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明忽而第一次極爲認真的看着溫藍,眼睛一瞬也不瞬,溫藍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偏過頭去,說道:“你看什麽呢?”
“你的見解,倒是還真與衆不同。”周天明如是說道:“曾經我也問過老師或者爸媽學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可是他們隻是說出一堆大道理來數落你。可從來沒有一個人向你這麽清晰地解釋清這麽一件一直令我困擾的事情。”
溫藍甜甜的一笑,“這麽說來,你應該好好謝謝我了。”
“十分感謝。”周天明停頓了一下,說道:“你真的很與衆不同。”
“是嗎?哪裏與衆不同?”
“恩…從頭到腳都有些與衆不同。”
“是怎麽樣的與衆不同?”
“令我驚豔的與衆不同。”
溫藍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周天明緩緩地睜開眼,站在自家别墅的陽台前,目光順着斜she的陽光看着斜倚在别墅旁的人工湖,陽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竟然有些刺痛周天明的眼眸。
他将手中還沒喝完的半杯威士忌随意的倒下了樓,酒水形成一條四濺的液滴,落入人工湖中。
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那個曾經令他朝思暮想的洛雪,令他驚豔的溫藍都随着時光慢慢地流逝,就像這半杯威士忌,沉入湖底,不見蹤影。
往後的百年,他或許再也沒有遇見過那樣令他感到親切的溫藍了。可惜在那個時候,他還不能明白這個道理。
有時候他會想,人爲什麽要生下來呢?如果生下來隻是爲了等待衰老與死亡,那麽這樣的人生,其意義究竟在哪裏呢?
可是衰老與死亡,難道是誰能逃脫的了嗎?
啊,他逃脫了。可是他卻要承受百年的孤獨。足以将人逼入癫狂的孤獨。
“想什麽呢?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凱莉的聲音輕輕地在周天明背後響起,她從後環住周天明的腰,将俏麗的臉頰輕輕地貼在周天明的側臉,對着他的耳畔吐氣如蘭,“想什麽心事呢?”
周天明聽見凱莉的聲音,感受着她溫暖的肌膚,心中的怅然随即而消,他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麽,就是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和亂七八糟的人。”凱莉補充似的說道:“看你的臉se,就知道你在想一個人。怎麽樣?是那個唐蕊,還是齊玥?還是洛雪?”
“…”
“都不是。”周天明搖了搖頭。
凱莉輕輕一笑,說道:“那麽,是在想我了?”
“是在想一個很特别的女孩兒。”周天明如實的說道:“一個十分特别的女孩兒。”“噢。”凱莉的語氣中多少透露出一絲失望。
周天明慢慢地轉過身,就這樣正面抱着凱莉,說道:“隻是一個老朋友而已,你又喝什麽幹醋了?”
“我哪裏喝醋了?”凱莉漫不經心的說道:“你愛想誰是你的事情。不過,我想的人可隻有你一個。”
周天明心中感動,輕輕地撫摸着凱莉柔順的秀發,說道:“我這個人,在你眼裏,是不是太花心了?”
“一點點。”
“恩,我猜你肯定覺得,沒事我就會想一些别的女人,想這個想那個的,很不靠譜,是不是?”
“一點點。”
凱莉的臉頰貼着周天明的胸膛,輕聲說道:“不過你不能總是想着那些人,我雖然說不在乎,可是你總是這樣,我也還是會生氣的。”
“可是即便如此,有時候我覺得,我還能想起她們,想起那些人,那些事情,實在是很好的。”周天明微微仰起頭,說道:“如果有一天我記不住她們了,那就說明,時光已經久到将她們在我心中的印象磨滅的一幹二淨了。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天明,你到底怎麽了?”凱莉意識到周天明的語氣中有幾分不對勁,她不禁也擡起頭,從下望着周天明的臉龐,但是從他的神se間,她什麽也看不出來。
“想到了一些愉快但是又不愉快的事情。”周天明微微一笑,“其實在這一百年來,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屏蔽自己的人xing。”
“爲什麽?”
“因爲隻要想到那天的事情,隻要想到那個人,我就會感到艱于呼吸。”
“一百年前的事情,一百年前的人?”
“恩。”
凱莉沒有再說話,隻是聽周天明平靜的說道:“但是我還是畢竟沒有這麽做。因爲我知道,一旦屏蔽了自己的人xing,那麽就意味着那些我曾經在乎的人都将變得與自己陌生無比。我害怕這樣的事情發生。”
凱莉沉默良久後,方才緩緩地說道:“就像那個時候在克裏姆林,你雖然被妮娜強迫着屏蔽了人xing,但是我看的出來,你很痛苦。比我以往見到的任何時候都要痛苦。”
“所以我很感激你,是你讓我沒有忘記那些事情和人。”
“我可不要你的感激。”凱莉将周天明的腰抱得更緊了一些,她輕輕地合上眼眸,臉上一片祥和甯靜,“我隻想這樣,就安靜地這樣下去,就好了。”
三天後,金陵市迎來了一場軒然大波。在金陵市jing局重案組組長s的命令下,一百二十名分散的特jing在同一時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查封了六家銀行。
此新聞一出,全城嘩然。人們對此事輿論紛紛,然而對于這些輿論,jing方隻是視而不見。銀行被查封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内,金陵市黑幫集團的幾名首腦人物幾乎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jing察突進家中,铐上了手铐。
“敲詐案712例、勒索案849例、詐騙案249例、謀殺案80例、妨礙司法公正550例、你說說,這些人要如何辯護?”s坐在重案組組長的辦公室裏,看着手中的文件夾,擡起眼,望了坐在自己對面的一名穿着西服年輕男子。
“s探長,一下子549件案子,你怎麽會想出這通鬧劇的?”男子摘下金邊眼鏡,很是嚴肅的說道:“而且你的手頭隻有裏昂納多有關敲詐勒索與謀殺的證據而已,你要怎麽以同樣的罪名同時指控這十二個黑幫頭頭?”
“密謀罪。”s說,“裏昂納多的銀行裏的那些黑錢,與其他的黑幫是共享資金的。隻要他們共享資金,我就可以以密謀罪指控他們,這樣一來,指控了他們一個,就等于指控了他們所有人。”s漫不經心的說道:“陳檢察官,我請你到這兒來并不是讨論我這次做的事情正确與否的,我是想得到你的支持。你新上任,在這件事情上,很多方面我都需要得到你的幫助。”
這位新上任的金陵市的地方檢察官,正是市長的兒子,前任重案組組長,陳韶華。他在市長辦公室實習的ri子已經到期了,于三天前剛上任,正好趕上s的這件事情,可以說是頭痛無比。
“我支持你,如果不支持你,我不會去說服我父親讓你這樣胡搞的。但是同時,我也希望你有了完密的計劃。”陳韶華停頓了一下,說道:“不過我要提醒你,探長先生,你這是在斷絕他們的命根子,他們的‘錢包’。你一天之間抓了這麽多人,你不可能把他們都送進大牢。”
“沒關系,高層人物是會被保釋的。”s蹲在辦公椅上,雙手搭在膝蓋前,說道:“但是中層人物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他們可擔不起滿城被通緝。他們隻會在牢裏待着,想想吧,未來二十年街頭變得清淨無比。”
“…”
“老實說,我雖然不贊成你的這種做法,但是我還是感到很惬意。”陳韶華忽而微微一笑,說道:“你做了我曾經不敢做的事情。這些黑幫,說句老實話,我早想收拾他們了!”
“隻是有一點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麽追蹤到他們的那些黑錢的?”
“…”s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隻是一些小伎倆而已,不足爲道。”他停頓了一下,微微仰起頭,右手食指點着自己的下巴,漫不經心的說道:“陳先生,你剛上任爲地方檢察官,有些事情我還是要說明一下的。”“什麽事?”
“你支持我,我很感激。但是你一旦贊成我并且出面指控這些人,并且也隻有你可以指控他們,因爲即便你離開了探長的位置,但是你在民衆中的威望很高,你可以這麽做,因爲人們支持你。但是同時你也要明白,這是一條不歸路。”
s那雙懶散的眼眸忽而凝向陳韶華,一字一句的說道:“他們會找上你的,不僅僅是那些暴徒,政治家、記者、甚至是jing察。隻要是會破财的人。你準備好了嗎?他們會掌控你的一舉一動,一旦這些罪犯出獄,他們會對你我窮追不舍。”“那麽,你準備好了嗎?”陳韶華凝視着s的眼鏡,反問道。
“不準備好,我就不會這麽做了。”
“所以我也是。”
“還有一件事情。”陳韶華起身準備告辭的時候,忽而想起什麽似的說道:“我聽說這次除了一百十二名特jing外,還有你的一位神秘朋友幫忙,我想知道你的那位朋友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