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陽春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朱慕雲車子後面的,是郊外組的沙昆侖。看來,羅澤謙确實把暗殺朱慕雲的任務,交給了陳則民和董正。這讓他很生氣,這種事情, 羅澤謙竟然繞過了情報處和行動處,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幸好,看沙昆侖的表現,今天還在跟蹤階段,顯然還沒準備好行動。鄧陽春稍稍松了口氣,自己還有時間。他決定,等會冒險與于心玉聯系。自己不好直接向總部彙報, 但于心玉可以啊。
于心玉是總部控制的獨立電台,又是徐士瀛的侄女。這兩個得天獨厚的條件,她隻需要一封電報,就讓能羅澤謙的計劃胎死腹中。況且,羅澤謙也确實沒有向局裏彙報。
然而,鄧陽春的決心剛下,突然看到路邊沖出幾個兇神惡煞之人,将後面騎自行車的沙昆侖,如拎小雞似的擄走。把人塞到旁邊早就準備好的汽車,而他的自行車,很快被人騎走。
整個過程,隻在一刹那間便完成。要不是鄧陽春一直注意着前面的動靜,恐怕會覺得,一眨眼功夫,怎麽人就不見了呢。
鄧陽春大吃一驚,這些人的動作,一看就是政保局的手法。突然之間,他覺得一股寒氣從尾骨蹿到後腦勺, 渾身的汗毛一下豎立起來。
原本,鄧陽春還想跟上去看個真切。但他馬上改變了主意,這個時候再跟上去,無異于自投羅網。羅澤謙派人跟蹤朱慕雲,早就被朱慕雲發現了。
如果自己再跟着朱慕雲,等會被擄去的,恐怕就成自己了。朱慕雲平常看着不顯山不露水,怎麽到關鍵時刻,竟有這等手段?還是沙昆侖太笨,跟蹤的時候被朱慕雲發覺了?不管如何,還是先走爲妙。
鄧陽春雖然走得快,但還是被朱慕雲發現了。朱慕雲沒有看清車内的人,但車牌他看得清楚。這塊車牌,正是他當初給軍統弄來的。隻是,他不知道車内的人是鄧陽春,以爲是跟着一起的行動人員。
朱慕雲越想越氣惱,自己好歹也是軍統的王牌特工,屢立戰功,連戴老闆都知道的“公雞”。還把自己從息烽班調到臨訓班,怎麽就突然要暗殺自己呢?難道說,軍統發現自己地下黨的身份了?
不可能!朱慕雲對此很有信心。況且,軍統自身難保,怎麽可能會發現自己隐蔽了這麽久的身份呢?
不管如何,把人抓起來一審,什麽都明白了。
昨天,朱慕雲叮囑周志堅,不把人押到二處審訊,也不送憲兵分隊,隻在安全屋審訊。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自己也領着軍統的薪水。
可是,軍統要暗殺他,連行動人員都準備好了,他當然不會手下留情。朱慕雲笃定,羅澤謙的行動,肯定沒有報局本部。要不然,軍統局會同意他的行動?哪怕就是懷疑自己是共産黨,也會派人來調查,而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就準備暗殺吧。
朱慕雲得知肖鋼犧牲後,心裏本就有股邪火,不知道該怎麽發洩。羅澤謙派人暗殺,正好讓他找到宣洩的缺口。到政保局後,他向李邦藩彙報了此事。
“局座,昨天我就發現,有人暗中跟蹤我。今天那人又來,那我就不客氣了。”朱慕雲冷冷的說,泥菩薩還有三分土性呢。自己就算是泥捏的,也不能任由别人宰割吧。
“什麽人膽敢跟蹤你?”李邦藩詫異的說,他很吃驚,難道是朱慕雲做事不機密,讓“竹先生”發現了破綻?真要是這樣的話,朱慕雲行事也太魯莽了。
“不是軍統就是地下黨,除了這些人,還能有誰呢。”朱慕雲沒好氣的說。
“要不要行動隊幫忙?”李邦藩問,這種事,行動隊最是拿手。同時,他心裏也松了口氣。隻要與竹先生無關,再大的事也不算事。
“我的二處,也不是吃幹飯的。人已經扣下了,周志堅正審着。局座,此次就不要驚動别人了,讓我替你争回臉。”朱慕雲鄭重其事的說。自己教訓一下羅澤謙,也算是替鄧湘濤出口惡氣。就算局裏追究責任,也是羅澤謙不打招呼在先。
“沒問題。”李邦藩點點頭,隻是他的目光,卻望着朱慕雲身後的牆壁發呆。
朱慕雲一怔,這個時候,李邦藩怎麽會出神?是不信任自己的辦事能力,還是不相信自己剛才的彙報。
“你身負重任,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有必要,可以帶警衛出入。”李邦藩見朱慕雲望着自己,馬上回過神來,說。
他想到的是,自己安排進軍統的内線。古星站要刺殺朱慕雲,這麽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不知道,這是說不過去的。
“多謝局座關心。”朱慕雲感激的說。能帶警衛,也是一種特别的待遇。
朱慕雲離開李邦藩的辦公室後,給碼頭的趙平打了個電話,讓他調一個警衛班,帶兩挺機槍,協助自己執行任務。今天有一輛車突然拐彎走了,他必須保持警惕,可不能像陽金曲那樣,死得太狼狽。
朱慕雲現在管着總務處,想要機槍隻是一句話的事。政保局本就是軍事單位,大部分人執行任務,都是着軍裝的。總務處不但有機槍,還有迫擊炮,手榴彈和地雷也不缺。
看到朱慕雲帶了一個警衛班出現,周志堅也是瞠目結舌。不就是軍統的一個普通角色麽,有必要擺出這麽大的陣勢麽?要是把軍統的羅澤謙或者鄧陽春之流抓住了,再搞這麽大的陣勢也不遲啊。
“有結果了麽?”朱慕雲不想給對手以任何的可乘之機。他走進去,看到吊在屋内的沙昆侖。
這間安全屋,是位于城東的一棟兩層建築。警衛班的機槍,架到了二樓。一前一後,帶了足足六個彈夾。光是這些彈藥,就專門有個警衛負責背。隻要軍統敢來,不管他們來多少人,也是有來無回。
“是軍統古星站郊外組的人。”周志堅說,原本,他還想留着朱慕雲來審。可是,這小子根本不經審,才吊起來,就什麽都招了。
“郊外組的人,是不是準備殺我?”朱慕雲走到那人面前,冷冷的說。
此人身材單瘦,雙手被吊起來,隻有腳尖能碰到地。爲了讓自己少受痛苦,他不得不費力的用腳尖支撐着身體。可是,時間一長,腳尖也受不了。隻能任由手被吊着,讓腳休息一會。然而,不管手還是腳,都是不輕松的。他的臉上,因爲痛苦而變了形。
“我不知道,上面隻讓我跟着,把你的路線摸清。”沙昆侖喘息着說。
“叫什麽名字?”朱慕雲盯着他,問。
“報告長官,我叫沙昆侖。”沙昆侖謙卑的笑了笑,努力想要讨好朱慕雲。他很清楚朱慕雲的身份,想要少受些罪,還得朱慕雲點頭。
“你的組長叫什麽名字?”朱慕雲問,他沒想到,沙昆侖如此容易叛變。原本想把氣撒到他頭上。可是,對方根本沒有還手,讓他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組長叫陳則民,指導員是董正。長官,能不能放我下來?我什麽都會說的。”沙昆侖很難受,隻要能提前結束這種痛苦,他可以說出什麽機密。
“他們現在哪裏?跟在你後面的那輛汽車内,還有多少人?”朱慕雲掏出煙,慢條斯理的給自己點上。他一點也不着急,對方越痛苦,他就越鎮定。
“我等會在花滿橋的一家米粉店向他們報告,至于我身後的汽車,恐怕長官搞錯了。”沙昆侖說,他說一次話,他都要借着腳尖,讓自己能更加舒服。要不然,說話的時候,會讓他手臂特别難受。
“周志堅,馬上帶他去花滿橋的米粉店抓人。”朱慕雲冷冷的說。
沙昆侖聽到朱慕雲的話,如蒙大赦。他已經受了周志堅一頓拳腳,身上到處都痛。再加上被吊了起來,感覺特别難受。現在,隻要讓他平穩的站在地上,就是最幸福的事。
朱慕雲相信自己的判斷,沙昆侖身後的那輛汽車,一定是軍統的。因爲,他認得那塊假車牌,正是自己弄的。因此,讓沙昆侖去花滿橋抓人,絕對會撲空。而朱慕雲要做的,就是搞聲勢搞大。
朱慕雲給碼頭再打電話,讓趙平再派一個警衛班去花滿橋,将周圍全部封鎖起來。同時,也給宋鵬打了電話。通知他帶着四科和五科去花滿橋,抓捕軍統分子。今天,就算抓不到軍統的人,也要驚出他們一身冷汗。
“處座,抓什麽人,用得着兩個科的人都去麽?”宋鵬皺起了眉頭,朱慕雲就是喜歡大驚小怪。之前調緝查科的警衛班,他就已經聽說了。現在又要調四科和五科,哪怕就是圍剿軍統古星站都夠了。
“用不用兩個科的人,是我來決定的。你的任務,是馬上集合兩個科的人,跟着碼頭的警衛班,馬上去花滿橋。”朱慕雲冷冷的說。
“是。”宋鵬一愣,朱慕雲語氣很強硬,讓他不敢再多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