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慕雲回到德明飯店的時候,特高班的人竟然也到了。楊懷益的安全,也引起了日本人的重視。朱慕雲原本是想悄悄溜走的,他還得去見胡夢北呢。二處的工作,已經做好,他回來之前, 以周圍轉了一圈,并沒有發現什麽漏洞。
可他剛走到車旁,宮崎良一突然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他就像躲在黑暗中的惡魔,随時準備吞噬一切。
“朱慕雲,你這是要去哪?”宮崎良一早就注意到了朱慕雲,見他要走, 馬上走了過來。
對朱慕雲,宮崎良一更多的是忌妒,自己爲了抓捕朱加和和宋三, 不惜殺了冷光欣。而朱慕雲輕松就撿了個便宜,他當然想不通了。
“回家啊。”朱慕雲理直氣壯的說。
回來之前,他圍着德明飯店轉了一圈。這個地方,以前他與于心玉經常共進晚餐,對周圍的情況也比較了解。任何時候,都不能心虛,這也是他總結出來的經驗。
一旦心虛,就會露出馬腳。朱慕雲時刻提醒自己,他是一名忠實的漢奸特務,心裏裝着大日本帝國,願意爲皇軍效勞。隻有面對鄧湘濤和胡夢北的時候,才會放松一會。可時間一過,會再次将自己嚴密僞裝起來。
“這麽早回家幹什麽,你不是一向很晚才回去麽。”宮崎良一說,上次他可是在半夜, 還看到朱慕雲開着車子。
“宮崎小隊長,你什麽時候開始,關注我的私生活了?我家還缺個管家,要不,你來應征?”朱慕雲譏諷的說。
“我隻是關心你,何必這麽緊張。”宮崎良一見朱慕雲發怒,皮笑肉不笑的說。
“家裏有女人,當然想早點回去了。宮崎君,你是獨居麽?”朱慕雲反問。剛才,他确實有些緊張了。他暗暗提醒自己,可不能在宮崎良一面前,露出任何異常。
“我怎麽會獨居。”宮崎良一搖了搖頭,強笑着說。
“哦,真想什麽時候去拜訪宮崎君。”朱慕雲感慨的說。他敏銳的察覺到,宮崎良一不願意提及此事。可宮崎良一越不想提,他就越想說起這個話題。
與敵的交鋒,無需真刀真槍,也不會血肉橫飛,但卻是你死我活。稍有不慎,就會掉落深淵。
“歡迎,随時歡迎。”宮崎良一打着哈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這件事,就是他的隐私。
“不知宮崎君,現在住在哪?”朱慕雲再問。
“朱君,時間不早了,你不回家陪愛人麽?”宮崎良一突然換了話題,他還真擔心,朱慕雲會去家裏拜訪。
“多謝。”朱慕雲沒有再追問,但他心裏,卻對這件事有了興趣。就算不去調查,以後隻要提起這個話題,想必宮崎良一就會心虛吧。
宮崎良一的住處,他還真不知道。因爲,大部分時間,宮崎良一都待在憲兵分隊。就算以前在庶務班時,也時常以憲兵分隊爲家。到特高班後,每天晚上都會加班,久而久之,很多人都認爲,宮崎良一住在憲兵分隊。
朱慕雲離開法租界後,朝着白石路的方向開去。确定身後沒人跟随後,才開始去朝陽路。以他現在的身份,以及剛剛殺了土匪,又發現電燈公司的地下黨,根本不會有人懷疑。
到地下室不久,胡夢北就來了。朱慕雲向他彙報了這兩天的事情,朱加和與自己會面的情況,關于高中祥、昨晚法租界的行動,以及即将來古星的南京特使,和二處的安排。
“朱加和受了重傷。”胡夢北歎息着說,朱加和對新四軍,還是很有好感的。如果朱加和出了意外,接下來的九頭山,不知道會如何發展。
“會不會有生命危險?”朱慕雲擔憂的說,他與朱加和雖然不算知己,但也算半個朋友。自己占九頭山的便宜不少,朱加和真要是死了,不知道楊世英能否在九頭山站穩腳跟。
“傷勢太重,恐怕……”胡夢北沒有再說。
“九頭山恐怕很難再恢複元氣了。”朱慕雲歎了口氣,他明白了胡夢北話中的意思。
“九頭山的工作,自然有組織去做。我們隻要做好古星的工作,就可以了。”胡夢北說。
“昨天晚上一處在法租界的行動,我沒能及時阻止,請求組織處分。”朱慕雲慚愧的說,諸峰畢竟經驗不足,如果自己親自出馬,或許能拖住一處的人。
“你安排諸峰協助一處行動,處置得當,已經幫了地下黨大忙。如果通過我來中轉,未必會有這和及時。再說了,任何行動,沒有十全十美的。”胡夢北安慰着說,他倒沒有覺得,朱慕雲有什麽錯誤。
諸峰歸古星地下黨領導,而昨天晚上一處的行動,抓捕的也是地下黨。諸峰可以直接與地下黨聯系,而朱慕雲要通過胡夢北轉達,效率會非常低。真要是朱慕雲出手,地下黨的損失,可能會更大。
“這位同志,目前在碼頭的貨物檢查場審訊。他很堅強,沒有吐露半個字。”朱慕雲說。
“這件事,地下黨的同志會處理好的,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胡夢北提醒着說,朱慕雲與被捕的同志,是兩條線上的。原本就沒有橫向聯系,不能因爲要營救,而讓自己身處險境。
“是。對了,軍統最近有個鐵道破壞隊要進城休整,同時,還想對古星火車站,進行一次爆破。”朱慕雲說。
“如果連破壞古星火車站,當然是很好的。但火車站防守嚴密,不是輕易能爆破的。”胡夢北輕輕搖了搖頭,爆破總得炸藥吧,量少了沒有效果,大批量的話,怎麽運進去?
火車站的重要場所,都是不允許中國人靠近的。特别是軍列,以及軍事倉庫,任何中國人想靠近,都會被射殺。
“隻要努力想,總能想到辦法的。”朱慕雲說,他經常要去火車站,對那邊的情況,較爲了解。困難自然很多,但也不是沒有機會。
“你剛才說高中祥的事,不是上次就應該向李邦藩彙報了麽?”胡夢北突然記起。
“上次沒有彙報,最近我表現得太出色了,如果事事順利,會成爲别人關注的對象。”朱慕雲說,他在政保局立足,不是因爲能力強,而是善于拍李邦藩的馬屁。
事實上,朱慕雲給人的印象,一直就是無能、貪财、好吃、惜命。要是他突然表現得,特别出色,反而會被人懷疑。昨天槍殺宋三,隻是撿個便宜,發現電燈公司,也是因爲以前三處的失敗。至于朱慕雲的能力,是沒有多少的。
“你安排諸峰監視,有利于地下黨獲得情報。可實際上,你應該安排周志堅去監視的。”胡夢北說,朱慕雲這樣的安排,其實也很容易讓人懷疑。
“周志堅全力保障特使楊懷益的安全,今天晚上,特高班也來了,我估計,楊懷益明天不到,後天肯定會到。”朱慕雲笃定的說。
“好吧,你自己靈活掌握。”胡夢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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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靠近古星碼頭四方坪,一間普通的房子内,古星工高官許值,正與政保局經濟處緝查一科的左澤路,在低聲談話。
許值已經接到上級命令,讓左澤路從渡口撤離。左澤路在渡口,雖然也協助地下黨工作。但他的工作作風,還帶着根據地特色。還有他的性格,嫉惡如仇,心裏裝着勞苦大衆,很容易讓人懷疑。
據邊保傳來的消息,左澤路的言行,已經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如果再不撤離,将有暴露的危險。
“許書記,我想不通。”左澤路氣呼呼的說,他自認爲,在渡口工作努力。這麽長時間,也沒有出問題,還得到過上級表揚,怎麽現在就要讓自己撤退呢?
這個時候從渡口撤離,不僅是對他之前工作的否定,更是對他個人的政治前途,是一種沉重打擊。回到根據地後,他還怎麽開展工作?地下工作沒做好,灰溜溜的回來了?這不就是逃兵嗎?
“想得通要撤離,想不通,也要撤離。你是一名黨員,連這點覺悟都沒有?什麽時候,還要跟組織講條件了。”許值苦口婆心的說。
“不是講條件,我隻是覺得,渡口如果沒有我,以後同志們再從渡口過,是不是會增加危險?有我在,至少可以掩護同志們。”左澤路鄭重其事說。
“你之前工作的成績,組織是充分肯定的。最近鬥争形勢逼人,昨天晚上,就有同志被政保局抓捕。左澤路同志,組織讓你撤離,是對你生命負責。”許值鄭重其事的說。
“一處今天借用二處的審訊室,不會就是審訊我們的同志吧?”左澤路突然說。
“昨天晚上的行動,确實是一處和二處聯手的。”許值緩緩的說,要不是諸峰及時傳回情報,古星地下黨損失慘重。當時,他也在開會,差一點就被捕了。
“許書記,我可以想辦法營救這位同志。”左澤路眼睛一亮,馬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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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