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店,在葉鈞的幫助下,梁皓先是通過第三方找到了一些臨時員工,并加以培訓,畢竟采訪是假,但起碼也要做給人,手底下沒幾個能使喚的人,肯定會被人起疑。再者,還需要租借到一些可用的器材。
等忙活完,都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小鈞,你先去忙吧,陪我跑了一天,樣子你也累了。我先去書店弄幾本書惡補一下,起碼要搞清楚采訪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話,别讓人一眼就瞧出咱們是冒牌貨。”
當車停在路旁,梁皓先是開門走下車,然後就朝葉鈞擺擺手,笑道:“好了,就送到這吧,再見。”
與梁皓道了别,葉鈞先是取出夾在背包裏的紙條,上面記錄着王莉家的住址,然後才重新啓動車子。
叮咚…
“快去開門,應該是小鈞來了。”
聽到門鈴響,正在廚房勞作的王莉頓時急匆匆走了出來,大老遠就朝不情不願的白冰吆喝。
“知道了,真煩!”
白冰氣呼呼站起身,也不王莉佯裝微怒的臉色,一路小跑到大門口,剛開門,就瞧見腦子裏那副令她煩躁的嘴臉,頓時擺出一副大小姐的姿态,不悅道:“進來吧,如果嫌這地方小,不幹淨,那麽最好趁早滾!”
撂下一句話,白冰就頭也不回沿路返回。
捧着果籃的葉鈞一時間哭笑不得,不過并不在意,反而有禮貌的進了門,順手關上,然後才有迹可尋的進入客廳。
入眼,是一位撐着老花鏡坐在沙發上書的年男人,年紀上與韓匡清差不了多少,顯得斯斯,在王莉風風火火性子的襯托下,多少有些另類,樣子,白冰倒是遺傳了王莉的脾性。
“年輕人,請坐,我是冰冰的爸爸,很高興你來咱們家作客。”
年人先是将書放在一旁,然後擡了擡有些松動的老花鏡,足足打量葉鈞近十來秒,才默不作聲點了點頭。
“白叔叔,您好,來之前沒帶什麽禮,隻是買了這個,您别嫌棄。”
葉鈞先是将果籃放在茶桌上,這才笑道:“沒想到白叔叔也喜歡這類紅色題材的綱要,據我所知,像這種書在動蕩的十年裏早就被清除焚燒。”
年人似乎很意外葉鈞眼睛的刁鑽毒辣,頓時來了興趣:“年輕人,你也知道這些是綱要?其實不怕你笑話,這些書都是從祖屋裏搜出來的,後來沒事就翻翻,倒是沒想到你竟然一眼就出這書的來曆。”
“因爲家裏的書櫃剛好有些這類的書籍,以前也翻過一些,所以就認出來了。”
“很好,年輕人多這種書,對日後肯定會有幫助,不過現在還是要以學業爲重。”
原本就對葉鈞印象不錯的年人,此刻倒是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态度,通過一番不算深也不算淺的交談,年人對葉鈞的印象越來越好。本來初次見面,葉鈞給他的印象起碼不是那類不學無術的社會蛀蟲,經過一陣交談,年人也能察覺到葉鈞與年齡不相符合的談吐,暗道确實是個好苗子,不過還是太年輕,這始終是年人存有芥蒂的一塊心病,否則,倒是一個不錯的女婿。
當然,這話年人不會說出口,依然擺出那副八風不動的沉穩,有着與王莉貌合神離的處事态度,注定會朝更深一層的環節思考。
王莉或許還停留在如何将女兒嫁出去的層次裏,但很明顯,作爲白冰的父親,年人顯然想得更多,那便是女兒日後的幸福。不可否認,白冰的優秀不僅局限在外貌,就連工作上的态度,年人也是頗爲器重,盡管忙于工作讓王莉甚爲鬧心,但年人還是在潛移默化間,默默支持着自己的獨生女兒。
所以,年人要比王莉得更遠,得更理性。
對于王莉的盲目,年人不敢苟同,不過葉鈞倒是過了初見的一關,能不能順利跟白冰走到最後,年人依舊保持着立,學着冷眼旁觀。
“小鈞,你來了?今天可得跟阿姨好好聊天,好長時間沒見到你了,聽說你上了趟省城,參加全國理大賽,真是了不起呀。”
王莉拉着不情不願的白冰進入客廳,似乎瞧見桌子上的果籃,故作不樂意道:“小鈞,怎麽這麽客氣?來阿姨家就跟進自己家一樣,記得,下次不準再捧禮物來,否則,阿姨可就不高興了。”
葉鈞一邊應着,一邊瞥了眼正滿臉敵視望着他的白冰,暗暗抽出手,撫摸着自己大腿,同時,趁王莉不注意,葉鈞還悄悄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這種極具暗示性的動作,讓原本滿臉不善的白冰一時間又羞又憤,似乎聯想到當日數次遭到葉鈞侵犯,可即便恨得牙癢癢,白冰依然不敢當面發作,隻是丢給葉鈞一個‘給老娘等着’的不善目光。
飯桌上,年人隻顧着邊翻書,邊吃飯,絲毫沒有王莉那種噓寒問暖獻殷勤的姿态,這讓王莉數次升起不滿:“華辰,我說你能不能先将這亂七八糟的書放在一旁?是不是覺得有客人在場,就需要擺出一副人墨客的姿态,這樣才能體現出你的家教不凡?”
年人愣了愣,瞧見王莉氣勢洶洶瞪着自己,隻好尴尬的将書放到一旁。
倒是白冰發出一陣憋不住的笑聲,同時得意的望着葉鈞,似乎想說,别以爲我媽買賬就成,我爸還是站我這邊,你就少得意忘形!
葉鈞對白冰投來的目光視而不見,而是皺眉苦思。
華辰?
白華辰?
這名字聽着耳熟,葉鈞稍稍細想,很快,心髒就不由自主狠狠抽了抽。
爲民請命齊海瑞,鐵面無私亞龍圖。
在民間擁有這種名聲的,就叫白華辰。之所以印象深刻,倒不是這人雲亦雲越傳越過火的名聲在外,而是上輩子,白華辰是唯一敢站出來替葉揚升鳴不平,甚至想要平反的司法人員!
當然,葉鈞與白華辰并不相識,當聽到有人竟然替葉揚升平反,當時的葉鈞也極爲感激,不過身在斯坦福橋,并沒有選擇回國,見一見這位名聲在外的良心人。
當然,葉鈞也從一些人口打聽了白華辰的身份,似乎當時已經貴爲政治局常委。
難不成,眼前的白華辰,就是上輩子那位替葉揚升平反昭雪的政治局常委?如果當真如此,且不說上輩子攢下的善緣,就說現在白華辰的身份,怕也有着足夠的份量值得葉鈞處心積慮。
一時間計上心來的葉鈞忙笑道:“阿姨,沒事,其實在我們家,我爸也是這種習慣,喜歡一邊吃飯,一邊書。”
當然,葉揚升可沒這種習慣,這無非是葉鈞故意編造的謊言,不過卻能騙過在場所有人。
果然,白華辰來了興趣,笑道:“其實這種書不離手的習慣,早就養了半輩子,想改也改不了,隻是沒想到,你爸也有這種習慣。對了,還不知道你家裏面做什麽的,方便告訴我們嗎?”
“小鈞家是做生意的。”
“哦,做生意不錯。”
王莉越俎代庖替葉鈞回答了白華辰的問題,但很明顯,當得知答案後,白華辰有過一瞬間的遺憾。樣子,讀書人也是惺惺相惜,但若是道不同,隻能不相爲謀。
不過白華辰這種不經意的真情流露,更是肯定了葉鈞心底的猜測。都說商人市儈,一般玩政治的高手,都會覺得商人不管在品性還是學識,都要比讀書人掉檔,能在一瞬間産生這種微妙的情緒變化,起碼白華辰确實是玩政治的一員。
但葉鈞不敢肯定眼前的白華辰是不是那位被傳頌到與包公海瑞齊名的偉人,不由試探道:“其實家裏面就我媽做生意,我爸卻是公務員。”
“哦?”
白華辰聳了聳眉梢,笑道:“你爸在哪個單位做事?叫什麽?江陵市的公務員,到了咱們這個年紀,就算沒見過,也大多聽過。”
“我爸不在江陵市工作,要到年底才調來,現在在廣南市。”葉鈞平靜道。
“廣南市?年底才調來咱們江陵?”
白華辰面露疑惑,思索半晌,忽然驚訝道:“你姓葉,你爸是不是叫葉揚升?”
“白叔叔,您怎麽知道?”
葉鈞現在敢肯定,這白華辰八成就是上輩子那位替葉揚升平反的政治局委員,暗道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多搜集一些關于白華辰的資料,也不會弄成現在需要試探的局面。不過轉念一想,倘若真知道有機會返回這個年代,葉鈞還真就不一定會搜集白華辰的資料,畢竟去搜集每一期的福利彩票獎号碼,都要比搜集一個人的資料實際太多。
“哈哈,原來你就是揚升的調皮小子?你爸爸難道沒告訴過你,當年我不僅跟你爸在一個單位,而且還吃過你的滿月酒,抱過你,你當時吓得還哭着嚷着要媽媽,差點還在我懷裏撒尿。”
葉鈞傻了,王莉也傻了,倒是白冰撲哧一聲,将到嘴的飯全部噴到葉鈞臉上,然後就捧着肚子瘋狂大笑。
王莉回過味,先是責罵白冰不懂事,然後抽出紙巾,替葉鈞擦了擦臉:“笑什麽笑,弄得小鈞渾身髒兮兮的。還有,華辰,怎麽沒聽你說過這事?按道理咱們當時也結婚了,冰冰怕是都五六歲了,怎麽我就沒在廣南市吃過什麽滿月酒?”
“當年就這麽點大的調皮小子,沒想到都長這麽大了。”
白華辰先是感歎了一下歲月無情,這才解釋道:“不知道你還記得嗎?冰冰讀幼兒園那年,我曾調到外地工作半年,當時你跟冰冰還特意搬到娘家住。”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如果不是冰冰正讀幼兒園,我當時就會跟過去。”
王莉露出恍然之色,笑道:“原來是自家人,那就好,這太好了。”
白冰一陣吃味,倘若先前還一陣得意忘形,但現在就笑不起來了。很明顯,當白華辰知道葉鈞的真實身份,明顯在态度上就開始親近起來,瞧着白華辰不斷跟葉鈞打聽一些家事,白冰苦着臉,埋着頭,不斷将米飯送進嘴裏。
很快,一碗飯吃完,白冰二話不說,撂下碗,說一句吃飽了,就頭也不回去了客廳,也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王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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