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了好久,就像時間在空氣中都已經凝固了一般。突然地,齊玥抽了抽鼻子,極輕的聲音,卻是将這幾乎要凝結起來的空間與時間瞬間打破了。她竟然是有些顫顫巍巍的向周天明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步,而後停下腳步,定睛看着周天明淡藍se的眼瞳,“你是說…”她說到這兒,忽而又閉上了嘴巴,她蹙着秀眉,她在組織語言。
“你是說,你是個吸血鬼,所以要遠離我,并且抹去了我的記憶,是這樣?”
“就是這樣。”周天明說,“不得不說,你的理解能力有些令我佩服。”
“可是爲什麽呢?”齊玥歪着腦袋,仍舊有些不太相信周天明說的話,“即便你說的是真的,可是爲什麽你是一個吸血鬼,就一定要遠離我,還抹去我的記憶呢?這說不通。”
“…”
周天明微微一笑,“你還真是一定要刨根究底啊?”
“告訴我。”
“你需要知道幾件事情。”周天明舉起右手的一根手指,說道:“第一,我曾經有個孿生哥哥,與我一樣,也是個吸血鬼。不過…他是屬于比較偏執派的吸血鬼,而且與我的關系一直都不太好。在那個時候,我的哥哥也在這裏,在金陵市,他用綁架你和方倩的小把戲自以爲是的想要報複我。”
“你是說綁架我的那個黑衣人是你的哥哥?”
周天明點了點頭,而後說道:“我承認我的哥哥是有些不太懂得禮貌,而且有些暴力…更重要的是,他恨極了我,他知道我還活着,會用一切的手段來報複我。你看,我痛苦,他就開心。”
“他用你威脅我,這是在那個時候我爲什麽要抛下你離開的原因之一。”周天明豎起第二根手指,說道:“第二,作爲一個高中生,一個十分漂亮美麗的女高中生,如果不是我闖入你們的生活中,方倩和你就不會遇上這樣糟糕的事情,而方倩更不會丢了xing命。我隻有離開你,從你的生活中消失,才能讓你的生活恢複正軌。這是我離開你并且抹去你的記憶的第二個原因。”
“第三,你很迷人,和你在一起,我會不由自主的喜歡上你,這是我要遠離你并且抹去你記憶的第三個原因。”
“什麽意思?”齊玥聽到第三個理由的時候,眼眸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爲什麽你喜歡反而要拒絕我…?”
“你看。”周天明聳了聳肩,佯裝無所謂的說道:“我已經活了一百年,這一百年來我也并不是一直獨居,過着山頂洞人那樣的生活。我遇見過幾個女孩兒,并且有過和她們在一起的念頭,但是無一例外的,她們都離我而去。”
“…”
“聽起來很可悲,不是嗎?但是實際情況就是這樣。”周天明說,“我擁有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是盡頭的壽命,但是普通人的壽數不過幾十年而已。當她們的生命到了一定的階段,就會決然而然的離去,就像要發車的列車,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
“然後,這段關系還是戛然而止,如同膠卷突然中斷似的,一ri之間便一切成爲過去。别人紛紛告離,唯獨我看起來會永無休止的滞留在延長了的過渡期。現實又不現實的人生。”周天明說到這兒,緩緩地合上眼睛,而後說道:“第一次,我告訴自己這是早就預料到的情況,沒有什麽的。第二次,我依然如此告訴自己。但是當第三次、第四次相繼如同電影重複上映般的上演的時候,我沒有辦法用同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我是說,我這一生,這漫長的一生不能将找伴侶當做在路邊找小姐一樣。”周天明睜開眼,凝視着齊玥俏麗的臉龐,“我已經厭倦了這樣。也許,我隻是無法再接受自己喜歡的人再離我而去,所以,這是爲什麽當時我拒絕你,并且離開你的第三個理由。”
“就這些?”好半天,周天明沒有再說話,齊玥抿着嘴唇,幽幽的說道:“你要說的理由,就是這些?”
“就是這些。”周天明說,“我欠你一個解釋,雖然這樣的解釋很複雜。但是,事情就是這樣。”
“所以你就放棄了去愛一個人,并且将自己孤立,看起來就好像這個世界已經将你抛棄了一樣?”齊玥搖了搖頭,說道:“這樣的做法很愚蠢,如果你連嘗試這樣簡單的事情都不敢去做了,那麽你還剩下什麽呢?在你漫長的一生,就這麽一個人度過,經曆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
“你不明白。”周天明壓抑着心中有些憤怒的情緒,說道:“你沒有體會過我所經曆的,所以你才能說得這麽冠冕堂皇。”
“我爲什麽沒有經曆過?”齊玥不依不饒的說道:“在我父母離去的時候,我很難受,難受的幾乎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置身于一段難以跨越的空白期。在那個時候,你知道我最後悔的是什麽嗎?不是我作爲他們的孩子而他們就這樣撒手離我而去,而是我作爲他們的女兒,甚至哪怕沒有抽出多一點的時間來陪伴他們,這,是我最難受的。”
“…”
“可是我畢竟與他們度過了這二十年快樂的時光,我後悔,可我不會絕望。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會願意做他們的女兒。”齊玥再次向周天明逼近了一步,“那麽你呢?你要因爲自己曾經失去的人而永遠的拒絕以後可能遇到的人嗎?”
“這不是一回事兒。”
“也許并不是一回事兒,可是你這樣的做法是錯誤并且愚蠢的。而且,這也算不得你跟我說的理由。隻是你一廂情願,自以爲是的借口罷了。”
周天明微微皺起眉,說道:“你沒有資格這麽說。你看,我将我的想法與秘密告訴你,并不是讓你這麽毫無根據并且自認爲正确的對我進行批判的。”他停頓了一下,淡藍se的眼瞳中第一次出現難以抑制的怒火,“如果你也活了一百年,如果你也發現你的這該死的生命不知道什麽時候終結,或許你就會多少明白我想要表達的究竟是什麽了!”
“那又怎麽樣!”齊玥争鋒相對,語調提高了幾分,“我不像你,有這麽多的顧忌。我隻知道,如果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的話,爲什麽我們不能在一起?是不是要等到我也像你以前認識的女孩兒一樣死了,你才會在以後漫長的人生中多少想起或者懷念我一點兒?!那個時候,對于沒有和我在一起這件事情,你是該後悔還是慶幸呢?!”
“…”
周天明忽而笑了起來,他的笑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有趣,我是個吸血鬼,你非但不怕我,還要叫嚣着和我在一起?”
“誰說要和你在一起了。”齊玥撇了撇小嘴兒,說道:“何況你即便真的是什麽吸血鬼,難道你會做出什麽傷害我的事情嗎?”
“既然你這麽問了,我就認爲你多多少少接受了我給你的理由了?或許,氣也消了不少了?”
“哪裏會這麽便宜!”齊玥瞪了周天明一眼,說道:“所以這次你就準備解釋完然後再次一走了之嗎?”
“那你還希望我做什麽?”
“不是我希望你爲我做什麽,而是你希望你自己能夠爲我做什麽。”齊玥說,“我喜歡你,天明,你是知道的。”
“啊,我知道。”周天明微微聳肩,說道:“不過我認爲我們現在談論的這種喜歡應該是暫時的?等到過一段時間,也許…”
“我把我的第一次給了你。”
“…”周天明不可置信的睜大了淡藍se眼瞳,“對不起,你說什麽?…”
“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在酒吧見面的時候,後來我去了你家…”齊玥說到這兒,俏臉有些泛紅,似乎想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場景。
“那個時候我喝醉了,而且剛分手,心情很不好,碰見了你…于是就…”
“呃…”周天明再次聳了聳肩,不過這次聳肩的動作看起來更像是爲了緩解自己的尴尬,“我可不知道你是第一次…”
“因爲沒有落紅嗎?”
“…”
“而且我表現的很主動,是不是?”
“我們不用讨論這種事情的細節…”周天明頗爲頭痛的說道:“那麽又是爲什麽呢?我是說,之前你說你有個談了很久的男友,你沒有給他,反而給了我這麽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喜歡你啊。也許你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
“現在你還認爲我說的這種喜歡隻是暫時的嗎?”
周天明沉默半晌,勉強的微微一笑,說道:“所以下面的情節應該和普通的電影裏或者小說中那樣,我被你打動了,然後接受了你?”
“你喜歡我嗎?”齊玥不理會周天明的問題,反而是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知道的問題,“誠實的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