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鈞漠然轉身,同樣凝視着這位給他一種高深莫測的中年人,彼此很默契的不吐一言,因爲兩人都清楚,若是誰率先開腔,必然落入下風。
這種詭異的對視足足持續好一會,中年人心驚于葉鈞高低勻稱的呼吸節奏,似乎無法将眼前曾一夜屠殺三十餘人的變态與學生聯系在一起。感慨着歲月襲人,曾如故人所言,江山代有才人出,卻聯想到自己而立之年依舊把持不住如這年輕人般的從容,不由面露自嘲,不愠不火道:“要我替你辦什麽事?”
中年人并不奇怪葉鈞爲何清楚他一直尾随跟蹤,自從當天現身,就已有着暴露行蹤的覺悟。作爲一位備受重用的頂尖特種兵,對于葉鈞令人發指的行兇手法顯然有些心悸,盡管直覺告訴他,惹怒眼前這道消瘦身影并不是一種理智的決定,但中年人同樣不希望在背負國家、上級賦予特權的同時,做一些違背良心道德的錯事。
“别擔心,找你,隻是想讓你幫忙傳個話。”
“傳話?”
這種請求很明顯在中年人的意料之外,但葉鈞卻不理會中年人臉上漸漸醞釀的疑雲,自顧自笑道:“我想見一見高伯伯。”
中年人眼神漸漸泛冷,先是仔仔細細凝視着葉鈞不似說笑的稚嫩臉龐,好半晌,才點頭道:“我可以替你通傳,但首長願不願意見你,我不能保證。不過,最好給我一個見面的時間,以及地點。”
雖說不明白葉鈞找高長河出于何種目的,但眼前這個不顯山不顯水的年輕人實在太過鋒芒畢露,屠戮三十餘條生命就跟碾死三十餘隻螞蟻一般,既不惶恐,又不愧疚,自從醒來後一直遊戲人間,絲毫沒有正常人惶惶不得終ri的情緒。
這不得不讓中年人荒謬聯想到,這得殺多少人,才能擁有這份難能可貴的從容?
“今天傍晚前,清岩會所。”
葉鈞說完,便轉身離去,留給中年人一道越看越深邃的背影。
梁皓在前陣子特意到一家通訊商店買了台bb機,并辦理了相關的入網手續,在這種無法遍及移動電話的年代,任何的高新産品,都不是物美價廉的百姓商品。所幸,bb機的出現彌補了通訊上的軟肋,最起碼有事找誰,都有了一種較爲簡單的選擇。
聽到幾聲嘟嘟聲,梁皓忙取出夾在皮帶上的bb機,先是瞥了眼号碼,瞧着這竄數字,一眼就猜到是葉鈞無疑,當下找了間雜貨店,便依着号碼回撥。
“小鈞,你找我?”
“皓哥,蛇無頭不行,既然咱們要弄一家媒體,自然要邀請一位經驗豐富的長者負責主持大局,我已經物se到了一個人選,他是自己人,可以信賴。”
梁皓心領神會,被葉鈞稱爲自己人,也就代表着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聽到葉鈞解釋了關于徐德楷的身份,以及報出一連串号碼,梁皓趕緊跟雜貨店老闆要了筆跟紙:“好了,我記下了,待會我就去找徐校長。”
“皓哥,還有一件事,先不忙去找徐校長,你先來清岩會所一趟,我給你一筆錢,你幫忙轉交給徐校長,由他負責保管。上次倒是提醒了我,畢竟這次的工作要維持一段時間,員工薪水、ri常開支,以及房租,都需要用到錢,咱們打得是持久戰,所以,還是需要放着錢,有備無患。”
“好,我這就過來。”
說完,葉鈞便挂斷電話,摸了摸背包裏厚厚的一個信封,若有所思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過了大半個小時,梁皓才匆忙趕來,先是将包着數萬元的信封交給梁皓,并叮囑一些相關事宜後,葉鈞才轉身進了清岩會所。
剛進門沒多久,就瞧見胡有财攜着楊婉風塵仆仆走來,大老遠就瞧見葉鈞正躺在休息室喝着下午茶,先是與楊婉互視一眼,隻見這位清岩會所的幕後大老闆會意的點頭微笑,然後便不動聲se轉身離去。
“小鈞,等久了?”
胡有财笑眯眯坐在葉鈞身旁,自顧自拾起桌台上的糕點放進嘴裏,同時讓前台小姐幫忙泡一杯熱茶。
“我也是剛來沒多久。”
葉鈞起身張望,見四下除了胡有财與那個前台小姐,就沒其他外人在場,不由問道:“嫂子呢?不是說有事找我?”
“小鈞,我跟你嫂子商量了一下,決定替你辦一張最高級别的資深會員卡,以後你就能zi you出入全國任何一家隸屬于楊家會的清岩會所。”
胡有财搓了搓手,解釋道:“财哥沒把你當外人,也知道你想要一張清岩會所的通行證,但不管是财哥,還是你嫂子,都不是那種吝啬的小人,更不是那種知恩忘報的蠢貨。雖說隻是張貌不起眼的金卡,但卻要連續五年在清岩會所年消費達到千萬,才有資格申請辦理的頂級會員卡,希望你别嫌棄。”
“财哥,這份禮物太貴重了。”
葉鈞自然清楚這種能zi you出入全國任何一家清岩會所的金卡,其背後代表着什麽意義。怕是胡有财跟楊婉都沒有這份殊榮,盡管他們都是楊家會的成員,但裏面親疏厚薄的成份實在太過濃厚,注定身處其中不一定就是百年修來的福澤。就說前陣子安放的定時炸彈,明眼人有幾個猜不透這裏面是同室cao戈的親族内鬥?
似乎瞧出葉鈞想要推辭,胡有财擺了擺手,平靜道:“還是那句話,财哥沒把你當外人,也請你别說這種客套話,免得生分。”
胡有财不容置疑的口吻徹底打消葉鈞心底的糾結,說實話,這種xing質的金卡,葉鈞自是求之不得,但所謂權利越大,相對的,需要擔負的責任也就越大。這倒不是葉鈞擔心會成爲楊家會奴役的工具,而是擔心拿着這張卡,會陷胡有财跟楊婉在楊家會成爲衆人矢之的境地。
“好。”
葉鈞隻好點頭答應,眸子中泛起一層感激,以及不需要任何言辭襯托的柔和。
當楊婉捧着一個jing巧的盒子緩步走來,并遞到葉鈞身前,那一刻,在場任何人都能瞧出楊婉臉上的肅穆。
盡管胡有财念叨着這種xing質的金卡隻需連續五年在清岩會所年消費破千萬,但葉鈞很清楚這隻是胡有财爲了安撫葉鈞情緒的說辭,作爲對楊家會有着一定認識的底子,葉鈞自然清楚握着這種資深會員卡,已經等同于在楊家會挂着榮譽顧問的身份。看似沒有太多的實權,卻擁有着能決定下任楊家會會長歸屬的投票權,以及暗藏在這張金卡背後的身份,一個能讓清岩會所以及楊家會所有成員願意聽持卡人把話說完的身份。
葉鈞能聯想到,楊婉爲了替他辦理這張資深會員卡,需要背負多大的壓力與阻力。盡管葉鈞不清楚胡有财與楊婉是在何時何地就開始替他張羅這事,但卻明白,他需要這張卡,因爲這代表着他此後就有着一層身份,從而利用這種身份網羅到更大的關系網。
當下慎重的打開盒子,隻見裏面存着一張布局jing細的金se卡片,葉鈞輕輕撫摸着這張金卡,然後關上盒子,并放入背包中:“嫂子,謝謝。”
“不用,真要說謝,我跟阿财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你,咱們都不是那種注重繁文缛節的xing子,以後這些客套話,還是盡量回避,省得一套接一套,咱們都得渾身不自在。”
楊婉莞爾一笑,當下坐在胡有财身邊,道:“小靜前陣子沒打擾到你?她脾氣是倔了點,不過卻懂得分寸。”
“嫂子,其實靜姐人挺好,沒你說得那麽糟糕。”
葉鈞不由聯想到數次調戲楊靜的場面,盡管表面上一直是楊靜主動挑話題刺激他,但葉鈞卻很明白從頭到尾他都占了天大的便宜。
“在說我嗎?”
葉鈞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道冷冰冰的聲音傳來,隻見楊靜正雙臂環肩,滿臉不善站在休息廳的大門外。
“小靜,剛還說到你,快過來,一起說說話。”
楊婉忙笑着起身,朝楊靜揮了揮手,誰想楊靜絲毫不買賬,反而氣憤盯着令她渾身不自在的葉鈞,嘀咕道:“不必了,有這種人在場,好心情都會變得糟糕透頂,姐,我去舞廳練習,待會你幫忙收拾一下行李,我打算明天就回學校。”
“這麽急着走?”
看樣子,楊靜是被寵慣了的千金大小姐,就連楊婉都沒想到這親妹妹會說走就走,想勸,卻又聯想到親妹妹倔強的脾氣,頓時苦笑道:“小鈞,你先在這坐會,我去替小靜收拾行李。”
當楊婉走後,葉鈞先是與胡有财有一搭沒一搭聊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當然,主題自然圍繞着江陵化工廠那塊地皮進行。因爲都是些後續工作,以及構想藍圖,所以并沒有太多值得嚴肅xing探讨的成份,這才顯得不痛不癢。
當然,胡有财一個勁贊歎吳毅這步棋子埋得好,聊着聊着,就聊到吳毅那位情婦曾璐頭上,男人嘛,葷話題自然要經常提提,才能增進彼此間的友誼。
說句實話,當ri曾璐的xing感裝束,确實迷死胡有财一大群下屬。像曾璐這種爲刺激男xing荷爾蒙而生的妖豔女人,能依着年輕的本錢勾搭上局級幹部,這倒不值得稀奇,不過,當聽說這娘們自從跟吳毅斷絕來往後,竟成爲清岩會所頗有名氣的交際花,倒是讓葉鈞大呼意外。
暗道得找個機會跟這不甘寂寞的大美人好好增進關系,葉鈞嘴角也漸漸懸起一抹邪笑。當然,之所以想跟曾璐發展一段不爲人知的友誼,絕非是爲了那該死的開房上床,畢竟遊走在衆女之間,光說蘇文羽、白冰,在姿se、身段、氣質上,同爲女人的曾璐也要遜se一籌。說到底,葉鈞的目的隻是爲了從曾璐身上弄到一份可以要挾地方官員的證據,尤其是水利局那群yin險小人。
“财哥,咱們的計劃得變一變。”
葉鈞忽然将話題扯到北雍機場,同時将當初蘇文羽點出的弊端細細解說,果然,胡有财也陷入到一陣驚疑不定間,好半晌,才長出一口氣,道:“小鈞,你打算怎麽做?”
正想開口解釋,忽然,一陣螺旋槳的滑動聲從會所外傳來,同時還伴随着一陣驚呼,葉鈞趕緊起身,笑道:“财哥,請容許我賣一個關子,待會,你就知道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