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玉是知道沈雲浩今天晚上可能要采取行動的,定時炸彈要明天下午,朱慕雲正常下班前十分鍾才會爆破。如果朱慕雲不像今天這樣,提前下班的話,最多就是吓一跳。但他要跟今天這樣的話,怕是活不成了。
“鵝卵石”雖然建議, 要少放炸藥,可是,有些人,膽能被吓破,活活吓死者不在少數。于心玉也認爲,自己其實也可以決定朱慕雲的生死。
明天下班之前,隻要給朱慕雲打個電話, 讓他提前下班, 朱慕雲不死恐怕也要被吓死。但是, 這有個前提,定時炸彈得裝到車上才行。
朱慕雲的汽車,晚上雖然會停在白石路173号的院子裏,但白石路的治安一向非常好,巡警二十四小時執勤。白石路上的行人,如果不是住戶,經常會被盤問。因此,附近的居民,隻要不是去白石路有事,一般都會繞開走。
軍統如果去白石路裝定時炸彈,很容易暴露。因此,于心玉也跟鄧陽春商量,是不是在外面動手。比如說,吃飯或者看電影的時候,朱慕雲肯定不會把注意放到車上。
于心玉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給軍統創造機會。她與鄧陽春也沒見面,電報裏無法有效溝通, 隻是說會提供機會,讓軍統的人在外面動手。但是,在哪裏動手,什麽時候動手,都沒有約好。
“今天晚上,等會宋鵬要把我的車開走,你要是不想看電影的話,就讓他早點過來。”朱慕雲突然說,于心玉對“鵝卵石”的感情,他很清楚。對此,朱慕雲也深感榮幸。
然而,爲了更好的潛伏,他覺得還是不要告訴于心玉,自己的真正身份較好。告訴于心玉後,固然更有利于配合,但是,兩人的關系也會迅速發展。
如果朱慕雲完全是軍統的人,他當然要與于心玉坦誠相待。但他還有地下黨的身份,作爲一名共産黨員,如果他真的與于心玉結了婚,如何向組織交待?
“怎麽,他要開走你的車,連電影也不能看了?”于心玉不滿的說。
“我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麽?”朱慕雲苦笑着說,聽于心玉的語氣,自己爲了讓車早點交給宋鵬,甯願不要看電影似的。
其實,是于心玉不想看電影。可她一聽,朱慕雲今天晚上要把車交給宋鵬,馬上改變了主意。自己的任務是拖着朱慕雲,陪他看場電影,汽車至少有兩個小時,是停在電影院後面的。
每個女人都是無理取鬧的,明明她是理虧的,可突然之間就能把形勢逆轉,變得振振有詞、理直氣壯。
“還是去看電影,讓宋鵬等着。”于心玉不滿的說,她還不知道,朱慕雲已經把車交給宋鵬使用,聽朱慕雲的意思,似乎隻是讓宋鵬臨時用一下。
“行,讓他等着。”朱慕雲說。
“對了,宋鵬借車要用多久?”于心玉又問。
“他現在是田島拓真的紅人,最近正在查案,沒個車子不方便,我就想把這輛車給他用。”朱慕雲緩緩的說。
“什麽?你的車爲什麽要給他?”于心玉吃驚的說,如果此事是真的,沈雲浩的行動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隻要能抓到抗日分子,我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麽?”朱慕雲不以爲意的說,實際上,這輛汽車報廢後,他準備騎一段時間的自行車。
當然,朱慕雲不可能長時間騎自行車,他隻是想向其他人證明,自己的汽車被宋鵬強占了。所以,明天早上,是他的表現時刻。下午回來的時候,他才特意去訂了輛自行車,明天一早,會送到家裏。
早知道這樣的話,于心玉就不答應去看電影了。可剛答應要去看電影,馬上反悔,似乎不太好。況且,吃飯的時候,說不定沈雲浩已經裝好定時炸彈了呢。
于心玉與朱慕雲在一起看電影,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忍着一起看完了電影。她覺得,自己還是經驗不足。否則,早點問清此事,晚上不陪朱慕雲吃飯,豈不自動取消了沈雲浩的行動?
朱慕雲平常看着傻傻的,可說話總喜歡說一半留一半,像擠牙膏似的,你不擠,他肚子裏的貨就不會倒出來。
看完電影,已經快十一點了。回到家的時候,于心玉遠遠的看到,家門口似乎有人。等車子開過去,借着燈光,才看清是宋鵬。這個宋鵬,爲了早點拿到朱慕雲的車子,竟敢真的在家裏等着,好像這輛車,現在就真成了他的一樣。
“組座,你可回來了。”宋鵬将手裏的煙頭丢掉,馬上走了過來。
“怎麽,等了很久?”朱慕雲注意到,宋鵬腳邊有一堆的煙頭,顯然,宋鵬很積極,爲了早一分鍾拿到車子,不惜在這裏候着。
“剛到,剛到,弟妹好。”宋鵬看到車内的于心玉,咽了咽口水,笑吟吟的說。
“既然你來了,趕緊把車開走,不要耽誤辦事。”朱慕雲将車就停在路邊,與于心玉下了車。
“請組座放心,有了車子,我們查案的時候,就能事半功倍。”宋鵬等朱慕雲把鑰匙交出來後,馬上鑽進了車裏。
此時的宋鵬得意忘形,奪了朱慕雲的車子,相當于奪了他的權力。下一步,就是奪朱慕雲的位子了。如果朱慕雲聰明,乖乖把位子交出來,或許能平安無事。如果他占着茅廁不拉屎,就怪不得自己了。
巧取豪奪、栽贓陷害的事情,宋鵬輕車熟路。他相信,明天直屬組的人,看到自己開着朱慕雲的車子,一定會用腳來投票的。來自己辦公室道賀的,說明他們改變了心意。如果執意不來的,以後再慢慢收拾他們。
“小人得志!”于心玉望着消失的車影,惱怒的說。
朱慕雲也真是的,身爲直屬組長,竟然讓一個副組長騎在頭上拉屎拉尿。難道說,李邦藩走後,朱慕雲就成了軟腳蝦?宋鵬的事情,朱慕雲雖然沒跟她說起,但這些事情,隻要稍微用腦子一猜,就能明白個大概。
“他現在有日本人支持,就讓他得意一段時間吧。”朱慕雲意味深長的說,其實,就算沈雲浩沒有這個警告行動,他也不會太在意宋鵬。
宋鵬不就是有田島拓真支持麽?朱慕雲可是植村岩藏的秘密情報員。在植村岩藏眼裏,朱慕雲和宋鵬之間,他肯定更加信任朱慕雲。畢竟,自從朱慕雲擔任植村岩藏的秘密情報員開始,工作上也很認真。
“你的車子被宋鵬開走,以後你上班怎麽辦?”于心玉回到家後,問。
“騎自行車,反正這裏離鎮南五金廠也不遠,騎自行車還能鍛煉身體。”朱慕雲聳了聳肩,不以爲意的說。
“騎自行車不如包車,實在不行,你開我的車去吧。”于心玉說,她已經習慣了有車的日子,坐黃包車雖然顯得更悠閑,可開車更自由。最重要的是,當她坐在車裏後,會感覺在車内很自由。
在車内,她可以自言自語,能大罵日本鬼子,也能念一段三民主義。甚至,還能說一些平常想說又不敢說的話。但如果坐黃包車,如果她敢罵日本人一句,很有可能被直接拉到了憲兵隊。
“真的不必,以前沒車,不也照樣生活麽?”朱慕雲笑吟吟的說,當初爲了買一輛自行車,他可是存了好幾個月的錢,最終才買了輛二手的自行車。
想到那輛自行車,朱慕雲突然想,應該找三公子要回來。但是,如果他騎二手自行車,會讓其他人認爲,他是故意出宋鵬的洋相。
第二天一早,朱慕雲訂的自行車果然按時來了。朱慕雲騎上車,感覺還不錯。隻要天氣好,騎自行車确實比開車舒服。但是,如果刮風下雨,騎自行車就是遭罪了。
朱慕雲騎着自行車先去了憲兵隊,朱慕雲能自由出入這裏,門口的執勤憲兵,看到朱慕雲今天騎自行車,也很是詫異。但是,對方并沒有開口詢問。
以前李邦藩在的時候,朱慕雲每天都會向他彙報工作。李邦藩現在走了,朱慕雲将目标換成了植村岩藏。當然,他不會東施效颦,每天也來向植村岩藏彙報。
畢竟,在别人眼裏,李邦藩是中國人。每天向他彙報工作,隻是拍馬屁。但植村岩藏是憲兵隊特高課長,如果朱慕雲天天來彙報,就成了真正的漢奸。甚至,直屬組的人,可能都會看不起他。
因此,向植村岩藏彙報工作,朱慕雲主要以電話的形式。隔三差五的,才來趟憲兵隊。今天朱慕雲來憲兵隊,主要是想讓植村岩藏知道,他的汽車被宋鵬開走了。以後,他每天都會騎自行車辦事。
朱慕雲在直屬組并沒有取得什麽成績,隻是向植村岩藏彙報,爲了支持直屬組破案,連自己的汽車都讓給了宋鵬。果然,植村岩藏一聽,很是意外。對中國人而言,汽車相當于他們的座騎,朱慕雲能把汽車交出來,已經是非常大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