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鬼又說兩句,起身準備回去,走到門口停住腳步,又轉回來小聲沖我說道:“陳先生,你可别跟别人說這事是我透露給你的啊。”
我說道,“這事你放心,我不是那種人,我也不能害你不是。”
這個鬼還不放心,傻鬼說:“沒事,沒人問我們肯定不說。”
這個鬼表情複雜的看傻鬼一眼,沒再說話,穿過門出去了,剩下我們幾個人在屋子裏坐着。
扶蘇拍拍我的肩膀說,“任重而道遠,這個執事官真的不好當呢。”
我捂着頭不說話,腦海中不斷浮現枉死鬼城中各種厲鬼的形象。
鬼和妖不同,妖類一般比較注意形象,越厲害的妖類一般也越好看,就像狐狸,眉清目秀的。
鬼就不行了,大都不注意形象,有點修爲的鬼一般都長得五大三粗,三鼻子倆眼,頭上再頂着個避雷針一樣的犄角,鼻子裏冒着火花,一喘氣帶着一股爛柿子味。
我想想就頭疼,他們回陽間完成心願,總不能住大街上吧,吓着人怎麽辦,那肯定得住我這,而且枉死鬼城那種地方來的,脾氣肯定也不怎麽好,我多遭罪啊。
這幾天我愁眉不展,連對我唯一的愛好——斂财都沒了什麽興趣,好幾單子生意都給推了,坐在家裏一直在想這事。
我當地府執事官這事倒是滿大街的鬼都傳開了,不斷有鬼登門拜訪,無外乎就那麽兩句話:我這地府的戶口,就拜托陳先生了。
下午黃昏的時候,我把幾個鬼送出門,看他們走遠,我這才松一口氣。
平常ri我也沒少使喚人家,不管是找個什麽人還是辦個什麽事,我都是讓這一條街的鬼幫我去跑腿,現在我在地府任職了,也不能忘本不是。
做人是要講良心的,他們當一輩子鬼也就是爲了能在地府上個戶口,不再做無主遊魂,往生六道輪回,這種事我如果推辭的話,那就顯得不地道了。
我端起水杯,剛喝一口,門外傳來的聲響吓我一跳,水杯一晃水灑了大半。
鬼敲門。
我之所以知道敲門的是鬼,是因爲我看到他的鞋透着門穿進來了。
鬼能穿牆,穿個門闆那也不是什麽事,這個鬼倒是挺有禮貌,還知道敲門。
我放下杯子,問一聲:“誰啊?”
門外一聽我喊,不再敲門,回應道:“是我。”
我一皺眉,你光說個你,滿大街這麽多鬼,我哪知道你是誰。
我一推開門,愣住了。
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在我家門口站着,都來了,今天這是吹得什麽風啊?
馬面看到我出來,過來一拍我肩膀,說道:“恭喜陳兄弟啊。”
我愣一下,沒回過神來,随口問道:“什麽喜啊?”
白無常笑嘻嘻的說道:“陳兄弟,你這地府執事官的批文下來了,你現在可是地府的正式了。”
我苦笑一下:“我還真高興不起來。”
這裏面馬面和我交情最好,他拍着我肩膀說道:“批文下來的第一時間,我們就來給你慶祝了。”
我聽他這麽說,趕緊把他們迎進來,大道士正好從樓上下來,一看這情形,喊了一句:“黑白無常,牛頭馬面!”
他們幾個一愣神,然後就看到大道士翻一跟頭,從樓梯上栽了下來,趴在地上半天沒動彈。
白無常看他一眼,然後又看看我,眼中全是不解:“他這是幹嘛呢?”
我把大道士扶起來,笑道:“道長你激動什麽,又不是沒見過鬼差。”
大道士擺擺手重,“貧道這是第一次見活的鬼差。”
黑無常掏出個小黑本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地府
翻開,上面寫着我名字,勾畫着我的生辰八字,大紅筆寫着:地府執事官最底下是十殿閻王掌事殿的印章。
我順手收起來,他們登門,我不能怠慢了人家。
我說道:“幾位大哥别忙着走,都到家門口了,我請你們喝幾杯。”
他們幾個一對視,牛頭哼一聲:“那感情好。”
我讓他們在客廳坐着,招呼一聲葉子,讓她做幾個菜,又跑到商店,花八塊錢買了四瓶酒,路過小河邊的時候順手折幾根柳條回來。
我回來的時候,菜已經做好了,他們都坐在位子上,看到我手中的酒,眼都直了。
我趕緊一人遞給他們一瓶,吹噓道:“這白酒可有來頭,地府沒有吧。”
白無常點點頭說道:“地府不生産酒,想喝酒了,我們得來陽間才能喝的到。”
吃了兩口菜,我苦笑一下問道,“這閻王怎麽就能看上我。”
白無常用舌頭蘸了一下酒,說道:“這不也是沒辦法的事麽,能勝任執事官的人不多,正好小馬追回鬼鏡,報告裏給你報功,閻王大人一看當即就把你的名字加進執事官候選列表了。”
這個人倒黴,還真不分時候,我說道,“那麽多候選人,怎麽偏偏就看上我了。”
牛頭說道:“原本三個候選人,公平競争,選出來的也不是你。”
我問道,“那原來是誰啊?”
“原來是個政治談判專家的鬼魂。”
我說道:“談判專家,那肯定要比我強的多啊,怎麽又變成我了。”
馬面接口道:“他提議去那裏給他們宣揚科學有效管理發展論,讓他們明白隻有跟地府的方針走才能得到發展。”
葉子開口說道,“這不是挺好的嗎?”
馬面又說:“他又提出地府需要改革,閻王大人的時了,應該讓衆鬼翻身做地府的主人,閻王大人一聽,直接給下到十八層地獄去給油鍋燒火去了。”
我歎口氣說道,“不是還有另一個麽。”
黑無常說:“搖号選出來的。”
二選一,這幾率還真不小,一半對一半,還真是公平競争,最後我中了頭彩。
扶蘇輕聲說道:“不是你們負責搖号的嗎。”
他們幾個鬼面面相觑,聽得出這話裏的意思。
最後還是馬面開口說道:“這搖号球上的名字是閻王大人親筆寫上去的,那個候選人叫翟戳戳,閻王大人嫌筆畫多,幹脆兩個球就都寫了陳先生的名字。”
我痛苦的一拍腦門,費那麽大勁幹什麽,直接點名讓我來幹行了。
吃了沒幾口,我又繼續問道:“這次地府批準回陽間還願的鬼不多吧?”
馬面喝一口酒,算一下,說道:“不多,這次閻王大人準許回陽間達成心願的鬼有七百八十二個。”
我聽他這一說,差點沒噎死,趕緊喝杯水,問道:“七百個還不多?”
馬面說道:“你先聽我說完啊,這七百個八十二個,有一百八十個已經達成的,還有五百八十七個被地藏王菩薩感化的,再加上其他原因,沒剩下多少鬼了。”
吓我一跳,如果真有那麽多,我就是二十四小時不睡覺那也忙不完。
我問道:“那到我這裏還有多少個?”
馬面又算一遍,說道:“不到五十個。”
我撓撓頭,五十個雖然不多,怕就怕他們的要求太苛刻。
白無常看出我的顧慮,拍拍我肩膀說道:“你也不用太擔心,大多數都是比較好辦的,如果條件太苛刻,那閻王也不能答應。”
聽他這麽說,我放心了,如果不難的話,那倒是可以接受的。
吃飽喝足,已經過了半夜,他們幾個捂着肚子,晃晃悠悠的打着酒嗝往外走。
我把他們四個送到門口,馬面一擺手說道:“回去吧,甭送了,我們幾個還得去當差呢。”
我點頭說道:“那是,不能耽誤了工作。”說話的時候,我趕緊從兜裏掏出紙錢,遞給他們。
他們幾個,把錢收起來,然後才表情嚴肅的推辭道:“那多不好意思啊,多見外啊,下次别這樣了。”
我說:“沒事,一點小意思,以後還得多麻煩你們不是。”
我看他們喝的醉醺醺的樣子,忍不住想打聽一件事,我湊到馬面前面,低聲說道:“馬大哥,我問你點事。”
馬面醉眼朦胧,一甩頭問道:“什麽事,陳兄弟隻管說。”
我低聲問道:“那個私改天命的小道士現在怎麽樣了?”
馬面一聽我這麽問,酒醒大半,看看四周,這才低聲說道:“私改天命這事還沒完呢。”
我詫異道:“怎麽還沒完?”
馬面一招手,示意我附耳過去,我趕緊把頭伸過去,就聽馬面在我耳邊低聲說道:“這事複雜着呢,地府中有内鬼。”
我瞪大了眼睛,繼續聽他說,馬面又說:“這事,我不能告訴你。”
是挺嚴重的,地府中有内鬼,這可不是小事。
馬面一拍我的肩膀:“你别告訴别人啊。”
你什麽沒告訴我,我說個屁啊。
牛頭手搭着我的肩膀,醉醺醺的說道:“我說陳兄弟啊...”
我趕緊轉過頭去,牛頭一張嘴,一個酒嗝打出來,我趕緊扇扇鼻子,這味,真是要了命了。
牛頭看我一眼,說道:“我們走了。”
我點着頭,看着他們四個的背影遠去,相互攙扶着摔倒在地上。
我轉過身去,不再去看他們,他們真喝多了,我走回屋子的時候還能聽到他們對着地面猛踹的聲音。
關上門,我打個呵欠準備回房間睡覺。
葉子已經收拾好飯桌,扶蘇坐在沙發上懶洋洋的看着我問道:“他們走了?”
我說:“走了,看他們這樣,我看也勾不了魂了。”
扶蘇看我一眼,輕聲說道:“勾不了魂那倒不怕,怕的倒是他們勾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