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被死死摁住的黃博钊見葉鈞進了教室,臉上一喜,同時身子開始不要命的掙紮。
反觀那兩個朝葉鈞湊過去的保安,正打算下手,卻聽到葉鈞不冷不熱道:“别怪我不提醒你們兩個,最好别招惹我,否則,後果不一定是你們能承受得起的。”
葉鈞說完,若有所思瞥了眼目露陰沉的牛少平,“你們隻是領工資做事,犯不着爲了某些人的一己之私,就平白無故丢掉飯碗。”
“說的跟真的似的,小子,勸你老老實實趴牆上。否則,就别怪我們不客氣,學校這種地方,也是你這種不入流的癟三能來的?”
這兩個保安自然沒被葉鈞唬住,說到底,一邊是江陵一中大權在握的副校長,另一邊,卻是先入爲主的一個流氓癟三。孰輕孰重,他們自然分得明白。
“跟這小子廢什麽話?還不快上?”眼看着牛少平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另一個保安忙推了推身邊的同行,用眼神暗示着,“别讓牛校長看咱們的笑話。”
“說得對!”
說完,這兩個保安就直接撲了過去,正當所有人都認爲這是一起單方面的虐殺時,忽然,一直沉默不語的王才尖叫道:“停!不要!他是我班裏面的學生!”
“什麽?王老師,你開什麽玩笑?”
瞧着心驚膽顫一副欲言又止的王才,牛少平皺了皺眉,見那兩個保安停下手,轉身望着他,頓時歎了歎,擺了擺手,讓這兩個保安退下。
說實話,這麽多學生在場,多少也得顧及一些形象。畢竟上頭還有着一位顧仁芳壓着,牛少平琢磨着一旦顧仁芳退休,日後才能在江陵一中隻手遮天。現在的他,頂多是個陪襯,還沒這個資曆與影響力。
一時間,教室裏的學生都七嘴八舌交談起來,而議論的話題,無外乎是眼前這個打扮‘時尚’的青年,難不成真是班裏面的同學?怎麽以前沒見過,該不會是剛轉學來的?
這些話也不斷傳入牛少平耳朵裏,當下臉色不自然道:“王老師,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你班上的學生,似乎都不認識這個人?”
王才有苦難言,不經意瞥了眼葉鈞,見對方僅僅是緩緩搖頭,一時間憋紅着臉,愣是沒敢吐露實情。
“王老師,你不說,我怎麽才能确定他這真是你班上的學生?”牛少平臉上隐有不耐,“看他的模樣,應該跟黃博钊關系不錯,就算真是江陵一中的學生,肯定也是壞學生。”
“其實…”
王才被逼得冷汗直流,吱吱唔唔,似乎打算吐露時。忽然,一道聲音傳來,“喲?什麽事呀?這麽熱鬧,剛才路過這裏,發現一大群學生圍着,看樣子,這裏發生了不少大事情?”
在王才大喜過望的目光下,隻見顧仁芳緩緩走進教室門,先是大有深意打量着被死死摁住的黃博钊,以及趴在地上不斷痙攣的牛強,然後才将目光移到葉鈞身上,“怎麽回學校了,也不先到我辦公室裏?”
盡管内容像是質問,但語氣卻極爲慈祥,隐隐還透着一股欣喜。
“顧校長,其實今天是送黃博钊回學校辦理休學手續的。”葉鈞緩緩站起身,指着被保安摁住的黃博钊,“隻不過,剛回來就發生這種事,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黃博钊當了賊,給人抓起來了。”
顧仁芳露出沉吟之色,好一會,才擺擺手,“放手!請你們來,不是讓你們用暴力手段對付學生的,真要傳出去,哪個家長還敢把自己的兒女往學校裏送?”
那兩個保安趕緊松手,對于顧仁芳的命令,明顯是言聽計從。畢竟顧仁芳可是江陵一中的權威,積攢了幾十年的影響力與威懾力,根本就不是牛少平能夠企及。
“顧校長,黃博钊已經被學校給開除了,現在卻忽然出現在教室裏,還打傷了我兒子。”盡管搞不懂這看起來流裏流氣的青年跟顧仁芳是什麽關系,但既然兒子出事了,加上一直對黃博钊心懷怨恨,牛少平顯然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
“我都說了,黃博钊這次回學校,是辦理休學手續,你爲什麽老是誣陷他被開除?”葉鈞滿臉疑惑之色,“難不成是你逼着黃博钊休學的?”
“休學?笑話,你聽誰說他要休學了?他可是堂堂正正被開除學籍的!”牛少平目露嗤笑。
“開除?怎麽這麽大的事情,都不通知我?”顧仁芳面露疑惑,“我好像記得黃博钊同學确實打算休學,還是跟我申請的。但這開除,又是什麽意思?”
葉鈞暗暗笑了笑,敢情這位江陵一中的權威校長竟然衆目睽睽陪着他演戲,真是仗義。
但這話卻讓牛少平徹底愣住了?
難道黃博钊确實打算休學?
否則,爲何校長顧仁芳會知道這件事?
這個念頭僅僅一閃而逝,牛少平晃了晃腦袋,指着一旁瞪着他的黃博钊,“黃博钊原本就已經是留校察看,昨天卻在大街上掄磚頭傷人,而且打得還是我兒子,所以我就将黃博钊開除了。顧校長,咱們這是依着程序辦事,但如果您打算給黃博钊一個機會,我沒有意見。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并不認同黃博钊會體諒到您的一番苦心。”
好一招以退爲進!
若真打算罷手,難道這種事不會找個地方私底下說?非得當着大夥的面攤牌?
顧仁芳僅僅是目露微笑,臉色并沒有任何反常,“牛校長,需知老師的職責,就是将學生引領到正途之中。如果随随便便因爲一些摩擦誤會,就判定一名學生的對錯,未免有失體統。而且,作爲一名老師,我真的很希望用所有辦法挽救一個誤入歧途的學生,他們隻是青少年,缺乏正确的是非觀念以及經曆,咱們不能用成年人的目光去判定一名青少年的對錯,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
“顧校長,您看看,黃博钊把我兒子打成這樣,昨天打了,今天又打,一次比一次狠,我真擔心繼續這麽下去,江陵一中學生的人身安全就很可能得不到保障。”牛少平頓了頓,指着一旁怒視着他的黃博钊,“我還是那句話,像這種學生,就該開除。”
顧仁芳依然鎮定自若,也不作答,隻是看着葉鈞緩緩朝現場走去。
先是蹲在地上,看了看牛強那張臉,然後才站起身,像是拍掉手中灰塵一樣拍了拍手,“就這家夥,還真該打。”
“你說什麽?”若非顧仁芳在場,興許牛少平真可能一腳踹向葉鈞。
“讓一讓,我們接到報案,說這裏有人惡性傷人?”
似乎是警察來了,葉鈞似笑非笑瞥了眼一旁滿臉怒容的牛少平,就重新站回原來的位置。
“喲?這不是劉同學的爸爸嗎?”牛少平一眼就認出來了,領頭的警察正是他一位學生的父親。
“咦?牛校長,您也在呀。”領頭的警察露出驚訝之色,但很快瞧見身旁的顧仁芳,吓了一跳,“顧校長,怎麽您也在?該不會這裏出大事了?”
“劉隊長,其實都是這個…學生。”牛少平望了眼顧仁芳,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管黃博钊叫學生,“他昨天跟今天,都把我兒子給打傷了,而且下手一次比一次狠,你看看,現在都還在等救護車。”
說完,牛少平就蹲下身子,“阿強,放心,劉叔叔會替你做主的。”
領頭的劉隊長望了眼地上的牛強,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好狠的手段,而且還是牛校長的公子,這還得了?
當下目光不善望向黃博钊,見對方依然一副欲吃人的模樣盯着牛少平,頓時怒道:“把他給我抓…”
“等等。”葉鈞忽然站了出來,盡管劉隊長不管怎麽看,都覺得葉鈞隻是個學生,但見顧仁芳沒有露出任何詫異之色,加上江陵一中許多學生都有着大背景,所以就停了下來,打算聽一聽這個半途殺出來的學生說些什麽。
葉鈞指着地上的牛強,平靜道:“昨天發生的事情,我也在場,當時我隻看見這位牛同學當街調戲一個女孩子,似乎還打算用強硬的手段把那女孩子拉上汽車。而黃博钊同學見義勇爲,這才發生了一些誤會。”
流氓?
這個詞很快在所有人腦子裏輕輕閃過,牛少平擡起頭,怒視着葉鈞,“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我沒有胡說,我可以用人格作保,我隻是将我親眼所見的事情說出來罷了。”葉鈞聳聳肩,然後就站到顧仁芳身邊,“顧校長,這欺男霸女的事情,私底下幹幹,也就罷了。大庭廣衆這麽做,被這麽多人看見,還不讓人說,這未免也太霸道了?”
“真有這事?”
顧仁芳露出一抹古怪之色,見葉鈞毫不猶豫點點頭,就望向那位領頭的劉隊長,“關于這位同學剛才的話,應該不會有假,我相信這位同學不會撒謊。”
“什麽?顧校長,怎麽連您都…”
“别說了,你兒子可能真做了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所以黃博钊同學才會出手制止罪犯的犯罪行爲。”
“絕對沒這事,我告訴您,其實那女孩子應該是黃博钊的妹妹,他們肯定是…”話說到一半,牛少平立馬捂着嘴,似乎覺得說錯話了。
教室裏外都傳來一陣噓聲,而葉鈞也插了句話,“好像我昨天确實在現場看見了牛校長,當時沒認出來,因爲很久沒到學校上課了,所以并不清楚徐校長離開後,竟然是牛校長接過重擔,真是慚愧。”
“你!”牛少平将自己說溜嘴的責任全部推到葉鈞身上,當下本能記恨上葉鈞,“劉隊長,你該不會聽信一個學生的胡說八道?他很明顯是跟黃博钊這種壞學生一夥的。”
當牛少平說出這句話後,顧仁芳眸子裏閃過一絲陰沉,至于那劉隊長卻總覺得這是江陵一中正副校長間的一決雌雄,他也真倒黴,平白無故給卷進這裏面。
“你這胡說八道的家夥,昨天我也在場,怎麽沒看見你?”這時,牛強一個跟班站了出來,确實是昨天出現在攤位的那個青年,“該不會是黃博钊跟你竄通好的?不然,昨天怎麽沒見你出現?我告訴你,我跟牛強隻是到黃博钊的攤位吃了點麻辣燙,跟他妹妹說了幾句話,就被這瘋子掄磚頭砸了!”
“我沒必要說謊,這句話,我不希望重複第二遍。”葉鈞聳聳肩,似笑非笑的望着這青年。
“有種把墨鏡摘下來,也讓我認一認,我這人記性很好的。”見葉鈞似乎并沒有摘墨鏡的想法,這青年冷笑道:“怎麽?是不是做賊心虛,不敢摘呀?我就知道你…”
青年話還沒說完,就瞧見一雙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忘記的眸子,班級上的所有人,無論男女,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連那個叫劉隊長的領頭警察,這一瞬間都有着一種要軟趴下的沖動,因爲這是他們局長李懷昌點名道姓誰惹誰死的頭号煞星!
葉鈞!
除了黃博钊、王才以及顧仁芳,在場所有人,腦子裏都閃過這兩個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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