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高中堕落,大學頹廢,自認沒有這些花上七年在導師眼嘴下蒙ri子的學生不思進取,在解決溫飽的同時,也盡可能完善自身的才學見聞,還有就是先天不足的談吐涵養。對于管理學,曾在回收站當過一陣子搬運工的侯曉傑,也從一些自打進入社會後,就急着倒賣課本的應屆生手中搜羅不少。茶餘飯後也會挑燈夜讀,在豐富這片陌生領域的同時,閱到興緻處,也會廢寝忘食。
侯曉傑沒有任何扭扭捏捏的氣度,平靜道:“那咱們說好,錢的事,你負責。公司的事,我負責。”
葉鈞對這書呆子的心xing頗爲了解,好歹也是在上輩子白手起家的一号人物,通過後天比常人付出多倍的jing力與時間,彌補先天的不足,更是在97金融風暴一鳴驚人,成功攀上華人财富榜前十,這份成果就算有着運氣的成份,但顯然占據的比重不多。
葉鈞認爲與其去限制侯曉傑的發展,倒不如徹底放手,天才與人才,本質上的差别就在于一個擁有先天優勢,一個擁有後天優勢,但所走的路,實則一樣。盡管起點不同,但像侯曉傑這種敢于放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金融界狂人,在傲世那一群從小就戴上天才光環的下屬後,葉鈞有着足夠理由相信,侯曉傑,不會讓他失望:“需要錢,盡管打電話給我,這都是些小問題。”
侯曉傑聳了聳眉梢,苦笑道:“這年頭能将錢這麽不當回事的人應該不少,但我卻是第一次親眼瞧見,親耳聽見。有你這句話,我就有信心弄好這家公司,就算不敢保證能賺大錢,但起碼能承諾不虧。”
葉鈞笑道:“我信你,現在還有些事處理,先走了,有需要,盡管打電話給我。”
侯曉傑就是一個妙人,在一鳴驚人前,或許積攢下的沉澱不多,加上刀子嘴,豆腐心,得罪過很多人,尤其都是些讓他看不過眼的暴發戶。出生清寒,與姥姥相依爲命多年,侯曉傑懂得飲水思源,自然很敵視那些有錢就忘本的無恥之徒。
在侯曉傑的人生字典裏,有了錢,吃好的、穿好的,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賺錢賺到這份上,還講究青菜蘿蔔的口感,就顯得太過做作。就算花錢包養大學生,樓梯間跟秘書玩肢體暧昧,也能夠理解,男人嘛,不好這口,也妄爲用下半身思考這份傳承。可人不能忘本,不能因爲有了錢,就嫌棄父母寒碜,更不能将親手帶大自己的老父老母往豬圈裏送!
當然,倘若爲了讨好情人,就抛棄同甘共苦多年的糟糠之妻,這種人,侯曉傑不狠狠揍上幾拳頭,就可能整夜輾轉難眠。
将車停好後,葉鈞駕輕熟路按響了某處商品房的門鈴。
開門的是韓家女主人鍾晴,見是葉鈞,忙敞開大門,笑道:“小鈞,進來,阿姨剛煲好湯,這就給你盛上一碗。”
換好鞋的葉鈞忙擺手道:“阿姨,不用了,我是來給韓芸送衣服的,聽說她病了,走得急,衣服都忘了拿。”
鍾晴接過那袋裝着禮服的商品袋,狐疑道:“病了?難怪剛回來就瞧着起se不太對,一進門就立刻跑回卧房裏,我得去看看,小鈞,先坐會。”
鍾晴風塵仆仆離開,留給葉鈞一處相對冷僻的客廳,韓匡清忙于政務,韓謙生這位政協主席也有着一些工作上的問題需要處理。至于韓雅倩,因爲家裏面跟學校離得太遠,這一來一回的颠簸也要掐分奪秒,根本沒緩氣的空檔,既累人,又得不到足夠的休息,所以晌午一般都會在學校分配的職工宿舍待上一兩個小時。
像韓家這種五口之家,白天也就鍾晴這位家庭主婦在家中忙碌,自從韓芸得到顧仁芳批下的假條,這屋子裏才多了幾分人氣。
正坐在沙發上哼小曲的葉鈞,忽然聽到某間卧室傳來一陣激烈的争吵,隐有擴延的态勢。秉承着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偉大宗旨,葉鈞理智放棄湊近偷聽的心思,盡管疑惑這好端端的母女倆爲何就吵了起來,不過葉鈞并不排除這裏面有沒有王莉跟白冰的緣故。
葉鈞不傻,多少也猜到在買快餐的那段時間裏,韓芸肯定與王莉、白冰這對母女花有過不深也不淺的交談,隻不過當事人不願吐露,他也不好親口過問。
“這孩子,唉…”
掩上門的鍾晴搖着腦袋,笑道:“小鈞,阿姨這就給你盛一碗湯。”
葉鈞忙起身,擺手道:“阿姨,真不需要,我剛才就吃過了,現在胃裏的五谷雜糧都沒消化,真要是硬咽下去,對肚子不好。”
“行,阿姨也不爲難你。”
鍾晴笑了笑,朝那扇掩着的房門瞥了眼,就疑惑的望着葉鈞:“之前你說跟小芸逛街,中途是不是鬧過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葉鈞皺眉道:“絕對沒有,起碼韓芸離開前,我跟她都沒遇到過鬧心的事情。真要說起來,韓芸這病也來得挺突然,說走就走,也不知會一聲。”
“她沒病。”
鍾晴臉上的深意對葉鈞來說,有着一股捉摸不定:“以前阿姨也在醫院待過,有沒有病,能看出來。但即便真有病,也是心病。小鈞,阿姨也不瞞你,自從小芸參加完那場全國文理競賽,阿姨就覺得小芸許多行爲舉止都開始反常,在南唐市,小芸有沒有跟什麽人接觸過?”
作爲母親,當着一個外人,即便對象是可以無話不談的葉鈞,也不方便吐露親女兒喜歡上一個男人。這試探的成份居多,總有着那麽點想從葉鈞嘴中套話的味道,隻不過鍾晴這種表面功夫根本沒能從韓家父子倆身上得到繼承,作爲老成世故的葉鈞,多少明白鍾晴是打算從他嘴裏打探消息。
不過,葉鈞沒打算點破,隻是故作糊塗道:“具體不清楚,但似乎在南唐市裏,韓芸倒沒跟太多人交流,一般都在客房裏溫習功課。加上當時領隊的徐校長一再jing告,不允許學生浪費太多的時間在課餘活動上,所以參加文理大賽的同學,一般都做着朝九晚五的課業。”
鍾晴臉上閃過些微失望,這讓葉鈞有些沒底,在肯定心中猜測的同時,開口道:“阿姨,我還有些急事處理,麻煩您叮囑韓芸,記得參加明晚的宴會。”
鍾晴将葉鈞送到門外,揮手告别:“放心,阿姨會提醒小芸,多謝你特地給小芸送衣物來,有空記得到這裏吃頓飯。”
葉鈞滿臉微笑與鍾晴揮手道别,走下樓梯後,卻整張臉沉了下來。
盡管鍾晴的試探大多圍繞着韓芸進行,但葉鈞卻被鍾晴的試探引到另一個誤區,之所以閉口不答,甚至還加以謊言哄騙,這多少是懷疑鍾晴打聽這些話的初衷。在南唐市的所作所爲,即便已經被董家與軍方壓了下來,但倘若被人曝光,這翻舊帳就算過了十年二十年,産生的轟動肯定不會減緩。
到底是生長在這種圍觀群衆的社會裏,一丁點小打小鬧都可能引來輿論的波濤海嘯,對于上輩子被老百姓以訛傳訛給弄下馬的官宦權貴,兩雙手數不過來的葉鈞顯然不希望也落得同樣下場。盡管清楚鍾晴這話并沒有險惡用心,但這份jing惕,依然不能松弛,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即便是最親密的枕邊人,都有着在被褥裏捅yin刀的可能。
回家後,還沒坐上多久,就接到來自顧仁芳的來電,大體是提醒葉鈞,記得明晚的宴會事宜。
挂斷電話後,蘇文羽笑眯眯指着客廳中的畫闆,道:“就勞煩藝術家展現一下這份技驚四座的才華。”
言下之意指的自然是捏造出的裝潢設計圖,這話引來郭曉雨的一陣竊笑,盡管震驚于葉鈞竟能構思出讓人賞心悅目的作品,但眼不見爲虛,始終懷着不安。這一點,恰巧也是蘇文羽擔心的事情,并非不信任葉鈞是否還能複制出那種異于常人的驚豔創新,不過沒瞧見真章實貨,這份信任難免就摻雜着保留成份。
葉鈞拾起郭曉雨早已準備好的畫盤,臉上有些惬意,站在畫闆前,先是在蘇文羽跟郭曉雨期待的目光下皺眉苦思,然後,才揮舞着手中的畫筆。
啪!
瞧着被葉鈞再次攥成廢紙團的畫紙,蘇文羽一陣心疼,暗道多好的設計,根本就挑不出任何瑕疵,就算公諸于世,怕也會震驚參會的任何一個人。
反觀郭曉雨,jing緻的俏臉上透着比蘇文羽還緊張的慌亂,死死盯着地上被葉鈞扔掉的十多個紙團,若不是蘇文羽攔着,怕早就拾起這些這拽成團的驚天偉作。
爲了避免讓這位還在入神的畫家盡可能将才華展露,蘇文羽拉着不怎麽想離開的郭曉雨,悄悄退回主房,留葉鈞獨處于僻靜的客廳之中。當然,蘇文羽故意拔掉電話線,還将葉鈞那台大哥大一同帶回屋子裏,目的就是避免任何可能導緻葉鈞分心的潛在威脅。
過了好久,一直鎖在房間裏的蘇文羽才聽到客廳傳來的一陣響動,忙拉着快睡着的郭曉雨走出主房,大老遠就看見葉鈞正捧着換洗的衣物進入衛生間,不一會,就傳來一陣水濺之聲。
“呀!”
郭曉雨的驚呼很快勾起蘇文羽的好奇,湊過頭去,見桌子上正擺放着十疊畫稿。
蘇文羽拾起一疊畫稿,妩媚的臉龐泛着難以置信的驚訝:“這竟然是一疊完整的家居設計圖,包括主廳、卧室、偏房、書房,就連娛樂室、廁所,都有着匠心獨運的排布。”
郭曉雨手中的那疊畫稿也同樣如此,抛棄那仿佛實景拍攝的畫工不談,單說這美輪美奂的排布設計,就足以勾起屋子裏兩個女人的蠢蠢yu動。作爲董素甯手底下的頭号大将,蘇文羽自認有着不淺的見識閱曆,在國外待過幾年,對于西方的格調布局同樣有着較深的鑽研,這一點,生長于地産家族的郭曉雨在裝潢的閱曆以及見解上,同樣不輸于人。
郭曉雨放下手中那疊畫稿,驚訝道:“蘇姐,這真是小鈞畫出來的?”
蘇文羽苦笑道:“你說呢?至少在此之前,你有沒有見過類似風格的裝潢設計?”
郭曉雨老實巴交搖着腦袋瓜子,道:“沒有。”
“看來,咱們公司的前景,一定會因爲這十種針對不同人群的家居設計圖,而一鳴驚人。”
瞥了眼依然傳出水濺聲的衛生間,郭曉雨對蘇文羽這段有感而發深以爲然,房市不同于樓市,顧客更在乎的無疑是一種能帶來甯靜緻遠的家居環境。無疑,當這十部完整的作品現世,怕足以掀起一股新的裝潢風暴,而引流這股chao流的她們,勢必會因爲這些驚世駭俗的作品而風靡全國。
對于這一點,即便沉穩的蘇文羽也不得不承認,葉鈞确實擁有着難以捉摸的驚世才華,也同樣爲能成爲這種男人的禁脔,有着不易察覺的欣喜。<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