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被自己攬着的方璇,葉鈞心裏湧起一股酸楚。他是人,也會感性,甭說方璇與他已經有過這種深度意義的交彙,就算隻是生命的匆匆過客,當親耳聽到這不爲人知的家庭悲劇後,也會有着極大的感觸。
五千塊!
在這個年代,不僅能買兇殺人,更是能鬧得家破人亡!
葉鈞甚至第一次對五千塊這個數目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盡管葉鈞不知那個女人姓誰名誰,心态又有多麽肮髒,但葉鈞很清楚人心都是肉,會疼會痛,能在别人家破人亡成爲孤兒之際還冷嘲熱諷,到了陰間也是要遭淩遲的貨色。
“你們…”
陳勝斌有着懵了,先是瞧一瞧滿臉笑意的葉鈞,再一目露羞澀,被葉鈞又攙扶又摟着的方璇,臉色由最初的荒誕不信,漸漸朝着暧昧的方向蔓延。
“老闆,我是想說,從今往後,可能不會再到酒吧裏上班了。”
盡管身體不便,走起路來還有着一股鑽心的撕扯,但方璇還是強撐着動了幾步,走到陳勝斌身前:“老闆,你不會怪我吧?”
陳勝斌哭笑不得道:“放心,作爲你的老闆,我一直是個很大度的紳士。”
陳勝斌并未打算點破,盡管也已經意識到葉鈞跟方璇很可能早就滾到床去上,玩着一些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的把戲,結合方璇目前的行動吃力,料想肯定也是剛發生不久。
依着現在方璇的身份,最起碼也是葉鈞的女人,這一點,陳勝斌很清楚葉鈞不可能将自己的女人留在他的店裏,讓其他男人占便宜。
當然,就算沒有葉鈞的關系,隻要有一天這酒吧裏誰說一句不幹了,陳勝斌也不會攔着:“安心休息吧,你大腿似乎扭到了,就讓小鈞送你回去。”
盡管陳勝斌沒有點明,但那種暧昧的目光還是讓方璇忍不住俏臉通紅,當下細不可聞應了聲,就在葉鈞的攙扶下緩緩離開酒吧。
目送兩人離去的陳勝斌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當下瞥向附近的一扇門,低聲道:“怎麽一直躲在裏面,也該夠了吧?”
一個怯生生的少女趕緊推開房門,既而走了出來,正是林可兒。
林可兒先是複雜的望着葉鈞與方璇離去的方向,然後才收回目光,笑道:“老闆,我先做事了。”
“恩。”
陳勝斌僅是抿嘴笑了笑,便自顧自埋下頭,開始整理亂七八糟的吧台,但眼角的餘光,總會有意無意瞥向正在大廳裏幫忙擦洗桌面的林可兒,目光顯得有些耐人尋味。
方璇并未選擇住校,理由跟林可兒一模一樣,隻不過這住的環境,稍稍要比林可兒那條街偏僻不少,而且路程很遠。
瞧着四周的走道泥濘不堪,而且還透着一股刺鼻性的異味,葉鈞不由暗暗皺眉:“你在這住多久了?”
“快半年了。”
方璇臉色有些歉意,尴尬道:“像你這樣的公子少爺肯定沒來過這種邋遢的地方,如果不習慣,先回去,我能走。”
說着,方璇就試着想要朝前走上幾步,可就邁了一腳,身體就傳來一股強烈的酸痛,頓時身子一斜。
眼着就要摔到那邋遢的污水池裏,就在這時,一隻手臂挽住了方璇的腰肢,這才止住傾斜的态勢。
葉鈞用一種很嚴厲的目光與擡起頭的方璇對視,似乎心裏有鬼,方璇第一時間聳下頭:“對不起。”
“别說對不起,當然,有兩點我要提醒你,第一,我沒有潔癖,比這更邋遢的地方我也待過。第二,我不是什麽公子少爺,跟你一樣,隻是一個俗人。”
葉鈞輕輕抱着方璇,輕聲道:“其實,我是覺得你住在這種地方不好,時間長了,容易得病。加上以前你經常三更半夜才回來,這路這麽髒,這四周又沒有路燈,加上比較偏遠,很危險的。”
“恩。”
方璇任由葉鈞親昵摟着,當下伏在其胸口上,精緻的臉蛋有着一絲甜蜜。
“呀!你幹什麽?”
方璇忽然腳下一空,這才發現是給葉鈞橫抱起來,她第一個念頭不是擔心會不會這樣摔下去,而是神經兮兮打量四周,發現并沒有走過路過的鄰居,這才松了口氣:“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鑰匙拿來。”
葉鈞并不理會,理所當然就抱着方璇朝那扇有些年份的木門走去。
“給,你這人真霸道。”
接過方璇取出來的鑰匙,葉鈞也不理會方璇投來的白眼,當下将就着才将鑰匙塞進鎖裏。
咔嚓…
伴随着一聲輕響,轉對方向的葉鈞又轉了轉,才将門打開,當進門後,發現裏面與外面真可謂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倘若外面透着一股滄桑古樸的荒涼,那麽裏面就有着一股清新自然的高雅!
葉鈞先是将方璇抱到一旁的木床上,然後四下打量,好一會,才笑道:“這些都是你布置的?”
方璇笑道:“恩,畢竟是打算常住的地方,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每次買東西回來,都喜歡擺放成自己滿意的布局。”
“很不錯,樣子,你在家居的細節上,确實很有才華。”
葉鈞有過一瞬間想要将方璇拉入etl裝潢公司的念頭,可一想到蘇羽跟郭曉雨兩個女人,本能猶豫了。
偷眼了方璇,見這個初爲人婦的女孩子正滿臉笑意打量着四周的傑作,似乎并沒有到他的古怪神色,葉鈞忙理清思緒,笑道:“這地方太偏僻了,我不放心,不如搬走,好不好?”
“搬到哪去?”
方璇臉上閃過一絲不舍,但還是帶着一股微笑,凝視着葉鈞。
葉鈞注意到,方璇眸子裏根本沒有任何的期待,即便有所異色,也僅僅隻是一抹恬靜的笑意。
因爲這幾乎毫無雜質的目光,讓原本打算将方璇安置在市心附近的葉鈞悄悄改變心意,當下故意裝出副無所謂的姿态:“要不,你跟我一塊去江陵,好不好?”
眼見方璇想也沒想就搖頭,這讓葉鈞頗爲不解:“爲什麽?”
方璇神秘一笑,若有所指道:“可兒告訴我,說你是個花心大蘿蔔,竟然跟兩個女人同居,有沒有這事?”
葉鈞眨巴着眼,暗道這事八成就是那天晚上将林可兒送回家裏,既而撞見楊靜給鬧出來的。
不過葉鈞倒不會責怪楊靜,反正他跟她之間早已有了說不明、道不清的關系,當下坦誠道:“确實有這事。”
“你也真夠坦誠的,就不能哄哄我?”
方璇朝葉鈞投去一個白眼,盡管眸子裏閃過一絲哀傷,但很淡,畢竟聽到自己的男人跟其他女人同居,隻要是個思維正常的女人,都會升起這種情緒。
“我隻是不想欺騙你,也不希望昧着良心去傷害其他人。盡管這些話或許隻有我們兩個當事人清楚,但我依然希望維護自身這份本心。”
葉鈞的話讓方璇有所觸動,當下捏着下颚,方璇臉上閃過一絲歡喜:“你能說出這些話,就足以說明你不是楊靜口的花心大蘿蔔,畢竟下作無恥的男人見多了,他們都喜歡肆無忌憚在人前說着一些往日的風流史。語氣的尖酸刻薄,就仿佛以前跟他們相處在一起的女人。隻是個揮之即來,擺之即去的玩物。這也足以證明今天跟你好,不管日後如何,起碼我不會後悔。”
葉鈞俯下身,輕輕捏着方璇的下颚,笑道:“還沒回答我,爲什麽不願意跟我走?”
方璇伸出兩條玉臂,順勢搭在葉鈞的脖子上,笑道:“不說我這還有學業未完成,就算無事一身輕,也不方便過去。畢竟着喜歡的男人跟其他女人親昵的手牽手走在一起,我肯定會心疼、會心痛,就算事前早已有着足夠的心理準備,但真正到了、聽到了,那股酸楚,依然不會退散。所以,與其到江陵備受煎熬,倒不如老老實實待在這裏,起碼哪一天你想起我,我還能有那麽一天專屬于你的機會。”
方璇這個女人,葉鈞并不認爲是理智超過感性,也不是大方到願意無私與其他女人分享,更不會荒唐到讓喜歡的男人肆意花叢。之所以說出這些話,葉鈞更願意相信,是方璇那份源于年少時留下的心理陰影,那份該死卻很難褪去的自卑。
葉鈞凝視着方璇那似無所謂的眸子,輕聲道:“這個世界,不值得你卑微。”
方璇渾身一顫,當下滿臉不可思議,好一會,才凝視着葉鈞,語氣艱難:“真的嗎?”
“跟我走,我會給你答案。”
說着,葉鈞就試圖拉着方璇起身,可這位依然處在迷茫的女人,卻閃過一絲感激,一絲希冀,還有着一絲化不開的迷戀:“不急,咱們時間還早。”
隻見方璇忽然使力,就将葉鈞拉到身前,當下一男一女臉貼着臉,很快,便演變爲瘋狂的熱吻,以及寬衣解帶的迷離。
盡管體諒方璇初爲人婦,肯定身子還沒恢複過來,但方璇的迎合卻讓葉鈞深刻體會到一股淋漓酣暢的快感。可以說,這一場持續多時的鏖戰,葉鈞并沒有使出太多的氣力,但方璇,卻是咬着牙,給予葉鈞最大的負距離沖擊。
傍晚時分,還在照顧方璇的葉鈞忽然接到電話。
“小鈞,怎麽好長時間都沒來韓叔叔家作客?”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韓匡清來電。
葉鈞笑道:“韓叔叔,我這不是怕給您添麻煩嗎?畢竟現在屁股後面随時可能跟着十幾個狗仔隊。”
“瞎說,能添什麽麻煩?”
韓匡清笑罵一聲,才正色道:“好了,咱們開始說正事吧,今天你爸已經正是出席江陵市的市委會議,這也是你爸首次在這種性質的場合。會議的主題大多是傳達你爸作爲江陵市市長的職務,以及日常崗位上的工作等等。當然,大會上,張嵩等人一直不斷用題外話試探你爸,樣子已經防備着你爸随時朝江陵河壩動手。”
“韓叔叔,我爸是什麽态度?”
“關于這一點,我也很迷糊,因爲你爸的态度既不放任,也不嚴查,将話題繞來繞去,卻又繞了回來。就在不久之前,吳毅找上我,告訴我關于張嵩他們私底下進行的讨論,觀點就是你爸的态度很暧昧,似乎也清楚河壩問題有着不少貓膩,可從态度上,卻又有所顧忌。所以,他們暫時還很放心,當然,也想了些法子戒備着。”
韓匡清頓了頓,平靜道:“他們戒備的對象,有你爸,有我、以及楊天賜,還有一個人,就是你。”
“我也被懷疑上了嗎?”
葉鈞暗歎一聲,樣子該來的,光躲,是躲不了的。
韓匡清嚴肅道:“沒錯,而且據說張嵩他們還查到吳達央落時,你在場的證據。當然,阿财也被懷疑上,不過似乎張嵩等人打算禍水東引,讓楊天賜對付阿财。所以,我建議你最好快些返回江陵,因爲時局亂了。”
“好,我明天就趕回去。”
江陵,确實亂了,甚至要比上輩子還要亂,畢竟一個内地曆史上最年輕的富豪,加上一個江陵市财神爺,再算上楊家會嫡系成員楊婉與楊天賜,以及吳達央、陳橋先後落産生的蝴蝶效應,更有棋高一籌的吳毅這步妙棋做着無間道。不知不覺間,葉鈞發現,江陵這趟水,已經被他攪得是面目全非。
但葉鈞卻很高興,因爲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當下仰望着夕陽西下,挂斷電話後的葉鈞喃喃自語道:“江陵,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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