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島拓真來朱慕雲家裏,其實也是無奈之舉。按照他之前與宋鵬的約定,今天下午宋鵬必須與他聯系。可宋鵬依然沒有蹤影,田島拓真憑直覺認爲,宋鵬出事了。
田島拓真相信,如果宋鵬真出事了, 隻有朱慕雲能查到他的下落。因此,他一分鍾也不想耽擱,想讓朱慕雲以最快的速度查找。
田島拓真以前确實懷疑過朱慕雲,但那些都隻是無證據的猜測,連推測都算不上。朱慕雲能擔任直屬組長,自然經受了各方考驗。他現在除了懷疑朱慕雲的能力低下外,倒沒有覺得, 朱慕雲與抗日分子有什麽關系。
朱慕雲當然知道宋鵬去了哪裏, 那個地方隻要去了就再也回不來。隻是, 田島拓真都問到家裏來了,他馬上變得很警惕。田島拓真與自己沒有私交,晚上來家裏,要麽是六神無主,要麽是相信自己一定知道宋鵬的下落。
田島拓真可是與李邦藩一起受訓的特工,他會六神無主嗎?絕對不可能。也就是說,田島拓真确信,自己知道宋鵬的下落。
這個結論讓朱慕雲如芒刺在背,他時刻提醒自己,必須小心,稍不注意,就會暴露。自己潛伏了這麽多年,如果在抗戰最重要的階段被發現,那就太可惜了。
朱慕雲雖然在外人面前,總是表現得出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可實際上,經曆了三年多的地下工作, 他早就變成了一位堅定的無産階級戰士。
日本侵略者的暴行,抗日人員的悲壯, 同志們與日本人作戰的不屈,都深深地震撼着朱慕雲的内心。對外,朱慕雲一直以一名“漢奸特務”的标準來要求自己,可實際上,他無時不刻的想着,要如何才能爲抗戰貢獻自己的力量。
早在胡夢北犧牲之後,朱慕雲也作好了随時爲革命獻身的準備。當他的内心變得無比強大後,其實從來不會覺得畏懼。隻是,朱慕雲随時都會作好最壞的打算。
“才兩天時間,似乎用不着大驚小怪吧?”朱慕雲不以爲然的說,他必須給田島拓真一種印象,自己與宋鵬的失蹤,沒有任何關系。
“原本,今天下午,他一定會與我聯系的。”田島拓真很是認真的說。他希望此事能引起朱慕雲的重視,盡快找到宋鵬。
“田島顧問,宋鵬是不是被你派去執行特殊任務了?”朱慕雲佯裝不知的問,一直以來,宋鵬都沒把他放在眼裏,有事情第一時間是找田島拓真。
現在,宋鵬失聯幾天,他當然不會在意。他現在要讓田島拓真相信的是,自己并不知道宋鵬的下落。并且,還要将宋鵬失蹤,與田島拓真聯系起來。
“如果我派他執行任務了,還會來你家?”田島拓真不滿的說。當然,宋鵬去跟蹤古春晖,此事他是知道的,也默認了宋鵬的做法。
然而,宋鵬的行爲,并沒有提前向朱慕雲彙報。此時田島拓真也不好說,隻能将宋鵬的行爲,當成是私自行動。
田島拓真此時也有些後悔,如果能早點告訴朱慕雲,或許朱慕雲能派人支援宋鵬。
“宋鵬在工作上,一般直接向你彙報。我想,你應該知道他的行蹤才對。”朱慕雲緩緩的說,宋鵬不見了,才知道找自己要人,早幹嘛去了呢。
朱慕雲現在,必須把宋鵬失蹤,與田島拓真緊密聯系在一起。從之前宋鵬的表現來看,最有可能知道宋鵬下落的,也一定是田島拓真。
“如果我知道他的下落,還用得着來找你麽?”田島拓真生氣的說,這個時候朱慕雲倒跟自己打起官腔了。
“如果他躲在哪裏花天酒地,我也找不到啊。”朱慕雲苦笑着說。
“明天,必須找到宋鵬。”田島拓真鄭重其事的說。
“找不找得到,我可不能保證。說不定今天晚上,他突然就從哪裏冒出來了呢。”朱慕雲不以爲然的說。
“希望朱組長盡力而爲,我就不打擾了。”田島拓真朝朱慕雲躬了躬身,誠懇的說。
“田島君客氣了,宋鵬此人雖然對我不滿,但他對大日本帝國還是忠心的。我絕對不會因爲個人恩怨,而影響工作。”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
“感謝朱組長和于小姐的招待。”田島拓真明知道朱慕雲得虛僞,但他也得很客氣。論虛僞,日本人也是很有一套的。
“心玉,田島君要走了,一起送送吧。”朱慕雲陪着田島拓真走到客廳的時候,仰頭說道。他不知道于心玉是如何接待田島拓真的,一起送田島拓真走,是必須的禮貌。
“朱組長能得此賢内助,實在令人羨慕。”田島拓真望着從樓上款款走下來的于心玉,微笑着說。
“讓田島君見笑了。”朱慕雲謙遜的說。
“你們同)房了麽?”田島拓真突然用日語問。
“田島君,你怎麽能問這個問題呢?她隻是我的未婚妻,中國人有個習俗,隻有新婚之夜,妻子才會獻上處子之身。”朱慕雲很是不滿的說。
他原本想承認,可是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田島拓真肯定是發現了什麽,才會說出這樣的話。朱慕雲到目前爲止,在這方面還真的沒什麽經驗。
“如果我的問題令兩位難堪,在此鄭重道歉。”田島拓真再次鞠躬,誠懇的說。
“剛才田島拓真的話,你應該聽到了吧?”朱慕雲與于心玉站在屋外,等田島拓真的車子開走後,臉上還帶着笑容的朱慕雲,問挽着自己手臂的于心玉。
“你剛才回複得也很好啊。”于心玉等田島拓真的車輛,消失在視線内後,将手臂抽了回來。
田島拓真的話令她很爲難,自己與朱慕雲住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到目前爲止還隻是發乎于情,止乎于禮,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人家的意思,是催促咱們早點結婚。”朱慕雲苦笑着說。
于心玉聽到“結婚”這兩個字,馬上不再說話。她與朱慕雲在一起,最擔心的也就是這個問題。可是,随着抗戰局勢越來越嚴峻,她待在朱慕雲身邊的作用越來越重要。
田島拓真都親自到家了,朱慕雲自然不能不給面子。回到家後,他在客廳,拿起電話,給周志堅下了命令。發動直屬組所有人,以及他們的運用人員,全力尋找宋鵬。
“處座,宋鵬不見了,關我們什麽事?”周志堅問,宋鵬在直屬組挑撥離間,他恨不得宋鵬永遠消失呢。
“不管如何,他終究是副組長。今天晚上,田島拓真也到了我家,于情于理都要派人尋找。不管能不能找得到,至少,這個命令必須下。”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
“明白,我馬上吩咐下去,讓他們今天晚上出來溜達溜達。”周志堅微笑着說。
此次,他終于聽懂了朱慕雲的意思。爲了應付田島拓真,直屬組當然要全體出動。但出動是一回事,出力又是另外一回事。
随後,朱慕雲又給警察局的方本瑜打了電話。自從肖秋庭的事之後,兩人的關系似乎又近了一些。朱慕雲拜托方本瑜,讓全市的警察,注意一下宋鵬。
“直屬組的副組長竟然找不到了,如果被記者知道,又是一樁新聞。”于心玉說,她心裏暗暗發笑,作爲政保局古星直屬組的副組長,宋鵬竟然會失蹤。
鄧陽春與“木匠”之間的電報往來,于心玉也都知道。她很清楚,宋鵬已經被處決,永遠不會見天日。這個卑鄙無恥的叛徒,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因此,不管朱慕雲發動多少人,哪怕将古星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宋鵬。想要發現宋鵬的屍體,至少要掘地三米才行。
“所以你要特别注意,現在你可不是一般人了,你是直屬組的家屬。說話辦事,一定要特别注意。”朱慕雲叮囑着說。
“我才不會說這些事呢。”于心玉說。
不管于心玉會不會說,朱慕雲都要叮囑。當然,這種事是瞞不住的,畢竟警察局這麽多人,直屬組雖然隻有四十來人,但加上他們的運用人員,也有好幾百。
第二天一早,朱慕雲特意去了憲兵隊。作爲直屬組長,以及植村岩藏的秘密情報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都要第一時間彙報給植村岩藏。
“宋鵬在直屬組的工作,一向隻對田島拓真負責,從來沒把我這個組長看在眼裏。如今倒好,找不到人了,就記起我是他的上司了。”朱慕雲苦笑着說。
宋鵬是當初李邦藩安排進來的,原本是作爲自己的助手,主要負責查案。可哪想到,宋鵬一直沒将朱慕雲放在眼裏,這個副組長專挖牆腳,要不是朱慕雲機敏,恐怕早就被宋鵬搞下去了。
“此事我已經聽田島拓真說起,如果宋鵬真的失蹤了,必定與抗日分子有關。”植村岩藏緩緩的說。
“我也覺得,可能與古春晖一案有關。”朱慕雲歎息着說。
“宋鵬雖然失蹤,但直屬組的工作還得繼續。”植村岩藏叮囑着說。
“是。”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植村岩藏的意思很明顯,宋鵬的事要查,但也不能影響直屬組的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