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浩并不知道鄭思遠就在周圍,但他知道,鄭思遠帶着二十多人,已經到了附近。他已經收到“鵝卵石”的電報,告訴他鄭思遠帶了一支近二十人的隊伍,所有人配短槍, 同時有十支長槍,以及一挺機槍以及十箱手榴彈。
這麽強的火力,如果軍統沒有準備,真的毫無還手之力。然而,訓練班的營地,是沈雲浩精心挑選出來的。訓練班除了看到的人員外, 在附近還隐蔽着三支小分隊。而且, 沈雲浩在周圍布滿了炸藥, 隻要政保局敢進攻,一定會吃大虧。
鄭思遠到黃陂的第三天,軍統黃陂訓練班營地,突然來了一個神秘人。那人戴着禮帽,穿着長衫,而且還戴着一副墨鏡。鄭思遠隔着幾百米,用望遠鏡觀察,從形體上感覺,很像是曾山。
鄭思遠馬上給李邦藩發報,請示行動。爲了能讓李邦藩果斷下令,鄭思遠特意在電報裏強調,發現一名“高度疑似曾山”,進入軍統訓練班營地。此時出擊,定能将軍統古星組一幹人員全部擒獲。
收到鄭思遠的電報,李邦藩很是激動,曾山真的到了黃陂嗎?鄭思遠與曾山相處多年,哪怕對方再化妝, 也一定能認得出來。
李邦藩認爲,鄭思遠之所以用“高度疑似曾山”來形容,隻是力求嚴謹罷了。他迅速回電,同意鄭思遠行動。但是,李邦藩要求盡量活捉“鵝卵石”。
李邦藩覺得,下午就能收到好消息。因爲是在野外,晚上行動反而不利于進攻一方。因此,鄭思遠決定下午展開行動。
下午,朱慕雲一般在經濟檢查班。顧德銘最近的表現很積極,朱慕雲倒也落得輕松。吃過午飯後,依然能在辦公室好好睡一覺。然而,正在睡夢中的朱慕雲,今天卻被電話吵醒了。
“我是朱慕雲。”朱慕雲迷迷糊糊聽到電話鈴聲,一把抓起話筒,沉吟着說。
朱慕雲輕易不當着别人發怒,但是,并不代表他就沒有脾氣。爲了工作需要,他必須與所有人搞好關系。
“慕雲,晚上陪我喝一杯。”李邦藩斷定,自己可以提前喝慶功酒了。
當然,在外人面前,他還是要保持矜持。但與朱慕雲在一起,他無需做作。黃陂的事情,原本早就應該告訴朱慕雲的。
“好。”朱慕雲說,他心裏有些奇怪,李邦藩遇到什麽高興的事了?他跟着李邦藩這麽長時間,李邦藩很少主動約他喝酒。
“你在經濟檢查班沒什麽事吧?”李邦藩問,既然打了電話,他就更加迫不及待了。
“我現在過來吧。”朱慕雲說,李邦藩一張嘴,他就知道下半句要說什麽。
李邦藩沒再說什麽,挂斷電話後,還沒有半個小時,朱慕雲就出現在他辦公室。看到朱慕雲氣喘籲籲的樣子,李邦藩知道,朱慕雲一定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
“局座,晚上要喝酒,是不是有什麽喜訊?”朱慕雲确實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的,一路上,他都在想,李邦藩到底爲什麽要請自己喝酒。
朱慕雲與李邦藩當然喝過酒,但是,李邦藩主動約他,還是剛吃過中飯沒多久,就有些奇怪了。這隻能說明一件事,李邦藩遇到一件需要慶祝的喜事。是什麽事情,讓李邦藩竟然想與自己分享呢?
難道說,日本那個天皇,給李邦藩發勳章了?還是李邦藩娶了個日本姑娘?自從沈雨珊離開後,李邦藩身邊就一直沒有女人。
“其實也沒什麽,鄭思遠可能發現‘鵝卵石’了。”李邦藩微笑着說,這還是因爲他一直辦事沉穩,否則會說得更露骨。
“真的?太好了。隻是,鄭思遠帶的人手會不會不夠?”朱慕雲驚喜的說,随後,又顯得有些擔憂。
“我們準備充分,并且有内線接應,不會有事的。”李邦藩信心滿滿的說,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會提前慶祝了。
“既然如此,何不辦個酒會?最好把植村課長和福田隊長都請來。”朱慕雲說,他說的福田,指的是憲兵隊新上任的總隊長。
他相信,李邦藩一定會失望。這個時候,如果搞個慶功酒會,如果鄭思遠行動失敗,那酒會的規模越大,李邦藩臉上被打得就越痛。
“辦酒會太張揚了,此事也不必驚動福田隊長。”李邦藩沉吟着說。
朱慕雲會意,李邦藩指明不喊福田隊長,但植村岩藏還是可以叫上的。得知政保局今天下午,就能抓到“鵝卵石”,還能破獲軍統黃陂訓練班,抓捕沈雲浩、張博等人,植村岩藏也很是高興。
李邦藩看了看時間,這個時候,鄭思遠應該已經行動,無需再保密了。他向植村岩藏詳細彙報了鄭思遠的行動,鄭思遠的電報,再次證明了李邦藩之前的判斷,曾山就是“鵝卵石”。
政保局能破獲古星組,植村岩藏當然很高興,他也願意與李邦藩分享。爲此,他們特意去了大和街的一家日本酒館。三人都能用日語交流,其實是對李邦藩而言,在日本酒館,他更能找到自我。
然而,傍晚的時候,李邦藩并沒有接到鄭思遠發來的電話。爲此,他還特意打電話到政保局電訊處,讓聶俊卿注意鄭思遠發回的電報。
然而,到這個時候,李邦藩似乎有了一絲感覺,他再沒有喝下去的心思。鄭思遠的行動,無論成功與否,都應該第一時間向自己彙報才對。
事情反常即爲妖,李邦藩提前回了政保局,今天晚上,如果他收不到鄭思遠的回電,怕是覺也不能睡了。
“到底怎麽回事?”植村岩藏詫異的說,李邦藩是個辦事很沉穩的人,鄭思遠的行動,如果沒有十拿九穩,李邦藩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
“我也不知道。鄭思遠的行動,肯定不會有問題,或許隻是電台出了故障。”朱慕雲笑了笑,鄭思遠沒發回電報才是對的,如果鄭思遠還能與李邦藩聯系上,隻能說明沈雲浩的行動失敗了。
“希望如此吧。”植村岩藏也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隻是他沒有說出來罷了。
李邦藩既然有十足的把握,事情的進展,應該全在他的預料之中才對。可鄭思遠沒有及時回電,李邦藩都沒心思喝酒,可見他對鄭思遠,并沒有那麽大的信心。
“局座太想抓到‘鵝卵石’了。”朱慕雲突然說道,下午聽了李邦藩的介紹,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放出風聲,“鵝卵石”是訓練班的班主任,将李邦藩的目光全部吸引過去了。
“李邦藩是想在離開古星前,不留下遺憾。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以他的意志爲轉移的。”植村岩藏說,他相信李邦藩對帝國是忠誠的。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忠誠就能辦得好的。
在狡猾的敵人面前,忠誠也可能成爲弱點。如果軍統故意放出“鵝卵石”的消息,從而引李邦藩上鈎,也不是不可能的。間諜的交鋒,誰也不敢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當你感覺勝券在握的時候,或許正落入敵人的陷阱而不自知。
“明天一早,我帶人去黃陂查個水落石出。”朱慕雲說。
“此事與你無關,你要記住,除了政保局的總務處長和經濟檢查班的翻譯外,你還是我的秘密情報員。”植村岩藏擺了擺手,否決了朱慕雲的提議。
“嗨!在我心裏,一直将向閣下提供情報排在首位。”朱慕雲站了起來,向植村岩藏躬了躬身,鄭重其事的說。
當初植村岩藏擔任特務分室主任時,他之所以同意向植村岩藏提供情報,隻是想多個方向接觸日本特務罷了。哪能想到,植村岩藏竟然能擔任特高課長呢。
植村岩藏擔任特務分室主任時,朱慕雲每次向他提供情報後,都會向李邦藩彙報。而植村岩藏擔任特高課長後,朱慕雲向植村岩藏彙報的内容,就隻選擇性的向李邦藩彙報了。
朱慕雲在所有人眼裏,對李邦藩都很忠誠,甚至包括李邦藩也是如此。可朱慕雲很清楚,他真忠誠的隻有對黨,對組織。除此而外,他不會忠誠于任何人。
朱慕雲一直将李邦藩視爲自己最大的對手,之所以在外人面前,對李邦藩表現得忠心耿耿,隻是爲了更好的掩護他間諜的身份罷了。
“很好,政保局撤離古星後,你有什麽打算?”植村岩藏問,這個問題,他曾經與李邦藩讨論過。李邦藩堅決要求,把朱慕雲帶到AH。
“我聽閣下的。不管在哪裏,都是爲了給皇軍服務。”朱慕雲毫不猶豫的說。
“如果我的意見,與李邦藩的意見相左呢?”植村岩藏突然說。
“局座對皇軍無比忠誠,怎麽可能與閣下意見不一緻呢。”朱慕雲沒有正面回答,不管李邦藩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如果植村岩藏命令他,将自己留在古星,李邦藩都不會違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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