望小芸傷心難過,更不容許她因爲想不開而走向毀滅。小鈞,因爲我是小芸的爺爺,所以請容我自私一回,在小芸那份年少青澀的至真感情消失前,别說更别做傷害她的話或行爲,就當是爲了我這位眼着就要躺進棺材的老人家,答應我一次,好嗎?”
葉鈞着韓謙生臉上的痛苦之色,點頭道:“韓爺爺,我答應你。”
韓謙生剛露出緩和之色,忽然,房門被狠狠推開,頓時讓葉鈞與韓謙生都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因爲站在門前的,是已經哭成淚人的韓芸!
“爺爺!施舍的感情難道就能得到幸福嗎?爺爺!您太小我了!”
說完,韓芸就嗚嗚嗚,直接跑下樓,很快,就傳來一陣異常響亮的關門聲。
韓謙生好一會才回過神來,當下無奈的閉上眼睛,平靜道:“小鈞,這次很感謝你聽我老人家唠叨,我想靜一靜。”
葉鈞清楚韓謙生陷入到自責之,可這事也不能怪他,畢竟事先誰都沒想到韓芸會偷偷躲在門外偷聽,還好死不死偷聽到這些内容。
而一時想不開的韓謙生卻偏偏将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不過,葉鈞還是站起身,歉意道:“韓爺爺,對不起,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如果沒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韓謙生依然閉着眼,臉上有些痛苦,僅僅點點頭,就轉過身,面相窗台。
葉鈞心事重重走下樓,隻見鍾晴正不斷拍打着房門,滿臉焦急,而那些造訪的客人已經離開,客廳裏,隻剩下滿臉疑惑不解的韓匡清。
“唉,說來話長,韓叔叔,剛才韓爺爺跟我說了一些關于韓芸的事情,恰巧韓芸在門外偷聽,所以…”
葉鈞的話,不僅讓韓匡清臉色大變,就連鍾晴也是如此。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葉鈞極爲尴尬,而韓匡清半晌才啞然失笑,搖頭道:“孩子長大了,玩笑話不能說了,不能再把孩子當作小時候那樣,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的教訓終于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
鍾晴不斷拍打着房門,同時喊着‘小芸開開門’‘小芸開開門’之類的話。
對葉鈞來說,早知如此,就應該先去王東旭家裏面,估計就不會鬧出這麽多烏龍事。
“韓叔叔,韓芸的情緒可能波動性很大,如果有鑰匙在身上,我建議先把門打開。然後,等韓老師回來,讓她陪着韓芸,寸步不離。”
葉鈞的話讓韓匡清臉色難起來,當下不确定道:“小鈞,你真覺得…”
意識到失言,韓匡清忙捂着嘴,但瞧見葉鈞不确定的點點頭,頓時起身,就急急忙忙跑到一個似囤放雜貨的房間。良久,才取出一把鑰匙。
眼見韓匡清打算去開門,葉鈞忙喊道:“韓叔叔,我現在先離開吧,畢竟韓芸如果到我,情緒很可能會更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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