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順理成章的進入陳旺金家的地下室,拿走地下室暗室中的東西,朱慕雲可是絞盡腦汁。他每次開車經過的時候,都會注意陳旺金家。門口站着一名日本憲兵,一般人根本就不能靠近。
按說,陳旺金的案子已經成功告破, 家裏貼上封條就可以了,何必派憲兵站崗呢。但日本人想把他家仔細搜查,特别是書房、卧室内所有的書籍、家具全部拉了回去。
至于地下室,上次朱慕雲進去的時候,就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陳旺金家的一切,全部充作了軍費。
憲兵隊對陳旺金的宅子,正不知如何處理呢。白石路上住的都是中國人, 如果交給日本人,也沒人願意去住。既然朱慕雲願意花錢買下,正好讓憲兵隊折現了一處資産。
當朱慕雲拿到房契的時候,他就知道,陳旺金不可能再回來了。憲兵隊已經無視陳旺金,或者說,世界上已經沒有了陳旺金這個人。
拿到房契後,朱慕雲迫不及待的進了地下室。裏面依然保持着上次的模樣,朱慕雲借了兩床棉被,打了個地鋪。當他進去之後,棉被還在地上。顯然,日本人對他們的搜查很有信心,覺得地下室的東西已經搬空。
在門外的角落裏摸索了一陣,很快,朱慕雲就找到了暗室的機關。在門後靠牆的地方,有一塊磚是活動的,拿出磚後,才能打開暗室的門。
所謂的暗室, 其實就是一個大的箱子。朱慕雲想把箱子搬上來,可是他使出吃奶的勁,也沒有搬動分毫。箱子太重,以朱慕雲的力量,根本就搬不動。他隻好打開箱子,雖然地下室的光線很暗,但他還是感覺,眼前出現了一片金燦燦的光芒。
箱子裏一半是金條,一半是銀元,一個角落裏還有一些紙币,仔細一看,竟然是美元。箱子的角上,還有一個小的箱子,裏面裝的全部是珠寶首飾,還有幾塊名貴的手表。
“發了,發了。”朱慕雲暗暗大叫。這些錢,應該是陳旺金這幾年全部的身家,沒想到,便宜了自己。
朱慕雲雖然不缺錢,但現在才找到暴發戶的感覺。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了。這筆錢必須迅速交給組織,換成根據地急需的物資,或者變成抗擊日寇的武器。
朱慕雲将車子開進了院子,以螞蟻搬家的方式,将箱子裏的東西,全部搬到了車後備廂裏。雖然很辛苦,可是想着裏面的金銀财寶,他就幹勁十足。把箱子内的所有東西,全部搬到車上後,這才開着車子回家。
車子停在屋外面,朱慕雲總覺得不踏實。可是,他又不能表現得異常。要是讓于心玉發現,晚上獨自去車上檢查,這些錢可就瞞不住了。
朱慕雲隻是用公文包裝了一包金條,至于那些首飾、手表,他雖然也很想拿,可是很多首飾都是有标記的,也是獨一無二的。手表也是如此,都是些進口貨,在表行也有記錄的。
這些東西,如果留在自己手裏,就像一枚枚定時炸彈。隻有拿回根據地,就算有人知道,也隻能進一步證實,陳旺金是真正的地下黨。
朱慕雲拿一包金條,并非他要貪污,而是自己手裏,其實也沒什麽錢了。如果碰到事情,連幾十根金條都拿不出來,會讓人懷疑的。朱慕雲爲了維持“貪财”的形象,手裏當然得有一批錢。
這批錢,不但要随時可以動用,而且也得随時給别人看。比如說于心玉,就是一個忠實的觀衆。每隔一段時間,于心玉就會打開他的保險箱檢查一下。
第二天,朱慕雲到政保局後,又拿了一些金條放到經濟處的辦公室。而憲佐班的辦公室,則放了點美金。這麽多錢,朱慕雲也沒有去數,他留下一些金條、美元,看似不少,但所占的比例并不大。
補充了一批金條和美元,朱慕雲總算有些底氣了,他這個處長才更加名副其實。上午,朱慕雲開着車子出去,将車找了個隐蔽的地方停好後,又化了妝,才去了四維路十二号。
“今天待的時間能長點吧?”許值笑吟吟的說,上次與朱慕雲接頭太過匆忙,很多事情都沒說。有些問題,他也沒問。而朱慕雲呢,似乎有很多話沒說完。
“恐怕不行,我車上有幾百根金條,還有幾萬大洋,另外還有批珠寶首飾,有幾塊名表。這些東西都是陳旺金的,現在算他交‘黨費’了。”朱慕雲說,不把車上的東西搬走,他心裏始終不踏實。
“這麽多?”許值吃驚的說,都說野草同志對根據的貢獻巨大,他總算見識到了。
一根小黃魚可以換一百六十塊銀元,抗戰之前,四塊銀元可以換一美元。法币剛發行時,銀元與法币是等值的。可現在,一銀元在黑市上,至少可以換八至十法币了。當然,法币現在也不準流通,隻能用中儲券。一塊銀元至少可以換五塊中儲券,如果是黑市交易的話,能換更多。
“他當了幾年的總務處長,這麽點錢不算什麽。”朱慕雲說,這還是他隐瞞截留的金條、美元後的數量。如果加上那些,會更多。
“所以說,汪僞政府一定會倒台。”許值說,搜刮民脂民膏的政府,都不會長久。
“東西全部在車上,必須盡快拿出來。至于如何使用,你由決定。”朱慕雲說。
“那行,我清點後,請示家裏吧。”許值說。
“可以。許書記,這封電報,能否由我,并且以我的名義來發?”朱慕雲突然說。
“我現在是你的聯絡員,怎麽還能讓你發報呢?再說了,你的電台已經被電監科盯上了,更加不能發報。”許值搖了搖頭,他的任務就是保護“野草”,以後與上級的聯系,主要由他來完成。
“正因爲電監科在碼頭,所以才需要我來發次報,讓聶俊卿以爲一号電台已經轉移。或者說,一号電台的發報地點,也是經常更換的。”朱慕雲說,電監科的人在碼頭,雖然沒有對他的安全造成威脅,但長時間留在碼頭,不利于将電台轉移出來。
在四維路發報,将電監科的目光吸引開,想必,很快電監科就會離開。他在碼頭的那部電台,也能轉交給許值。
朱慕雲手裏有兩部電台,其中一部是胡夢北留下來的,另外一部是軍統的。原本有兩部,另外一部交給了董廣甯使用。
現在,朱慕雲隻需要留下一部備用電台就行。他現在使用的這部電台,可以交給許值。相對來說,許值更需要電台。
“可以。”許值覺得朱慕雲說得有道理,馬上答應了。
許值的電台設在地下室,許值在外面掩護,朱慕雲在裏面發報。十幾分鍾後,朱慕雲的電報發完了。他除了請示陳旺金的财産使用方案外,還向邊明澤請示了一個問題,自己軍統的身份,是否要告訴許值。
上次接頭,朱慕雲并沒有說到這一點。許值自然也不會問,他也想不到,朱慕雲竟然還有一層軍統的身份。
“這麽快?”許值見朱慕雲不到半個小時就上來了,很是意外的說。
“這已經算慢的了,我無需譯碼,密碼本記在腦子裏。”朱慕雲指了指腦袋,微笑着說。
“野草果然名不虛傳。”許值感慨着說。
“家裏回電,這筆錢讓我們留一部分采購物資,另外一部分送回根據地。”朱慕雲說。
“可以。”許值點了點頭。
“另外,關于我的個人情況,上次太匆忙,沒有跟你說清楚。”朱慕雲說,邊明澤回電:許值同志對黨堅貞不屈,是絕對值得信任的同志。
“野草同志,你的個人情況是機密,除了上級外,我無權知道。我們搞地下工作,雖然都是革命同志,但每個人的真實情況,未必都會知道。隻有你的上級,才能知道你的檔案。”許值馬上說道。
朱慕雲雖然是一位優秀的地下黨員,可是他的個人情況,自己确實不應該知道。就算是工委,也講究集體領導、分工明确、單線聯系。其實工委委員負責的工作,他這個書記,一般是不過問的。
至于他們掌握的關系,沒有特殊情況,他是不能知道的。隻有遇到重大問題,他們幾個委員才會開會研究,一起讨論。
“原來是這樣。”朱慕雲恍然大悟,但是,自己是軍統情報人員,還是應該告訴他的。
“但是,你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比如說,你應該是胡夢北同志發展的黨員吧?”許值問,他以前也配合胡夢北,開展過多次行動。
“不錯,但我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你應該不知道。”朱慕雲緩緩的說。
“什麽身份?”許值意外的說。
“我在入黨後,軍統鄧湘濤将我發展爲國民黨員,目前是軍統古星區潛伏在政保局的中校情報員,代号‘公雞’。同時,我還是軍部特務分室植村岩藏的秘密情報員:北野哲也。”朱慕雲說。
“什麽?你就是公雞?!”許值一臉的震驚。
“你聽說過這個代号?”這下輪到朱慕雲吃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