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咳咳…”陳韶華似乎注意到妮娜在有意針對周天明,他雖然不明白其中原因,但是想來周天明或許真的做了些什麽欺騙人家感情的事情,他打圓場的說道:“難得大家彼此認識,又都在這裏共度平安夜,我覺得我們應該幹一杯!”
妮娜委屈的聳了聳肩,“周先生可沒有給我們倆拿香槟。”
“…”
周天明淡藍se的眼瞳逐一的從唐蕊和齊玥的俏臉上掃過,無一例外的,她們的神情看起來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齊玥,那雙清澈的眼瞳中蘊含的失望與怒火,是周天明極爲容易就捕捉到得。
他緩緩地合上眼睛,忽然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妮娜還是妮娜,一如既往的,她永遠并且在不知疲倦的孤立自己。她就是要讓自己與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的人格格不入,即便是自己的好朋友,她也不惜用子午須有的語言來使她們誤會。
“算了。”周天明心中想,“既然她這麽有興緻,我又幹嘛掃她興呢?”想到這兒,他睜開眼,說道:“失陪一下,我去接個電話。”說完,也不理會其他人的反應,轉身離開了。
“他的手機有響嗎?”妮娜故作好奇的說道:“我好像沒聽見呀。”
“…”
“我去上個廁所。”齊玥說了一句,便朝着周天明離開的方向追去。
“恩…她去的方向好像也不是廁所在的地方。”妮娜看着齊玥離開的倩影,極爲狡黠的一笑。
周天明走到禮堂大廳外的露天陽台,這是學校臨時架設起來的,一張極具歐式田園意味的木質方桌,四張休閑木椅以及在桌椅旁,被遮陽棚籠罩的一架嶄新的鋼琴。
周天明走到方桌旁,将杯中的香槟潑在遠處的花圃叢中,在不是非常必要的情況下,他幾乎是滴酒不沾的。長期且習慣的飲酒将會導緻他的身體機能退化,即便他的體質優越于常人,但是如何正确且有效的保養自己的身體,讓自己始終處于巅峰的狀态,是一門不小的學問。
除卻必要的從動物身上或者血袋中吸取必要的血液外,香煙或者酒jing,在凱莉的建議下,周天明基本碰也不碰。
他靠在木椅上,翹着二郎腿,靜靜地感受着這兒不同于禮堂中熱鬧氣氛的安逸。這種難能的安逸讓他暫時将妮娜.凱爾的突然出現抛卻在腦後,他閉上眼,感受着夜空中風的氣息,有栀子花的芬芳伴着微風拂過他的面龐。
“天明。”
周天明不用回頭去看,也知道呼喚自己的人是齊玥。他依舊閉着眼,看起來極爲悠閑的晃悠着手中空了的酒杯。
“天明。”齊玥走到周天明的對面,坐了下來,“幹嘛不理我?”她看起來有些生氣。
周天明睜開淡藍se的眼瞳,平靜如水的眼眸靜靜地凝視着齊玥,“什麽事兒?”
“我是有事兒。但是…”齊玥闆着一張俏臉,說道:“第一,如果你想繼續聽我說有什麽事兒的話,那麽你就應該改變一下對我的說話态度。第二,我不準你這麽吊兒郎當的坐着與我說話!”
“…”
周天明微微一笑,聽着齊玥略帶孩子氣的語氣,他稍稍的坐正了身子,而後無奈的聳了聳肩,“好吧,齊玥小姐,有什麽事兒嗎?”
“其實沒什麽事兒。”齊玥注視着周天明的眼瞳,展顔說道:“就是好奇你是不是去接電話了。”
“我是接了啊,剛剛挂掉。”
“得了吧。那你把手機給我看看,讓我看看你的通話記錄?”
“…”
“你壓根就不是接電話吧?就是想離開那裏,是不是?”
“恩…”周天明故意拖長自己的語調,說道:“比起那裏,這裏不是顯得更好一點兒?安靜、舒适。”
“是呀。”齊玥嫣然一笑,“所以我就跟着你來了嘛。”
“…”
“那又是何必呢。你的朋友都在裏面呢。”
“你也是我的朋友啊。”齊玥停頓了一下,而後身子微微前傾,像是和周天明說悄悄話似的說道:“而且我知道,那個叫妮娜的女人說的關于你的事情都是胡說八道的,對此你很生氣,是不是?”
周天明極爲有趣的看着齊玥,“你怎麽知道她是胡說八道的?”
“我就是知道啊。她一看,就不是你喜歡的類型。至于和她上床什麽的,就更是不可能啦。”
“那我喜歡什麽樣的類型?”
“恩…”齊玥蹙起好看的秀眉,說道:“至少也應該是像蕊蕊那樣的?”
“唐大小姐?”周天明搖頭失笑,“越說越離譜了。”
“你是在否認嗎?”齊玥凝視着周天明的臉龐,“我倒是覺得你每次看蕊蕊的眼神都怪怪的,你否認也沒用哦。”
周天明微微聳肩,對于齊玥的判斷不置一詞。
“喂喂,你不會真的喜歡她吧?”
“啊?”
“唐蕊啊,我的閨蜜。”
“…”
周天明忽然很惬意的笑了起來,“有人告訴你嗎?你現在這個樣子真的很可愛。”
齊玥被他說的俏臉泛紅,她白了他一眼,“不要轉移話題!老實交代!”
“沒有。”周天明很是坦率的說道:“我對于唐蕊,隻是以一種普通朋友的心态。當然,如果她當我是朋友的話。至于你說我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也許是因爲她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吧。”
“什麽人?等等,讓我猜猜,肯定也是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
周天明不置可否。
“恩,你一定是喜歡上了人家,但是呢,也許人家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和你在一起。所以你看見唐蕊和人家長的很像,你就有一點兒悸動了,是不是?”
“我覺得你可以去寫小說了。”周天明平靜的說道:“想象力十分豐富。”
“難道我猜的不對嗎?”
周天明搖了搖頭,說道:“算對,也算不對。”
“什麽呀,模棱兩可的。”
“她的确是沒有和我在一起。”周天明說,“不過我是不是喜歡上了她,老實說,我弄不明白,即便是到現在,我都沒弄明白。”他微笑着看着齊玥,“所以說你猜的算對,也算不對。”
“喜不喜歡人家,你自己都不明白?你可真是個怪人…”齊玥小聲嘀咕了一句。
“喜歡一個人,是很好定義的一件事嗎?”
“不好定義嗎?”
“那麽應該怎麽定義呢?”
“恩…”齊玥想了一下,說道:“大概就是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會覺得很開心,會想爲她做很多事情,會爲她好,會因爲她開心而開心,會因爲她難受而難受…”
“這就算是,喜歡一個人了嗎?”
“那你還想怎麽樣!”
周天明微笑搖頭,他沒有回答齊玥,隻是站起身,在齊玥充滿好奇的眼光的注視下走到那架嶄新的鋼琴前,他坐了下來,雙手輕輕地,像是小心翼翼的搭上了黑白分明的琴鍵。
齊玥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周天明要做什麽。
過了一會兒,周天明的手指極爲協調的在琴鍵上跳動了起來。
輕快的琴聲似有若無的在露天陽台回蕩開來,有看不見的音符在周天明的身旁旋轉、盤旋。
周天明的手指時快時慢,他緩緩地閉上眼,任由十指暢快的在鋼琴鍵上恣意縱橫。輕快地旋律像是具有魔力一般侵入齊玥的耳畔,沁入她的心脾,但是她聽着如此輕快地旋律,卻是怎麽樣也不感覺到快意與舒适。
有一種淡淡的憂傷在她的心中滋長開來,這是一種極爲奇妙的感覺,似乎在這輕快旋律的背後,有一種極爲深沉的情緒在隐伏并且悄然孕育着。
而也正是這種深沉的、不易察覺的、看不見的、隐藏在輕快之後的情緒使得周天明現在彈奏的這首曲子充滿了魔力。
齊玥辨認不出這究竟是怎麽樣的一種情緒,也無法切身去體會周天明通過琴聲想要表達的感情,她隻是單純的爲這首樂曲着迷,她隻是單純的通過曲調感覺到一種壓抑與難以排遣的憂傷。
猛然的,琴音陡變舒緩,似江河中急速航行的船隻陡然放慢了船速,水手收起船帆,舵手松開船舵,任由其緩慢的順着不疾不徐的河流前行。
然而很快的,河面刮起了猛烈的暴風,河流變得湍急起來,烏雲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聚集在一塊兒,船隻開始劇烈的搖晃,俄頃,猝然颠覆。
河水猛烈地沖刷着船隻的殘骸,烏雲越聚越密,幾乎遮蔽了天ri,天空中開始下起綿綿細雨。
然而這樣的小雨也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的,琴曲又轉舒緩,且是越舒越緩,好像原本沸騰肆虐的河水又恢複了之前溫順、平靜的模樣。密布的烏雲幾乎是在瞬間一散而空,陽光透過湛藍的天壁照耀而下,雨後初晴,河面上有極其舒爽的微風吹過。
在接近地平線的遠處,目力所及,隐約還能看見那之前葬身在暴雨與怒濤中的船隻殘骸,它們被河水推動的飄向了看似永無盡頭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