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當醫生透過隔離窗,發現檢測心跳頻率的儀器并沒有發生葉鈞所形容的反常,其中一位醫生笑道:“病人沒有任何反常之處,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很多親屬在照顧病人的時候,都會關心則亂出現視覺偏差,我建議你先回家養足jing神,或者找其他親屬幫忙照看。”
關心則亂?
葉鈞很清楚剛才所目睹的絕不會是醫生口中所謂的視覺偏差,但理智告訴他,沒必要跟眼前這些人深讨這個話題。剛才僅是因爲突逢的喜悅沖昏大腦,才第一時間呼叫護士長,而不是冷靜觀察一陣子。
“不必了,多謝你們。”
葉鈞禮貌的笑了笑,就繼續站着隔離窗外打量着裏面的動靜。衆人漸漸四散離去,偌大的走廊,也隻剩葉鈞一個人,顯得頗爲冷清。
葉鈞陷入思索之中,努力回憶着之前到底因爲何事,才讓梁皓産生這麽大反應。直覺告訴他,梁皓之所以心跳頻率在一瞬間産生巨大的振幅,八成與他有關。所以,當下努力做着之前的一系列動作,從掐滅煙頭開始,一步步醞釀着那股萎靡的情緒,最後,便站在隔離窗旁的那堵牆壁前。
砸拳?
葉鈞一愣,忽然聯想起下午系統提示他的一件事,就是梁皓有着嚴重的戀武癖,換句話說,真正刺激到梁皓對外界産生意識的,很可能就是他心情不佳而怒砸牆壁的拳頭。
爲了驗證心底的猜測,葉鈞深吸一口氣,之後就拽緊拳頭,用力砸向身前的牆壁。
“唔…”
強忍着手臂傳來的疼痛,葉鈞趕緊瞥了眼檢測心跳頻率的儀器,隻見那條一直不斷重複的水平線,竟然開始出現波動,就仿佛一顆小石子落入靜湖,雖掀不起大風大浪,卻足以破壞那片靜湖原本的波瀾不驚!
“小鈞,你幹什麽?”
葉鈞還來不及細想,就聽到身後傳來胡有财的聲音。轉身一看,發現胡有财正滿臉疑惑朝這邊走來,身後跟着韓匡清,隻見韓匡清微笑着舉起手中的塑料袋,笑道:“小鈞,來,先吃飯,我給你弄了一份外賣。”
“财哥、韓叔叔,我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
倘若心底的那層猜測無誤,那麽很可能就能喚醒陷入沉睡中的梁皓,一時間心情大好的葉鈞絲毫不理會胡有财與韓匡清荒唐的眼神,畢竟自從梁皓上了救護車,葉鈞臉上就一直沒再出現笑容。這讓胡有财跟韓匡清頗爲擔心,在之前的飯桌上,兩人就談到這個問題,認爲這件事很可能會刺激到葉鈞,讓他在心裏留下揮之不去的yin影。
不過,瞧見葉鈞再次煥發出往ri的朝氣,韓匡清長出一口氣,笑道:“什麽事這麽有趣,說來聽聽。”
“财哥,你使勁朝這地方砸拳頭。”
葉鈞指着身前這堵牆,然後就拉着韓匡清,笑道:“韓叔叔,來,你仔細盯着那儀器。”
不明所以的胡有财可沒自虐到要自個替自個松筋骨的程度,察覺葉鈞不似說笑,頓時苦着張臉,試探道:“小鈞,真砸?”
“對,快點。”葉鈞催促道。
“小豪,你來!”
下意識打了個寒顫,胡有财趕緊朝身後擺了擺手,然後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叫小豪的黑衣大漢倒沒有胡有财這麽扭扭捏捏,聞言先是脫掉身上披着的外套,然後挽了挽袖口,緊接着就狠狠一拳頭砸向那堵牆壁。頓時,一股脆脆的聲響傳來,葉鈞看也不看黑衣大漢抱着拳頭憋紅臉的糗态,指着檢測心跳頻率的儀器喊道:“韓叔叔,快看。”
韓匡清聞言,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儀器上,發現儀器的水平線明顯出現一段如曲線般的振幅,這讓韓匡清驚得差點咬到舌頭,難以置信道:“小鈞,你是說,咱們砸牆壁,能夠喚醒沉睡中的梁皓?”
“有這個可能。”
葉鈞微笑着點頭,而這時胡有财也直起身,看着那道曲線已經徹底歸于平靜,頓時大笑道:“我老早就說過你這小子邪門,雖然搞不明白你是怎麽想到這法子的,不過既然管用,财哥也不能隻在旁邊看着,來,我也來試幾拳。”
“等等,不必了。”
瞧着胡有财大義凜然掄拳頭的架勢,怕是鐵了心打算自斷一臂,葉鈞趕緊幹笑着攔住,道:“财哥,别急,之前隻是爲了驗證我心裏的猜測而已。先前我心情不佳,就朝這牆壁砸了一拳,誰想那台檢測心跳頻率的儀器就起了變化,這才聯想起皓哥有嚴重的戀武情結。所以,目前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一些人在皓哥旁邊比劃,而不是自虐的去砸這牆壁。話說回來,醫院也不允許咱們破壞公物,對不對?”
“比劃?這簡單,我現在就叫幾個練家子過來。”
胡有财聞言,頓時松了口氣,這牆啊,能不砸,盡量不砸。說句實話,誰會跟自己的左右手過不去?
也不知道胡有财在電話中說了什麽,反正隻過了半小時,就有七八個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漢出現在葉鈞等人面前。
原本,在重度病房中接受觀察的患者,即便是親屬也不能近距離探望。但韓匡清親自出面跟主刀的幾位醫生開了金口,這才讓這些醫生通融一二。
剛進門,胡有财先是吩咐這些黑衣大漢将裏面的桌椅等雜貨挪走,以便騰出一片寬敞的空地,然後就吩咐道:“你們幾個,一對一使勁打,誰打赢了,這個月薪水加倍。”
“是!”
“是!”
…
原本跟在江陵财神身邊,薪水就着實讓人羨慕,驚聞一旦獲勝的一方月底還能翻一番,頓時卯足了勁,看着身旁的‘對手’,漸漸的就起了以往所沒有的敵意。
“我jing告你們,千萬别把戰場轉移到病床那個位置,誰要是碰了哪怕一下,雙方這個月的薪水全部取消。”
胡有财僅僅隻是提醒,畢竟光騰出的位置就差不多七十平方米,甭說一對一的搏擊,就算是跟街邊一樣的混戰,也足夠寬敞。不過爲避免意外,葉鈞還是站到病床附近,恰巧這時梁濤也匆匆趕來,瞧見眼前這麽大陣仗,起初吓了一跳,但聽聞這種通過搏擊的外界刺激能喚醒陷入沉睡中的梁皓,頓時喜不自禁,要不是大腿行動不便,怕是沖着這股子幹勁,親自上場一對三都沒問題。
梁濤行動不便,可王炳陽卻是無事人,當下就摩拳擦掌加入戰局,雙方劃出等同比例的人員後,就開始了一場接一場的博弈。
自始自終,葉鈞都懶得去關心孰強孰弱,而是與梁濤、韓匡清、胡有财等人使勁盯着儀器,發現這法子果然奏效,韓匡清二話不說,就将主刀的三位醫生叫了過來。
這些醫生趕到時,發現裏面正亂成一鍋粥,差點就吓得打電話報jing。不過聽到韓匡清細細解釋後,才苦笑着進了門,一個勁念叨着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讓他們打快點!”
“對!快點!”
…
“繼續,多幾個人上!”
“好,就這樣!”
主刀的三位醫生滿臉激動,看着檢測器振幅的頻率不斷拔高,頓時一個勁念着幹醫生這行這麽久,一直沒想過能利用患者的喜好來破解這種症狀。通過外界刺激的方式雖說屢見不鮮,但較爲普遍的,就是通過每天兢兢業業在患者身邊念叨鼓舞,可惜這種話語xing的暗示刺激的效果并不顯著。但今ri,這項發現足以引起整個醫學界的關注,這是其中一位主刀醫生的原話。
當聽說方法是身邊這位看起來還是學生的年輕人發現後,三位主刀醫生毫不吝啬口中的贊譽,不斷誇贊葉鈞這一發現對醫學界的影響。
奉承的話早已聽得耳膜起繭,但葉鈞确實是第一次被旁人用這麽虔誠的語言恭維,聯想到這隻不過是湊巧的意外發現,也忍不住一陣面紅耳赤。
“出腳!”
忽然,梁皓猛然睜開眸子,大吼一聲,甚至半邊身子已經直了起來,不過很快就再次躺倒在床,眸子緊閉。
“醫生,怎麽回事?”眼看着親弟弟已經醒來,但卻再次陷入到昏睡之中,梁濤甚至還來不及喜悅,就再次愁容滿面。
“沒事。”
三位主刀醫生互視一眼,均是微笑着點頭,其中一位醫生擺擺手,笑道:“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之所以又重新陷入昏睡,完全是麻醉藥以及jing神困乏所緻,隻要休息一天,相信就能醒轉。”
“真的?謝謝你了,醫生!”
梁濤趕緊握着這位醫生的大手,情緒既激動又欣慰。
而葉鈞也長出一口氣,聽聞梁皓已經脫離危險,一直壓在胸口的大石也第一時間土崩瓦解,見梁濤還在一個勁感謝這些醫生,葉鈞不由朝胡有财笑道:“财哥,咱們不是答應了吳毅那家夥,會包上一份大禮嗎?”
“放心,這事我早已安排人手去辦了。”
胡有财笑眯眯拍着胸膛,見葉鈞再次恢複到印象中那種邪門的形象,他與韓匡清不由互視一眼,均是流露出會心的笑意。倘若最初與葉鈞合作純粹是爲了滿足心中的好奇,那麽,經曆過清岩會所的驚天大案後,不管是胡有财,還是楊婉,都對葉鈞放下了心中僅存的那一絲jing惕。
葉鈞先是瞥了眼梁家兄弟,然後是自始自終都滿臉微笑的韓匡清,最後是老神在在指揮着下屬繼續搏擊的胡有财,心中一陣暖意。不知不覺,就這麽快替葉揚升建立起值得信賴的班底與夥伴,雖然不敢保證能否以目前的人際關系撼動纏繞江陵市幾十年的水患,但是,以目前手頭上能夠動用的關系,最起碼能确保葉揚升的安全。
下一步,葉鈞打算深入韓家,取得韓謙生這位老人的絕對信任。再者,還要趁機進入清岩會所,打開商與政兩方的人際渠道。最後,就是借着财神的關系,跟那位歲暮老人見上一面,想方設法獲取那位老人對葉揚升的支持與信任。
“時候也不早了,小鈞、韓市長、财哥,你們先回去。阿皓今晚有我照顧着,肯定沒事。”梁濤笑道。
瞥了眼呼吸勻稱的梁皓,葉鈞暗暗松了口氣,反正現在梁皓的危險已經解除,便點頭道:“好的,濤哥,明早我來接你的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