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心急如焚的郭海生剛來到河壩旁,就急不可耐打開車門,當從葉鈞嘴得到江陵河壩出大事後,整個人根本就沒了壽星翁的那股歡喜,隻剩下這患得患失的憂心忡忡。
蘇羽跟郭曉雨很想下車,卻被葉鈞攔住,至于梁芳,在郭海生的叮囑下,并沒有選擇下車。
“小鈞,咱們下去吧。”
蘇羽顯得有些困惑,不明白爲何葉鈞不讓她們下車。
實際上,葉鈞隻是說有賊人踩踏搗毀了部分還在施工的河壩,并打傷了一些施工人員,卻沒有吐露陳橋被扔下河身死的信息,因爲葉鈞擔心這句話,吓到車内的三個女人。
既然警察已經到場,相信陳橋的屍體肯定會被打撈上岸,這若是讓這三個女人見一具冰冷的屍體被橫擺在河壩邊,估摸着肯定好一陣子都難以複原,甚至還可能在心底留下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對于蘇羽的請求,葉鈞僅僅是搖搖頭,就透過窗戶,打量着外面的形勢,“蘇姐,現場太混亂了,我建議你們先回去。”
“回去?”梁芳臉上顯得很困惑,“小鈞,現在公司裏的員工出事了,我們不應該去探望一下嗎?”
“阿姨,員工的事情,我相信郭叔叔肯定能處理好。當務之急,就是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擔心現場還有不法分子混在其,這裏并不安全。”
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湧動,其不乏記者伸頭觀望、擡手拍照,加上一大群警察氣喘籲籲維護着現場的秩序,阻擋着這些記者不要命的沖撞瘋湧。情形,就算那些不法分子全逃之溜溜,估摸着也有極小的概率發生類似踩踏、騷亂的意外。
梁芳露出沉吟之色,對外人來說,她或許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家庭主婦,但葉鈞很清楚,華鑫地産有着今時今日的資産,完全是因爲郭海生娶了梁芳這位高學曆畢業的賢内助。多年在商海浮沉打滾,盡管氣質多少顯得不引人注意,但實際上,經驗、閱曆,還是極爲豐富的。
“羽,聽說你會開車,對不對?”這時,梁芳扭過頭,望向葉鈞身旁的蘇羽,見蘇羽點頭應是,便笑眯眯道:“那麽,開車送我們回去吧,小鈞說的沒錯,這裏确實不怎麽太平。而且像這種事,一般交給大人們去管就可以了,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回家等消息吧。”
梁芳說完,就将目光移向葉鈞,“小鈞,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走,不過最好喬裝打扮一下,被記者認出來,這原本就騷亂的局面,肯定會愈演愈烈。”
“謝謝阿姨提醒。”
葉鈞緩緩弓着身站起來,對着倒車鏡整理着頭發,爲了能夠随時随地進行喬裝打扮,葉鈞已經習慣随身攜帶墨鏡、梳子以及喱水。
“蘇姐,你把我弄一弄頭發。”葉鈞伸着手指,指着被他弄得跟雞窩似的頭發,“我是真沒這本事。”
瞧着葉鈞的窘樣,郭曉雨渾身時不時出現一陣劇烈的顫抖,情形,是憋着忍着不敢笑,這多少與梁芳略帶警告的瞪牛眼有關。估摸着若沒梁芳在場,興許郭曉雨早就捧腹拍沙發大笑起來。
反觀蘇羽,也是掩着嘴,不過身體倒沒有郭曉雨表現得那麽誇張,接過葉鈞手的梳子跟喱水,然後就替葉鈞整理着雞窩似的毛發。
好一會,走下車子的葉鈞,才目送着蘇羽駕車緩緩離開這條河壩。
此刻早已是夜幕降臨,但現場卻并非漆黑一片,因爲警察早已拉開夜視燈,同時四周的警車、轎車,但凡能産生燈光的,都會全部開啓。就連現場施工人員臨時搭建的住所,也早已是燈光齊開。
不過,黑夜就是黑夜,即便萬家燈火,也不可能将所有地方都照明照亮。葉鈞借着這天時、地利,專門挑選人少、光線暗的地方行走,很快就穿過人群,進入橙黃警戒線的範圍。
“你是什麽人?趕快離開這裏!”這時,一個警察發現了葉鈞,當下戒備着走了過來,“閑雜人等,一律離開這裏!”
“不好意思,我是華鑫地産的管理,聽說公司裏的員工受傷了,所以過來一。”
葉鈞虛報了一個身份,想騙過這名警察放行,但很明顯,這警察壓根不吃這一套,“有沒有證件?沒證件,我怎麽确定你真是華鑫地産的員工?”
葉鈞一愣,笑着解釋道:“因爲事發突然,所以出門前,沒想這麽多,證件都還丢在家裏面。”
“那就回家去取,有證件,就讓你進來。沒證件,想都不想!”這警察不耐煩的擺擺手,“去吧,哥們,别讓我難做。”
葉鈞頗爲無奈,這大庭廣衆的,又不好公然闖關,加上四周已經有不少警察與媒體注意到這邊的情況,葉鈞暗道一聲罷了,正打算找個地方給身處現場的胡有财打電話,卻發現不遠處有一個熟人。
“濤哥!濤哥!”
葉鈞喊了幾聲,因爲不遠處正緩緩走來一批身穿安保制服的男人,當先一人,便是梁濤。
梁濤顯然聽見了,當下疑惑的走了過來,那警察轉身疑惑的望向梁濤,“梁隊長,你認識他?他說他是華鑫地産的員工。”
梁濤起初還不敢認,畢竟夜間光線暗,加上葉鈞特地喬裝打扮了一番,盡管聽出是葉鈞的聲音,但還是要湊近,才能清楚。
“恩,他确實是華鑫地産的員工,讓他進來吧。”
得到梁濤驗證後,那名警察一改先前嚴肅的臉龐,點頭哈腰道:“哥們,不好意思啊。上頭交代得緊,不能放任一些閑雜人等入場,擔心會引起現場的騷亂,我們也是沒辦法呀。”
“不礙事,公事公辦,是我也會這樣。”葉鈞笑着點頭,就不再搭理這警察,而是匆匆朝着事發地點走去。
梁濤一直緊緊跟着葉鈞,“小鈞,真沒想到,那些人下手這麽狠。要不是我們一直守在附近,怕是華鑫地産這些天的辛苦勞作,就要毀于一旦。”
“不會吧?”葉鈞一陣愕然,“他們真敢做得這麽過分?有沒有抓到人,審訊過沒有?”
“人倒是抓了不少,可不管兄弟們怎麽嚴刑逼供,他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梁濤露出無奈之色,“從目前得到的信息,就是這些人,似乎都是從江陵各個幫派裏收攏過來的,而且還有一些無業青年。他們還說,隻是收了别人的錢,替别人做事,但問起是誰,這些人似乎都挺茫然的。”
“茫然?”葉鈞懵了,“難道誰給他們錢做事,他們都不清楚?”
“清楚,可…”梁濤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葉少,我知道,我來說吧。”
這時,一個男人跑了上來,葉鈞認得出來,這是負責夜間巡哨清岩會所的小高。
小高清了清嗓子,解釋道:“葉少,其實這就跟金字塔的原理一樣,一層吃一層,就說我逼問的那個人,他當然知道是誰收買他的。可收買他的那個人,同樣被我們抓住了,也就是說,我逼問的那個人,已經沒任何價值,隻能去問收買他的人。但我們問到的時候,那個人說收買他的是一個老鄉,還特地指給我們,說是對方前天來找他,并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多拉幾個人一同做事。”
小高說完,頓了頓,“後來我們對捕獲的二十多個人進行了劃分,驚訝的發現,他們層段最高的,隻是四級,而最低的,卻是九級。也就是說,這真正的幕後黑手,怕也隻有一級的人才會知道。所以,我們就将掌握的信息轉告給李局長,讓他先去抓捕三級人物,逼問二級。反正就這麽以此類推,把一級的給揪出來。”
“頭疼啊。”實際上,這原理葉鈞一聽就懂,可依然感覺到一陣頭昏腦脹,“算了,我先去現場吧。”
盡管抓捕一級的人并不困難,但依着幕後指使如此小心謹慎的做法,葉鈞也是暗暗佩服。
若真是孫淩幹的好事,怕得知警察已經找到這法子,八成那一級的就得被殺掉滅口。到時候,這原本似食物鏈原理的一層接一層,肯定一骨碌就全部斷鏈了!
葉鈞已經對誰是兇手毫無興趣,這用屁股想,都知道幕後主使是誰。畢竟如此謹慎小心的做法,這江陵本土的人才是不可能的,因爲這是得犯多少罪孽,才能擁有這種損人利己的經驗老到。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江陵市唯一的一座烈士塔上,周邊陰風怒号,因爲地理位置較高,所以一般除了傍晚有人攀爬鍛煉身體之外,到了這節骨眼上,根本就沒任何一個人。再說了,這大冷天的,誰不躲在家裏面烤火,享受房間的溫暖?誰又願意在這種酷寒的氣候下,滿大街喝西北風?
“這位老闆,您放心,今天的事情非常成功,您想的法子,也非常具有可行性,短期内,他們根本就查不到我身上。趁着這空隙,我立刻跑路到老撾,他們事後就算查到我身上,也奈何不了我。”一個男人滿臉興奮的望着身前這道背影,“老闆,關于這錢…”
“錢?”這人轉過身,露出一張老邁的臉龐,竟然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放心,我會給你的。”
說完,這老人拍拍手,發出幾聲脆脆的巴掌聲。
很快,就傳來一陣急促的碎步,隻見四五個大漢迅速跑了過來,同時死死圍住那個臉色隐有蒼白的男人,“老闆,您這是什麽意思?”
“即便你躲到老撾,我依然不放心。”說完,這老人忽然喊道:“抓住他!”
“放手!你們想幹什麽?”被這些大漢死死擒住,根本無法擺脫束縛的這個男人,怨毒的盯着身前的老人,“老闆,難道您打算殺人滅口?我替您辦事,一切都聽您的指示去做,您爲什麽要這麽做?”
老人不冷不熱瞥了眼這個男人,臉上無悲無喜,“放心,我不會殺你,隻是要禁锢你一段時間。等風波漸漸平息後,我給你一筆錢,并送你離開這地方遠走高飛。當然,你若是願意乖乖合作,我擔保不爲難你。”
這男人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好一會,才盯着老人,“老闆,您說話算話?”
見老人理所當然點着頭,這男人平靜道:“好!我答應你,早死不如賴活着,我這人知道理。現在請讓您這些下屬松手,我自己能走。”
老人揮了揮手,這男人感覺身子一空,秉承着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老實巴交站到一旁,不敢有任何讓人生疑的動作。
見這男人這麽老實,老人也露出一副‘你倒是識時務’的神色,當下轉過身,喃喃自語,“哼!葉鈞,孫淩,不給你們加把火,估摸着你們之間不會這麽快就一決雌雄。哼!我兒子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這仇,一定要報!”
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打算坐山觀虎鬥的張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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