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張博這人,李懷昌壓根就不認識,還以爲青天白日下撞見一個老年癡呆的神經病。
可漸漸的,李懷昌就從張博的辱罵内容,知道了眼前這被他一廂情願認爲是神經病的老人家,竟然是張嵩的父親。
這還了得?
堂堂一個省委辦公室副主任親臨,李懷昌自然不敢含糊,忙起身相迎,卻被張博狠狠扇了一個耳光,并痛斥李懷昌是害死他兒子的真兇。
似乎也聽到争吵聲,聞訊趕來的民警恰巧就到這一幕,頓時一驚,也顧不得懵了的李懷昌,認定張博襲警,頓時不客氣的就動起手來。
等李懷昌清醒過來後,發現爲時已晚,因爲不知怎的,張博似乎被民警推了推,直接閃到腰,躺在地上呻吟,額間冒出冷汗,不似有假。
迫不得已,盡管很委屈,也極爲火大,但李懷昌還是讓人叫了救護車。
直到張博被擡走,李懷昌依然能聽到‘你還我兒子命來!’、‘這事不會就這麽算了!’之類的話。
無奈之際,李懷昌琢磨了好一會,還是走到電話前,捧起話筒。
“喂?”
“是小鈞吧?張嵩的父親剛才大鬧警察局,說我是害死他兒子的兇手,準備跟我沒完。”
實際上,李懷昌也并不想打這電話,可他就算再孤陋寡聞,也清楚張博的背景不凡,僅憑他一個人,根本惹不起張博。再說了,再過一個月,他就要調往省裏,他不希望在這節骨眼上再生枝節。更不希望到了省裏,獨自面對張博的瘋狂怒火,百般刁難。
“現在他人呢?”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葉鈞眉梢皺着化不開的疑惑,“這張博隻是到局子裏罵你?”
“下面一個警察不小心撞了他,似乎閃到腰,被救護車擡走了。”李懷昌回憶了一陣,覺得沒有聽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隻是一些咒罵的話,說出來也沒什麽意義。”
“李伯伯,下午咱們約個時間出來喝杯茶。”
“好。”
挂斷電話後的葉鈞迷糊了,張博是什麽人?他可是能在動蕩十年犯過錯、站錯位都還能在今天風光無限的牛人,就算死了兒子,也不會跟個市井無賴一樣跑到公安局指着李懷昌撒潑。
這不科學!
可是,李懷昌肯定不會謊言欺騙,葉鈞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這老家夥肯定另有算計,但他這麽做,不覺得太魯莽了嗎?畢竟原本好端端躲在幕後,不是更好,爲何要突然跑到前台?這不是讓人對他升起防備嗎?”
葉鈞很清楚,這裏面,定然有着他暫時想不透的陰謀算計。若非對張博這個人有着一定的了解,興許就會跟李懷昌一個念頭,就是這張博稀疏平常,毫無城府,做事也不經大腦,太過莽撞。
可是,上一世,葉鈞就将張嵩全家都查得清清楚楚,也深知張嵩的父親,也就是張博,有着驚人的城府,以及鐵血的手腕。
若是這種人都能像市井無賴一般,毫不顧及形象瘋瘋癫癫大鬧警察局,那麽,他就不叫張博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葉鈞立刻穿上衣服,喬裝打扮一番,就開車離開清岩會所。
叮咚…
“葉鈞!”
開門的是韓芸,盡管葉鈞掩人耳目的打扮能哄騙别人,但隻要熟悉葉鈞的人,都能一眼分辨。換句話說,葉鈞目前在喬裝打扮的造詣上,并不高明。
韓芸蹦蹦跳跳将葉鈞請進屋子裏,還小跑到鞋架前,取出一雙毛絨拖遞給葉鈞。
“謝謝。”葉鈞接過毛絨拖後,就開始換鞋。
韓芸則是俏臉通紅,凝視着葉鈞俯身換鞋的動作,她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幅溫馨的畫面,就是她披着圍裙,像個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般,蹲在葉鈞腳下,替這個歸家的男人換鞋,寬衣。
隻不過,等葉鈞換好鞋,站起身後,韓芸才羞紅着臉清醒過來,“爸跟媽都不在,爺爺在樓上休息。”
“哦?”葉鈞瞄了眼二樓,然後就自來熟的走進客廳,“怎麽阿姨也出去了?”
“恩,買菜。”韓芸跟在身後,有些迷戀的望着葉鈞的背影,“要不這樣,你今天午在我家吃飯吧?”
“韓爺爺一般什麽時候起床?”葉鈞瞄了眼客廳的挂鍾,“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有一些急事要跟韓爺爺說說。”
“爺爺一般都是很早起床,畢竟他常說,老人家睡太多,對身子不好。”韓芸臉上閃過一陣失落,“但今天爺爺老說困得不行,就打算到房間休息一會。不過,如果你急着找爺爺,我可以到樓上叫他。”
“不用了,今天就厚着臉皮在你家蹭一餐飯吧。”
其實,韓芸臉上閃過的失落并不有逃過葉鈞的眸子,爲了不讓韓芸胡思亂想,将氣氛搞得太尴尬,葉鈞隻能随了韓芸的心意。
果然,原本有着失落情緒的韓芸就仿佛變了個人似的,臉上也透着一股喜慶,“那太好了,媽原本準備晚上做大餐,不過你既然在這蹭飯,很可能這頓大餐就能提前吃上了。”
爲了不至于冷場,韓芸就将課本給捧出來,讓葉鈞幫忙一,給她解釋一下學習遇到的難題。
這些問題對葉鈞來說,自然不難,三兩下就用能讓韓芸一點就透的方式解釋了一遍。
本來題目就不多,葉鈞對題目剖析的能力又足夠驚人,很快就将韓芸這陣子積攢下,準備拿到學校問老師的題目給徹底擺平了。
餘下的時間,在韓芸的提醒下,葉鈞迫不得已,隻能開始唱着那段在南唐大學舞台上歌唱的洋曲,聽得韓芸一陣激動。
直到十一點,鍾晴才氣喘籲籲端着一大堆大大小小裝滿菜的袋子進入韓家,“小鈞,你怎麽來了?今天甭管吃沒吃,阿姨都要留你在家裏面吃飯。”
“媽,放心,葉鈞今天午就在咱們家吃飯,您一定要多做些可口的菜。”韓芸蹦蹦跳跳來到鍾晴身邊,幫忙分擔鍾晴手提着的大大小小的袋子。
韓芸跟鍾晴剛進廚房沒多久,韓家的大門再次被打開,隻見火急火燎進門的韓匡清剛換好鞋,就見坐在客廳的葉鈞,頓時一愣,“小鈞,你怎麽來了?”
“爸,快來幫忙,葉鈞今天在咱們家吃飯。”
韓匡清聞言,大有深意的望了眼葉鈞,然後自顧自捧起客廳的話筒,“喂?是我,今天飯局我就不去了,剛打算回家換衣服,沒想到家裏來客人…對,對,明天?成,成,明天一定到。”
挂斷電話的韓匡清可謂無官一身輕,與先前進門的焦急截然相反,對于韓芸在廚房裏的催促也不在意,“小鈞,你是不是知道張博來咱們市了?今天還在警局裏大鬧了一場。”
“韓叔叔,您也知道?”
葉鈞不由嘀咕着,還真是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裏。
這才剛過多久,怎麽好像每個人都知道了似的?
“當然了,剛才我還跟你爸,還有王書記去了趟醫院。”韓匡清臉上閃過一絲憤怒,“這張博不識好人心,他兒子撞牆自殺,竟然怪到我們頭上。還說我們體制有問題,說什麽要寫書面報告遞交到省委,樣子,是打算參我們一本。”
“他真這樣說?”葉鈞一時間膛目結舌,“韓叔叔,您覺得張博是個什麽樣的人?”
“因爲接觸時間并不長,所以很難判斷。”韓匡清很疑惑葉鈞竟然會問出這種問題,一時間有些納悶,“但目前張博給我的印象,屬于那類易怒,易暴躁的性子,不出有太多的城府,這或許是喪子的原因吧。”
易怒?
易暴躁?
沒城府?
葉鈞立刻就猜到張博這是在演戲,這與張博平日裏截然相反的性格表現,若僅僅是因爲喪子的原因,還不至于弄到這種性格大變的程度。
前兩點還可能推到喪子的原因,所以心情受到影響,但這沒城府,未免就太過贻笑大方了。
張博若是沒有城府,還能在省委辦公室裏逍遙自在?怕在那動蕩十年就給清理掉了!
所以,葉鈞一瞬間就得出結論,這張博要麽在演戲,要麽就是徹徹底底瘋了!
不過很明顯,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當韓匡清還想說些什麽時,樓上傳來一道聲音,“是小鈞來了吧?上來吧,跟韓爺爺說會話。”
葉鈞應了聲,然後就站起身,朝二樓走去。
進入那間熟悉的書房,見韓謙生正烤着爐子,睡在一架木椅子上,微眯着眼,“小鈞,把門關上。”
葉鈞依着韓謙生的意思,順手把門反鎖着。
“過來坐吧,這邊暖和些。”韓謙生依然保持着睡的姿勢,不過已經睜開眸子,“是不是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需要找韓爺爺支招?”
“恩。”
葉鈞坐在爐子旁,一邊伸出手烤火,一邊解釋着關于張博今日大鬧警局與在醫院裏的表現,反正把從李懷昌以及韓匡清口打聽到的消息全說了出來。
良久,韓謙生才歎了口氣,“張博這老家夥,還真是自作聰明,真以爲裝模作樣就能騙過很多人?”
“韓爺爺,您認爲,這張博是打算幹什麽?”葉鈞實際上也沒底,否則,也不會來韓家,“據說這張博爲人處事都異常小心謹慎,平日裏做事絕對不會這麽高調,即便是喪子,我想也不可能一改常态吧?他這麽做,到底有什麽企圖?”
“小鈞,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韓謙生微眯着眼,但眼角的餘光卻透着一股自信,似乎已經出張博的伎倆,“張博不管是做事,還是做人,确實極爲小心謹慎,而且非常低調。倘若僅僅是晚年喪子,隻會讓他不擇手段去對付害死他兒子的真兇,絕不會做出這等自掃顔面的事情,更何況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就算性子會變,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面目全非。但是,張博有一個毛病,就是當有着充足的勝算後,就會做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出來。”
葉鈞微眯着眼,“韓爺爺,難不成,您是想告訴我,這張博已經有了充足的勝算?”
“暫時我也猜不透,不過,這種可能性極大,也是唯一能解釋張博爲何性格大變的原因。”韓謙生說着說着,忽然,臉色微變,“糟糕!該不會張嵩背後的那些人,已經悄悄聯系上了張博,并且表了态,所以,張博才會犯這老毛病?”
韓謙生的話,同樣讓葉鈞臉色微變,“若真如此,那麽,就要提前布置了。真沒想到,這些人來得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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