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卷]
第336節 第三百零六章 接近的事實
畫面開始急劇的拉扯、旋轉、颠倒、撕裂，時間與空間一下撕扯到現在，周天明猛地從沙發上驚醒，他的額頭綴滿了汗珠，他晃了晃腦袋，似乎想要将頭腦裏的思路重新理清楚，然而無濟于事。回憶像是堆滿垃圾桶的紙屑，将他的腦容量壓榨的一幹二淨。
他捧起茶幾上的盛着威士忌的酒杯，輕輕地啜了一口，忽而的，他猛地偏過頭去，卻見绯村薰站在房間門口，一張俏臉冷冷地對着自己。
“總算醒了。”绯村薰見他終于注意到自己，冷冷地說道：“你的反應變慢了，往常的話，你應該第一時間就注意到我。”
周天明漫不經心的皺起眉，卻并不去理會绯村薰。
“你和她在一起了？”忽而的，绯村薰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什麽？”周天明不明所以看了绯村薰一眼。
“那個女孩兒，你回憶中的。”
周天明微微皺起眉，“你窺探我的思想？”
“也不算窺探。”绯村薰淡淡的說道：“隻是一種本能而已。忍者的本能。”
“我不知道你們忍者還會窺探人的思想。”
“生存技巧。當你面對敵人的時候，能夠明白對方在想什麽，對于你在戰鬥中存活下來有很大的幫助。”
周天明微微聳肩，将杯中的威士忌喝完，“可是我并不是你的敵人。”
“如果你覺得不開心的話，我對此道歉。”
“也并沒有什麽。”周天明長舒一口氣，“并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知道就知道了吧。”
“你對你的過去諱莫如深。”绯村薰說道：“我是說，你從來沒有提起過你之前遇見的那些女孩兒。”
“過去的事情過去的人，提來做什麽呢？我是說，誰會沒事提起這些？”
“那麽現在可能與我說說？”
周天明猶豫了一下，而後淡淡的說道：“說什麽呢？”
“你與她在一起了？就是那個叫做溫藍的女孩兒。”
“什麽叫做在一起？怎麽定義？”
“你知道我的意思。”
周天明沉默半晌，終是緩緩地點了點頭，“在一起了。”
“那大概是很開心的一段時間？”
“在認識齊玥之前，那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周天明不無回憶的說道：“然而那段時光也并沒有持續很久。”
“但是畢竟經曆過。”
“畢竟經曆過。”周天明猛地閉上眼，握緊雙拳，臉上的青筋陡現，嘴唇兩邊的獠牙也生長了出來，“可是爲什麽我愛的人都一個一個離我而去，爲什麽每次當我從黑暗中看見希望的時候，老天又将這僅有的一絲光亮奪走？爲什麽？！”
說到後來，周天明忽而睜開赤紅如血的雙眸，眼中殺意時隐時現。
绯村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能很好的明白你的感受，不過想來失去摯愛之人的感受，一定不好受。”
“有一種辦法可以緩解這種感受。”周天明冷冷地說道：“很簡單的辦法，隻要屏蔽我的人性，就什麽都感覺不到了。”
“…”
“然而你不能那麽做。”绯村薰說道：“溫藍也好，齊玥也罷，都不希望看到你這麽做。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解決。”
“如果現在真的有什麽事情等着我去解決的話，沒有比殺死妮娜.凱爾更爲重要的了！”周天明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要殺了她，掏出她的心髒！”
“影武者從不殺人，還記得嗎？這是你與我說的。”
“忘掉什麽影武者吧！他根本什麽都做不了！如果我在那個時候殺了妮娜.凱爾，齊玥也就不會死了！”
“…”绯村薰忽而意識到自己恐怕沒有辦法勸服現在的周天明，至少，她沒有辦法。
“唐蕊來這裏，找你來的。”绯村薰緩緩地說道：“或許她希望與你談一談。”
“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那是你的自由，不過人家要見你，你也不能将她拒之門外吧？”
“爲什麽不可以？”
“多想想别人。”绯村薰冷冷地說道：“齊玥死了，最痛苦的不是隻有你。”
周天明一怔，“洛雪走了之後，你什麽也不管，也什麽都不問，就因爲你覺得自己是最難受，是最痛苦的。可是你不知道，我和你一般的難受，一般的痛苦，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在一起有快五年了，她這麽說走就走，你知道我心裏什麽滋味嗎？”溫藍的話仿若在耳邊響起，時隔這麽多年，他似乎還是改不掉自己的這個毛病，永遠因爲自己的痛苦而把自己封閉起來，對于外界的人和事情不聞不問。
現在的唐蕊，不正是像那個時候的溫藍嗎？難道他還是準備要丢下唐蕊，對她不管不顧？然而他又能做什麽呢？
沉思之間，绯村薰已經出了房間，不一會兒，一個俏臉蒼白的女孩兒緩步走了進來。
周天明擡頭看去，唐蕊清麗的臉上留着淡淡的淚痕，雙眸微紅，她抿着嘴唇，注視着周天明，良久沒有說一句話。
“我可以進來嗎？”過了好一會兒，唐蕊聲音有些沙啞的問出了她的第一個問題。
禮貌的有些生分的問題。
周天明緩緩地點了點頭。
唐蕊邁着緩慢的步伐走入房中，她瞥了眼茶幾上的威士忌酒杯，兀自爲自己倒了一杯，而後一飲而盡，“可以再喝一杯？”
周天明再次點了點頭。
唐蕊又飲盡一杯，而後在周天明身旁坐下，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空氣裏沉默的分量幾乎可以用天平稱量出來。
周天明偏過頭，望着唐蕊憔悴的臉龐，見她托着下巴，目光空洞無神的望着虛無的前方，眼眶中竟是開始緩緩地蘊出淚水。
他心中歎息一聲，緩緩地說道：“你還好？”
唐蕊艱難的搖了搖頭，而後開始無聲的抽泣起來。
周天明心中憋悶，聽着唐蕊的哭泣聲，沒來由的一股酸氣直往鼻間沖來，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住眼中的酸澀，“我很抱歉。”
“我沒有保護好她。”周天明的語氣很沉重，沉重的好像要将自己寬闊的肩膀徹底壓垮一般。
唐蕊隻是不斷地搖着頭，她抽泣了一會兒，情緒似乎略有穩定，用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抱歉，本來是想過來安慰安慰你的，結果反倒是自己沒有忍住。”
“她…葬在哪裏？”
“和她父母葬在一塊兒。”唐蕊抿着嘴唇，說道：“葬禮已經操辦好了，但是她其他的親戚也聯系不上，所以…”
“所以來的人很少，是不是？”
唐蕊點了點頭。
“反正，人死之後，也不會在乎自己的葬禮來的人是多是少吧。”
唐蕊合上眼眸，哽咽道：“死的人應該是我，他們是沖着我來的，齊玥是無辜的…”
“這不是你的錯。如果我們的行動能夠更迅速一點，如果我早點兒料到妮娜.凱爾的動向的話…”
唐蕊打斷周天明的話，說道：“我聽你的朋友說，你的情緒有些不穩定，你…可還好？”
“還行。”
“你不能殺了妮娜.凱爾。”唐蕊有些艱難的說道：“你不能殺了那個女人，如果你這麽做的話，齊玥的犧牲就白費了。”
“這話，是s教你說的？”
唐蕊一怔，旋即說道：“無論誰教我說的，當齊玥知道你是影武者的時候，她很爲你自豪，她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一個大英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她仰慕你，信任你，如果你殺了妮娜.凱爾，那麽便辜負了她的心意。”
“…”
“我知道這很艱難，但是無論如何…要你忍耐與承受這些很不公平，但是如果是影武者的話，是可以忍耐與承受這些的。”
“影武者也必須去承受這些。”周天明低沉着嗓子，“雖然聽上去很奇怪，這樣的話竟然會從我口中說出，不過你說的沒錯，如果我殺了妮娜.凱爾，那麽齊玥的死就變得一文不值了。”
“妮娜.凱爾最希望看到的便是我屏蔽人性，她爲此咄咄緊逼，甚至不厭其煩，然而我永遠不會随她的意。”
唐蕊聽得周天明的話，面色稍緩，“這麽說，你…”
“距離妮娜.凱爾定下的所謂的決戰時間還剩下兩個小時。”周天明說道：“反正不管怎麽樣，兩個小時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會有個了斷，不是嗎？”
唐蕊見周天明站起身，便要往門外走去，忽而也跟着站了起來，追上前一步，叫道：“天明！”
周天明的腳步頓了頓，隻聽唐蕊說道：“我…我聽說，你曾經認識一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兒？”
“她叫洛雪。”周天明坦白的說道：“你們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所以你一開始來天乾高中…”
“隻是好奇。”周天明說道：“還有一種本能驅使着我去接近你。然而事情變得遠遠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沒有想到因爲我的出現而打亂了所有人的生活。”
唐蕊搖了搖頭，“這些事情并不能都歸到你一個人身上。那麽那個叫做洛雪的女孩兒，她…”
“死了。”
“怎麽會？”
“自殺。”周天明緩緩地說道：“反正誰都會死的，隻是死的方法和時間不同而已，不是嗎？”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她自殺的原因嗎？”
“爲什麽要知道這個？”
“不知道，如果要說一定有什麽理由的話，的确是沒有，隻是單純的想知道。”
“…”
周天明轉過身，淡藍色的眼瞳直視着唐蕊清澈的雙眸，“她的父親是個賭徒，并且是個酒鬼，欠了很多的賭債，喝醉了酒便欺負她的母親。尋常的家暴，再尋常不過的家暴。”
唐蕊抿着嘴唇，沉默不語。
“她從來沒有和誰說過這個事情，然而有一天，她的父親又喝多了，并且手中握着尖刀，威脅說要把他的妻子和女兒賣給别人來還債…”
唐蕊不可置信的掩着嘴唇，似乎不相信世界上有哪個父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一直生活在那個混蛋父親的暴力陰影中。那一天，她終于忍受不了，所以她選擇了讓自己解脫。”
“然而她的父親對此無動于衷，即便在親眼見到自己的女兒的屍體躺在房間裏的時候，他依然無動于衷。他還是照常的酗酒、賭博，好不潇灑。”
“所以有一天，有一天，我也手中拿着一把尖刀，到他的家裏，将刀刺入了他的胸口。”周天明淡淡的說道：“不偏不倚，正中心髒。盡管那個時候我沒有受過任何的訓練，也根本摸不清心髒的位置，但是那一刀就是幹淨利落的刺入了他的心髒。”
唐蕊的身子怔了怔，周天明話有些讓她感到難以置信，在她的印象中，周天明一直以來不過是個有些不着邊際的花花公子罷了，在知道他是影武者之後，這一印象也慢慢變得模糊起來，然而無論怎麽樣，她從來沒有想過周天明會是一個殺人兇手。
“不用太過驚訝，我就是這樣的人，早在一百年前，我就殺過人。”周天明說道：“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在扭曲變形，而我，早就已經扭曲的連自己都無法認出來了。”
“所以你現在還覺得，我這樣一個人去成爲影武者，去成爲一個大家所期待的英雄，難道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嗎？”
唐蕊呆立原地，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周天明的這個問題。
周天明也不必刻意去等待唐蕊的回答，他出了房間，将房門輕輕掩上。
由于金陵市被安放炸彈的消息散播了出來，市政府很快在軍方的協助下安排當地居民有條不紊的進行轉移。然而就在所有的人準備進行轉移的時候，來自金陵市軍區的一聲爆炸徹底将當地的居民門帶入了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