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斯特納神父聽聞,表情變得凝重,歎口氣說道:“契約依舊沒被解除嗎?那月茉小姐距離契約懲罰的時間還有多久?”
“還有兩年的時間。”月茉輕聲說道,語氣中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毫不擔心:“時間還很充裕,完全不用擔心。”
我聽得一皺眉。
兩年,聽起來很遙遠,但是這個時間其實是很短暫的,我忍不住問道:“那完不成契約會怎麽樣?”
月茉輕聲說道:“我這一世本來就是爲了達成契約而存在的,如果完不成約定,那兩年後,我的靈魂就會被剝奪,永不轉世。”
我聽到這話,不由得皺緊了眉頭,繼續問道:“那沒有别的辦法解除了嗎?”
在一旁沉默許久的‘月茉’,此時身形已經變得透明一片,聽到這話,她突然一笑,有些神秘的嘻嘻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其實已經有辦法了。”
我趕緊問道:“什麽辦法?”
月茉卻一皺眉,語氣有些惱怒道:“你不要多說話,你是笨蛋嗎?”
我和神父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月茉,月茉說她是笨蛋,那不就是再說自己嗎?
‘月茉’嘻嘻嘻的笑:“你罵你自己幹什麽?”
“我是說你。”月茉不屑道,“你才是笨蛋。”
“嘻嘻嘻…你說我就是說你自己。”
“閉嘴,要不然以後你就留在心底永遠不要再出來。”
“嘻嘻嘻…到時候那可由不得你自己了。”
看着兩個月茉說的不可開交,我和神父都愣愣的看着,她這是在說些什麽呢,居然自己的兩個意識對着面說得耳紅面赤的。
雖然我什麽不知道,但是聽到‘月茉’說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我多少還是有些欣慰的,愛斯特納神父又忍不住問道:“那月茉小姐還有什麽辦法可以解除契約,我看看可以幫上什麽忙。”
月茉說道:“契約已經無法解除了。主神也已經說明了,愛斯特納神父你不要聽他胡言亂語。”
我和神父又一次疑惑了,那個白胡子大老頭也确實是這麽說的。
‘月茉’嘻嘻一笑,說道:“嘻嘻嘻…是啊。婚約無法解除,但是我這個執念卻不是針對的溫帝夏的,而是針對自己的愛情執念。婚約還在,但是契約的另一方已經轉變了…”
“你閉嘴。”月茉說道,“你是不是一輩子都要被我鎖在心底?”
‘月茉’嘻嘻一笑,全然不在乎月茉的話語,反而對着自己的本體一吐舌頭,語氣有些調皮:“嘻嘻嘻…我回到你的心底,那就不是你自己說了算的。”說着話。她又沖我一笑:“你自己把握住機會吧,把我從心底解救出來。”
她說完話,身影已經完全透明,伴随着她的笑容,變換成點點的藍色光環。消失在我們眼前。
消失了。
月茉的執念已經被她自己完全容納進了心底,伴随着她的笑容在我眼前消失不見,是一聲‘喀嚓’的聲響——那是她手中一直緊握着的我的手機落地的聲音。
我茫然的撿起手機,愣愣的看着。
雖然說她原本就是月茉,但是這個‘笑魇如花’的月茉卻在我的心底留下了濃重的一筆色彩,我突然有些失落。
月茉的表情依舊是一如既往,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月茉’最後留下的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呢?
愛斯特納神父看着眼前的這一切,凝視一眼夜空,突然笑得很開心。
月茉的嘴角也泛起一絲細微的笑容,雖然隻是一點,還是被我察覺到,看來她的執念帶着月茉原本的性格附帶着笑容,已經被月茉完完全全的容納在心底。
我也不禁對着夜空笑起來,空蕩的公園裏響徹着我和愛斯特納神父兩個人的笑聲,甚至不遠處水池子裏的魚都受到驚擾,伴随着‘噗通’聲,不斷躍出水池,鱗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笑了好長時間,愛斯特納神父這才回過身來,看我一眼,面帶微笑的問我道:“你在笑些什麽呢?這确實是個令人開心的消息。”
我笑容僵住,撓撓頭,這次是尴尬一笑,燦燦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跟着你笑。”
月茉沒好氣的看我一眼,輕聲說一句:“你還真是個笨蛋一樣,我真不明白我自己是怎麽想的。”
我茫然的看着月茉,我除了哄鬼騙妖,對别的事物我确實不敏感啊。
愛斯特納神父拍拍我的肩膀,說道:“這份契約完成者的頭銜就落在你身上了,你從溫帝夏的手中不僅赢回了月茉小姐的執念,更是赢得了契約,你現在開始将是這份契約的新主人。”
我愣一下,啥契約掉在我頭上了,我對這些詛咒一樣的契約可是我完全沒有好感,不過再仔細一想,我樂了:“嘿,我赢得不會是婚約吧?”
愛斯特納神父意味深長的看着我,面帶微笑地點點頭。
我‘啪’的一下捂住了腦門,嘿!這個消息太突然了,我一時間消化不了。
從小到大除了我家人,我就沒有接觸過别的女孩子,上學的時候碰一下女孩子的手,我這臉都得紅半天躲得遠遠的,上了社會臉皮見長,我不躲了,那些女孩子倒開始躲着我了。
現在從天上突然掉下個婚約砸在我頭上,而且還是兩年時限,這真是不可思議,我伸手在天上揮舞兩下,這天上真的掉餡餅了?
我想着想着就樂了,樂着樂着就笑了。
我瞅一眼月茉,她雖然一直面無表情,但是無論從那方面來說都是我占便宜啊。
論身價。月茉是占星一族後裔,資産怕是能掄翻我幾個跟頭。
論身份,她是貴族。我就是個隻會捉鬼除妖、算命相墳的陰陽先生,大衆市民一個,這又甩開我十條街。
論面貌,嗯。這個我們倆還算是門當戶對。
月茉隻是面無表情的看着我微微皺下眉頭,愛斯特納神父站在那裏一直沖我面帶微笑,我擰兩下大腿。這還真不是幻覺。
我嘿嘿嘿的笑,把頭湊到月茉面前,問一句:“嘿嘿嘿,我還有這好事呢,我當初就怎麽沒想到呢,這是真的假的啊?”
月茉鄙夷的看我一眼,一甩頭冷冷地說道:“你想的美。”
一盆冷水從頭到尾灑到我身上。我揉揉臉,還真是幻覺,弄了半天逗我呢。
月茉突然又回過臉,嘴角有了一絲笑意:“肯定不是這麽容易的,如果你真有這個想法。那就看你的表現吧,也許我會改變主意。”
我聽着這話,把臉轉向愛斯特納神父又一樂:“這不是一盆冷水,這是一盆溫水啊。”
愛斯特納神父笑道:“這确實是個值得高興的事情,不管對于你來說,還是對于月茉小姐。”
我滿懷欣喜的點點頭,愛斯特納神父又表情嚴肅的囑咐我一句:“她就是月茉小姐,月茉小姐也就是她,我希望你能将她們一同看待,而不僅僅是爲了她而放棄她。”
我說道:“這個您不用說我也明白,不管怎麽樣,她都是月茉。”
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的就起床了,看着窗外陽光明媚,我心情特别的好。
見過天上掉餡餅,樓頂落花盆的,你們見過突然掉下個婚約的嗎?嘿嘿嘿,我就不是一般人,我是誰,我陳壺底,咱是陰陽先生啊,咱就不是一般人。
我早早的站在一樓客廳,看着月茉從樓上下來,不禁扶着樓梯樂道:“早啊,月茉小姐。”
月茉面無表情的看我一眼:“你在傻笑些什麽?”
我說:“沒事,心情好,小人得志,雞犬升天呗。”
月茉哼一聲:“我不喜歡以後每天面對的是一隻雞犬。”
我燦燦一笑,月茉又說道:“你去收拾一下東西,今天告别了愛斯特納神父,明天我們就要回北河市了。”
我一愣神,問道:“啥東西啊,咱們來得時候不是沒帶什麽行頭嗎?”
“去将我那個房間裏的那一堆玩偶收拾好。”月茉說,“那些原本就是我上一世的收藏。”
我聽得一樂,也沒再含糊,将那些布娃娃都收拾好,堆放在愛斯特納神父家的客廳裏,明天的時候收拾收拾準備一起帶走。
我找到愛斯特納神父的時候,他在教堂裏,不同的是教堂裏多了幾個人。
神父站在教堂台子下面,和其中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在說着話,這個人我看着眼熟,好像是他們南華市的市長。
市長的語氣似乎有些遺憾:“神父先生,你真的要離開這裏嗎?”
愛斯特納神父微微一笑,回應道:“是的,市長先生,我留在這裏的使命已經完成,我也需要回去了。”
市長歎口氣,繼續挽留他說道:“神父先生,你其實完全可以留下來,南華市的很多慈善事業都是由您完成的,你對我們南華市的影響很大,如果就這麽走了,我相信很多人會傷心的。”
“這些事情不需要被提起。”神父笑道,“所以市長先生您千萬别這麽說,我也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而已。”
“那好吧,這個教堂我們會一直保留下去的,隻要您願意,歡迎您随時回來。”
“那真是謝謝市長先生了。”
市長接過愛斯特納神父遞給他的一些證件文件,歎口氣,和那幾個人離開了。
看着他們離開,我遲疑一下問道:“愛斯特納神父,你也要離開南華市?”
“是的。”愛斯特納神父微笑道,“月茉小姐的執念已經回歸本體,我也需要離開這裏了,整整守候了三十年,我也希望可以回到我的家鄉去看看,了卻餘生。”
我歎口氣說道:“您說的沒錯,我似乎也沒有理由挽留你。”
愛斯特納神父微微一笑。拍拍我肩膀說道:“我希望将來由我來主持你和月茉小姐的婚禮。”
我笑道:“當然,這件事情一定要交由神父你來完成,我也很想感受一下真正的西式婚禮。不過月茉…”
“她不說,不代表她否認這件事情,而且月茉小姐不是也已經表明了态度嗎?你還在猶豫什麽?”神父笑道,“她的笑容已經開始萌芽。希望你可以讓她的笑容真正的重新綻放在她的臉上。”
走在南華市的街頭,看着周圍的路人的目光,我挺直了腰杆。
從沒有這麽威風過。我陳壺底也是有人格魅力的不是,誰說貪财自大的陰陽先生就沒有青春,我這青春故事要比一般人的來得更突然,更讓人措手不及,我這是天上掉的。
我正琢磨着回頭怎麽把這個從天而降的好消息告訴老爸和老媽的時候,月茉拽住我的衣角,突然停住腳步。
我停下來。看她一眼,笑道:“怎麽不走了?走累了?”
月茉雖然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咬着嘴唇,看起來很可愛,在這繁華的街上俨然成了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她的笑容雖然已經回歸到心底。而且正在萌芽,但是她向來一副面無表情的臉,此時此刻讓她将笑容完全展露出來,她還有些不适應,畢竟這也算是很大的轉變,她也需要一個适應自身的過程,說實話,我也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
我見她不說話,又問一句:“怎麽了?”
月茉依舊咬着嘴唇,低下頭沉默不語。
我疑惑的看她一眼,擡起頭,眼前是一個玩具店,而在玩具店的櫥窗上擺放着的是一個幾乎快要趕上月茉身形大小的玩具熊。
我一拍腦門,明白了:月茉上一世就是喜歡收集這些娃娃,而且女孩子都喜歡這些,如今月茉慢慢回複本性了,對這些東西她自然也是喜愛的。
我想明白了,嘿嘿一笑,拉起月茉的手跑進了這家店。
店裏沒有幾個人,玲琅滿目的商品都整齊的擺放在貨架上。
我們的出現,讓店裏的幾個人都把目光轉移過來。
被他們看着,我更得意了,拉着月茉站在貨架前,得意道:“看好哪一個了,你随便選,别跟我客氣。”
月茉詫異地看着我,又看一眼四周,低聲問我一句:“你帶錢了嗎?”
我嘿嘿一笑:“我不怎麽花錢,但是不證明我出門不帶錢。”
月茉聽到這話不再猶疑,一指最大的那個玩具熊,輕聲說道:“就要這個。”
我點點頭,指着那個玩具熊,沖店員高聲喊道:“麻煩你們幫我把這個包起來。”說着話,我又瞄一眼貨架那邊的一個粉紅色的長耳兔子,說道:“這個也一起包起來。”
月茉詫異的看着我,我說:“好事成雙,買倆,寓意好。”
店員很勤快的把大熊和小兔子包起來,我到櫃台前付了賬,嘿,一個大熊就要三百五,兔子八十五,最後打了個折扣,四百。
我也沒多說什麽,從來就沒這麽痛快的買過東西,有這好事,我花錢不心疼。
我們回到教堂的時候已經是天黑。
教堂裏挺熱鬧,圍了不少人,都是聽說愛斯特納神父明天要離開後來送行的。
還有不少小孩子在教堂裏瘋跑,一個個圍着愛斯特納神父很親昵的樣子,看得我不禁有些傷感,神父看着我們,無奈的笑笑。
月茉盯着他們看一會,轉過頭沖我說一句:“把那些玩偶拿來交給愛斯特納神父吧,讓神父分給這些孩子。”
我詫異的看着月茉,問道:“你不打算帶走那些娃娃了?”
月茉沖我一笑,說道:“我已經有了新的收藏品了,那些玩偶不需要了,分給他們,就當是愛斯特納神父給他們的紀念品,同時也算是讓他們分享我的快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