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英此時,内心很矛盾。作爲費利克斯的保镖,他得保護費利克斯的安全。朱慕雲的話,他也要聽。而且,他與朱加和的對話,費利克斯應該能聽到。
如果讓費利克斯誤會, 自己與土匪是一夥,那就太不好了。就算費利克斯不這麽想,如果他認爲,自己想離開,是因爲膽怯,也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今天晚上,你不能走。”朱加和搖了搖頭說。就算他沒覺得楊世英是威脅, 也不會放他走。自己的安全,可不能被别人控制。
如果楊世英一離開, 馬上向憲兵分隊告密,自己有三頭六臂,也跑不掉了。他可以不顧自己的性命,但有個前提,必須爲自己的兄弟報仇之後。
“今天晚上,我能否與費利克斯先生待在一起?”楊世英退而求其次,他是費利克斯的保镖,職責就是保護他。
剛才說要回去,可以理解爲想搬救兵。如果朱加和真的放他回去,楊世英也不會報警。最多,就是向朱慕雲禀報。要怎麽處理這件事,他想聽朱慕雲的意見。這種事情,他自己無法作主。
“不行。”朱加和說。他怎麽能讓,楊世英和費利克斯待在一起呢。
“我要确保他的安全。”楊世英固執的說,他雖然不會對付朱加和, 但也得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你是保镖,不能跟他待在一起。除非,跟我打一場。如果赢了我的話, 我可以考慮。”朱加和突然說。
“沒問題。”楊世英馬上說,他早聽說,九頭山的朱加和,武藝高強,很想見識一下。
他在朱慕雲面前也說過,如果九頭山的人,敢來惹他,一定不會有好下場。楊世英對自己的身手,也是很有信心的。他在費利克斯身邊,擔任保镖之後,與那些德籍退役士兵也切磋過。中華武術,戰勝了西方的散打和拳擊。
至于槍法,楊世英也進步神速。他好像天生就是玩槍的,任何槍到了他手裏,就像被賦予新的生命一樣。
朱加和的出拳,毫無征兆,兇狠而準确,直掏楊世英的心窩。而楊世英的反應很快,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輕易避開了朱加和的攻擊。
宋三在裏面聽到動靜,拿着槍走了出來。費利克斯已經被他五花大綁,嘴裏塞了塊破布,扔在沙發上。晚上,卧室的大床,将是朱加和專用。
朱加和拳法老辣,他的經驗豐富。而楊世英反應敏捷,爆發力強,兩人旗鼓相當,打得難解難分。最終,朱加和沒赢,楊世英沒輸。兩人就像進行了一場友誼賽,雖然累得氣喘籲籲,但最終沒分出勝負。
“如果早兩年,我一定能打趴你。”朱加和大笑着說,好久沒有這麽酣暢淋漓的跟人打一場了。原來山上的巴衛煌、韓之風、聶大輝,雖然也有一身武藝,可都不是他的對手。
而楊世英能與自己打個平手,實在難得。讓楊世英當費利克斯的保镖,有些屈才了。如果能跟着自己,他相信,楊世英一定能成爲自己的得力幫手。
“如果再過兩年,我一定能輕易收拾你。”楊世英嘴裏并沒有服軟。
但他心裏,早就收起了輕視之心。原本他以爲,憑着自己的身手,拿下九頭山的兩名土匪,不在話下。可朱加和用實力告訴他,九頭山的人,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楊兄弟,如果你以後,不想在古星待了,可以來九頭山,山上二當家的位子,永遠給你留着。”朱加和說,他挺喜歡楊世英的。
這是緣于他的第一感覺,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不用做任何調查,也不用知道楊世英的過去,他就可以把九頭山二當家的位子,交給楊世英。
“謝謝。”楊世英不置可否的說,如果在遇到朱慕雲之前,他先碰到朱加和的話,恐怕真會上九頭山。
可他現在已經在古星安了家,隻要有可能,他會想盡千方百計留在古星。當然,他的身份是個大問題。他殺過日本兵,一旦被查出來,下場隻有一個:死。可是,爲了跟家人在一起,他無所畏懼。
“有沒有宵夜吃?給我們拿點來。”宋三問。他明白朱加和的意思,九頭山的頭目,隻剩下一個,朱加和當然要大力挖掘人才。但看楊世英的樣子,似乎不願意落草。是啊,在法租界這種地方生活過的人,又怎麽會上山當土匪呢。
“吃宵夜沒問題,但我要你們保證費利克斯先生的安全。”楊世英說。
“你放心,隻要你們合作,他就不會出事。”宋三将卧室的門打開,讓楊世英見到了費利克斯。
“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他。”楊世英見到費利克斯的樣子,急道:“我保證,我們會合作的。”
費利克斯被綁着,嘴裏又塞了塊破布,特别的難受。聽到楊世英的話,他嘴裏馬上哽咽着。但他心裏很感動,楊世英對自己,還是很忠誠的。
可費利克斯現在特别難受,也不知道宋三,從哪裏找來的破布。隻要拿掉他嘴裏的破布,哪怕綁着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把他嘴裏的布拿掉。”朱加和說。
“隻要你們不傷害我,一切都好說。”費利克斯嘴裏的布拿下來後,馬上說道。
“我相信費利克斯先生的話,我們一定會配合的。而且,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這裏,還有另外三名保镖。”楊世英誠懇的說。
“沒錯,但隻要給我松綁,我會給他們放假,讓他們整晚都會在外面。”費利克斯保證着說。他現在是九頭山的俘虜,隻要能活命,他可以百分百配合。
“再多的保镖算個屁,大不了全部幹掉。”宋三嗤之以鼻的說。
“告訴你們這個消息,隻是想表明我們的誠意。”楊世英淡淡的說。宋三的話,讓他很是不滿。
“是啊,我絕無要與兩位爲敵之意,隻想和平解決此事。”費利克斯也說道。
“好吧,隻要你願意合作,我可以優待你。”朱加和一使眼色,宋三将綁着費利克斯的繩子給解開了。
費利克斯确實很配合,他讓楊世英去叫醒傭人,給他們幾個人準備宵夜。至于出去的保镖,隻要他們一回來,楊世英可以傳話,說費利克斯放他們假。
晚上,費利克斯和宋三,在卧室休息。費利克斯睡在地闆上,而宋三睡在床上。至于楊世英和朱加和,則在外面的客廳聊天。朱加和對楊世英很感興趣,總想着勸他上山,跟自己一起幹。
“朱大當家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家人都在古星,我說什麽也不會離開的。”楊世英堅定的搖了搖頭。
“楊兄弟,你好像不是古星人吧?”朱加和問。
“我來古星沒多久。”楊世英說。
“你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你能告訴我嗎?”朱加和說。
“以前的事,沒什麽好說的。”楊世英淡淡的說,但他眼裏,卻露出一絲傲然。他手上,也是沾過血的,而且還是小鬼子的血。
“不對,你一定有什麽事瞞着我。楊世英、楊世英,我記起來了,你是楊家灣的。”朱加和一拍大腿,終于想起來了。
楊世英曾經在礦山,打死了兩名日本士兵,以及一名僞軍,遭到全城通緝。楊世英隻是一名礦工,竟然能在古星生活着,看來真是不一般。他覺得,楊世英這樣的身份,最适合跟自己上山。
“你認錯人了。”楊世英很後悔,将自己的真名告訴他。朱慕雲給他安排的假身份,都是叫楊雄。剛才,他面對朱加和,不想用假名騙他,這才說出了真名。
第二天一早,費利克斯親自送朱加和和宋三離開了法租界,他們走的是水路。憲兵分隊封鎖了所有進出法租界的關卡,但碼頭的船隻,憲兵分隊無法管理。進出法租界的碼頭,由法國人管理。
每一條船,都代表一項收入。法國人,絕對不會允許日本人染指。費利克斯身份特殊,他以送貨的名義,将朱加和和宋三送上了船。
在上船之前,朱加和還在勸楊世英,讓他跟自己一起走。可楊世英不爲所動,他之所以殺人,是爲了家人。留在古星,同樣是爲了家人。自己去落草,家人怎麽辦?
“楊先生,我想今天就去上海,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了。”費利克斯拿出一個信封,裏面裝着一筆錢,這是他給楊世英的。
昨天晚上,楊世英雖然沒出手,但是,他的做法,卻是爲了保護自己。況且,楊世英與朱加和,也比試了一次,雙方不相上下。楊世英已經做到了,一名保镖應該做的。可是他實在被吓怕了,隻想快點離開古星。
“我的工作,是不是結束了?”楊世英拿着信封,看着明顯多得多的薪水,問。
“是的,至少目前是如此。”費利克斯點了點頭說,楊世英是個很好的保镖。如果他在古星,一定會請他保護自己。可此次離開,是爲了德意志,不能讓楊世英參與。
“好吧。”楊世英沒有多說什麽,他已經料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局。
(本章完)