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剛進門,就見到一男二女在仰望着白漆漆的天花闆,盡管驚豔于蘇文羽跟郭曉雨的姿se身段,不過東子還是盡可能回避目光。
搓了搓手,東子笑道:“老闆,急着找我過來,是不是有訂單上門?”
葉鈞收回目光,笑着從蘇文羽手中接過一疊畫稿,笑道:“今天找你過來,是希望你們能完成這部作品。”
接過畫稿的東子僅僅瞥了一眼,就徹底愣在當場,露出難以置信的神se。裝潢這一行,做得時間不長,但也不短,說沒眼力勁,這王家村上上下下的土木工程,每一件東子都有參與。再說,前幾年在城裏打工,跟過不少行家裏手的師傅,見過不少格調雅緻的裝潢設計,就連一些地産巨頭委托下來的别墅群,在裝修上,東子也有參與。
可是,縱觀這幾年的經曆,卻從沒見過手中這種典雅别緻的裝修圖,一時間失聲道:“老闆,這圖畫得好jing緻,好好看,我曾跟過不少大師傅,都沒見過這種風格的設計。”
葉鈞笑道:“是嗎?這是我随手塗鴉的作品,而且是依着這辦公樓的格局特意設計的,能不能在短期内弄好?”
“什麽?”
“很難嗎?”
東子一驚一乍的模樣讓葉鈞有些吃味,不由安慰道:“這樣,慢工出細活,也不急,隻要能…”
“老闆,我不是那意思,隻是驚訝這些設計竟是老闆的作品。”
東子忙擺着手,尴尬道:“我們村有文化的人不多,但天生不矯情,能吃苦,既然是老闆交代下來的任務,我們肯定會盡力完成。不過說真話,老闆,您的設計真漂亮,我這人沒文化,說不出太好的詞,不過就想說一點,好多有名氣的設計師,都不一定能畫出這種水準的圖樣。”
葉鈞也不謙虛,像東子這種老實巴交的鄉下人,說出的話絕不會是若有所指的影she,天生淳樸注定不需要太過華麗的語言,就能表露出心中的真情流露。葉鈞對鄉下人的看法,與城裏人截然不同,或許這年頭貧窮隻能淪爲下等人群,但葉鈞很清楚這不能說是這些人自甘堕落,畢竟不是誰都盼着揭不開鍋的ri子,這隻能說社會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就有着三六九等的分排。
不過,鄉下人與城裏人,最大的區别,莫過于那份樸實無華。
所以,東子說出這些話,就連蘇文羽臉上,都有了些暖意:“師傅,你也别誇他,他這人,你越誇,就越得意。”
似乎不習慣跟蘇文羽這種級别的美女交談,東子紅着張臉,拘束的撓着腦袋,讓葉鈞哭笑不得道:“蘇姐,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都有,這樣,我跟曉雨去研究一下裏面幾間辦公室,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蘇文羽就拉着掩嘴偷笑的郭曉雨潇灑離去。
随後,葉鈞跟東子詳細交流着關于裝潢需要注意的環節,盡管設計圖擺在那裏,可尺寸的拿捏還是需要酌情處理。不少被認爲是豆腐渣工程的裝潢,有一些并非是裝修商偷工減料,而是設計上的環節出現纰漏,才會出現那類裝修不久,就出現破裂、磨損這些瑕疵。
就在葉鈞與東子還在研究施工方案的同時,市委會議桌上,正進行着一場無關緊要的洽談磋商。
之所以稱爲無關緊要,無非是探讨的話題依舊圍繞着江陵化工廠那塊地皮。誠然,依着目前的形勢,不會再有人敢跑出來瞎攪合唱反調,不過即便是政治裏面的内定,依然要通過會議研究将這些方案合法化。
站在台上的王東旭無非隻是做着早已構思好的即興演說,下面的人表面上擺出副傾聽省思的姿态,但實際上都清楚這會議進行到最後,所宣布的結果都不會因爲某些人,某些看法而改變。在不少人看來,華鑫地産提出的‘先租後還’不僅符合形勢,同時也遏制住zheng fu的命脈,倘若否決這種提議,勢必短期内就無法找到更好的解決良策,而捅出簍子的市委還得面臨外界ri益高漲的呼聲,這股壓力倘若讓省委介入,到時不說有多少人得背上這飛來橫禍的黑鍋,就說作爲肇事人的王東旭,也不得不面臨上級的批評處分。
說到底,依然是錢的問題。
花錢買教訓的王東旭能壓下北雍機場外的幾百畝地,但不見得就能壓下這動辄上億的大賠本!畢竟前者可以用市價征收掩蓋過去,可明明五千萬的地皮,卻要面臨至少一個億的付出,這憑空被宰的幾千萬算在誰頭上?
王東旭?
顯然不是,作爲江陵市市委書記,真要找人頂缸背黑鍋,實際上不難。可問題是,這要誰背黑鍋,可就讓下面人心惶惶,試問一個敢讓江陵市副市長背黑鍋,把人家逼到要裝病的份上,誰敢說這厄運不會輪到自個頭上?
有鑒于此,自求多福的一衆大小官員,自然對王東旭擺在會議桌上的計劃贊同有加,這一邊倒的形勢既出乎不少人意料,但隻要稍稍細想,倒也清楚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通過緻電,王東旭邀請華鑫地産老闆郭海生前往省委簽訂一份合同,大體是将那塊地授權華鑫地産,爲期十年。
“成了!”
電話中,胡有财異常興奮,這開場白讓葉鈞摸不着頭腦,等解釋後,才笑道:“當真可喜可賀,财哥,我媽有沒有說什麽?”
胡有财平複了一下情緒,這才笑道:“因爲市委決定明ri就進行推翻工作,所以你媽會在明早就趕過來,參加奠基儀式。而且,我聽說現在市委已經指派專門的施工團隊,前往江陵化工廠搭建棚子,看樣子,明天太陽出來後,江陵化工廠,就将徹底成爲咱們市的曆史。”
“财哥,那麽明早我跟你一塊去。”
“行,到時候老地方見。”
江陵化工廠确實要成爲一道曆史的痕迹,盡管這家國企曾給江陵人帶來過榮耀,帶來過信念,但這不代表憑着這所謂的民意,就能萬古長青。
生活在這種弱肉強食的社會了,落後,就要挨打,就要被欺負,甚至被扼殺!
聽說江陵化工廠将爲成爲曆史的痕迹,蘇文羽談不上感懷,因爲不是江陵人,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但人xing始終有着良知,多少也會有着一些感觸。盡管很清楚這一切都是葉鈞在幕後布局,但蘇文羽卻深明這就是生存的規則,如果隻安于落後,卻不懂得迎頭趕上,那麽隕落,也隻是時間問題。
“小鈞,聽說你etl金融公司今天聘請不少人來,你有沒有上去看過?”
郭曉雨自打返回家中,就有着難以掩飾的疲倦,先是洗了澡,就回房休息。所以,葉鈞與蘇文羽,難得有着獨處的空間,此刻把玩着蘇文羽修長的大腿,這愛撫的動作讓蘇文羽面紅耳赤,卻不排斥:“雖然不清楚你在金融方面是否也有着驚豔絕倫的才華,不過我卻很看好那個叫侯曉傑的人,表面看,侯曉傑沒有任何一點成功人士的談吐,甚至着裝也不講究,但隻要細細交談一番,就能看透這平庸外表下潛藏着的内斂。”
葉鈞豎起大拇指,笑道:“蘇姐,當真是好眼力!”
蘇文羽白了眼葉鈞,沒好氣道:“别耍貧,說實話,你真放心将這麽大公司交給侯曉傑管理?别怪蘇姐多嘴,這人在困境中,一旦獲得雪中送炭的幫助,确實會感恩戴德。但時間長了,這份飲水思源的感情能否繼續維持,還真不好說。不說遠的,就說以往華陽集團就出現過不少知恩忘報的小人,隻顧着大公司許諾的利益,就給董事長遞了份辭職信。也就是董事長好說話,換做是我,肯定不會這麽輕易放人,起碼也要告到法院,震一震下面那群不安分的家夥。”
蘇文羽這些話并非沒有道理,可問題是,侯曉傑會嗎?
關于這一點,葉鈞不敢肯定。可是,與侯曉傑有過不淺的交情,很清楚這看似平庸的外表下,實則有着一顆值得讓人交心的善良,或許工作上侯曉傑有着專屬于他的剛愎自用,但這是建立在足夠讓人信服實力上的一點自傲,倒不需要太過計較。
有句話說得好,有實力的裝逼,那叫牛.逼。沒實力的裝逼,那叫傻逼!
既然侯曉傑有着實力,一些可有可無的瑕疵葉鈞并不會太過幹涉,人,始終得有點脾氣才行,否則,體現不出真xing情的人,才會引來葉鈞的厭惡,因爲那些表面上溫文爾雅、虛心受教的家夥,實際上隐藏在肚子裏的城府比誰都深!
不過爲了消除蘇文羽對侯曉傑的jing惕,葉鈞隻好笑道:“蘇姐,侯曉傑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下屬,我相信他。”
“好,既然你相信,我也不多說了,省得人家說我煽動上司故意開罪下屬。”
表面上,蘇文羽擺出副無所謂的态度,但葉鈞卻清楚,懷中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始終透着一股深深的戒備。看樣子,三言兩語,還不足以打消掉蘇文羽對侯曉傑的戒心,但也不會重提舊事,既然蘇文羽想着要防備侯曉傑,葉鈞也隻能裝傻充愣,扮着後知後覺的馬後炮。
“3!”
“2!”
“1!”
轟隆!
伴随着一陣濃煙四起,那片在江陵人心目中舉足輕重的江陵化工廠,徹底淪爲一片廢墟,面對地面仍傳來餘波的震顫,在外圍觀望的江陵百姓一時間百感交集。
從今ri起,那座給江陵市帶來無數榮耀的企業,就這麽伴随着炸藥聲奏響,而長埋地下。好在,死的盡頭,便是新生,這片土地,注定将引領江陵市走向更高的繁榮富強。
伴随着一陣喧嚣聲傳來,臨時搭建的奠基台出現不少經常上電視的大人物,王東旭通過一番铿锵有力的緻辭,頓時,一陣鞭炮聲響起,也宣告着從今ri起,這條街,将迎來緊鑼密鼓的建設發展。
當被一些民衆代表問起這條街ri後會有着多麽宏大的變革時,王東旭百感交集道:“我相信,從今ri起,咱們江陵市将徹底擺脫工業城市的尴尬,從而迎來更多的商機、旅遊,以及投資!從今ri起,咱們将從工業化城市,徹底過渡爲讓全國百姓津津樂道的商業都市!”
當一波接一波的歡呼聲傳來,王東旭臉上泛起一股發自内心的愉悅,暗道這或許是這輩子最正确的決定,同時一陣後怕,倘若當初一意孤行廢除這個計劃,恐怕這很可能迎來第二chun的仕途就将徹底畫上休止符。
因爲,王東旭已經瞧見不少江陵百姓,正興高采烈接受省裏媒體的采訪,怕是明天,這些采訪就會在省裏傳頌。到時候,一旦省委關注,這勢必會給他的功績狠狠添上一筆,想到此處,王東旭就一陣雀躍。<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